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汐握着筆顫抖, 每寫一筆身子就軟一分,賀瀾宸不時的颠他一下,坐在精瘦有力的大腿上, 如同坐在火爐之上烤得他不行。

臭弟弟賀瀾宸還不讓他下來, 邊盡情的欣賞他做題邊問他問題, 聽着他聲顫的回答感覺着他的戰栗。

這他喵的到底是誰教誰啊!

白汐紅着臉看題, 精力完全不能集中。

似感覺到了白汐短暫的走神,賀瀾宸又颠了他一下。

“啊嗚…”

媽的, 同歸于盡吧.

在白汐重新落下時, 他低低的呢喃了一聲:“…瀾宇”

明顯的, 賀瀾宸僵了一下, 攬着他腰的手徒然縮緊,下巴擱在了他的肩頭,像是宣誓領地占有權的狼王一般,緊緊地從身後擁住了他:“不要叫他的名字!我不想聽!”

一陣料峭的秋風習來,吹起靛藍色的窗簾, 桌子上的書嘩嘩作響, 卷走了白汐身上的絲絲薄汗以及兩人之間彌漫起的熱意。

“白汐答應我,以後都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好不好?”

“…”呃…不太好呢,這不是斷送了我的財路麽。畢竟臭弟弟只有在聽到他大哥名字的時候才會爆燈啊。

賀瀾宸抱着他越來越緊, 像是要将他融進自己的骨血裏一樣。一想到他剛剛略顯低落的話語、濃着傷感的俊逸側顏…窩在他懷裏的白汐終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直做到下午三點,深陷在水深火熱中的白汐才将這張高數卷子寫完,不知道賀瀾宸有沒有學會, 白汐是已經快死了,渾身上下快要軟死了。

賀瀾宸看着坐在他旁邊已經歇了很久,仍舊滿臉潮紅的白汐, 輕輕地笑了笑:“還能走嗎?”

趴在桌子上的白汐扭頭橫了他一眼,琥珀眸子盈着一層水膜,在乳白色的衛衣下脖頸臉頰一片緋紅,顯得無比嬌嫩,像是早春盛開的第一株桃花,最是鮮豔動人。

“不能,死了。”

賀瀾宸寵溺的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是我不好,不應該逗你。”

“以後我會輕一點,不會把你折騰的這麽狠。”

白汐噎了一下,就知道狂野男孩賀瀾宸沒有那麽好心。不過看在燈燈的份上,勉強原諒他吧。頓了頓,白汐趴在桌上喃喃了一聲:“瀾宸,和我回家吧。”

這回來找賀瀾宸,白汐是帶着任務的。一方面是為了刷燈燈一方面是他很久不回家了,盛美麗很是擔心。

白汐不想讓她擔心,他能感覺得出來她是真心對自己好的,永遠站在自己這一面,比親生兒子都要疼他。

上輩子他父母早逝,沒來得及孝順只能盡全力去栽培妹妹,以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而現在他穿書了,原主的父母仍舊早逝,白家親戚更是全部銷聲匿跡,長輩中唯剩盛美麗了。

所以盛美麗對他好,他也會真心的孝順她。

賀瀾宸點了點頭:“回。不過…你能先回家嗎?我還有點事要處理,處理完就回去。”

白汐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應了下來。

日光穿透雲層穿梭在華瀾大學教學樓樓頂,暖陽驅散了喧嚣,四周一片寂靜。

賀瀾宸登上頂樓的時候,正看見肖斐蹲在水箱旁唯一的陰影處,天氣微涼他卻仍穿着半截袖,袒露在外的小麥色肌肉上附着着幾滴汗珠,咬着QQ棒冰咯咯作響。

聽見腳步聲,肖斐如豹變得前兆一般警惕的站了起來,看見是賀瀾宸後緊繃的肌肉才慢慢的放松了下去,連連抱怨道:“阿宸你做個人吧,這都幾點了,哥們等了你三個小時,你到底幹嘛去了。”

