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兩個傾心相告的男人(已修改)
“你怎麽追我來了?”易寒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麽總是沒頭沒腦地要和我決鬥?”
“怎麽沒頭沒腦了?”楚風咆哮道,“我是為了封姑娘。”
“怎麽又是為了她?”
“為什麽不能又為了她?我可以為封姑娘決鬥一輩子。”
“問題是,她需要你為她決鬥一輩子嗎?”
“不管她需要不需要,反正我心甘情願。”
“不對。”易寒覺得楚風完全是歪理一套,但他實在沒辦法去駁回他。反正不容他多申辯,楚風果然舉着大刀沖來了。易寒不得已拔劍一擋。
刀劍铿锵,崩地一聲撞擊出耀眼的火花,點燃了黑夜的眼睛。就這一撞的沖擊力,讓二人都唰唰唰後退數十步才站穩,虎口都震麻了。
只見楚風怒發沖冠,黑色披風如波濤暗湧,雙目炯炯發亮,“來吧。”楚風說道,用手試着薄如蟬翼的刀刃,自從上次和易寒決鬥後,他已經許久沒有再次血脈贲張了。他的目光橫過雪亮的刀,不緊不慢地運起刀法,寂靜的深巷裏無端端平地起風,凝集強大的吸附力到無底的漩渦中心。
就在飓風的邊緣接觸到他時,易寒一躍而起。映着月華,暴漲的劍光如同突然炸開的煙花,從天而降,像天羅地網籠罩下來。劍花被不斷地卷入烏金刀的飓風中,卻仿佛根源于亘古恒久的明月,綿綿不絕地從劍端噴湧出來。
劍不入鞘,鋒花無絕;刀不脫手,飓風不歇。這一場打下去,恐怕又和上次一樣,耗到天亮也不見得會有分曉。
“無聊。”易寒突然嘟囔了一句。
“什麽?”楚風正全神貫注于他的刀風,沒聽見。就在他一分神的當兒,易寒陡然收劍,入鞘。
劍光如同星光驟滅。刀的飓風也莫明其妙地歇了下來。
“怎麽又不打了?”楚風怒道。
易寒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話,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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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就這麽算了啊?”楚風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一路追,一路喋喋不休,“你怕了是不是,每次都借口沒得分勝負就不打了。你就這麽拽,還是你瞧不起我。你不是最喜歡在別人喉嚨口捅個口子麽,你怎麽不試試在我這裏捅一個?哎,你試試啊……”楚風在他前後圍追堵截,就是不讓他消停,一路跟到了易家。
易寒停在了自家大門口,轉頭道,“你挺了解我的啊。”
“那當然,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楚風大聲道。
“你打贏了我又怎麽樣?我和人決鬥是要争第一,從不和人争女人。我上次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他推開了門,一腳跨了進去。
“喂,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為什麽只能聽你的道理,不能按我的道理來打架?”楚風頂着他家大門,不讓他關上。
易寒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比他滿腹
的心事都頭疼。“大半夜的,你鬧夠了沒有?”搖搖頭,他順口說道,“你這麽折騰着,我晚上也睡不了覺。算了,反正我也打算繼續喝的。既然你來了,就進來陪我喝一杯吧。”說着就請他進去。見楚風猶豫了下,又道,“你怕了?單打獨鬥沒有輸贏,你怕我家裏設埋伏陷害你啊。”
“少來,我是這麽膽小的人麽?”楚風最經不得這種激将法,一邊咆哮着,一邊大咧咧跟了進去。
易寒自己進書房去換衣服,讓淩霜出來招待楚風。楚風見淩霜溫柔大方,賢淑有禮,不禁豔羨,對走出來的易寒道,“哎,你家中明明有這麽漂亮的嫂夫人了,怎麽還出去拈花惹草?”
淩霜漲紅了臉,解釋道,“淩霜久仰楚大俠威名,不過淩霜只是一介奴婢。至于我家公子,從來不是拈花惹草之輩。反倒堪比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你聽聽,你聽聽。”楚風嘆息道,“偏你這樣的人,卻這麽福氣,有這麽好的奴婢伺候你。”
淩霜心裏犯疑,不知道為什麽楚風字字句句都奚落易寒,但因楚風畢竟是客人,不好以奴婢的身份和他鬥嘴,怏怏地退了下去。
易寒已經和楚風打了幾番交道了,基本上把這個頭腦簡單的傻瓜看了個透,反而不在意他那些數落了。他讓淩霜把酒菜備好,端到了湖中央的亭子去賞夜景。
亭中已經鋪好了軟墊椅子,四面臨水,精致又華美。但楚風喝了兩杯,滿腹惆悵不解,覺得憋悶,索性跳到了亭子頂上喝酒。易寒無所謂,也跟着跳了上去。亭子檐上地方狹小,二人于是背對背坐着,中間夾一彎下弦月。
“你為什麽總不和我比勝負?”楚風還在唠叨,“你決鬥是想争第一,我決鬥是争封姑娘,有什麽不可。難道只有你的理由算得上理由。”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沒勇氣承認。”易寒居然還沒有醉,幾乎越喝越清醒,“你是否能打贏我,和你能否抱得美人歸,根本是兩回事。剛才我當她面說了那番話,可不是給你機會了麽?你不去追她,何苦總是來糾纏我呢?”
