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話說陳铖擦拭着閑置已久的青萍劍,邊打量着抱着桃子啃得津津有味的小孩。“兒子,明天你要抓阄,爹爹把青萍劍放上去,好不好?”

“你,舍得?”剛剛學會說話沒多久的蘇钰很是艱難的問,“我抓,就是我的?”

“對!”陳铖看着劍上的寒光,“我這一生是用不到了。”

蘇钰見陳铖不舍,很是善解人意的說,“給弟弟。”

“你的弟弟大概是沒影了。”陳铖有時也不把蘇钰當作孩子,“我和阿玚天天努力,也沒見他再懷孕。估計老天爺只想讓你來當我們的兒子。”

“不是。”蘇钰微微顫顫的站起來,歪歪斜斜的晃到陳铖跟前,一下栽到他懷裏,“爹爹,找父皇。”

“你父皇正在清涼殿和大臣讨論政事,我這個時候去,找罵呢。”陳铖好笑的抱起蘇钰,“兒子,咱們出宮玩玩。”

“真的?”蘇钰不敢相信的睜大眼,自打重生,他還沒出過皇宮呢。

“你爹長得像信口開河的人嗎。”陳铖随即就讓小三子去準備馬車,“不過,兒子咱們先說好,等阿玚問起來,你可要說你想出去的。”

“爹爹,是妻奴。”蘇钰輕輕的拍打着陳铖的俊臉,“他們還說,父皇聽你的,全是笨蛋!”

“唉,誰讓你爹我英名在外呢。”陳铖很是苦惱的說,“功高震主不是我想要的。”

“羞羞臉!”蘇钰刮着自己的鼻梁,“二叔說,父皇厲害。”

“你二叔的話不可信。”陳铖說着擡起胳膊用寬大的衣袖幫蘇钰遮住烈日,“你不知道,我和阿玚剛成親那會兒,陳帆見他比見我還親。”渾然不說自家的兩個弟弟是被蘇玚吓到了。

“可是,還是因為父皇厲害!”

“兒子,不簡單,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了。”陳铖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低頭在蘇钰的小臉上親一口。“再多說點,回來的時候說給阿玚聽,他一定特別歡喜!”

“爹爹……”蘇钰擦淨臉上的口水,又再陳铖的衣服上擦了一下,“男男授受不親。”

“滾犢子!”陳铖見軟轎來了,“娃娃,到了宮外不能說父皇,記住了。”

“我不傻。”蘇钰沒好氣的白了陳铖一眼,“糖葫蘆。”

“你這孩子,跟誰學的這麽會斤斤計較。”陳铖見馬車就在不遠處,便讓轎子停下來,直接抱着蘇钰走過去。

“你兒子。”蘇钰很是稀奇的打量着一應俱全的馬車,“爹爹,車我見過。”

“這就是你出生時的馬車。”陳铖随手指着一旁的案幾,“春花就在這方桌上為你穿的衣服。”

“爹爹,你也在?”蘇钰很是好奇的盯着陳铖,“父皇,怎麽生我?”

聽到這話,陳铖的臉色很是不自在。“我來晚了。”随即把當時的情況解釋一遍,“你若是一直有記憶,應該知道我對阿玚說過打胎的話。”

“知道!”就是清楚,他剛出生時才特別怕陳铖。

“所以,兒子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阿玚!”

“還有爹爹!”

“娃娃,你沒理解我的意思。”陳铖把蘇钰抱到腿上,“我比阿玚大八歲,一定會走在他的前面。”

“不會的!”蘇钰的心中一慌,忙摟着面前人的脖子,“長命百歲!”

“謝謝兒子!”還沒等陳铖再次說話,馬車突然一滞。

☆、60抓周

“怎麽回事?”陳铖抱起蘇钰,掀開窗簾的一角問一旁的侍衛,“前面是什麽人?”

“爹爹,他們,怎麽了?”蘇钰的小手指着跪在車前的百姓,“讨飯嗎?”