賀瀾宸走到他的身邊,遞給他一瓶冰水,站在房頂望向樓下零零散散在校園內或歡笑或打鬧的同學們。

肖斐将冰水一飲而盡,瞅着賀瀾宸微微勾起的嘴角,笑道:“你怎麽這麽高興啊?若不是哥們知道你不近美色,都要以為你開葷了,看看這餍足的小模樣,三個小時還沒吃夠啊。”

察覺到賀瀾宸看過來的目光,肖斐哈哈大笑的點頭:“也是,就你那強悍的體力怎麽也得連戰一個多月吧,哈哈哈”

肖斐與賀瀾宸同一批入軍隊,在他剛進部隊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他是天子驕子,是某個大人物安排進來的世家子弟,大家明面上不說但是實際都對他不服。

可是當看見他與他們一樣承下了超高強度的訓練,複雜繁瑣的機械運用與理論知識學得比誰都快,搏擊一人吊打十名黑人教官,不給水不給吃食被孤身扔進原始森林仍舊毫無怨言、毫無富家子弟的脾氣後,他們對他的态度早已從不屑轉變成了五體投地。

信任的甘願将性命交給他,無論什麽時候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依靠他。

他倔強、冷酷、有錢有權,更重要的是明明早已站在人生頂峰卻從未看不起他們這些兵痞子,相反得時常和他們混跡在一起,比他們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罪。

賀瀾宸笑了笑,留戀了一會兒指縫間屬于白汐的純澈清香,正了正色颔首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聞言,剛剛還哈哈大笑的肖斐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咬碎了嘴裏的冰塊,回道:“一切如計劃進行,你家海外公司目前你已控股百分之五十,軍隊內一切也都安排妥當了……你是不知道,撬開那些老家夥的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沒把兄弟幾個給累死,就不愛與這些奸懶饞滑的老頭子們打交道,又惡心又費力。”

“辛苦了。當初我爸去世之前,賀瀾宇與我各控股公司百分之三十,二哥控百分之十五,二哥一貫是賀瀾宇的忠實支持者,加上他的賀瀾宇最多可控百分之四十五,百分之五十還是不太夠,還得繼續麻煩你們了。”

“阿宸,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啊。咱們都是刀山火海一起過來的,兄弟中哪個沒有承過你的情,就拿我來說,若當初不是你将我從雪山□□我現在早成冰雕供萬千大山欣賞了。”

賀瀾宸輕笑了聲:“萬千大山表示并不想欣賞你這只黑猩猩。”

肖斐與賀瀾宸站在房頂上開玩笑,在房頂大門後,白汐小心翼翼的躲在後面看着這一幕。

剛才賀瀾宸将他送到大學門口,一直目送着他離開才轉身返回。可他不知道的是白汐根本沒有走,他在身後一直偷偷地跟着他。

他總是感覺賀瀾宸有些反常,或許他有什麽事在瞞着他們。

白汐生怕這個臭弟弟像上回在盤山公路上一樣一時沖動不要命。一路跟着他上了教學樓房頂,躲在陰暗的角落。

可聽到現在萬萬沒想到,賀瀾宸是在與他大哥叫板對抗,原來簡晨曦口中海外公司出事,居然是賀瀾宸做的!

“呃…阿宸你真的要這麽做嗎?”肖斐開了一會玩笑,猶豫了片刻還是吞吐的問了出來,“雖然我知道你父親對你…但是他或許只是想讓你過平凡的生活,所以才…”

說到一半,對上賀瀾宸沉凝的側臉,肖斐閉上了嘴。

賀家太過複雜,不是他可以猜測的。

他只知道賀瀾宸雖名為賀家的小少爺,全家上下都最寵他,但其實賀父在生前對他非常嚴格,把他送進了最苦的集中營,不給他任何特權就算了、還告誡教官們不能給他開任何後門,要更加嚴厲的訓練他。

