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去超市的路上寧躍表達了自己想要學做飯的心願,問陸非舟是否還願意收他這個小徒兒。

陸非舟求之不得。

寧躍卻又猶豫不定了:“我PTSD,我們會不會重蹈覆轍?”

“下廚而已。”陸非舟失笑着寬慰他,“只要你不把佐料放成砒霜,不管做成什麽樣兒我都會吃光光。”

寧躍便稍稍安心了,眼裏盈上雀躍,保證到:“我跟你一起吃光光。”

于是兩人在超市收獲了滿滿一推車的戰利品,決定今晚就上第一節 課,從麻婆豆腐和番茄炒蛋入門。

還有寧躍的發揪。

超市裙樓有家理發店,回程時寧躍往裏頭瞧了一眼,心血來潮,想起和托尼老師未完成的約定。

“我去把頭發剪短一點。”

“我進去陪你。”

店裏人不多,好幾個托尼老師都在玩手機,寧躍邊走邊晃晃腦袋,把發揪甩得左右亂飛,他問:“你還記你給我留的紙條嗎?”

當然記得,每一張都是反複斟酌過才寫下的。

陸非舟猜到他要說什麽,端着,問:“哪一張?”

“就是,第一次的第二張,你說我的發揪挺有意思的。”

陸非舟逗他:“原話好像不是這麽說的。”

原話道:你穿得像顆牛奶糖,很好看,你紮起來的發揪也很有趣,很可愛。

Advertisement

重點是哪三個字一目了然。

寧躍不肯吭聲了,他把購物袋故意往腿上蹭,嘩啦啦直響,意圖掩藏住那聲倔強的“哼”。

還沒摸過這撮小辮兒呢,陸非舟擡起手,rua他一把,這下心滿意足了,他誇贊道:“它是挺有意思的。”

“哦,那也要剪。”

“剪吧,反正也不影響本體的可愛。”

陸非舟說完就拿走他手上的購物袋,繼續吹彩虹屁:“你剃光頭都可愛。”

寧躍:“……”

他拉開理發店的玻璃門,不顧托尼老師的熱情歡迎,卡在門縫裏不讓陸非舟跟進來:“你去花壇那兒等我,抽兩支煙的功夫我就完事兒了。”

“戒煙中。”

“那就吃個棒棒糖。”

陸非舟決定服從指揮,他往後退開一步,仍是奇怪:“是怎麽了?”

寧躍留個他一個吊胃口的背影。

晚八點,人潮熱鬧的購物廣場霓虹映照,擡起頭幾乎看不見星星。

陸非舟坐到休息椅中,掏出手機,看見微信彈出新提醒:足月的妖怪申請添加您為好友。

情不自禁地要彎起唇,陸非舟通過申請,打招呼到:小妖怪。

尤嫌不足,他繼續發洩喜愛之情地把備注也改成了“小妖怪”,想了想,加上修飾詞,變成“傻呆呆的小妖怪”。

肉麻兮兮。

還截圖發過去炫耀。

對方或許就是被惡心到了,幾次“輸入中”都不成句,過了片刻才回複到:我頭發長,你沒見過它們打濕後的樣子,像水鬼,像落水狗。

原來是這樣。

陸非舟幻想一瞬,笑意不減:那我要進來看看。

寧躍急了:[去你媽的.gif]

又補充:你才傻呆呆。

托尼老師拆開長巾,把剛洗完、濕漉漉的長頭發披散下來,并且适時感嘆:“哎呦這麽長,多久沒剪過了?”

寧躍放下手機,透過遮住臉的頭發縫隙往鏡子裏看去,圓滾的黑球體,分不出正反,就像鬼故事裏描述的那樣:背對着你的女鬼轉過身來,發現她該長臉的地方仍是飄逸濃密的黑長直。

他說:“自己在家拿剪刀亂剪過幾回,你幫我修修,不要寸頭。”

托尼老師來回扒拉着濕發,聞言自信道:“沒問題,把你的發型交給我吧。”

于是寧躍垂眸看手機,任托尼話裏話外自賣自誇,就是不接他的茬,想辦卡?沒門!

