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伺候

修建陵墓的石磚一塊塊往北山上運。

便是秋末, 初冬将至,精壯的漢子們仍是衣着單薄,有的甚至打着赤膊, 肩挑着擔子,将一塊塊修陵用的石磚往山坡下運送。

長長的隊伍井然有序地排開, 一眼望去, 從山腳蔓延到山腰, 又盤繞而下,到了山谷腹地。

腹地,亦是福地。

上位者, 反倒越迷信。

長眠栖息之所, 比身前所居還要謹慎, 挑的都是隐蔽安寧的風水寶地。

幾經改朝換代,傳到周氏這一代, 便是如新帝這般英明有為的君主,亦不能免俗。

有所不同, 也只是稍減了規模, 沒有大動幹戈地把半座山都挖空。

但僅是這樣, 便足以贏得萬千臣民的贊譽, 史官在冊子上好好誇上一筆了。

入了夜, 涼意襲來, 工匠們圍在簡易搭建的大棚前烤火,喝着軍爺送來的暖身熱酒, 吃着為慶賀皇長子誕生而賞賜下來的美食,心裏頭也是倍兒的舒爽,三言兩語地全是誇贊今上仁德睿智,在位不到一年, 皇長子便誕生了,是他大魏之福,百姓之幸。

唯有兩人顯得格格不入,坐在一旁興起了小篝火,一人一壺酒,各自無語地喝着。

趙随仰頭猛灌了一大口,酒液随着嘴角淌落下來,他偏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唇動了動,卻仍是未語。

很想說,人都嫁人了,跟別的男人還睡了,還是那樣的男人,又生了個崽,但凡腦子沒病,不傻的都知道選誰,又怎麽可能再跟着他過這種隐姓埋名,沒着沒落的清貧日子。

當然,說貧,也不是貧,尋到了地宮的寶藏,便是做不成強龍,也可做雄霸一方的地頭蛇。

不過情之一字,向來誤人,他不在局中,想得開,深陷其中的,就難了。

“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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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小酌了兩口,方才說出了今晚上的第一句話。

山裏消息閉塞,等到喜事傳來,小皇子出生也已有二十日了,等到皇後出了月子,便是真正的封後大典,沈三都能夠想象那時的她能有多美,可惜他看不到了。

“喲,都喝上了?”

一聲似笑非笑傳來,接着便是走向沈三的踢踏腳步聲。

沈三擡頭,就見那熟悉的半邊玄鐵面具,陰魂不散的男人。

軍爺一來,衆人也就散了,反正酒已喝足,肉已吃夠,興致過了,各自回屋歇着了。

趙随在沈三的示意下也回屋,不過走之前還不忘小聲留了句,有事就叫。

沈三點頭,但那淡漠的表情,估計也不會叫。

唐烴坐到了趙随坐過的石墩上,撣了撣黑靴上沾染的塵土,漫不經心道:“嚴刑拷打那套就免了,我看不上,你大概也不會招。”

“招不招的,對你們重要嗎?”沈□□問。

該查的,不都查到了。

至于那最重要的東西在誰手裏,他早已當作嫁妝送她了,願不願意給,就是她的事了。

聽到這話,唐烴點頭:“也對,女兒外向,人都是我哥的了,不急。”

話裏,亦是透了一絲悵然。

沈三聽到了,沒作聲。

有些東西,只能深埋在心裏,說不得,說出來,就是錯。

他已經受到了懲罰。

周祐也不是真的在意那些寶藏,他只是習慣了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允許絲毫的不确定出現,唐烴點到即止,反正心知肚明,轉了話題又問沈三今後怎麽辦。

藩王是不可能的了,家裏的侯位如今是弟弟在做,他在外面已經是個死人。

唐烴倒是有點惜才之心:“不如我給表哥說說,封你個官位。”

權臣給不了,進工部倒是可以的,畢竟他有這個才能。

不想沈三一口拒絕:“當慣了閑散人,不必了。”

“不識擡舉。”唐烴呲他。

沈三站起身:“若無事,先歇了。”

說罷,不等唐烴回應,男人轉身進入了帳篷內。

唐烴望着男人沉着冷靜的背影,又是一聲輕嗤,德性。

待唐烴回到京城,已是封後大典三日後,全京城的臣民還是議論那日的盛況。

新帝對這位皇後甚是愛重,那日整個京城張燈結彩,從五城門到皇城的主道更是鋪上了紅綢毯子,喜慶得不得了。

也有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人暗中嘲諷,陣仗弄得這般大,哪日落下來,榮寵不再,才叫好看呢。

但也只敢私下腹诽,若是傳了出去,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皇長子的出生,最高興的,不是臣民,也不是他那對尊貴的父母,而是從一出生就給他把屎把尿的嬷嬷谯氏。