流程上遠比對他大哥要狠的多,以至于私下裏大家都覺得賀瀾宸或許根本就不是賀家的兒子,要不然賀父怎麽會對他這麽狠。

更過分的是,既然已經對小兒子這麽狠了,卻在他終于熬出來比他大哥更牛掰的時候,強制剝奪了他獲得的一切榮耀、功勳以及成績。逼着他全面退出了隸屬的軍隊,剝奪了他在公司裏明面上的署名,讓他重返校園從零開始。

這對于一身傲骨、桀骜不馴的賀瀾宸來說,完全相當于挖其肉割其骨,從至高之處墜入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還要在重重的踩上去,将他踏入泥地裏碎成粉末。

“算啦算啦,不提了,咱不想了。哥們一定幫你奪回屬于你的一切,助你重回你的位置,我們從來只認你不認你大哥!”

嘩啦——

門後傳來一聲塑料瓶被踩扁的聲響,肖斐一瞬扭過了頭,皺着眉看向了身後,高呼了一聲:“誰!”

一連串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肖斐正欲去追,卻被賀瀾宸攔住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靜靜地站着看向了樓下,直到瞥見一抹清隽的倩影從教學樓跑了出去。

被攔住的肖斐詫異的看着賀瀾宸,見其面無表情的盯着樓下,忽的明白了什麽:“你…早就知道有人在偷聽?”

賀瀾宸點了點頭。

肖斐無比奇怪的順着他的目光向樓下看去,在看到白汐的身影後驚呼道:“他他…他不是你大哥的…為什麽啊?阿宸,你不怕他…”

“我不想騙他。”

賀瀾宸的目光追随着白汐的身影,看着他逐漸跑遠。

從在校門口的時候,他就知道白汐在身後跟着他了,他在部隊那麽多年,哪怕早已離開一年多,但偵查能力仍舊非常敏銳,有誰在身後跟着他,又距離他多遠,他一直都一清二楚。

而他之所以沒有點明,沒有隐瞞仍舊與肖斐交實底,都是因為他不想騙他。哪怕白汐是他大嫂,哪怕他不會站在他的這一邊,他都想毫無保留毫無留存的真心實意的面對他。

賀瀾宸看着樓下那抹慌慌張張逃離的身影,深邃的眼睑微微垂下,亞洲人中罕見的褐色眼眸掠過難以察覺的溫柔。

白汐,跑吧。

不要回頭不要停留,跑得越遠越好。

這是我傾盡全力收起隐秘而危險的欲望,最後一次放你走。我不想毀了你,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遠離我或許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你是我的夢中虛妄,是我的無上理想,是我愛與恨的同黨。

如果…此次之後你還會回來,我将永不會再放手,用盡手段以世界為牢也要将你永永遠遠的困在我的身邊。

【汐汐汐汐汐汐汐汐汐汐汐汐】系統12在白汐氣喘籲籲地奔跑中呼喚着。

【1212121212121212121121212】白汐邊跑邊回應。

【小12:卡幾嘛!】

【白汐:撒拉黑!】

【阿西吧】

【亞麻得】

【……好吧,你贏了!】系統12與白汐玩了一會兒也不玩了,白汐停了下來,正着急緊張的往人群中走。看白汐這個模樣,系統12緊張的問道【汐汐,你去哪啊?】

白汐頻頻回頭看向周圍,喉結上下攢動,眼神飄忽濃密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顫動着,咽了咽後回道【尿尿啊,華瀾大學這洗手間到底在哪裏啊?除了教學樓,別的地方就沒有了嗎?】

【……】

系統12莫名覺得自己想得實在是太多了,本以為他是聽到賀瀾宸的計謀而害怕,又或者是被卷入家族之争而擔憂,可結果…【你…剛剛沒有聽到賀瀾宸在說什麽?】

【聽到了啊?】白汐終于找見了洗手間【不過,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呢,他就算和他大哥打出腦子來,只要不把我的燈燈打沒,随他們折騰。】

【你可真是掉了錢眼裏了】

【喂,小12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這是為誰打工啊,為誰裝賤受警醒世人啊,為誰忙前忙後啊?把眼睛閉上不要偷看我放水。】

【……】

夕陽的餘晖在地平線掙紮,橙黃色的碎光挂滿了枝頭,凋零的痕跡蔓延在整座城市,落葉打着旋的墜落.

