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剖析
在風雷受到處罰的同時,公寓裏的木骁和木生卻是溫馨一片。
兩人都是不善言辭之人,在這個時候沒有人去捅破那層窗戶紙想要說些什麽,木骁是覺得時機尚未成熟,而木生,只是把這難得的歡愉當做人生的奢侈享受,所以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麽安靜的抱着,一時間房間裏溫暖流竄,讓人不知今夕是何年。
木生聽話的沒有動彈,将頭埋在木骁肩胛窩裏,閉着眼聽着彼此不同以往的心跳,像一個調皮的孩子一樣,在心裏默默的細數着,期待那一刻兩人的心跳能夠重合在一起。
這是木骁一一直以來想要完成的動作,就這麽安靜的擁抱在一起,今天終于如願以償,溫香軟玉在懷,不禁貪念起世間的美好來。
以前的生活除了怨恨就是訓練,從來沒有設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這麽沉迷于一個女人給予的美好,那種不受自身控制的吸引力,那種讓人禁不住沉淪的感情,原來是這麽的精彩絕倫,讓人哭讓人笑,讓人擔憂讓人憤怒,難怪讓這麽多人流連忘返甘之如饴。
“以後離賀呈那小子遠點。”
一手摟着木生腰肢,一手撫摸着她柔順的長發,木骁出聲打破平靜,對于賀呈的話至今還耿耿于懷,而且以木生的智商,他覺得有必要先提醒她一下,免得哪天真出了什麽事兒追悔莫及。
木生想要擡起頭來,卻被木骁制止了,她雙手垂在身側,輕輕的扯着木生襯衫的衣角想要起身,可是木骁固執的不允許,最終還是木生妥協,臉埋在他胸前蹭了蹭,想到賀呈那句“我們處對象吧”依舊覺得不可思議,兩人并算不上熟悉,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話語。
但是短短的幾次交流,木生确定賀呈是一個不錯的人,至少是一個好人,但是他也是木骁的部下,所以對于木骁的要求,她沒有反駁,覺得以目前和木骁的狀态,兩人保持距離是正确的做法,于是輕聲乖巧的回應,“知道了。”
摸索到他腰間的濕潤,木生才想起那傷口來,而且還是自己造成的,不禁有點內疚,這身上還傷痕累累呢,又給他添了一筆。
“你放手,我看看你傷口。”
“沒事兒,小傷,過一會兒就好了。”
可能是最近一直休假松懈了鍛煉,木骁也感覺到了身體的異常,一個小小的傷口竟然血流不止,以前再大的傷也不會出現這種狀況,可能是身體抵抗差了,血小板數量受到了影響。
“一直在流血,怎麽能沒事兒呢,你快點放手,藥箱在電視櫃下面,我給你上點藥吧。”
木骁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手,有人着急關心的感覺還真不耐,而且是自己人。
給房間裏開了暖氣,木生出了卧室把藥箱拿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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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骁坐在床沿上,木生蹲在他面前,打開藥箱用碘酒先把傷口周圍消了下毒,因為水果刀很鋒利,雖然傷口不深,但是劃拉了一條長長的傷口,至今逗都還往外滲血。
手裏有條不紊的忙活着,認真專注的低垂着眼睛,棉簽一點點的在傷口上塗着藥水,低垂的眼臉在光暈裏投下淡淡的陰影,木骁一直癡迷的盯着這個為他忙碌着的女人。
除卻偏見,木生其實是一個清秀的女孩,長發披肩,安靜沉穩,是很多男人喜歡的類型。特別是此刻認真做事的時候,身上散發着一種吸引人注意力的氣質,好像就這麽安靜的看着她的動作,也是一種幸福。
木生在學校很刻苦,這些基本的包紮技巧她早已掌握,此時做起來一點也不見慌亂,很快就包紮好了木骁腰間的傷口,将下擺的最後兩顆扣子給他扣好,然後站起來收拾了藥箱。
“等一下洗澡的時候注意一點,傷口不能沾水,要不你今晚別洗了,等過兩天傷口好了再洗吧。”
木生一邊交代着一邊整理藥箱裏的物品,木骁低頭看着包紮得很漂亮的傷口,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沒提出什麽反對意見。
待木生正要出門的時候,木骁突然開口叫住她,“過兩天我和你一起回家,我找老頭子有事兒。”
木生不知道他所謂的是何事,但是木骁和木天不合不是一兩天的事兒,兩人見面不是吵架就是冷戰,木生生怕兩人這次又吵起來,有點遲疑的看着他,頓了頓還是說出口,“你和木叔叔,他很愛你,只是不善于表達,我知道你心裏也在乎他,你能不能不和他吵了,我覺得他很可憐。”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我要休息。”
