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啓八年,北方雲州府興安縣。

明山鎮青柳村,兩面環山,一面臨水,風景優美,民風淳樸,今日卻發生一件令人驚悸的事情。

一座農家小院,少年眼神茫然,面黃肌瘦,周身補丁,仰頭望天喃喃自語。

“讓我回去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幼兒,她們需要我。”少年虔誠祈求。

少年許諾十七歲,來自現代二十一世紀,是個快樂的富二代。

他生性張揚灑脫,義氣豪爽能為朋友兩肋插刀。

結果,為幫助發小出櫃,被發小他爸一煙灰缸砸到古代。

在接受原主記憶之後,除了佩服發小他爸功力深厚,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弄到古代,就只剩下深深的無奈。

唯一欣慰的事,是家裏還有兩個哥哥,可以代替他孝順父母,安慰他們失去最疼愛的老來子之痛。

他一直仰頭祈求,脖子發酸才低下頭,心裏知道願望不可能實現,所以他祈禱的詞語才是老母、幼兒這些,只為發洩一番。

揉着發酸的脖子,心裏哪哪都不順,但又能怎樣呢?他又不是自虐的性子,不會尋死覓活。

他是富二代,恣意奢華、英俊潇灑,盡享人間美好。他是高中生,朝氣蓬勃、率性而為,勇于面對一切。

現在雖然魂穿古代,變成一個沒人要的拖油瓶,可憐的小白菜,但他許諾是能被吓到的嗎。

他不禁又往水缸裏看看,仔細端詳原主相貌,争取找些優點出來,安慰下受傷的心靈。

“嗯。”他摸着下巴點點頭,自言自語道:“雖然比以前差一些,沒有他英俊潇灑、健碩的飒爽英姿,但要好好養養也能長成一枚俊美少年。”

原主才十四歲,他算白撿了三年青春,“雖然身材略微瘦弱矮小,才一米五多點的小身板,可還有成長空間倒是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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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水面映出的影像,看的并不清晰,但不妨礙他找尋優點自我安慰一下。

唯一讓他滿意的,就是原主與他同名同姓,姓許名諾,許諾。感慨萬分:緣分啊!這就是有緣隔空來相會呀!

經歷驚悸、恐慌、茫然一系列激烈情緒,許諾終于平靜下來,無奈接受現實。

他雖然年少,但不是無頭腦,當務之急是考慮如何生存。

仔細搜索原主記憶,這個孩子真是可憐,絕望到一心求死。

原主父母雙全,他爹在成婚不到半年,在縣城做工的镖局勾搭上一個镖師女兒。

回村和離,媳婦兒已身懷六甲,還尚有一絲良知,把家裏一切留給媳婦兒和肚裏孩子,一去不複返另娶新婦。

原主娘辛苦度日,獨自把原主生下,撫養長大到十歲,又發生變故。

原主娘青梅竹馬,服兵役多年返鄉,混了個一官半職風光無限,顧念往日情義,想要迎娶原主娘。

原主娘把家裏五畝地租出去,租子留給原主度日,也算是為他打理好一切,留下他獨自生活,自此再沒出現。

至于原主為什麽沒了,是今天遭受爺奶逼迫,要他代父奉養,自覺生無可戀,躺在床上祈求老天讓他死去。

結果,老天善良慈愛,可憐原主成全他,再醒來的就是二十一世紀許諾。

他暗暗琢磨,自己沒做過壞事,更別提什麽喪盡天良之事,怎麽就換成了他來受苦?

他雖然受盡寵愛,但是并不嬌養,到叛逆時期,父母甚至把他送到偏遠貧困山村,讓他體驗生活塑造正确三觀。

他也愛上山村寧靜,喜歡那裏清新氣息,與淳樸村民相處極好,每年夏天都去住上一兩個月。

還資助一些孩童上學,給孤寡老人送溫暖,盡心盡力幫助那些村民解決一些困難。

他不該遭受這些,從雲端重重跌下,更要面對陌生古代,甚至處于危險之境。

讓他最無語的,卻是原主斷糧了,怪不得求死之意堅決,竟感動上天。

他何其無辜,來此代人受過。

思緒煩雜,一時無結果,索性看看他這個新家。

三間土胚茅草屋,原主住在西屋,東屋空着,中間是堂屋,幾樣老式家具,桌子、箱子之類。

另配兩間廂房,一間為廚房,一間為儲物間,放柴火和農具。

前後院還算寬敞,開有菜地,看情形原主也是努力生活,從各處整潔程度就能看出來。

估計,壓死原主最後的稻草,就是爺奶要求奉養一事。

自己都是半飽度日,又沒錢財來源,如何代父奉養,稚嫩的肩膀承受不住太多事,直接壓垮原主求生欲。

許諾深深鄙夷,平時對原主視而不見,沒盡一點長輩職責,養個球啊!

