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羞恥
老話說得好,小別勝新婚。
太子和寵姬小別了數日,便如幹柴碰着了烈火,一點即燃,噼裏啪啦燒起來,還真有點君王從此不早朝的昏勁兒。
姚纓吃不消男人突如其來的熱情,暗罵自己怎麽就寫出那些肉麻兮兮的話。
什麽想跟他看星星看月亮,在屋頂上等日出……
哄人的小甜話,當真就真傻了。
太子不傻,賊精的一個人,居然當真了。
看着直升到屋頂的雲梯,姚纓兩手交握裹緊了身上暖烘烘的裘衣,心卻一點點的涼了。
“殿下,這不合适。”
“嗯?”
“會冷。”
凍成狗就不美了。
半晌後,周祐回頭吩咐侍從:“多搬幾盆炭火上去。”
姚纓裏三層外三層,裘衣外又披了件大氅,真就把自己裹成了熊,費力踩着雲梯上了屋頂,等坐定,腳邊一排火盆擺着,熱得頭頂都能冒出白氣了。
身旁的男人在哪都如老僧坐定悠然自得,指了指天邊的一顆星問她認不認識。
姚纓睜眼瞎,看哪顆星都一個樣,反問太子,太子回得無比坦然:“不認識。”
姚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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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祐摟着她掐她腰:“孤很好哄?”
姚纓不是很懂,索性不語,抓他的手想扯開。
周祐摟得更緊:“什麽話都敢說,以為孤不會當真?”
姚纓驀地擡頭,扯唇甜甜一笑:“看星星是假,想殿下陪阿稚是真。”
周祐望着笑容甜美得都能滲出蜜的少女,低下了頭。
這一陪,又是整宿不消停。
許游略表擔憂。
唐烴不置可否:“表哥又不是這位來了之後才不早朝的,也不是這位來了之後才把大臣們虐得死去活來,表哥行事,不能猜,猜來猜去,頭疼腦熱的只能是自己。”
許游虛心向聽起來很有道理的男人取經:“二爺覺得,殿下這回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表面上寵着,私底下卻又防着,派了好幾撥暗衛去到嶺南,調查姚家一幹人等,若真查出問題,這位嬌滴滴的姚小姐還不知道将來會面臨怎樣的命運。
太子處置異黨,可不會心慈手軟。
莫說許游,唐烴這個相依為命的親親表弟也是蒙的:“反正就是個謎,你且等着看着,總有分曉。”
話是這麽說,在垂花門前轉得最勤的也是唐烴,美其名曰消食,眼睛卻不老實,伸長了脖子往後院瞅。
趙無庸路過:“二爺莫急,殿下既然來了,一時半會是不會走的。”
唐烴突然眼睛一亮,趙無庸趕緊轉過身,走向迎面而來的太子爺。
姚纓伴在周祐身側,披着跟男人差不多的淺色裘衣,着裝素淡,卻又處處透着精致,加上兩人異常登對的容貌和氣質,就這麽不緊不慢走來,宛若下到凡間玩耍的金童玉女,瞧得周遭人自慚形穢,只敢遠遠欣賞,都不忍心靠近,唯恐破化了這份天造地設的美感。
趙無庸走前兩步就停了,也不忍心靠太近,彎下本就有點駝的脊背,靜候主子差遣。
周祐握着姚纓,将不情不願的小女人帶着往外走。
唐烴下意識地擡腳跟上,正要喊聲表哥,周祐轉過頭,望着他要笑不笑:“你床塌了?”
唐烴腦子嗡的一下,氣血直往腦門上湧,面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尤其撞到姚纓充滿好奇的目光,更是羞得沒臉見人。
“修好了?”