“回小主子,那些就是讨飯的。”一個侍衛接着對陳铖說,“主子,小人這就把他們趕走。”

“慢着!”陳铖見那些人雖然蓬頭垢面,但衣服卻沒有補丁,“你先問清楚再來回我。”

“爹爹,有隐情?”蘇钰稀奇的扶着陳铖的胳膊站起來,勾着腦袋往下一看,不禁驚呼道,“好多!”

“怎麽沒聽阿玚說起受災的事情。”陳铖打量着推推搡搡的衆人,“兒子,今天可能玩不成了。”

“爹爹,大事要緊。”蘇钰看着向這邊疾步走來的侍衛,“應該很嚴重!”

“回禀将軍,都城南三百裏的地方發生雨澇,百姓的房屋全被沖毀,被迫無奈才逃至于此!”

“知道了。”陳铖揮揮手讓侍衛下去,“兒子,回宮嗎?”

“回去。”蘇钰小嘴微撅,很是失望的說,“難得一次,無功而返。”

“娃娃,注意點。”陳铖忙向四周看了看,見侍從都在不遠處,“ 你剛滿周歲,嘴都不利索,怎麽能說成語!”

“記住了。”蘇钰小腦袋往陳铖肩上一歪,“我們怎麽告訴父皇?”

“就說我出城時無意中碰到的。”陳铖随即又說,“你先回宣室裏待着。”

“爹爹,放心。”他只是身體小,又不是真正的幼兒,能分得清楚輕重。

話說陳铖看到蘇钰那善解人意的樣,什麽也沒說,只是揉了揉他的臉。待行進皇宮,兩人便分開而走了。

蘇玚聽到陳铖說城中有很多流民,第一反應就是陳铖在同他開玩笑。“你沒看錯?”

“阿玚,我不是蘇钰!”陳铖很是無奈,“據難民所說,發生洪水之前已經連下半個月的大雨。”

“當地的父母官死了嗎?”蘇玚震驚了,“河堤沖塌前為什麽不安排百姓轉移?”

“這就是我要說的。”陳铖深吸一口氣,“明天是娃娃的周歲,那邊的官員都在為娃娃準備賀禮,所以也就沒時間去管百姓的死活。”

“詭辯!”蘇玚猛拍起桌子,“我都說了,娃娃的周歲一切從簡。”

陳铖見蘇玚的臉都氣紅了,很是好笑的把人擁入懷中。“娃娃即便長到八十,在咱們眼裏也只是個孩子。可是,在百姓心裏,蘇钰是他們的太子。”

“但是,這次洪澇一定死傷無數,這樣算,全是娃娃的錯?”那哪兒行呢。“那邊的官員來都城了嗎?”

“能在你面前露臉,你說他們會不來嗎。”禁軍首領就已經向他報備過,不但自己過來,多數還拖家帶口。

“那就好辦。”早些天陳铖還在叫窮,明兒就有錢了。

陳铖看到蘇玚嘴邊的淡笑,心中微顫,“阿玚,你可不能亂來。”

“不會的!”蘇玚搖着頭說,“兒子一生中的大事,我還沒這麽混。”待到他家兒子抓阄過後,那就沒有客氣的理由了。

陳铖若是知道蘇玚隔天就把那幾位不管百姓死活的官員殺掉,絕對不會告訴他這件事情的真相。

可惜,有時候的不知道,并不是蘇玚的刻意隐瞞,而是陳铖對蘇玚太過信任。

就在陳铖覺得難民的事有蘇玚總攬,兀自開心的陪着自家兒子玩鬧的時候。蘇钰開始抓周了。

随着陳铖把蘇钰抱到大紅案上坐下,早已對蘇钰分外好奇的大臣們總算見到小太子的尊容。

乍一看坐在中央的白娃娃,衆人還以為看到一個縮小版的蘇玚。待再次打量,臉型又像陳铖多一些。

如此的相似,新晉的大臣們再也不懷疑蘇玚能孕育的事實。

在衆人稀罕蘇钰的的時候,今天這場國宴的主人公也在思考他該抓什麽。筆墨紙硯好像都不錯,但他更喜歡他爹的寶貝——青萍劍。

“兒子,抓這個。”蘇玚指着玉玺,“這個好。”