賀瀾宸走出了教學樓,剛剛出門忽然從陰影中跳出一抹身影,伴着身上似濃郁似清淡的玫瑰芬芳偏着頭看向他。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賀瀾宸震驚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翹首以盼似等待了他很久的白汐,心裏如擂鼓。

他居然回來了…他居然真得回來了…

“你為什麽…又回來了?”

似受了委屈一般白汐撇了撇嘴:“臭弟弟你還好意思問我,我有錢回家嗎?”

“…是我不好,忘了這件事了。”賀瀾宸怔了怔,笑着點了點頭。

賀家人除了盛美麗之外都知道白汐是個名存實亡的存在,而以前他也自願做這個有名無實無財的依附者,什麽都不圖什麽都不要也要留在大哥的身邊,自願放棄舞蹈事業自願放棄輝煌的前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一個家庭主夫。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起發現白汐有變化的呢?

賀瀾宸稍感詫異的望向了已然蹦蹦跳跳走在他前面的白汐。

或許是從一年之前,他莫名的開始話多了起來,不再哭不再跪不再鬧,也再也沒有聽見他半夜偷偷給賀瀾宇打電話,再也不是只能看見他一個人,雖然還是窩在家裏但卻經常翻財經雜志、看娛樂新聞、偶爾跳舞偶爾唱歌、偶爾給朋友們打電話…

走了半天都沒有聽到身後傳來半點聲音,白汐詫異的轉過了身,見賀瀾宸還站在原地,笑得揮了揮手:“宸宸快點啊,我餓了,回家吃飯了。”

賀瀾宸輕輕地勾了勾嘴角,褐眸中少年恣意潇灑、烏發飛揚光芒逼人。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變了,但是他很喜歡這樣的白汐,無論從哪方面…

一連三天秋雨淋淋,星城一切都是霧蒙蒙的,天空墜落的雨珠滴滴答答。

賀瀾琪坐在片場看着手機,一旁的化妝師小劉邊準備化妝工具邊詫異的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心中好奇為什麽賀瀾琪有兩臺手機,又是什麽內容讓他看得這麽的專注,嘴角不時勾起的微笑真是能迷死人。

從賀瀾琪出道,他就是賀瀾琪的禦用化妝師,從看見他的第一眼開始,小劉就知道他一定會成為最炙手可熱的明星,不僅僅是因為賀家的家世背景,更是因為他俊逸出塵的外表,光而不耀與光同塵。

後來相熟,見識了賀瀾琪的八面玲珑後更加篤定了這個定論,娛樂圈永遠不缺長得帥氣的小鮮肉,但長得帥氣又會來事的小鮮肉卻永遠吃香。

出道三年,賀瀾琪對圈內的美人都興致缺缺,哪怕搭戲的女演員有多好看、多會來事,他都只是輕輕一笑以表拒絕,對那些心機叵測的演員一認一個準,簡直是行走的鑒婊達人。所以很少看到他對誰流露出這種占有欲般的表情。

不過,雖說小劉非常好奇,但是他完全不敢僭越。

說來也奇怪,明明賀瀾琪是一名溫文爾雅的貴公子,但是在生活中卻給人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感、凝視萬丈深淵的恐怖感。

他絕不似表面一般溫和。

化妝間外傳來了敲門聲,王導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笑嘻嘻的坐在了一旁。

“王導有事嗎?”賀瀾琪鎖了屏,擡眸看他。

“是有一件,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先和你說一聲比較好。”

王導咧着嘴笑,關于白汐投資他們這部電視劇的事情,他本來打算不和賀二少提的,畢竟沒多少錢,三十萬連個鳥籠都定制不了。

但畢竟白汐是賀家的人,他進行投資無論錢多錢少,理應和賀二少說一聲,要不然像是他聯合白汐瞞着賀二少似得。

白家早已破産,誰是大樹,王導拎得門清。

迎着賀瀾琪疑問的目光,王導吞吐道:“你大嫂…”

話沒說完,察覺到賀瀾琪突然皺起的眉頭,王導咽了口唾沫,下意識的改了口:“白汐向咱們這部劇投資了三十萬…我覺得怎麽也得跟您說一聲,您說…”

“他投資了三十萬?”賀瀾琪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子,“是上回他來替演的時候投資的嗎?”

