第28章 深夜表白 花照水,我給你……

花照水頭皮一陣發麻,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花照水向來冷靜自持,當時被花映月推到荒山上喂毒之時, 也未當着那群惡人的面,流露出半分懼色。

哪怕是與小王爺靈魂互換之後, 她也遇事冷靜分析, 沒讓人看出她半分不妥。

偏生此刻, 聽到這溫奇修的剖白之語,她竟不知所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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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 王府外守着的七刀和柳扶風, 正站在冷風中正瑟瑟發抖。

七刀見自家王爺冷了, 便忙脫下自己的外袍,欲披在柳扶風的身上。

誰知道,柳扶風竟還嫌惡的推開他:“你這衣服,有一股男人的汗臭味,我寧願凍着也不要穿。”

說到此處, 柳扶風腦海中忽然想起了花照水身上的味道,清新淡雅,好聞極了。

“什麽時候了?我要幾時才能溜進去見我娘子啊?”柳扶風一邊哆嗦着一邊問。

七刀忙回:“王爺再耐心等等, 就快了。”

柳扶風還不忘冷哼一聲:“那溫奇修也是個怪人。從前也不見他同我安親王府多親近, 每年來往的次數,那五個手指頭都能扒拉過來。怎麽如今那身體裏換了個靈魂, 他就跟安親王稱兄道弟,抵足而眠了?他可千萬別讓我知道,他對我娘子起了心思,要不然我一定閹了他。”

柳扶風越想越氣,他站在牆外來回踱步, 以此來讓身體暖和一些。

“而且你瞅瞅,這都什麽時辰了?眼近子時了,他還沒從王府裏出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彼時,天色漸沉,方才還有些許星月之光,這會兒卻是黑雲壓月,一片漆黑。

柳扶風在這種壓抑的天色之下,心情也是煩躁無比。

這人要是倒黴,喝着涼水都能塞牙。

柳扶風正要靠着牆根休息一會兒,便一腳踩中了有些濕滑黏膩的東西,直接摔到在地。

七刀連忙去扶,柳扶風從裙擺後摸了摸那有些黏膩的東西,頓時臭味撲鼻……

“這是什麽東西?”柳扶風無奈地吸溜着鼻涕,而七刀卻是低下了頭,不忍再看。

七刀的忠心,倒當真是日月可鑒。

都這種時候了,他也沒有嫌棄柳扶風半分,反倒是掏出了懷裏的粗布手帕,一邊幫忙擦拭一邊勸道:“王爺,這手帕可能是沾了點屬下的汗味,可是跟狗屎相比,您還是将就一些。”

柳扶風慣來是個愛幹淨的人,從前他的手帕每日都要換上好幾個,稍微沾了一丁點泥,他都嫌惡地給丢掉。

自打如今跟花照水互穿之後,他也算是經歷了一遭酸甜苦辣。

莫說是髒了點,掉在地上的蘋果他都吃過。

這狗屎這東西,味道甚重。縱然是擦了一遍又一遍,柳扶風的手上還是有很重的味道。

七刀看不過去,連忙道:“要不然,屬下先給您找個地方,好好洗洗,再換身幹淨的衣服。這安親王府,咱們也不必急着非得今晚進去吧?王爺若信屬下,屬下明日便能替您想出辦法。”

柳扶風不知道為何,右眼皮跳的厲害。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若是今夜不潛入王府,他一定能失去點什麽一樣。

柳扶風吸了吸鼻子,縱一臉的委屈,卻還是固執道:“不行,馬上就要到子時一刻了,咱們都等了這些個時候,千萬不能半途而廢。一會兒到了後院,你先幫我打點水,簡單洗漱一下就行。”

七刀喟嘆一聲,拗不過自家王爺,只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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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三刻一到,護衛們正好換班。