“阿玚,你怎把傳國玉玺拿來了。”陳铖無語的看向毫無瑕疵的方石,低聲道,“放你的私章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蘇玚很是果斷的否決。

“既然這樣。”陳铖沉吟一會兒,“兒子,拿那個大的。”

“不!”蘇钰堅決的搖頭。手指着寶劍,“要這個。”

“想要自己拿。”

蘇钰聽到陳铖的話,就想起身去拿。擡眼看到蘇玚臉上的失望,撓了撓腦門,拽起寶劍就去抱玉玺。

一旁等着唱念的人見蘇钰這麽小就惦記着皇位,吭哧了半天只說一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此時,心滿意足的蘇玚可不管大臣們的臉色又多複雜,抱起蘇钰就喊開宴。

蘇玚那如此毫不掩飾的高興也驚得蘇钰心中一陣。想起史書常常記載,當今總不喜歡自己的兒子惦記他的皇位。難道是因為他是帝王親生,所以才得此厚愛。

無論蘇钰心中多麽感動,他的抓周宴過後,蘇玚還是處理了一批人。這樣一來,朝中人才又緊缺了。

随着去年蘇玚剛剛登基之後的大肆選才,還沒過去一年,朝廷又在全國範圍內選覓賢。

但是,一樣的廣納賢良,這次卻沒上次那轟烈的場景。歸根究底,還是蘇玚那對枉法之人的狠戾讓許多人畏怯了。

看到臣下呈上來的奏折,蘇玚轉身對陳铖說,“你那軍中缺人嗎?”

聽到這話,陳铖拿過蘇钰手裏的小木劍說,“兒子,咱們先歇歇,爹下午再教你武功。”

“陳铖,問你話呢。”蘇玚很是好笑的盯着滿頭大汗的爺倆,“娃娃走路都不穩,你教他耍什麽劍。”

“這你就不知道了。”陳铖給懷中的小孩擦幹淨臉蛋,走到蘇玚身邊說,“練武這事就要從小抓起。”

“那我教他習字,你阻攔什麽。”蘇玚盯着陳铖,猛拍腦袋,“差點忘了,軍中到底缺不缺人?”

“怎麽,你還真選幾個将才?”陳铖詫異了。那些只會咬文嚼字的儒生,難道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蘇玚自己也沒想到,攤開名單,指着上面的幾個人名說,“我讓下面的人去查了一下,這幾位的拳腳功夫還真不錯。”

“這樣呀。”陳铖想了想,便說,“都給我。我找幾位将軍練練他們,以後真有可能成為良将。”

“我也是這麽想的。”蘇玚點點頭,接着說,“軍中的那些将軍多不識字,打仗全靠經驗,這樣不行。雖然先前的帝王用愚民之策來治國,但我覺得,只有沒有本事的帝王才怕百姓變聰明。”

“什麽事都有利有弊。”陳铖擡手撫摸着蘇玚眼底的青色,很是心疼的說,“你想過沒有,大臣飽讀詩書,你這位作為帝王的人就要更精明才行。”

“相對的,吩咐下臣做事也會變得簡單起來,指令也會更好的傳達出去。只是勞心和勞力相互颠倒一下,沒關系的。”

“既然都想好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吧。”陳铖忍不住在蘇玚臉上親了一下,“別太累。”

“我知道。”蘇玚靠在陳铖的懷中看着與他相對的小孩,“娃娃,父皇抱抱。”

“父皇,我長大了。”蘇钰擦着臉上的口水,眉頭一皺一皺,“我要下來自己走。”

“走什麽走!”蘇玚擡手把小孩舉過頭頂,“穿的像小豬一樣,你走的動嗎。”

“是爹爹。”蘇钰手指着陳铖,“爹爹讓我穿的,他說下雪就要穿棉衣帶鬥篷。”

“他是對的。”蘇玚捏着蘇钰那通紅的小臉,很是低沉的說,“去年你生病,燒得嘴唇都幹裂了,差點把我和你爹爹吓死過去。”