楚風這才回味起來,之前易寒說的那麽刻薄,把封十一氣跑了,其實是在明明白白拒絕封十一,暗示了楚風的心意,等于是幫了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楚風苦悶道,“我真覺得,和男人打架比跟女人談情容易多了。”
“所以我就是個箭靶而已,是吧。” 易寒跳下去,捧了新的酒壇上來,遞給他一個,“你若不是為了女人來糾纏我。我倒是不介意時常和你喝幾杯,聊一會兒。”
楚風悶喝了兩口,嘆氣道,“其實我何嘗不知道,就算我真的殺了你,封姑娘也不會喜歡我。”想了想,扯住易寒的袖子道,“不如這
樣吧,你早點娶了淩霜姐姐,那封姑娘就死心了。”
“又來了。”易寒甩開他的手,“我不會娶淩霜的。”
“不就因為她是婢女麽?淩霜姐姐有什麽不好,還是你心裏有別人。”楚風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麽一提醒,小謠的臉又在易寒腦海裏微笑了。易寒也想起自己的心事了,開始煩悶,“這麽一說,我倒是和你有幾分相像了。”
“什麽,真的啊?”楚風興奮起來,“你喜歡誰了?誰不喜歡你?”
易寒白他一眼,“打聽那麽多幹什麽?反正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哎,你都知道我喜歡誰,為什麽不讓我知道你喜歡誰啊,這不公平。”楚風叫起來。
“什麽公平不公平的,我又沒問你喜歡誰,是你自己成天跟着封十一,全天下都知道了。”易寒說。
“切,了不起啊。不就又是一個超級大美女呗。”楚風賭氣道,“反正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對封姑娘變心的。你不用引誘我。”楚風揮揮手,表示毫不在意。
易寒覺得啼笑皆非,“我才沒拿她來引誘你。她——反正和封十一不是一類的人,很特別吧。”易寒心裏又開始琢磨小謠為什麽一走就沒了消息,是不是找到了孫頌涯。
“哎,你說,封姑娘要美貌有美貌,要溫柔有溫柔,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好的女人。”楚風說。
“那是你以為——其實這也不是誰好誰不好的問題。而是……”易寒也說不清楚,“其實她真的和一般的女子不同。也許普通的男人也未必會喜歡她。”
“啥?”楚風嗤笑道,“拐了個彎,原來是誇你自己不是普通的男人啊。我普通,我就是喜歡江湖第一美女!”
易寒嘆氣,覺得和這傻子沒法解釋,“所以你喜歡你的,我喜歡我的,井水不犯河水,行了吧。”
“難得啊,你終于承認你有喜歡的女人了。”楚風呵呵笑道,“滿江湖都傳你不近女色。”
“呵,他們只見我比劍,不見我追女人,就傳我不正常。”易寒也笑了。
“這麽說,你也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喽。”楚風喝了一大口,又一個酒壇子見底了,他抹了抹嘴。
易寒想了想,“好像暫時還沒想這麽遠,不過,很希望她一直在我身邊。”
“我可不含糊。我早打算好了,哪日封姑娘終于對我動心了,我就立刻娶了她,然後回漠北老家,生一堆娃娃,每個都要學會我的飓風刀法。只有學得最好的才能得到我祖傳的烏金刀。”楚風說得挺溜的,大概在腦海中已經預演了無數遍了。
易寒差點被自己的大笑噎死。
“笑什麽?”楚風不滿道,“你又取笑我娶不到封姑娘?”
“再說一遍,你娶不娶封十一,和我易寒一點關系都沒有!”易寒說,“天
天這麽不肯放過我。我倒巴望你早日迎娶她過門,早日生一堆娃娃,早日把祖傳的烏金刀傳給下一代——這樣可好?”
“這還差不多。”楚風這才笑了。
“你這人……”易寒覺得楚風甚是有趣。他一條長腿掃過去,踢了他一腳,“哎,沒酒了,該你下去拿了。”
楚風下去後又上來,道,“沒多少了嘛。真是小家子氣,要不要我去皇宮大內拿些過來,算是還你的酒?”
易寒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個人,和一些往事。
“哎,你要不要去嘛?”這回楚風踢他。
易寒苦笑,“不用了。這種事,多年以前和一個人一起做過了。”
“哦,誰啊?”楚風很是驚訝,“你也有和人一起玩鬧的時候?是不是你拖鼻涕的時候?看來你小時候還是挺合群的嘛,不像長大了這麽讨人嫌呢。”
易寒又踢他一腳,卻不多說,只是喝酒,一半沉浸在自己的追憶中。可是楚風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個勁推他,“說呀,說呀,你和誰一起玩來着?”
“這個世上,還真沒幾個人有資格和我一起玩。”易寒說道,昂首望月,仿佛月宮裏有影影綽綽的朋友在招手。
“又拽起來了。”楚風嗤之以鼻,“哪,我掰着手指給你數,還真有那麽幾個。”他真的伸着手掌數來,“第一個,哥舒惑算不算有資格;第二個,孫頌涯;第三個唐門老大;第四個,鬼醫;第五個,我!”
“真謙虛啊。”易寒說,“居然把你自己排最後一個了。不過你為什麽把哥舒惑排了第一,反而孫頌涯,唐門老大和何鬼醫都排在後面呢?”
“嗯,”楚風抓了抓頭發,微皺着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哥舒惑這個人,我只見過兩次,但總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好像許多事情都和他有牽連。”
易寒心裏略微一沉,“動物的直覺總是很準确的。”他喃喃道。
“你說什麽?”楚風沒聽清。
“沒什麽。“易寒想到的是秦謠,他感覺秦謠和哥舒惑有着什麽特別的關系,但他不想對楚風道出自己的疑惑。
“哎,你倒是說說,我剛才列舉的幾個人,到底哪個是當年陪你去皇宮偷酒的啊?”
易寒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他想起當年一個人,豪爽如楚風,沉穩如孫頌涯,智謀不輸唐老大。他來無蹤,去無影,卻随時随地都會在江湖掀起一陣陣的風浪。只有這個人,才配和他一起在明月下疾走如風。無論楚風怎麽軟硬兼施,他死活不肯多說。為此楚風又開始罵咧咧地亂揮大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