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熱汗
還是櫻花酒店,前臺登記的時候童瞳又見到了那張黑白的泰勒照片,含情脈脈的眼神仿佛看着童瞳,童瞳眼神有些發直,回過神來,邊城已經拿了房卡。
連房間都還是上次那一間,墨綠的厚地毯直通九樓走廊的最後一間,邊城摟着他,童瞳閉上眼,不用看,進門的玄關挂着另一張泰勒的黑白小照片,下面一只水晶花瓶,再進去是一間客廳,有一張邊城睡過一夜的墨綠絲絨沙發。
童瞳的頭靠在邊城肩上,邊城伸手開了客廳的燈,童瞳把臉埋了進去:“太亮了。”邊城又關了燈,直接打橫把人抱起,單手擰開一盞黃銅落地燈。
幽暗的,暖黃的,若有似無的燈,童瞳這才緩緩睜開眼,邊城把他放到沙發上,童瞳勾着人的脖子不放手:“你帶多少人來過這裏?”
“人嗎?很多。”
童瞳眼前一大片暗影,邊城英挺的輪廓,鼻梁,睫毛,嘴唇都那麽近,他笑了:“還真是,很多是多少?”
“每年幾十?上百?我不知道,沒有數過。”
童瞳有些生氣:“她們怎麽樣,比我好嗎?”
邊城的手掌輕輕蓋住他的眼睛,在嘴唇上親了一下:“他們……都是客戶,我安排他們住在這裏,但不是這間房,這間房,一直是我留給自己睡覺的,不想回家的時候,就來這裏睡覺。”
童瞳撥開邊城的手,眼睛的濕氣更重了:“你太壞了,邊城,你都會騙我了。”
“我不會,永遠不會。”
“噓——”童瞳的手指按在邊城嘴唇上:“你跟多少人有過?”
邊城沒有猶豫:“沒有,一個都沒有。”
“我不信。”童瞳又親了他一口:“你又騙我。”
邊城有些受不了了,今夜的童瞳像一個妖,輕輕地伸出一根手指,他就全身着火了。
他把童瞳按在絲絨沙發上,俯視着變成妖的人,氣息微喘:“你是第一個,如果你願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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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得那麽近,卻沒有吻下去,邊城嗓子又低又啞,沙,沙地:“你要做第一個嗎?”
童瞳的手指尖劃過邊城的眉毛、眼尾、鼻梁、嘴唇,一路向下到喉結、鎖骨……他張口,沒有聲音,只用氣息吐出一個字:“要。”
身體裏沸騰的水汩汩冒氣,發出尖利的尖嘯聲,邊城覺得胸腔裏宛如火山蘇醒,正冒着熱氣騰騰的岩漿。
童瞳指了指床:“去那裏。”
邊城一把将人抱起,走進沒開燈的卧室,童瞳伸手,又摸到床單被套上繡着的絲線,一朵朵小巧的櫻花,不露聲色,暗戳戳地盛開着。
邊城從來只覺得童瞳單薄瘦弱,仿佛稍微用力便能讓他散在空氣中,他想過很多次如今的情形,覺得他要很小心,很當心,要像對待一件珍貴的瓷器。
然而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童瞳對他的渴望一如他對童瞳的渴望,他們親吻,如兩團彼此渴望良久的烈火,用力交纏。
甚至童瞳是用力的,粗暴的,他主動,迎合甚至索取,眼角拖着一抹長長的紅,随着夜更深時間愈久而愈發濃重,他咬着嘴唇,細細如蛇的血從唇間淌了下來,欲望勃發而不可收拾,他根本不收拾,在一陣陣欲望的盡頭縱聲喊他的名字。
邊城全身一陣陣發麻,他從沒想過會是如今的局面,失控到毫無節制,最初一點束縛的心思過去後,他只如在大漠縱馬,狂風疾馳。
……
一切平靜下來是很久以後了,天蒙蒙泛了白,邊城把絲絨窗簾拉得更密更緊,抱着童瞳去沐浴沖澡,在讓那只重新變成小貓的人蜷縮在自己懷裏,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
宜江的冬天有種灰蒙蒙的蕭索,這一年入冬以來天氣一直陽光燦爛地明朗,直到平安夜後,那種人們早已習慣又不知不覺忘了的晦暗天氣才又卷土重來。
下午兩點,饑腸辘辘的兩人醒來,邊城拉開厚重的窗簾,外面的天簡直晨昏難辨,童瞳懶洋洋地賴在床上,看一眼外面的天,又用被子蒙住了頭。
邊城問:“餓不餓,想吃什麽?”
