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一種醫學現象,多發于男人身上:站着尿尿後會暈倒。

原因是:憋尿導致血壓升高,排尿後血壓降低,在極端情況下就有可能暈倒。

這兩項寧躍全占了,再有長時間空腹和感情波動劇烈加持,寧躍覺得自己現在、這種時刻、這種場面下十分适合兩腿兒一蹬暈菜過去。

可是他沒有,他仍好好地站着,靈魂似乎出竅了,讓他成為木頭人,也似乎在敲鑼打鼓,讓他大腦一片轟鳴。

要命!

陸非舟來取他小命了:“怕我?”

小小衛生間,無躍逃身之處。

陸非舟更近一步,惡劣地輕笑道:“斷片了?還記得多少?”

本來斷了的!現在又全都記得了!

寧躍被逼得眼神閃躲,他臉紅心跳,啜喏道:“一點點…”

陸非舟只笑,擡起手從毛巾架上取下屬于寧躍的那條毛巾,再打開水龍頭,等着熱水流出來的時間裏他問到:“是斷了一點點,還是只記得一點點?”

寧躍不肯吭聲,他放棄了,姓陸的愛怎麽捉弄他都随意吧!反正已經不會更糟糕了!

熱毛巾擰一擰,陸非舟将他攬到懷裏來,為他把臃腫的核桃眼敷一敷,再把臉蛋擦一擦。

“這個記得麽?”

寧躍像被蒸軟的甜糕。

“還有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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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舟放下毛巾,捧着寧躍的臉頰将他認真地吻住。

昨晚被酒精模糊掉的觸感在這一瞬全部找回,柔軟只是最直觀、最不值一提的享受,靈魂震顫的美妙才叫人如酩酊般沉醉,淺嘗就會上瘾,更何況是放縱貪婪的痛飲。

不要分開,就一直這樣,一直一直這樣。

寧躍被吻得情動銷魂,他不自覺地抱住帶給他快感的人。

失聰,失明,失去呼吸。

心跳要超出負荷,要暈過去了。

寧躍哼出甘願一切的呻吟,妄想讓唇舌受到更加火熱的蹂躏,暈過去也不要緊,不要停,不要停。

猛地,被托着屁股抱起來了,雙腿夾在男人的腰上,他離開了浴室,幾步之遙,他跌落在自己暄軟的被窩裏。

接吻如他所願。

寧躍感覺自己太快樂了,他從未體會過,所以不知道該要如何形容,緊閉的眼睫暈開淚,身上的重量壓碎他的思考,相貼的熱燙灼得他想把自己徹底燃燒掉,不會痛,會酣暢淋漓。

時間如昨夜某刻變得粘稠。

陸非舟以溫柔慢慢安撫,舌尖微微酥麻,深吻漸變成一下一下的輕啄,從唇瓣到濕潤的臉蛋,最後落在泛紅的眼尾上。

陸非舟呢喃:“寧躍。”

原來魂兒不僅會被驚吓出竅,還會因愉悅而飛去九霄。

寧躍不再以沉默逃避,他“嗯”一聲,藏不住濃郁的哭腔,一睜開眼就陷進看透他一切的目光中,那麽溫暖,叫他心安。

寧躍張開嘴,失聲痛哭。

如果他的父親不那麽偏心,把對哥哥的耐心和贊賞分給自己哪怕一句話。

如果他的母親不在離開時丢棄他,只身一人成立新的家庭,連一個看望的挂念都不曾有過。

如果他的哥哥不搶奪他、不笑話他,不在他努力争取的時候冷嘲熱諷,又縫傷心欲絕的時候惡語誅心。

最親近的人,聯手送給他一個慘淡的童年和少年,造就他刻入心底的敏感與膽怯。

或許懦弱還算不上,寧躍最自傲的地方,就在于堅信自己是個超級樂天派,再悲觀,那也是樂觀主義者裏的悲觀人士。

他賭自己一定會進步,不奢望成為當屆最優秀的一個學徒,也一定不能是最差的那個,他不能讓陸非舟擔起“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的惡評。

可惜寧躍高估了自己,原來愛情的殺傷力與親情想比不分高下,每當陸非舟用冷漠的眼光看向他時,他都會深陷自卑,一邊自我懷疑,一邊無奈地笑問自己:“我到底喜歡你什麽啊。”

可能就是冷漠之餘的那份耐心吧,哪怕再嫌他笨嫌他煩,也從未将他趕走過。

只有最後一次,陸非舟叫他滾,他便滾了。

冷漠的世界,受夠了。

可是…可是…

痛哭在收攏的懷抱裏越發打不住,陸非舟親吻他額頭,那處昨天受了疼,為了找他撞玻璃了,陸非舟印下第好幾個疼惜的親吻,他摸着他頭發,哄道:“哭得再大聲一點,粥做得多,哭累了吃一碗,吃完再哭。”

寧躍不跟他開玩笑,要不是鼻涕流到嘴裏,他還能再發洩個五分鐘。

陸非舟拿紙巾伺候他:“哭氣包。”

從被窩裏坐起來,寧躍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肩膀,也不看陸非舟,說:“你老實交代,不許騙我。”

“嗯。”

“你到底打得什麽主意?”

“壞主意。”

寧躍:“……”

寧躍換個問法:“你是不是算計我,而且、而且早就開始算計我?”

這回陸非舟承認了:“是。”

“那…都算計什麽了?”

“太多了,比我做過最複雜的計算量還要大。”

寧躍心煩,他用淚汪汪的眼怒視陸非舟:“你、你為什麽現在這麽油嘴滑舌!你能不能切換到以前的人設去!”

陸非舟失笑,他半蹲在床前,将寧躍的兩條腿都抱在懷裏,哈巴狗似的。

他說:“我聽見你肚子叫了,我先喂你吃粥,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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