“對!宋逸介紹的。”王導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聽宋逸說他們兩人以前一起跳過舞,做朋友已經很多年了。”

天殺得,王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補這麽一句,可是注視着賀瀾琪愈發陰沉的表情,總覺得這一句非補不可。

“賀二少,您看我們是收下白汐這個投資呢,還是退回去。”

賀瀾琪點亮了手機,屏幕上是白汐以前站在舞臺上絕美的身影。他只站過一次舞臺,就是上屆芭蕾王子選拔比賽,唯一的一次比賽卻也成了他的退幕賽。

賀瀾琪從不參與家族事業,但他卻知道一個很少人知道的秘密———白家破産的很奇怪!

一夜之間,曾經富可敵國的白家便從頂級貴族變成了沒落世族。

全家上下獨剩白汐。

“收下吧,還有王導,我将會在我投資的金額後面再加一個零。”

王導笑得合不攏嘴,小劉則震驚在了當場。

這部劇賀瀾琪投資了三百萬,再加一個零就是三千萬,這可實在是太多了。

這部劇是古裝,沒有什麽特效,無非是從服化道具上抓抓人的眼球,三百萬足以定制最精良的服裝了,而現在居然在後面加了一個零,想必明日這部劇的股價一定會上升。

難道說…賀瀾琪是故意擡高股價的?為了吸引更多的關注與投資,從而換取豐厚的回報?

“好好好,都聽賀二少的安排!對了賀二少,關于咱們容初這個角色,您覺得如果讓白汐來演如何?”王導試探性的詢問,擡眸時卻對上了賀瀾琪陰冷的目光,吓得他縮了縮脖子。

空氣靜默了幾秒,直到王導呼吸都困難了,才聽到賀瀾琪低沉的說道:“不必了。”

“好的好的,那我就先去準備拍攝,您先休息,一會見。”王導說完馬不停蹄的踱了出去,關上門擦了擦冷汗,與賀家人過招真是如履薄冰!

小劉眼觀六路的與王導一同退了出去,空蕩的化妝室內只剩下了賀瀾琪與鏡子上亮起的幾盞孤燈,光亮在空氣中溶解,朦胧中賀瀾琪又回憶起了那天白汐趴在籠子裏、窩在他身下的一幕。

美如妖孽,不似人間。

記憶中那嬌嫩的、綢麗的、供人沉淪的主色調清晰地像是畫家的顏料盤,五彩斑斓濃烈蠱人。

無數人高呼他的名字,愛慕他的容顏,他卻從不為任何人停留,一心只想嫁給他的大哥,臣服在他的身下,做他的掌中之物。

忽得,白汐肩膀上赤紅交織的齒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那真得是他大哥咬的嗎?大哥怎麽可以這麽做。

深黑的瞳仁忽明忽暗,晦色漫天滿地,賀瀾琪終是緩緩地閉上了眼。

暗夜爬上蒼穹,稀稀拉拉的雨終于停歇,烏雲遮蔽了明月,深藍色的保時捷漫過雨地行至賀家別墅,郁郁蔥蔥的北歐式別墅內被雨水沖刷的煥然一新,清新的草木香從年輕貌美的女傭們拉開的鐵質大門中湧了出來。

賀瀾琪對貌美禮貌的女傭們全然無動于衷,将視線瞥到了不遠處疾馳而來的機車上,賀瀾宸戴着頭盔伴随着轟鳴的引擎聲開進了別墅,全程只看了他一眼。

黑色的機車頭盔摘下,賀瀾宸撩起了深灰色的發,絲絲發尾掠過俊美無鑄的臉龐,掃過左耳上的十字耳墜。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頭睨了一眼,叫了一聲:“二哥。”