“父皇,我現在很好。”蘇钰拍着自己的小胸膛,“以後會很壯,別擔心啦。”

“阿玚,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陳铖見蘇玚的臉色越來越難過,忙向蘇钰遞個眼色。

“爹爹,娃娃餓了。”蘇钰很是熟練的向蘇玚耍嗲,“娃娃的小肚子在咕咕叫。”

“真的嗎,那讓我的聽聽。”蘇玚說着還真怕在蘇钰的肚子上認真的聽一下。

蘇钰見他這樣,臉色通紅的對陳铖翻白眼,“出的什麽破主意,他只是年齡小,又不是真的弱智,見天的讓他學幼兒。”

只要能把蘇玚的注意力轉過去,陳铖才不會心疼兒子有多憋屈。“阿玚,趕緊吃飯,你還要去看陳帆的新房呢。”

“對了,差點把這忘了。”蘇玚擡起頭就問,“兒子,喜歡二叔娶新嬸子嗎?”

“不喜歡!”蘇钰很久果決的說,“我喜歡雞腿!”

原來禦膳房把飯菜一送來,蘇钰就忍不住吸鼻子了。蘇玚見他如此的貪吃,很是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

☆、61婚禮

伴着宣室殿的滿室歡笑,陳帆的成親之日如期而至了。 雖然隆冬臘月二十這一日天地間到處飄着雪花,但的确是個宜嫁娶的日子。

而且由皇帝夫夫親自主婚,無論對誰來說,都是無上的榮耀。可是,當新娘都從家裏出來了,兩位主婚人卻還在皇宮內院裏磨蹭。

蘇玚看着外面的鵝毛大雪,哈出一口白氣,“陳珹,陳帆怎麽這麽會選時間。”

“這日子不是你讓欽天監算的嗎?”陳珹怪異的看他一眼。接過侍女手中的白色連帽狐裘,把蘇玚包的嚴嚴實實,“再耽擱下去就誤吉時了。”說着又把圓形的紫銅手爐塞到蘇玚手中。

“雪下這麽大,但願不會有百姓凍死。”蘇玚喟嘆道,“娃娃還沒醒嗎?”

“昨日睡的實在太晚了。”陳铖用身上的鬥篷把蘇钰裹在懷裏,“走吧!”

“真是找罪受。”蘇玚終究邁出步子,“那幫人怎麽就沒算出會下大雪。”

“阿玚,你在異想天開什麽呢。”陳铖好笑的看着蘇玚,“趕緊進馬車裏,別凍着。”

“我也只是說說。”蘇玚聽着車輪軋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悠悠的嘆道,“明年是個好年景。”

“瑞雪兆豐年,可不是嗎。”陳铖見蘇钰動了一下,“兒子,可以醒了。”

“爹爹....”蘇钰揉着小眼,看到的卻是蘇玚,”父皇,你怎麽在這裏?”

“那我應該去哪?”蘇玚笑眯眯的看着滿眼朦胧的小孩,“還在做夢呢。”

“父皇,才沒有。”看清自己是在馬車裏,蘇钰瞬間想到今兒是什麽日子,“還要多久才到二叔家?”

“這就到了。”陳铖聽到外面侍從的唱念聲,便把蘇钰重新裹好,然後才和蘇玚一塊下來。

随着尖細的一聲“皇上駕到”,陳帆同滿室賓客也都跪地迎接。由于陳帆是陳铖的弟弟,蘇玚一下馬車就讓衆人平身了。

而來向陳帆道賀的文臣武将們,卻對那一黑一白兩道背影愣了愣神。原來,這次陳铖和蘇玚是并肩而入。

當然了,有時候蘇玚去上朝的時候兩人也一道過,但是,那時能有幾人敢随意擡頭。所以,衆人才會對意外和諧的這一幕如此詫異。

不過,如果不去計較陳铖懷裏那高高的鼓起,還有露在外面的一點點猩紅,估計,攜手共進的這一出會更完美。

別管衆人的心中怎麽對如此般配的二人詫異,陳帆該拜堂依舊要拜堂。但是,當拜堂儀式過後,要送新娘進洞房的時候,問題出來了。

陳铖拉住興沖沖地準備跟新娘進洞房的人,“阿玚,你幹什麽呢?”