甕聲甕氣的聲音從被子裏響起:“随便,不想出去。”
“那我叫到房間裏吃?”
“嗯,好。”
邊城回到床上,把童瞳的被子拉下一條縫透氣,一手連人帶被子地抱着,一手翻看酒店的菜單。
廣東人開的酒店,吃的選擇總是格外多,邊城打電話過去,挑了一大堆茶點,腸粉,蘿蔔糕,艇仔粥,蝦餃皇,牛仔骨,橄榄四季豆,流沙包……又要了一壺紅茶。
童瞳蒙在被子裏聽邊城報菜名,一邊聽一邊肚子裏開始咕嚕嚕,他吞了吞口水,等邊城挂掉電話說:“你整個就是張會說話的吃喝玩樂地圖。”
邊城躺下來,跟他一起埋進被子裏:“怎麽辦呢,書又念不好,人總要有點特長。”
童瞳悶笑:“又來了,煩不煩。”
邊城在他額角親一口,小聲問:“有沒有不舒服?”
“啊……”童瞳轉過身去,幹脆把頭埋進枕頭下,聲音都悶在了羽絨裏:“沒有。”
邊城不依不饒,把人用力拽出來,翻過身,逼他正面對着自己:“真的?別騙我,不舒服我就出去買藥。”
童瞳臉紅得像發燒,夜裏那只舒展撩人的妖不見了,仿佛畫皮脫落,他試着掙紮,動不了,幹脆放棄,瞪着邊城一字一句地迸:“我沒有不舒服,我,很,舒,服。”
邊城這才松手,再逼問下去,懷中的小貓怕是又要變刺猬。
茶點送來,兩人洗漱完,裹着酒店的浴袍盤腿坐在沙發上吃東西,童瞳很奇怪:“你今天不用去工作嗎?”
邊城回問他:“你呢,不用去上課?”
童瞳吃吃笑了,他還真沒打算去上課,胡亂找了個借口:“大四了,上不上都一樣,再說我專八早都過了。”
“哦,我家人多,我去不去也都一樣,再說我要交待的事情早就交待人去做了。”邊城套着童瞳的句式說。
“我發現你很煩哎,一開始還以為是個老實人。”
“哪裏煩?晚上最煩?”
童瞳鼓着一口艇仔粥,笑得憋紅了臉,太煩了太煩了,什麽時候都煩。
傍晚時候外面開始起霧,宜江的高層建築不多,從九樓看出去,整個城市濕漉漉霧茫茫的一片,邊城問他:“悶不悶?要不要出去轉轉?”
童瞳搖頭,兩人把兩張沙發椅轉了方向,并排面對着落地窗,外面灰色幹枯的枝丫,還有隐隐約約鈴兒響叮當的聖誕曲,今天是正經的聖誕節,童瞳突然對邊城說:“我…能不能在這裏住幾天?”
邊城一愣,随即點頭:“當然可以。”
不知道為什麽,童瞳很喜歡這裏,這間房間,他在這裏放松,睡得很好,而且邊城在,他本來以為會很不習慣,結果第一晚就依賴了。
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抱在一起睡覺,他都很想跟邊城這樣待在一起。
臨近學期末,當了許多年的好學生童瞳,決定讓自己懶幾天。
晚上,邊城還是慫恿童瞳出去轉轉:“這附近有一家天街,新開的,走過去十幾分鐘就到了,我們去逛逛?一邊買一邊吃?”
買就還好,吃可以,休息了一下午童瞳也有了精神,點頭:“嗯好,我們走。”
出門時邊城沒拿掉房卡,繼續放在卡槽,這樣回來的時候暖氣不會斷掉,他去問前臺再要了一張房卡,兩人走進濕漉漉的霧氣中。
即使天氣差成這樣,該堵的車一輛也不少,跟昨天比起來就像是翻版,童瞳跟邊城走在路上,一邊感嘆:“你說大家明明都知道去市區會堵成這樣,為什麽還要紮堆往市區跑?”
邊城說:“那你說你昨兒為什麽要跑廣場去?”
“那不是杜骊喊大家一起過節,湊個熱鬧呗。”
“就是嘛,過節不就是湊個熱鬧。”
“你喜歡熱鬧嗎?”童瞳擡頭問邊城。
“還好,不算吧,看什麽情況。”
“那你非要拉我出來湊熱鬧。”童瞳失笑。
邊城也笑:“哎你這人,不是怕你悶嘛。”
街上很吵,童瞳說話得扯着嗓子,他順口就喊了出來:“我不悶,跟你在一起就不悶!”
聲音有些大,幾個騎車的路人回頭怪異地盯着他們,童瞳一下捂住嘴:“哎呀!”