“你原來還知道我是你二哥啊,剛剛在門口看見我也不打招呼。”

“騎着車呢,不方便。”

這句話純粹就是敷衍,賀瀾宸的車技別說騎着打招呼了,就是騎着摘星星都沒問題。

不過賀瀾琪也不會和賀瀾宸過多的計較,聽媽說他最近還算老實,最起碼天天回家了,比前段時間好了不知道多少。

“大哥今天回來。”

賀瀾宸跨下了車:“我知道。”

“阿宸,你是不是最近與…”

“最近什麽?”賀瀾宸打斷了賀瀾琪要說的話,“是不是又與大哥不對付?二哥,你應該知道的,我從來只認你一個哥哥,所以無論你與大哥多好都和我沒關系,請不要把你的認知強加在我身上!”

賀瀾宸說完便打算走,走過賀瀾琪身邊時又停下了,咂了咂嘴略帶疑惑的問道:“二哥,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會這麽聽大哥的話,僅僅只是因為他是老大嗎?比咱們早出生那麽幾年?”

“阿宸!注意你的語氣!”賀瀾琪皺了皺眉。

“是,二哥。”賀瀾宸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不過,二哥啊,如果大哥奪走了你最愛的東西,你會怎麽做啊?你還會像現在一樣這麽聽話嗎?”

賀瀾琪沒有說話,黑眸暗了暗。

“你喜歡的、你最愛的都被他奪走了,可他明明得到了卻從未珍惜,将你所愛像破布娃娃一樣玩弄作踐、肆意的踐踏毀壞。你的心,不會痛嗎?”賀瀾宸痞笑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你之愛像破布娃娃一樣玩弄作踐、肆意的踐踏毀壞。你的心,不會痛嗎…

在賀瀾宸魔音般的刺激言語中,賀瀾琪忽地又再次想起了白汐肩膀上滲着血的齒痕,那麽清晰那麽深刻,如同蝕.骨的毒藥一般腐蝕着他的軀體、尖銳地刺痛着他的骨髓。

你的心,真的不會痛嗎?賀瀾琪!

白汐坐在卧室吃零食。

最近為了應付即将到來的比賽,維護身材期間他吃得比貓都少。今天賀瀾宇要回來,他有一場硬仗要打,總不能餓着肚子上陣,所以他允許給自己開頓葷,将平時不能碰的薯片吃個爽!

莫名其妙被賀瀾宇扣掉了一百萬,這筆賬是時候該算算了!

畢竟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從他二弟賀一百身下裝碧池刷到的,天知道演那麽一出對于他這個純情小男生有多辛苦。

差點沒把他給羞恥死!結果賀瀾宇這個魔鬼,一言不合就給他克扣了。

這一星期以來,他時常回憶,仍舊沒覺得自己做得有哪裏不好,賤受裝得非常之像。

尤其是那句“無論你怎麽對我”,暗示意味非常明顯,都已經這麽賤兮兮的了,是個男人都會把持不住地吧。

賀瀾宇這個地主到底是什麽毛病啊!

嘀嘀——

別墅院內傳來了幾聲汽車鳴笛的聲音,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緊随而至,白汐将薯片悉數倒進了嘴裏,吞咽下最後一口,趴在落地窗上往下望去。

果然,是賀瀾宇回來了!

美滋滋美滋滋,幹活了幹活了。

今天怎麽也得把一百萬給重新刷回來,白汐算是弄清楚了,大腿還得找粗的抱,像賀瀾宇這種又肥又硬又粗的蹄子,他得死死地抱住,刷他丫的!

刷不爆就不松手,畢竟誰知道會不會一松手就又縮水了呢!