“我也去啊。”蘇玚抱着蘇钰淡定的說,“娃娃要滾床呢。”

“什麽?”陳铖使勁的掏了掏耳朵,“我沒聽錯?”

“你又沒糊塗。”蘇玚施施然的轉過身,都不待多看陳铖一眼。

剛剛坐定的新娘一聽皇帝到來,忙掀開蓋頭惶恐的拜倒在地。“臣婦見過吾皇!”

“自家人,不用如此多禮。”蘇玚很是豪邁的坐在椅子上,擡手一指角落上的兩個男孩,“朕觀他們很是面生呢。”

“回禀皇上,這是臣婦哥哥的兒子。”新嫁娘此時真搞不懂眼前人要做什麽,只能老實的說,“據說,新床上滾三滾,來年,來年....”

“來年為陳家添丁進口。”蘇玚很是幹脆的接過話茬,“這兩個孩子就不用了。”

“可是,可是....”這不合規矩啊。

“有蘇钰就好。”蘇玚此時才把小孩從懷裏拉出來,“兒子,到你二叔床上打幾個滾。”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新婦看到蘇玚真把當今太子放到床上,好險沒吓暈過去。“太子乃千金之軀,不能做如此之事!”

“有什麽能不能。”蘇玚往床邊一站,陳铖和陳帆他們又在外面招呼朝中重臣。這下,房裏衆女人只能幹看着金童一樣的娃娃從床頭滾到床尾。

三圈過後,蘇玚抱起臉蛋泛紅的蘇钰很是随意的對新娘說,“你們該做什麽做什麽,朕走了。”

他這一出去,房裏的衆人同時呼出一口氣,接着視線全都轉向衣着鳳冠霞帔女人。

“你們都看我幹嗎?”鄧佳此時真想哭。今兒是她大喜的日子,皇帝整這麽一出有意思嗎。

有沒有意思只有蘇玚自己清楚。所以,當賓客全都走了,陳帆拖着半醉的身體進入洞房見房裏的大床被包裹起來。很是疑惑的問,“怎麽回事?”

鄧佳先把蘇玚做的事解說一遍,然後又說,“太子雖是半君,可也是君,這床我們不能睡。”

“是的。”陳帆想着說,“蘇钰現在是我侄子,但以後就是皇帝,床封起來你做的很對。”見自家夫人臉上挂滿擔憂,陳铖故作輕松的說,“咱們今晚先到客房将就一下,明日進宮謝恩時我再問問大哥。不過,你可以放心的是皇上絕對沒有惡意。”

就在夫婦二人惴惴不安徹夜難眠的時候,早早回到宮中的一家三口也沒休息。

陳铖看着眼珠滴溜溜轉的小兒,很是無奈的說,“娃娃,明天要早起的。”

“爹爹,明日還會下雪的。”蘇钰拽着陳铖的衣袖,滿眼乞求的說,“你給我講一個打仗的故事吧。”

“讓阿玚給你講。”陳铖看都不看蘇钰那滿臉的假樣,只問蘇玚,“我聽說你把鄧延的孫子趕出來了?”

“我是那樣的人嗎?”蘇玚反問着陳铖,接着又說,“明天所有的人都該知道娃娃給陳帆滾床的事情了。”

“這是何意?”陳铖見他臉上布滿笑意,“又在算計誰?”

“瞧你說的是什麽話。”蘇玚很是不屑的白了對面的人一眼,“陳帆以後不是要回朔方城嗎,我這是在警告外人甭胡亂猜測。”

“有這個必要嗎?”陳铖越想越想笑,“你呀,天天的政務還不夠忙,想這些有的沒的。”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你懂嗎?”