五髒廟鬧騰,吃什麽飽腹當務之急,“怎麽辦,怎麽辦!”許諾急得來回踱步。

“許諾,許諾,快開門,看我給你帶什麽了。”外面有人叫門喊原主。

他不禁慌亂,心“砰砰砰”亂跳,腦海自主閃現一個名字,程二蛋。

原主好朋友,與原主同歲,從小一起長大的村裏小夥伴,如同現代發小。只是名字比較有意思,叫程二蛋,估計家裏還有大蛋和三四五六蛋。

他深吸一口氣,一定要穩住,連老實本分的程二蛋都糊弄不過去,不用等露餡直接一頭撞死得了。

“許諾,許諾。”程二蛋進來,把手裏東西給他看,一個饅頭,“劉管家剛才讓我跑趟腿,給個大白饅頭,我們一人一半。”

他掰開饅頭,許諾眼看着一大一小兩塊兒,程二蛋把大塊兒的給他,“快吃,你一定餓壞了。”

他跟原主關系這麽好,當然知道斷糧的事,但也無能為力,只能弄到點吃的,就給原主送點,這些天原主都是他接濟。

許諾從記憶裏搜尋程二蛋資料,心裏慢慢有了底氣,他只要與原主往常一樣沉默寡言,就不怕被程二蛋發現。

至于村裏其他人,原主接觸的少,從小就是個安靜懂事的孩子,從不調皮搗蛋。

自從他娘走了,除了必要時候,他都是躲着村裏人走,怕人說起他爹娘。

家裏一些親戚長輩,也沒人搭理他,照這麽看來,他還算安全,不會有人發現換了芯子。

許諾與程二蛋一樣,狼吞虎咽幾口吃下那塊兒饅頭,還是感覺饑餓難耐。

這樣不行,再這麽下去,估計就得餓死,他得想辦法,怎麽也要活下去。

如果有人能保證他現在餓死了,可以回到現代再當那個風光無限、恣意潇灑的富二代,一定猜想他會毫不猶豫的躺下等着回去。

但若真有那麽一個人,許諾倒是會毫不猶豫“呸”他一臉。自己都這麽倒黴了,還能無腦的期盼奇跡發生。

“許諾,你想什麽呢?”程二蛋見他臉色不定,有些為好友擔心。

“你爺奶的事,你到底怎麽想的?”程二蛋問。

“有什麽可想的,我自己都自身難保,馬上就要餓死,拿什麽養他們?”

許諾煩躁,“讓他們找自己兒子去,又不是離太遠找不到。”

“早就去找過,連镖局都沒進去,就被攆回來了,說是沒這麽個人。”

“報官啊,這樣不應該找官府嗎,找我有什麽用,又不是不知道我活成什麽樣?”

程二蛋模樣算上英俊,比許諾高上半頭,有父母家人一起生活,自然是不一樣。

“唉。”二蛋滿眼同情之色,“我聽我娘說,他們是想要你手裏的地,估計你躲不過去。”

許諾:“…………”

這真是個大事,古代以孝為天,現在這種情況,絕對是躲不過去。

“許諾。”二蛋說:“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你爺奶。”

他吞吞吐吐的說:“我聽村裏人說,去年旱災家家缺糧,你叔伯們早有意見,你爺奶能挺到現在才上門也不容易,村裏人都說應該奉養,當初分家時你爹一點沒少拿,奉養天經地義。”

“是,分家時分了一畝水田,兩畝旱田。”許諾查探腦海記憶,“後來又買了一畝水田,開荒一畝旱田,這些倒是與他們無關。”

許諾心裏嘆氣,雖然這些親戚從沒幫過,但也從沒找過麻煩,包括當初原主娘和離改嫁,他們都沒阻攔,同意她拿和離書嫁人。

躲不過去就不躲,他自己也認為,身為子女理應孝順,不是作天作地的糊塗老人,就該履行奉養之責。

二蛋還在一邊擔心,“要是把地都要走,以後你可怎麽活?”

許諾覺得可笑,“現在都活不下去了,還管什麽以後,先管眼前吧!”

他讓程二蛋等一下,肚子還在“咕咕”叫。鬧糧荒,解決糧食問題刻不容緩。

他再次從屋裏出來,二蛋頓時張大嘴巴,“許諾,你,你這是要幹什麽?”他指着許諾身上衣服,一臉震驚不解。

許諾原先穿的那套衣服,雖是補丁摞補丁,但相對來說還算齊整。

而現在換的這一套衣服,則是露胳膊露腿,間或身上某個地方裂開一道口子。

一看就是穿的頭幾年衣服,四處不夠大小很多,壞口子的地方也沒縫補。

他沒穿時就檢查過,關鍵部位完好,不會太暴、露出醜,這樣剛剛好。

“我們去村長家一趟,商量一下奉養事宜。”許諾說。

許諾家住在村尾,村長家住在村中間,看着附近一座座土胚房茅草頂,就知道這個村子不富裕。

遠處高山險峻,郁郁蔥蔥。附近河流清澈見底,空氣清新,碧空如洗,倒是一處好地方。

他們還沒走到村中,就被一群人擋住去路。幾個婦人圍着一個青年,眼含同情憐惜之色,叽叽喳喳說着什麽。

許諾年少好奇,随口嘟囔一句,“她們圍着那個青年幹什麽?出什麽事了?”

“那是我大伯家大堂哥。”程二蛋随即對許諾講解一番,唾液橫飛同情又激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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