木骁知道以前是自己幼稚了,把自己所有的不幸歸結于別人的過錯,而從來沒有站在別人的立場考慮過問題。
自從目睹媽媽滿身是血的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再也沒有醒來之後他就開始害怕,害怕失去親人,害怕失去唯一的依靠,所以對于木天的再婚異常抵觸,不管他是出于什麽樣的理由帶一個陌生女人回家,但是在木骁看來,自己就是被父親抛棄了。
從兩人結婚到木生出生之前,木骁沒有和木天說過一句話,對肖笑更是從來沒有好臉色,每天躲在房間裏,誰叫也不答應。
木生出生之後家裏沒人,他被木天帶去了醫院,看着小被子裏裹着的粉嘟嘟的小妹妹對着他吐泡泡的時候,木骁笑了,那也是他失去母親之後第一次笑。
從那之後,雖然他依舊不理任何人,但是會花很多的時間呆在房間裏逗小妹妹玩兒,那是他除卻母親之外最快樂的童年。
可是後來,随着小嬰兒的一點點長大,會在屋子裏滿地爬,會咿咿呀呀的說話,木天和肖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特別是木天。
木骁的童年幾乎沒有父親這個角色存在,媽媽只會拿着照片告訴他,這是爸爸,爸爸是一命解放軍,在艱苦的地方保衛着國家,所以木骁長大了也要像爸爸一樣,做一個正直的軍人。
木天曾經是木骁所有的向往,而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卻是在母親的葬禮上,而且不久之後就有人取代了母親的地位,可以說父愛是木骁向往卻從來不曾感受到的。
可是看着木天每天早早的回家,抱着小妹妹舉高高,喂她喝奶,抱着她散步……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木骁向往的,是本該屬于木骁的,卻因為一個小女孩而到來而成了別人的東西。
所以木骁恐懼了,憤怒了,怨恨了。
這是他這麽多年來一直走不出的領地,十八年來一直痛苦着,怨恨着,靠着那份怨恨,讓木生和他一樣,變成了一個不幸的孩子,或許有個人像他一樣不幸,使他不至于孤獨害怕吧。
可是他從來不曾想過,那個小女孩和他一樣,也是無辜的,她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她能決定的,出生在木家也不是她能夠選擇的。
高考那一年,木骁悄悄拿了木生和父親的毛發去了醫院,找了劉姨做了DNA鑒定,似乎想用一個結果來堅定他恨下去的信念,狠那個抛棄他背叛他母親的男人,狠那個搶走他父親破壞他家庭的女人,恨那個每天跟在他後面叫哥哥的小女孩。
可是結果卻不是他所期待的,事實證明父親沒有背叛母親,那女孩不是他妹妹,他将一個無辜的生命推入了深淵。
所以即使知道以自己的成績能夠上全國最好的大學,木骁還是毅然放棄了,沒經過木天同意直接報名去了部隊。
他不想面對那些人,因為那只會讓自己更恨更活在痛苦裏,更不想看見那個小女孩,因為看見她,就仿佛看見了自己是多麽的惡劣不堪。
六年來木骁幾乎不回家,即使回家也從不和木生說話,冷淡幾乎是他唯一能夠面對她的面具。而且骨子裏的木骁是驕傲的,所以他只能用仇恨冷漠來僞裝自己,讓自己不至于在那個家裏狼狽不堪。
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生活是自己創造的,過什麽樣的生活也是自己決定的,不管是痛苦還是美好,都取決于個人。
只要放下心裏的心結,敞開胸懷面對這個世界這個家那個人,不僅不會恐懼怨恨,反而讓自己活得更自在更問心無愧。
而且,這也是他将近二十六年的人生裏,第一次想要走近某個人的生命裏,想要某個人成為自己的責任。
可是他臉皮薄,這些話他不可能對着木生說出口,此刻聽見她小心翼翼的請求,心裏內疚的同時更是窘迫,所以直接拉過被子蓋着逃離木生的視線,嘴裏趕着人。
木生帶上門出去,把冰箱裏還剩下的食材全部清了出來,去網上找了一些食譜,那什麽幾刻幾兩的也不好把握,而且因為材料不全,做出來的東西完全和美味不沾邊,她自己吃是沒問題,可是在木骁面前,還是想要表現一下,不想自己的缺點一再暴露在他面前,所以直接将做出來的東西端進了冰箱裏,打電話叫了外賣。
木骁出來的時候飯菜已經上桌了,兩人吃完之後木生收拾,木骁進房間接電話就一直沒有出來,木生收拾完之後看電視看得無聊就在沙發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自己卻是在床上,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房間裏一片漆黑。
摸索着出了卧室開了燈,沒看見木骁的身影,木生找了一圈,才發現床頭他留下的字條,熟悉的字跡,說是有事兒出門了,晚一點才回來。
離開公寓之後的木骁徑直去了老城區的分局,那裏,還有人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