“阿玚,別越說越嚴重啊。”陳铖抱起中間的小孩,伸手把蘇玚攬至懷中,“有我在,誰還敢欺辱我的弟弟們。”

“明面上沒人敢,但風言風語總是難免的。”蘇玚掰着指頭說,“從大司農一下跌到一關守将,不長眼的準認為我是把陳帆貶至邊疆去的。”蘇玚擡頭見蘇钰的小眼閉上,笑着說,“咱家兒子這一滾,相當于陳帆手中有把尚方寶劍呢。”

“行了。”陳铖輕輕的拍着蘇玚的背,“陳帆已經成家,以後遇到問題他自己會解決,咱們就別管了。”

“聽你的。”他是怕到時候陳铖在中間尴尬,才想着把以後可能發生的事全部扼殺掉。

而差點被蘇玚“殺掉”的夫婦,次日匆匆用完早飯就趕去皇宮,由于他們來的太早,今日不用上早朝的一家三口還在打鼾呢。

陳帆聽到宮女說蘇玚正好眠,只得與自家夫人老實等待。

話說陳铖剛睜開眼知道陳帆來了,擡手推推懷裏的人,“阿玚,起床吧。”

“你去。”蘇玚拉拉身上的錦被,迷迷糊糊道,“他是你弟弟。”

可是,陳铖見蘇玚說着又睡過去,很是不情願的穿上衣服,稍作洗漱就趕往殿前。等他到的時候,陳帆正站在那裏打圈呢。

“怎麽一大早過來了?”

“大哥,就你一人?”陳帆往陳铖身後看了又看,“皇上呢?”

“是來謝恩的嗎?”陳铖直奔主題,“自家人不用這麽講究,回吧。”他還能再睡個回籠覺呢。

“大,大哥……”陳帆很是詫異的看向連連擺手的人,“我做錯什麽了?”

“為什麽這樣問?”陳铖疑惑的擡起頭,看到鄧佳臉上的擔憂,驀然想到昨晚的那一出。索性就直接說了,末後又道,“等年後開春陳揚成親了,你們再去朔方城。”

“大哥,我,我……”陳帆不知所措的盯着陳铖,“大嫂,他,他多慮了。”

“你心裏明白就行,這麽冷的天,無事就別進宮了。”陳铖實在忍不住打個哈欠,“回家吧。”

“那大哥,我們就走了。”陳帆示意鄧佳起身,兩人走到門口,陳帆又頓住腳步,對身後的人輕聲說,“大哥,你那個注意身體。”語畢逃竄一般出了宣室殿。

陳铖想好一會兒才想出他是何意,很是無語的走近內室。見蘇钰醒了,好笑的說,“兒子,你這個夜貓子,爹爹可是被你害慘了。”

“為什麽呢?”懦懦的童音裏全是疑惑。

“以後再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我可是要揍人的。”陳铖說着就給蘇钰穿衣服,“今兒天氣不錯,咱們出去逛逛。”

“不會再遇到事了?”蘇钰伸直小胳膊說,“爹爹,我能不能不穿這麽厚,不舒服。”

“不行!”陳铖很是幹脆的給蘇钰穿上小鬥篷,接着就抱他去洗臉。

而當一年半嬰兒的蘇钰早就習慣被特殊對待,在陳铖和蘇玚的溺愛裏也不去糾結自己是成年人的事。

“爹爹,父皇他去嗎?”蘇钰說着張開小嘴,好讓陳铖幫他洗牙。

“你父皇日理萬機,自然不去。”他和兒子出去只帶幾個人就行,要是蘇玚出去……

“誰說我不去。”蘇玚揉着額頭坐起來,“娃娃,想不父皇和爹爹陪你一塊玩?”

“想!”他以前就好羨慕那些尋常的孩子,“父皇,你可以給我幾個銅錢嗎,我想自己買東西。”

“幾個銅錢?”蘇玚想了好一會兒,“那能買到什麽?”

“買到糖葫蘆!”

“兒子,那酸掉牙的東西有什麽好。”陳铖很是好笑的喂蘇钰吃完早飯,“去找小三子要,你父皇手裏只有金子沒有銅子。”

“可是,小三子很窮啊。”蘇钰不好意思的看向陳铖,“爹爹,你能給我一兩銀子嗎?”