他點亮屏幕,先發一句:3888一張卡,再見。

随後才點開陸非舟發來的圖片,是他本人的主頁,他把自己的昵稱改成了傻呆呆。

寧躍臉盤燒得好熱,手指在表情包上滑來滑去,已經走神了,在想陸非舟怎麽這麽幼稚,冷漠無情嘴巴笨的學霸人設崩得太徹底,重逢後出的每一招他都接得措手不及。

托尼老師擡起寧躍的下巴。

寧躍回神了,再看手機,好家夥,一二三四五六,發出去六個奶貓kiss的親親表情包。

寧躍想,撤回是來不及了,畢竟陸非舟也給他複制過來一個。

日了鬼!

他往上滑幾下,看見陸非舟說:3888終身卡,以後我給你理發。

寧躍:“……”

寧躍哀嚎,這也,過于,歪打正着了吧?好像自己同意了,并且還多開心似的!

至少陸非舟是很開心的,他叼着棒棒糖都樂出了聲,打字到:那我不要你3888,少讓我交兩個月房租,行嗎?

寧躍試圖找回面子:不行,休想。

對面沒聲了,寧躍正嘚瑟,看到回複:那你今晚和我睡一個被窩吧?

陸非舟聯想翩翩:抱着睡一晚,全免。

直到寧躍從理發店出來,他都沒再點亮過手機,那點身為房東的嘚瑟勁兒被滿腦袋黃色廢料擊碎成渣渣,腦補過度讓他不停歇的顱內高潮。

他被陸非舟幹。

他幹陸非舟。

或者,輪番進行,混戰。

寧躍呆滞了半晌,一凜,發現自己真夠可以的。

面對現實吧,其實壓根可能也許大概自己根本就沒有這麽多選項。

新發型好看的。

雖然沒辦卡,但是托尼老師還是盡心盡責地為他理出了很适合的短發,看去幹爽利索了不少。

陸非舟喂給他一顆剝好的棒棒糖,純牛奶和巧克力混合味,再伸手揉揉他被晚風吹亂的頭發。

“好看。”陸非舟笑道,“精神小夥兒。”

寧躍含着滿嘴甜膩,說:“好餓。”

過十字路口,再刷門禁進小區,昏暗的燈光為他們的牽手打下掩護。

陸非舟握着他,覺得即使不說話也很滿足,于是在一條岔路口選擇了繞遠的那邊,身邊的人也沒有異議,安靜地、乖乖地跟着他走。

陸非舟又想吻他了。

他們慢悠悠散步了一大圈,回到花園裏時,游樂場空無一人。

寧躍跑去蕩秋千,嘴裏的棒棒糖只剩下一點點了,白色的小棍随着他講話而一翹一翹。

“你請我吃辣翅的那晚,還記得嗎?”

“嗯。”

“我罵你有病。”寧躍擡起頭看陸非舟,落進星光的眼睛裏有歉疚,“除了那晚,我還罵過好多次你有病。”

他絮絮叨叨地講起被囚禁在家裏的那段往事,也沒過去太久,一年而已。

“因為他們每個人,我爸我哥,看管我的四個保姆,換了好幾輪的心理醫生,他們都把‘有病’這兩個字挂在嘴邊,我聽得太多了,覺得這兩字比什麽都來得要髒,用它罵人再好不過了。”

陸非舟沉着目光看他,又泛起那種綿密的軟和疼。

他說:“你沒有病,你很好。”

寧躍咬着小棍“唔”了一聲,又聽他比月色還要溫柔:“你是好孩子。”

寧躍把小棍吐出來,拿在手指尖上擺弄。

“其實我從再見到你開始,我就覺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個人又來折磨我了。但我還是忍不住給你開門了,我想,我才是房東,憑什麽,我要讓這個屋子禍不單行,我難受你也要遭殃。”

“但是沒有,我又錯了。”寧躍以腳跟撐在地上,輕輕地蕩着,“我誤以為是禍,其實,其實是我久別重逢的好運氣,是嗎?”

寧躍仰起臉,期望能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陸非舟沒有回答他。

他彎下身,将吻落在他的唇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