“好,好了。”
“若是再壞了,就換個新的,孤沒要你省到這個地步。”
話落,周祐攬過姚纓,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姚纓腿不短,但跟身旁男人比起來,顯然不夠看了,幾乎被周祐帶着在走,腳步飛起,裙擺也飄了起來,層層疊疊綻開在地面上,就像春日裏怒放的花兒,給這蕭肅冬日帶來了一抹別致的風景。
唐烴愣在了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趙無庸看在眼裏,卻是半句都說不得,只能長嘆一聲,心想二爺年紀也到了,要不跟主子提一下,給二爺找個賢惠秀美的妻子,成了親,性子定下來了,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這是姚纓住進來後,頭一回從後院到前院,然而太子似乎不只是帶她到前院,更是要領着她出門。
山腳村野,連個擺攤的市集都沒有,有什麽好逛的。
姚纓并不想出去,奈何力氣敵不過精壯太子爺,一只手被他那溫熱有力的大掌緊緊握住,半推半就地出了門。
農村的路,除了主道能讓馬車通行,大多都是細長的一條,從腳邊延伸到田埂的那一頭,将大片的田地分成一塊塊,正值季冬之月,莊稼早已收割,只剩一截截枯黃的梗子立在地裏。
田埂旁的路邊,堆了不少用麥草摞起來的草垛子,零星有幾只羊圍在周邊悠閑啃着幹草。
那羊,有大有小,大的那兩只領頭,小的幾只緊跟着,嚼起草來,兩耳朵一轉一轉,特別有趣。
姚纓看着新鮮,不由得起了幾分興致,趁着男人松了勁,她掙開他,往羊群走過去,微彎下了腰,正要伸手摸摸離她最近的小白羊,誰料領頭的那只大羊突然從喉頭發出一聲粗粗的哼氣聲,接着垂下了腦袋,拱起頭頂尖尖的犄角朝她沖了過來。
吓了一跳的姚纓反應不及,眼看着就要被沖過來的大羊撞到,胳膊肘被人從後面用力一拽,她人也瞬間被挪到了一邊,然後周祐擡腳,朝着大羊用力一踹。
大羊被踹得不輕,在同伴的幫助下艱難爬起來後,咩叫了幾聲,就領着自家羊們迅速撤離了戰場。
趨吉避兇的,不只是人,還有動物。
心情平複後,姚纓很有自我反省意識地說:“是我不對在先,我不該因為小羊可愛就去招惹它。”
周祐看她一眼,你不該的太多了。
姚纓想了想又道:“我應該等它爹娘沒留意的時候再去逗它。”
沉默片刻,周祐沒能忍住:“你是該慶幸,”
明顯後頭有話等着她,姚纓也很配合地問:“慶幸什麽?”
“有我。”短短兩個字,周祐說出了救世主的氣勢。
姚纓默了,這樣的沉默,令周祐不虞:“我若不在,你這時候不是摔胳膊就是少腿。”
這話對也不對,至少姚纓聽着沒那麽對,她先誠懇表示感謝,再中肯道:“殿下若不在,我根本不會出這個門,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周祐似乎不屑于打這種幹巴巴的嘴仗,沒有吭聲,用他那盯久了能讓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眼神盯了姚纓好一會,直到她快扛不住了,男人才不緊不慢道:“你還是在床上最可愛。”
矯情歸矯情,咬他捶他也無傷大雅,反正到最後,舒服的還是他。
這話沒辦法接,姚纓不如男人臉皮厚,稍微有點情緒就上臉,面頰泛起少女特有的粉暈,那對清淩淩的桃花眼,比平時瞧着還要水潤動人。
周祐低了頭,盡量跟她平視:“啞了?就只會窩裏橫?”
鑽他被窩撩他那股勁兒,跟個妖精似的,下了床,衣服一穿,就翻臉不認了。
姚纓輸人不輸陣:“殿下說這些,也不怕被旁人聽去了,壞了殿下在民間偉岸英武的形象。”
周祐笑了一下,還真不在意,捏了捏少女柔軟豐盈的面頰,往下撫着她紅潤的唇瓣:“那麽阿稚說說,孤哪裏偉岸了?”
