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東邊的天空開始了一天的調色板,遠處的山尖與天邊單調的灰色漸漸泛白露出一絲雲霞。
齊貝站起身,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進了屋。
張銘宇一覺睡醒只覺得神清氣爽,白色的光從窗戶口透進屋中帶着一絲微涼的風。他坐起身,餘光感覺到隔壁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
被子隆起的地方,一張幹淨的小臉,那雙黑亮的眼睛還帶着剛睡醒的惺忪睡意,他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你也醒了?”張銘宇這還是第一次醒來被人盯着看,昨天晚上衣服褲子都沒有脫,已經有些皺巴,他不好意思的想要去撫平。
小男孩用被子蓋住半邊臉,被發現的窘迫并不比張銘宇好多少。
“你叫什麽名字?”
“楊小軍”男孩羞怯道。
“小軍,你蓋住眼睛,我要換衣服,”張銘宇對着楊小軍說道。
楊小軍伸出雙手,用力的捂住眼睛。
張銘宇勾起唇角。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張銘宇很快就換好了衣服,他穿了一件灰藍色的襯衫,套上有些皺巴的西裝西褲,從沒有一件衣服穿兩天,這次卻穿了四天,三天沒有洗澡……這真的還是自己嗎?張銘宇聞了聞身上淡淡的汗味,他蹙起眉頭,思前想後一陣,他覺得,今天晚上務必要洗個澡,不對,早上就得洗,而且,以後車上要随時備着衣服才是。
走出房門,就見齊貝從廚房走出來,她端着瓷碗,後面跟着袁菊花。
“起這麽早,”張銘宇不自覺的扯了扯自己的西裝。
“老板,嘗嘗我煮的粥,”齊貝将碗筷擺好,然後盛了一碗放置在桌面。
張銘宇看了碗裏的粥一眼,白米粥,碗旁邊還有青菜和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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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銘宇端起粥,輕輕抿了一口,淡淡的……
“把菜放粥裏,入味,”張銘宇的表情,齊貝一眼就看穿,于是建議道。
張銘宇照做,吃一口菜再喝一小口粥,味道果然好了不少。
沒一會兒,兩個小孩也都趕聞香而來,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吃早餐,和張銘宇慢慢漸入佳境的味覺比起來,兩個小孩完全進入仙境,他們吃的津津有味。
老人沒有牙齒,齊貝從廚房裏重新盛了一份煮的更加粘稠的粥。
張銘宇看着,嘴角邊露出春風般的微笑,這種圍在一起吃飯的感覺,真好,突然覺得嘴裏的粥味道棒極了。
“請問你們這沐浴的地方在哪裏?”吃完早飯,剛來之前,張銘宇其實已經在屋裏屋外轉了一圈,就是沒有找到沐浴的地方,所以這次,他要确定一下,他問正要去上學的楊小軍。
楊小軍盯着張銘宇,搖了搖頭。
“沐浴?洗澡。”張銘宇确認楊小軍聽不懂他又換個一個詞。
楊小軍還是搖搖頭。
“我問過了,他們這裏沒有沐浴的地方……”齊貝實在看不下去兩人的對話了,只好出了聲。
張銘宇轉過身,帥氣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尴尬,這個屋子裏住的幾乎全是女性,只有他和楊小軍是男人,錯了,只有他一個男人,所以,他只能偷偷問楊小軍了。
齊貝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老板臉上沒有平日裏的招牌笑容,倒是有那麽一點點害羞的成分在裏面,這樣難得一見的畫面被自己捕捉到,還真是罕見,齊貝抿着唇,唇角微微上揚,有些幸災樂禍。
“好笑嗎?”張銘宇慢慢走近,食指微勾,出其不意的輕輕刮了一下齊貝的鼻頭。
齊貝一愣,她後退一步,笑容也瞬間收斂。
“你到學校需要多久?”張銘宇轉頭問楊小軍,刻意忽略了齊貝那一瞬間的變化。
楊小軍比了一個一。
“一個小時?”
他點點頭。
“你們這附近有池塘嗎?”
“有,在後山,水是從山裏冒出來的,”楊小軍提了提已經變形的書包背帶。
“你夏天有沒有去游泳?”
“那裏是喝的,不可以去洗澡。”
被這樣直白的點出要害,張銘宇臉上差點就要挂不住了,好在楊小軍揮了揮手道,“哥哥再見,姐姐再見”。
袁菊花挑着兩只桶帶齊貝和張銘宇到楊小軍口中的池塘。
蓊郁的樹林,山凸處很寧靜,清風徐徐,帶來一陣陣桂花香。
還未靠近,就能聽見潺潺流動的水聲,聽到水的聲音,張銘宇原本有些不舒爽的感覺也消失不見,他加快腳步來到被岩石圍砌的池塘,潭水幽深,其實,這算不上什麽池塘,而是清澈見底的小溪,溪水明鏡透徹,黑色磚紅色的小岩石和小草都清晰可見,逆流而上,是小溪的源頭,山泉水從山頂的石縫流出,水花四濺,蕩起圈圈點點的漣漪。
袁菊花将桶扔進岩石堆砌的潭水深處,然後往外拉。
正拉的吃力,一雙修長有力的大手伸了過來,桶被一下子扯了上來,袁菊花擡頭,面對她的正是一張皮膚白皙,鼻梁高挺的帥氣側臉,他的嘴唇薄而紅潤,她活了三十多年,從沒有見過這麽好看又有貴氣的男人,平時都不敢多看一眼,此刻,卻離得這麽近,即使她已經結婚,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可是她的臉還是蹭一下就紅了,她趕緊松開手退開了一些,她偷偷看向齊貝,卻發現齊貝也正看着她,她嘴唇抖了一下,低下頭。
齊貝其實并沒有其他意思,當時,她也準備去幫忙的,只不過張銘宇先她一步……
“小貝,把另一只給我,”張銘宇說着将桶放置在平坦的地方。
“你要不要試試?”他轉身,齊貝已經提着桶站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他笑着問。
齊貝沒答話,她手心攥住繩子,将桶扔進潭水中,待水溢滿,齊貝正要使勁去拉,一只手已經附在她手的前方,淡淡的汗味襲來,跟她平時聞到的沐浴液清香大相徑庭,所以之前他才會問楊小軍有沒有池塘……他應該從沒有經歷幾天不洗澡的窘迫吧。
她微微擡眼,不知道為何,她居然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我來吧,”張銘宇回頭對齊貝說道,他只不過是開玩笑的,沒想到齊貝會認真,他倒是忘了,她是一名保镖,不需要被當成女孩子去對待。
齊貝松開手,她後退一步,正要轉身,腳底踩着一個硬硬的東西,她整個人就向後倒去,秋水看似溫柔卻寒入骨,只不過等待她的,不是冰涼的水,而是堅硬的一堵肉牆,她的頭就這樣貼了上去,帶着汗水的味道。
齊貝下意識要後退,背卻被摁住了。
她的臉貼在滾燙的肉牆上,她清楚的聽見了對方的心跳聲。
“別動……”然後,耳邊傳來他呼出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