邊城笑開了:“別管他們。”然後湊在童瞳耳邊說:“要不咱們回去?”
童瞳耳廓癢癢的,邊城的眉眼全是笑,帶着些不懷好意,他一下明白了潛臺詞,耳廓燒紅了一串,搖頭道:“不,既然出來了,就要逛飽吃飽再回去!”
本來就是逗他的,邊城寵溺地揉揉他的頭。
沒想到在天街遇到冷超跟杜骊,還有一個不尴不尬的第三者穆柯。
杜骊正在給冷超選外套,抱着挑好的一大堆款,一件一件讓冷超輪番試着,商場暖氣開得太足,冷超已經試出了一額頭汗,童瞳看得出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硬撐着沒發作,拿起一件深色格子短大衣說:“說好了,最後一件,要是還看不中,咱就不試也不買了,行嗎?”
杜骊點點頭,看得出眉目間也有隐忍,老娘花自己的錢給你買衣服,你還不耐煩?!
穆柯一人幽靈似的閑逛,婦女之友到了人人都有人可以牽手的節日反而落了單,童瞳悄摸走到他背後,突然來一句:“孤獨嗎?這位朋友。”
穆柯吓一跳,猛地回頭,發現是童瞳立馬笑開了花,跟着看到童瞳身後的邊城,他記得這個人,那晚在蘇雷生日的KTV,這人一來就蠻不講理地搶了童瞳身邊的位置,他很不喜歡這個人,此時又見到,穆柯嚣張地瞪着邊城,邊城倒沒什麽知覺,禮貌地沖他笑笑,問童瞳:“你同學?”
穆柯很生氣,靠,什麽人啊,居然完全不記得我?
杜骊和冷超兩邊都壓着邪火,眼看就要發作現場火拼,童瞳趕緊攔在了山崩地裂前,擠到兩人中間,指着冷超身上那件短大衣說:“這件挺好看,就它了,這得是超哥最有範兒的衣服了。”
杜骊臉上的表情松了一瞬,跟着說:“童瞳都說好看了,你不相信我眼光,總相信童瞳吧?”
冷超看起來很無奈,胡亂點了點頭:“那就它吧。”
杜骊冷哼了一聲,從冷超身上扒下衣服去排隊買單,童瞳朝杜骊擡擡下巴:“怎麽回事又?”
冷超欲言又止:“我又不瞎,能看不出這件好麽?你特麽沒看标簽,多貴啊,大半個月生活費都沒了,有必要買這麽貴的嗎?”
……這樣啊,童瞳看着杜骊掏出銀行卡刷單,跟冷超說:“這是件禮物,是杜骊的心意,既然都買了,你就別垮着個臉,不然人花了錢還要看你不高興,膈應死了。”
唉!冷超深嘆口氣,又深吸口氣,在杜骊回來之前憋着勁兒調整好了自己。
冷超看到邊城,臉上一抹一切了然于胸的賤兮兮的表情,對兩人說:“我就說呢,昨兒死命給童瞳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杜骊非說他走丢了,這麽大個人,還本地的,能丢麽?丢倒是不會,被人拐走可就說不準了。”
童瞳罵他:“嘴又欠了是不是?再這麽欠下次被女朋友收拾的時候別跟我求救。”
冷超秒慫:“那不能,城哥是誰啊,自己人啊,那能叫拐嗎,那得叫內銷!”
邊城在一旁笑着,童瞳哭笑不得,指着冷超跟邊城訴苦:“哎你不管管?這人這麽欠收拾,就會跟我嘴上讨便宜。”
杜骊也幫腔:“揍他,他就是欠收拾。”
邊城走過來把童瞳拉到身邊:“別這麽嚣張,一家人嘛,相親相愛不好麽。”
童瞳看着杜骊拿回來的格子大衣,突然心裏一動,他也想給邊城買個禮物,随便什麽都好,只要邊城會喜歡的。
他們在天街逛着,童瞳有意留意着适合邊城的東西,外套,襯衫,帽子,圍巾……他也拉邊城去試,試了幾件後邊城覺察出來:“你要給我買衣服?”
“嗯……”童瞳含糊應了聲。
邊城脫下外套:“我衣服挺多的,四個姐姐紮堆給我買衣服,雖然款式可能都不咋地,就你口裏的老幹部風,但真的衣櫃都塞不下,就別買了吧?”
童瞳突然就懂了杜骊的心情,想送禮物,送不出去,難受。
邊城卻說:“我們去挑個戒指吧?最簡單的那種。”
作者有話說:
吝啬的我終于發車了
啥?自行車也是車啊
別被鎖啊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