榮升為嬷嬷的谯氏并沒有因為這個把她叫老了的稱呼而有絲毫不悅,能給皇長子當養育嬷嬷,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成日裏笑逐顏開,看誰都順眼。

姚纓私下跟周祐感慨:“小酸棗這一出生,奶娘更無心自己的事了,我終歸是希望她好,不想耽擱她。”

帝王私心更重,周祐對谯氏的滿意就在于她絕對忠心,對姚纓,對皇長子,都是。

之前他不想看到谯氏成日在姚纓身邊打轉,可如今,有了小酸棗,谯氏成日圍着小酸棗打轉,他是樂見的。

他要管理天下事,終日忙碌,姚纓出了月子也要接管宮務,忙起來難免顧不上兒子,有谯氏在,能省不少心。

“你不想耽擱她,可有沒有問過,她想要什麽,你以為的為她好,是否是真的好?”

周祐這樣一說,姚纓竟沒辦法反駁。

當了娘後,心軟了,也愈發不堅定了。

最終,姚纓道:“皇上說什麽都對。”

話裏總有那麽一點不對味。

年輕英俊的新帝又豈會聽不出來,卻只是一笑,把他生了孩子後越發瑩潤香軟的皇後圈入了自己臂彎之中,親親她的臉又親親紅潤的唇。

姚纓被他親得發癢,扭着身子要躲開,一邊喊着小酸棗。

周祐一巴掌輕拍她臀部:“喊他作甚,才剛睡下,別叫醒了又來鬧。”

便是自诩無所不能的天子,對着自家兒子也難免有幾分無奈。

小魔星養的結實,嗓門也大,不高興了嚎,高興了也是嚎,特別要娘的時候,谯氏在都不管用。

幾次想和皇後親近,把欠的那些日日夜夜都補回來,剛起了興頭,待要漸入佳境,小子一嗓子嚎起來,不說興致了,能不能都是個問題了。

那一瞬間的尴尬,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偏偏身下的女子還在捂着嘴偷笑。

氣得皇帝捉着他的皇後又是一陣搓揉,子過母償,該她受着。

姚纓也不甘示弱:“子不教,父之過,皇上這遷怒好沒道理。”

沒道理也要受着。

床第之間,哪有道理可講。

皇後亦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力氣上敵不過男人,別的方面總能找到辦法。

生了娃,當了娘後,女人不僅身體上變化大,心态上也是,對于男女之事,越發放得開,姚纓又是個腦子靈活,會思考,舉一反三的主,一來二去的,倒是讓她琢磨出了應對男人的法子。

只是那法子太羞人,說不得,每每用過以後,自己都煎熬得慌,男人更是喘着粗氣壓在她身上,滿足過後,又是一陣磨牙,咬住她的肌膚猶在回味。

“早晚被你這磨人精榨幹。”

姚纓自己也是累得很,聽到這話不依了。

“皇上要是精力不濟,只蓋着錦被純聊天,妾也是願意的。”

姚纓自稱妾的時候,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想怼男人。

周祐覆在她身上的手輕輕一捏:“小沒良心的,朕勞心勞力伺候,嗯嗯叫的又是哪個?”

女人得了情趣,更放得開,一聲聲輕嚷起來,越發讓男人欲罷不能,自以為傲的自制力頻頻瀕臨崩潰。

做是一回事,被說又是另一回事。

姚纓只覺面上臊熱,水眸一瞪,伸手就要推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男人。

“妾也不是非這事不可,皇上若是嫌累,大可不必。”

男人聽不得累字,就像是對自己能力的質疑,自然更不可能離開,只把女人圈得更緊。

“看來朕要更勤快才成,不然我家皇後又要抱怨了。”

論歪解語意的工夫,沒人比得過皇帝,臉皮厚不到一定程度是做不到的。

姚纓是氣他,又時而被氣得想笑,怎會有這樣的男人,花樣多,還句句都有理。

但願兒子不要像他。

未雨綢缪的皇後深覺兒子還是要自己帶,自己盯着,才不會長歪。

不說皇家,便是普通大戶人家,也沒有自己奶孩子的規矩,姚纓便是有心,可奶水不足,也是沒法。

幾個乳母都是谯氏精挑細選,模樣周正,性子也穩重,姚纓雖然放心,可仍覺得孩子要多待在父母身邊,感情才會好。

即便孩子還小,現下除了吃奶就是睡覺,可只要姚纓有空就會把孩子抱到身邊,親昵地跟他說話,亦或只是盯着小奶娃稚嫩的睡容,便覺無比的滿足了。

對此,周祐不大認同:“慈母多敗兒,男孩子,就該錘煉。”

一兩個月的奶娃娃,還能錘煉出金子來。

姚纓心想皇帝就是偏心,不是女兒,什麽鬼話都說得出。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開新文的話,寶寶們想看哪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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