後院的守衛松懈,柳扶風便順着狗洞爬了進去。

其實以七刀的功力,他就算是不爬狗洞,也能找機會翻進去。

只是,見自家王爺都鑽了狗洞,他便也只好有難同當,跟在王爺後面,鑽了進去。

柳扶風進了王府內院之後,沖着七刀小聲說:“等以後你我再回王府,你可千萬要記得,咱們王府以後可不養狗了。巫元道不是最喜歡我那條大黑嘛,就把大黑送給他吧。今晚絆倒我那一堆,我估計就是大黑拉的。”

七刀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知道,王爺從前最喜歡大黑的。

如今,連大黑竟都不要了。

柳扶風說完,還兀自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娘子會不會原諒我,你說她還會讓我們回來嗎?”

七刀下意識地擰眉,末了,他才終于道:“王爺,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柳扶風突然就沒了脾氣,他在後院的水井旁一邊洗手一邊回應道:“沒事,你說。”

“您這些年,暗中發展了那麽多勢力。縱然花姑娘突然下手,将屬下給趕了出去,可您也不必非得回那丞相府受罪。眼下情形與從前不同,屬下既然已經認出了您,咱們便有的是路可以走。實在不行,咱們先回其他莊子。屬下也實在是心疼您,那花姑娘明明就是占了您的位置,如今卻還将您給趕走了。”

“閉嘴!那是你的女主人,什麽花姑娘花姑娘的。我告訴你,我哪都不去,我就非要在丞相府等着她。她一定會心疼我,她一定會去接我的。你都不知道,她人有多好。”說着說着,柳扶風眼眶都紅了。

七刀見狀,長長地嘆了口氣,再也敢多說什麽。

而彼時,花照水和溫奇修那方,彼此尴尬地沉默了一會兒,花照水便道:“溫公子,實不相瞞。之前我在丞相府,雖日子過得苦了些,可也從未想過要靠嫁人來改變我當時的生活。如今我變成了男人模樣,就更不會想着這些成不成婚,嫁不嫁人的事。”

“至于溫公子您,我一直都很喜歡……”

花照水這話一出,溫奇修頓時緊張起來。

然而花照水卻是嘆口氣道:“然而這種喜歡,只是出于一種欣賞。我看得出來,溫公子溫文爾雅,在京都世家子弟之中,人品乃是上佳。若不然的話,花丞相也不會想着把他的寶貝嫡女嫁給你。”

“今日驟然聽聞,你我二人有婚約,我着實吓了一跳。可方才細想一下,你我雖有庚帖為證,可這婚約還是算了吧。我這副男兒身,也許這一輩子都換不回來。那樣的話,豈非是耽誤了溫公子?”

溫奇修眼中的光漸漸淡了下去,他就知道,花照水心裏沒有他。

不過,他還是笑了笑:“無妨,驟然讓妹妹看到這個庚帖,吓到了妹妹也屬實正常。庚帖一事,妹妹心中不必有壓力。若花妹妹就是不喜歡在下,在下也不會勉強。”

此時此刻,花照水終于想起了京師內外對于溫奇修的評價。

君子端方,如玉溫良。

這八個字,用來評價他,倒是一點都沒錯。

靜默須臾,溫奇修突然道:“若是妹妹不想要這個男兒身份的話,我自然也會另尋辦法。我想,這禁術,既然能下,便定然能解。世間萬物,循環往複,自然沒有解不開的術。”

花照水驀地笑了,她搖了搖頭,道:“溫公子身為男子,自然是體會不到這世間女子的苦的。自然,對一個不受寵,又招人恨的庶女而言,我經歷過什麽,只有我自己心裏最清楚。”

“雖然我不知道,是何人下了這個術法。但是這個身份,我很喜歡。這話過于自私,像公子這般溫潤君子,可能沒法理解,也沒法認同。但是我還是要跟溫公子坦誠,我并不願意回到從前。”

溫奇修怔住。

良久之後,他突然苦笑一聲。

他雖沒法感同身受,卻也能理解她的做法。

更何況,他自己又何嘗不自私呢?