“我哪裏有這些碎銀子。”陳铖無奈的起身找到被擱置很久的荷包,從裏面掏出一塊五兩重的銀塊,“去吧。”

“陳铖,我怎麽感覺咱們兒子格外聰明啊。”蘇玚看着晃晃悠悠的小胖子,“他是一歲半碼?”

“兒子聰明,這是沒有辦法的。”陳铖也不怕蘇玚亂想,反正他有策略。“有誰家的孩子沒出生就開始聽策論,每日睡覺前還讀兵法。”

“這麽說來也是。”蘇玚暗自點點頭,“今天咱們在宮外多玩會,我小時候就沒像正常的孩子那樣開心過。”

陳铖只當蘇玚說的是王後早逝後,沒有人再理會他的原因。“阿玚,無論你以後想去哪裏我都會陪着你,不會讓你孤單獨行。”

蘇玚只是感慨一句,沒想到引來陳铖那近乎諾言的表白。便笑着說,“兒子長大之前咱們哪裏也別想去。”

“那可不一定。”這句話陳铖沒有說出來,只是暗暗記在心裏。

所以當蘇玚準備出宮,禁衛軍要貼身随行的時候,被一家三口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但是,因為有蘇钰在,蘇玚也沒敢自大,還是讓許多暗衛在隐秘處守着。

就因為這次的特殊,讓蘇玚深刻的知道,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并不是他平日所看到的那樣祥和。

☆、62出游

話說蘇玚登基後知道國庫的賦稅主要是來自商戶,從百姓手裏收取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便在執行新政的時候開始慢慢提高商人的地位,相對的商戶的賦稅就加重了,而百姓原先要交的人頭稅卻被免除了。

這樣一來,蘇玚很自然的就會想到百姓的生活一定比戰亂時好無數倍。但是,現實告訴他想當然了。

話說一家三口在數位衣着尋常的暗衛的保護下出了皇城,走到一處小村落旁蘇玚見蘇钰很是稀奇,便說,“陳铖,咱們出去走走?”

“行啊!”他們出來主要是陪蘇钰玩耍,既然孩子高興,陳铖便把懷裏的小東西抱出來。“兒子,先去哪裏?”

“那個冒煙的地方。”蘇钰小手一指,太陽已升到高空。

“要不先吃飯。”蘇玚說着看向陳铖,“後面馬車上的廚娘也該把飯做好了。”

“娃娃,你呢?”陳铖滿臉笑意的盯着懷裏的小孩,“在別人家正用飯的時候去打擾,是很沒規矩的行為。”

“爹爹,你在騙小孩子嗎?”蘇钰瞪着大眼直勾勾的看着陳铖,“飯不是要做熟才能吃?”

“撲哧……”蘇玚實在忍不住,把嘴裏的茶水噴的陳铖滿臉全是,見對面的人嫌棄的皺眉,更加忍俊不已。

陳铖看到蘇玚笑的都趴在桌子上了,很是無奈的轉向蘇钰,“兒子,你有意的呢。”

“什麽是有意的?”有蘇玚在這裏,蘇钰把小孩子的好奇之心學的十足十。“父皇,我要去冒煙的地方,行不行嗎?”

“行!”蘇玚很是幹脆的說,“只要娃娃喜歡,上九天攬月,下碧海捉鼈也可以。”

聽到如此豪氣的話,蘇钰知道這些不是他該懂的。所以,很是疑惑的問,“父皇同意了?”

“兒子,從現在開始要叫父親!”

“是,父親大人!”蘇钰鬼馬一笑,扭過頭對陳铖吐了吐舌頭,高聲道,“出發!”

“你又想生病呢。”陳铖慌忙的把頭往窗外探的小孩拽回來,“不老實咱們立刻就回去!”