姚纓把他的手撥開,沒什麽誠意地吹捧:“殿下哪哪都偉岸。”
這話男人和女人的解讀不同,血氣方剛的男人不太禁逗,更容易往歪路上想。
周祐按住她的雙肩,輕輕松松就将柔弱無骨的少女推倒在了身後草垛子上。
姚纓猝不及防,一聲驚呼。
這一下,動靜有點大,分散在四周的侍衛紛紛背過了身,盡量遠離,又要在主子能喚到他們的範圍內,內心可謂是波濤洶湧,一浪高過一浪。
沒想到殿下寵幸起女人竟然是這麽個樣子,青天白日,沒床沒榻的,就在那又糙又硬的草堆上,也不怕,也不怕……
咯着了殿下金貴的身子。
姚纓好一會都沒能反應過來,愣愣望着壓在她身上的男人。
他有雙好看的眼睛,黑如子夜,深不可測,冷眼看人的時候令人望而生畏,不敢僭越,可一旦眸底染上了笑意,便似春風拂開了大地,草木皆生,盎然生機。
“殿下,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嗯。”男人可聽可不聽的淡。
姚纓推他:“殿下先坐好,這樣怎麽講。”
這樣的姿勢太羞恥,他不要臉,她要。
“就這樣。”周祐仿佛銅牆鐵壁,紋絲不動。
姚纓氣不過,在他胸口拍了下,又順了順氣。
故事說短不短,她要慢慢的講。
“我娘身邊有個丫鬟,是當地巫醫的女兒,說來也是可憐,因為模樣生得好,被臨街的一個惡霸看上,竟然趁着天黑把人綁了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從此痛失了清白。”
姚纓邊說邊看男人,見他神情沒有絲毫起伏,一點悲憫之心也沒有,還真是夠冷酷無情。
“那丫鬟從惡霸家裏逃離後,跑到河邊想要尋短見,虧得我娘路過,把人救了上來,給她報了仇,也給了她安生立命的栖身之所。”
聽到這裏,周祐終于有了反應:“你娘是不是太閑了,做好人上了瘾,什麽人都往家裏帶。”
先是一個谯氏,再來個丫鬟,比茶肆說書人編的故事還要精彩,他都想鼓掌叫好了。
姚纓深吸一口氣,默念佛不渡他,我渡,實在渡不了,就讓他成妖成魔去吧。
“那丫鬟受了這樣的大辱,人也變得有些不正常,白日裏還好,還能對人笑笑,到了晚上,經常整宿不睡,一個人在窗邊晃蕩,嘴裏還碎碎念着什麽,同屋丫鬟吓破了膽,哭着跑到我娘那裏求換屋。”
這時候,姚纓總算聽到冷酷無情的太子殿下說了句人話:“倒是個可憐人。”
“可不是,白天黑夜,判若兩人,”頓了頓,姚纓望着太子諄諄道,“每個人大抵都有段難忘的過往,悲喜難料,仿佛渡劫,渡過去了,就是新生,渡不過便唯有沉淪。”
天資聰慧的太子聽到這裏,又豈會聽不出小女人話裏的隐喻,他往下重重一壓,姚纓一聲悶哼,望着他的靈湛大眼幾欲噴火。
周祐舔着她唇:“怎麽?看你娘做好人不過瘾,要來勸我改過向善,普渡衆生?”
姚纓反問:“殿下有過嗎?”
周祐不語,捏她鼻,勁有點大。
姚纓吃痛,咬了他一口。
周祐被咬了也不惱,反而饒有興致地舔了舔破了個小口的下唇,愈發扣緊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拉向自己,兩人的身子嚴絲合縫地貼住。
他的唇落在她耳畔,輕咬她耳垂:“你娘有沒有教過你,每個男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陰暗面,猶如困獸,被束縛在內心深處,直到遇到歡喜的女人,無時無刻不想着将她撕裂,弄壞。”
姚纓身子一顫,不是怕,而是癢。
她迎向他,捧着他的臉,仔細的看,仿佛要一輩子記住。
“殿下,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像一個人。”
周祐冷哼:“不像你那丫鬟就行。”
姚纓笑笑:“殿下像我五哥。”
周祐靜靜看着她,等下文。
姚纓兩手環住他的脖子:“我五哥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那時候還小,不懂,現在,好像有點懂了。”
周祐臉上的表情,姚纓形容不上來,不是怒,但比怒更可怕。
他一只手撫上她細白的脖頸,感受掌下溫熱勻緩的脈動,緩緩收緊。
姚纓依舊環住他,歪頭一笑:“不過,在阿稚心裏,誰也比不上殿下,因為殿下最好看。”
不好哄是吧!
她偏要哄!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一下!
下本《嫁給昏君》求支持:
十六歲那年,姚錦從深山撿了個野男人回來,擦幹淨了臉,俊得不像話。
失去記憶的男人成了姚家上門婿,白天在田地裏埋頭苦幹,到了夜裏幹得更賣力
有了年輕力壯的勞動力,姚家日子越過越紅火
瘸了多年的爹能下地了,傻了多年的娘認得人了,弟妹們在大姐夫鞭策下也越來越出息
一日,掌事大太監衣錦還鄉,被村民簇擁着路過田梗,看到打着赤膊面朝黃土的男人,皇皇皇——
還沒開口就被男人抻着衣領扭到一邊,閉嘴
周祐禦極三載,勤政愛民,廢寝忘食,不想在民間竟落了個昏君的罵名,親如兄弟的寵臣背後沒少出力,捅他刀子毫不手軟。
淪落鄉野後他頭不疼,腿不軟,氣也順了,還有了嬌妻稚子,這操蛋的江山愛誰誰
不想稚子一把抱住他的腿,人小志氣高,
“爹,俺要騎大馬,當皇帝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