他希望她能換回到原來的身體裏去,只因為,他想娶她,他想得到她。

而他此刻心中所想,卻終究是羞于啓齒。他也根本就做不到,像花照水那般坦然。

溫奇修想開了這些,便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舉杯道:“既如此,我自然會尊重妹妹的意見。自此之後,不管妹妹是什麽樣的身份,我都希望妹妹能把我當成一個知心人。妹妹若有任何事,盡管來找在下,在下定然竭盡全力。”

花照水亦微微一笑,以茶代酒,舉杯與他共飲。

這個時辰,城內已然宵禁。花照水早已經命人收拾好了客房,今夜,溫奇修便住在王府。

兩人相談至這個時辰,也算是頗有收獲。

好在,溫奇修被九節帶到後院客房的時候,柳扶風沒有與他撞個正着。

柳扶風許是也覺得自己這個模樣太過不雅,故而,簡單清洗了一番之後,他更是讓七刀帶着他,去他之前的房間,換一身衣服。

王府內院,自有柳扶風早已打通好的暗道。這暗道,在王府內皆通。只是另外一段,卻連通了城外。

柳扶風悔就悔在,他當初私建暗道之時,沒成想将暗道連同到京師城內。

若不然,他今夜也不必在王府外等這麽些個時辰。

自然,當初他也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他連進自己家門都費勁。

這暗道,好就好在,王府內幾個卧房都能聯通。他換好衣服之後,自可通過床下的暗道,穿到花照水那一間。

彼時,花照水已然熄燈躺下了。

只是她腦中想了太多事情,一時間沒能入眠。

此時此刻,她腦子裏想的,都是她親娘與花丞相之間的愛恨情仇。

花照水總覺得自己的親娘,是個善良大方的女人。這一點,無論是從成嬷嬷的口中,還是從溫奇修的口中,皆是如此評價。

可偏偏,衆人對她親娘月扶桑的死,卻是諱莫如深。

花照水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

花照水正如此想着,便聽到了床下傳來了不同尋常的動靜。

花照水身子下意識繃緊,枕頭下面,她放着防身的利器。

正當她準備伸手去抓那利器之時,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味道不是來自旁人,正是柳扶風。

不知道為何,花照水的心底,莫名有一股安心。

這種信任感,也不知是從何而來。她就是覺得,柳扶風還不至于害死她。

而且,這安親王府,畢竟是他的地盤。她睡覺的床底下居然還有密道這事,花照水事先就沒有想到。

花照水準備按兵不動,看看這柳扶風,準備搞什麽名堂。

而且,花照水深覺這八尺、九節外加上六道這三個人,委實不行。

若是七刀,怕是早就能聽到屋內的異動了。

偏偏那三個人,竟毫無察覺。

而柳扶風從床底下輕手輕腳地爬出來之後,便第一時間往床上看了一眼。

花照水雖閉着眼睛,可卻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視線。

花照水盡量把氣給喘勻了,生怕他發現自己在裝睡。

而柳扶風,人精一樣的人物,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僞裝。

柳扶風并沒有戳穿她,反而是趴在床畔處。他伸出冰涼的手,試探着向前,然後握緊了她的。

好在,花照水因為怕他發覺自己裝睡,并沒有拒絕。

彼此雙手緊握之後,柳扶風特意上前嗅了嗅她獨有的味道。

清新淡雅,正如她的人一樣,讓他深深着迷。

柳扶風也不管她,只自顧自的開始說起了話。

“花照水你知道嗎?起初我很後悔,後悔将花映月那個毒婦當成了摯友,後悔幫她作惡,給她遞藥。可是如今,我突然就不後悔了。我甚至還有點感謝她,感謝這次遭遇。”

“如果沒有這樣的遭遇,我和你,怕是一輩子都沒可能相識,我也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世界上,還有你這麽一個,能讓我喜歡到骨子裏的人。”