“爹爹,你是壞人!”蘇钰見陳铖又借機整治他,眼皮一翻,臉頰上出現兩行清淚。

委屈的抽泣聲驚得蘇玚心中一震,瞪着陳铖把他懷中的娃娃抱回來。“兒子,咱們以後不跟陳铖一塊出來。”

“不行!”蘇钰忙說。

“兒子,你這?”蘇玚疑惑了,這算怎麽一出呢。

蘇钰自然不會說,每每邀蘇玚出去,他不但不去而且還不準他做這不準他幹那。和親爹在一塊就沒那麽麻煩,只要他看中的親爹都會為他買回來,等他不喜歡再送給百姓家的小孩就是啦。

所以,“父皇,咱們是一家人,走到哪裏都要一塊的。”

“是的,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蘇玚輕輕的點着頭,“不論開玩笑還是別的,以後都不能再說類似分開的話。”

陳铖看到蘇玚突然變得認真的樣子,同蘇钰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無奈。“阿玚,還去嗎?”

“走吧。”蘇玚見炊煙沒了,便知道百姓家做好飯了。“娃娃,喝點牛奶墊墊。”

這次蘇钰沒有拒絕,實在是他習慣拿牛奶當水喝了。

所以,當一行人趕到蘇钰手指的地方,那戶人家剛好把飯菜端到桌子上。

蘇玚便裝作路人,站在籬笆牆外誠懇的問,“大叔,往都城去應該走哪條路?”

實在的莊稼人自然想不到去看路上的車轍,見蘇玚的衣着華麗,很是惶恐的說,“大人,您走反了。”

“原來是這樣!”蘇玚恍然大悟的說,“難過我們越走越偏僻。”随即很是為難的看向籬笆裏面的人,“大叔,能讓咱們歇歇腳嗎?”

“這個…”忠厚的老人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大人,小人家裏,不太幹淨……”

“大叔,我只是商人,是最底下的,哪敢嫌棄你們。”蘇玚很是溫和的說,“實在因為馬車裏有個孩子,做半天車子嫌悶,哭鬧着要出來。”

老人見太陽雖然懸在高空,地上的雪卻沒有融化的痕跡。忙說,“天氣很冷,孩子出來會凍着。”

“就是這個理。”蘇玚笑道,“真的要麻煩大叔了。”

“沒事!”老人搖着頭就打開籬笆門。

待陳铖抱着蘇钰随後出來,老人轉過身想要帶路的時候,驀然想起他家開飯了。

蘇玚見前面的老人突然止步,忙問,“大叔,怎麽了?”

“大人,您吃飯嗎?”老人很是不好意思的看向蘇玚。

蘇玚忙說,“我們在馬車裏用了。”摸着有點發酸的胃,隐晦的瞪一眼剛好打飽嗝的小孩。

蘇钰自然不知他的父親大人是被餓到了,只當嫌他鬧騰,便很是自然的沖着蘇玚讨好一笑。

見他這樣,蘇玚無奈的搖着頭同老人走進很是擁擠的房內。

随着他和陳铖的入內,正準備吃飯的一家大小全都反射性的站起來。待看清兩人身上那閃着流光的衣袍,神情變得和老人一樣惶恐。

蘇玚也沒想到他穿着舊時衣還能被百姓另眼相待,只得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你們盡管吃飯。”蘇玚指着旁邊的土炕,“我們坐在這裏就好了。”

“大人,您等一下。”老人說着對自己娘子遞個眼神,和他夫妻多年的夫人慌忙爬到炕上把壓箱底的布料拿出來,然後鋪在床上,又用手整整才怯怯的退開好讓蘇玚坐下。

蘇玚只能沒話找話的問,“我看你這一家人八口人,是三代同堂嗎?”

“是的。”老人看着自己大孫子臉上的自豪不言而喻。“娃兒明年十六,可以到都城參加皇上老爺的考試了。”

“咳…咳咳……”陳铖忙捂住蘇钰的嘴,對被驚到的一家人道,“孩子可能在馬車裏凍着了。”

“那趕緊把孩子放到炕上。”老婦人說着就想伸手抱蘇钰,還是她的兒媳婦及時把她拽住。這時老婦人才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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