白汐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走到了全身鏡前照了照。

今夜他從原主的櫃子裏翻出來一套奶白色的睡衣褲,面料絲滑勉強寬松。

兩條褲腿順下去後正好停在他的腳踝處,能露出來鮮豔的玫瑰紋身,要說不正常的地方就是腿兩邊是镂空的,白色的蕾絲上鏽滿了花紋,能從其中看見修長的腿、白嫩的肌膚、以及優雅的胯部。

原主偏瘦、該有肉的地方很有料,常年練舞身姿更是優美,胯骨處挺巧凸起的骨頭特別誘人,白汐看了兩眼都快要忍不住了。

原主這身材…真是太棒了!

樓下衆人的說話聲驚醒了白汐對原主身材的欣賞,他捋了捋頭發,對着鏡子扯了一個微笑,快步的跑了出去。

沖到了二樓樓梯口,白汐卻看見大廳內居然除了賀瀾宇外,還有賀瀾宸和賀瀾琪。

為什麽一萬和一百也會在,他們今天這麽巧的麽?居然是一起回來的?他穿成這樣該怎麽下去啊,再回去換身衣服?如果在這間隙賀十萬回客房了,該怎麽辦。

雖說盛美麗讓他們同房,可是賀十萬的心思誰能猜的準啊。

而且後來這兩天練舞,白汐一直沒有看到簡晨曦,他猜測或許簡晨曦又去找賀十萬幽會去了。萬一他們兩人在外面情投意合狼狽為奸,從此再不踏進卧室,白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刷不了燈燈了啊!

不行,沒時間換衣服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丢人就丢人吧,賤受的人設不就這樣麽。

白汐深呼吸了一口氣,從二樓樓梯口跑了下去。

噠噠的拖鞋聲由遠及近的傳來,一瞬吸引了大廳內所有的目光。白汐像是一道白光一般猛地沖進了正站在玄關處的賀瀾宇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将整個臉都窩在了他的懷裏。

“瀾宇你回來啦?我好想你!”

剛剛還喧嚣的大廳瞬間陷入了沉寂,盛美麗愣了兩秒後捂着嘴偷笑,李媽識相的離開,賀瀾宸與賀瀾琪看見這一幕皆握緊了拳頭。

“放手。”唯有賀瀾宇冷冰冰的任由白汐環抱着,不伸手不動彈只是站在那裏,語氣像是萃着冰。

盛美麗咳嗽了一聲,觀察着大兒子的表情,給他遞眼神。可是心裏仍舊沒底,大兒子雖然一貫孝順,但是做事從來都有主見,如果一再相逼,只怕會适得其反。

同樣的,窩在賀瀾宇懷裏的白汐心裏也沒底。

賀瀾宇會不會推開他啊,或者把他甩出去,再或者拖着他在地上走?

……媽呀,太慘了!

要不還是松手吧。

“我在說一遍,放手!”

賀瀾宇純粹清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明明屋內并不冷,白汐卻覺得有一股冷氣從上到下游走遍了他的全身。

本來打算松手的白汐脾氣也上來了,賀瀾宇這個大傻子真得以為我非他不可嗎?若不是看見你頭上有五盞燈,老子才不伺候呢。

白汐無所動,賀瀾宇一把抓住了他環着自己的胳膊,惡意滿滿的力道刺激的白汐難以抑制的開始發抖,過電一般的酥麻使他手指頭都快要無法動彈,雙眸失神的擡起了頭。

“你确定不松手是吧?”賀瀾宇包含宇宙星宿的眼眸直視着他,呼吸之間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賀瀾宸與賀瀾琪,在白汐以為他将要推開自己的時候,賀瀾宇俯下了身,攔腰将他高高的抱了起來,大步朝着他們的卧室走去。

一瞬被攬住腰脫離地面,白汐下意識的摟住了賀瀾宇的脖頸,窩在了他的肩窩。

在踏上二樓的一刻,他最後瞥見的是賀瀾宸與賀瀾琪陰沉似海的漂亮眼眸。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我的夢中虛妄,是我的無上理想,是我愛與恨的同黨———《國境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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