“自打你那一日,不顧一切的跳湖救我,我就覺得自己離不開你了。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和七刀早就相認這事,欺騙了你。這件事,的确是我有欠考慮。我擔心你知道之後,不會像從前那樣對待七刀。我只是希望,咱們三個人的相處,能再自然一些,我真的沒有旁的意圖。”

“你可能不信,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說着說着,柳扶風委屈地落下淚來。

他抓着她的手,嘶啞着聲音道:“我本來想等着你消氣了,冷靜了,再尋個機會,回來跟你解釋的。可我聽說,溫奇修來你的府上,還要在這住下,我就有點擔心。你說你骨子裏,畢竟是個女人,我擔心你會趁機喜歡那群男人。花照水,我求求你好不好,你不要喜歡別人,你就只喜歡我就行了。我發誓,我為了你,我可以做一輩子女人的。什麽安親王的身份,我都可以給你,我不要了。我只求你,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柳扶風說完這番掏心窩子的話,床上的人兒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柳扶風嘆了口氣,也不為難她。

他将一早準備好的信,放在了她的手中。

“我知道你肯定還生着氣呢,我跟你道歉。你若是想明白了,你可不可以去丞相府将我接回來?當然,你若是一直生着氣,我就一直順着你的意思,在丞相府一直吃苦,等你消氣了為止。我沒有關系的,我為了你,我可以挨餓,可以任由花映月打罵的,我都能忍。只要你消氣,我怎麽樣都好。”

“我只求你,能不能別趕我走?我不是不舍得這王府,我只是不舍得你。你可能是真的沒想好要不要同我成親。我今天靜下來的時候就在想,若是你沒想好,咱們也可以不必那麽着急。你可以先把我從丞相府接回來,我們朝夕相處,哪怕你先給我個名分,讓我做個妾也行。”

柳扶風似乎覺得,做個小妾也挺有趣,便自顧自的笑了:“反正,你現在是男兒身,你也不吃虧。你就先試着,喜歡我一下就行。你放心,不管是給你做王妃,還是給你做妾,我都會恪守夫德。不對,是婦德。我都會好好照顧你,好好愛你的。”

說完這些,柳扶風還低下頭去,輕吻了一下花照水的手背。

之後,他不知道又做了什麽,等了一會兒才鑽進地道,離開了她的卧房。

柳扶風走後,花照水似乎還能感覺到手心裏還殘留着他的眼淚,還有他的氣息。

剛剛有那麽一個瞬間,她差點忍不住,起身質問他。

可花照水又擔心他在做戲,她不能輕易便松了口。

可就在柳扶風走後,花照水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虛。

從前有他在王府的時候,每晚睡前,他都會賴着不走。吵吵鬧鬧許久,他才會安心回自己的房間。

如今,把他趕走了。他倒是也有那個本事能偷偷回來。

只是這感覺與之前,畢竟是不同了。

花照水挑燃了床畔的一盞燈,打開他留給她的那張字條。

字條上面的字跡,倒是大氣磅礴,力透紙背。只是那內容,頗讓人覺得肉麻。

見字如面。

吾知你此刻定怨之恨之,然吾對你之心日月可鑒。

自爾那日湖中相救,自此便情根深種。

身份名位皆非吾所求,唯卿乃吾心中唯一所願。

若卿悔之,花府後院,吾等之。

花照水看完信便明白,他方才是知道她裝睡的。

柳扶風手眼通天,對這安親王的身份,對安親王府,都比花照水更加了解。

也許,他說得都是真的。他若是真的想對付她,也不會等到今日。

而且這安親王府,人員混雜。她甚至都不知道,六道八尺九節這三人,究竟可不可信。

可是,若把賭注都放在柳扶風身上,卻也跟冒險無異。

忽然間,花照水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輪轉盤。

柳扶風既然想要這個,那她就用這個東西,趁機試探一下他。

他若真的想入這王府做妾,那便來吧。

只是這王府,就他一個妾,可當真是沒意思。

花照水正要考慮,要不要把賢妃娘娘安排的那幾個丫頭,一道帶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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