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的酸儒。”他家皇帝滿腹經綸,卻從沒在他面前賣弄過學識。陳铖不明白,那幫半桶水的儒生哪來的氣魄到處胡扯。
“幾人不是百姓,就沒事。”蘇玚不在意的擺擺手,為蘇钰擦好嘴,在他的小臉上親了親,“兒子,今天和父親一塊上朝好嗎?”
誰知,蘇玚的話音剛落,蘇钰就閉着眼胳膊伸向他爹。陳铖見他這樣,瞬間樂不可支。“阿玚,咱家兒子太好玩了。”
“這個鬼崽子!”蘇玚笑罵道,随即讓侍女為他更衣。轉眼看到琉璃窗外一片銀白,就問,“外面的雪還在下嗎?”
一旁伺候蘇玚洗臉的宮女忙俯身道,“回皇上,是鵝毛大雪。”
蘇玚就知道是這樣,便轉身對陳铖說,“你們今日別出門了。”
聽到這話,陳铖摟着蘇钰,一大一下兩個腦袋同時點頭。“阿玚,把鬥篷穿上,要沒事就早點回來,別同那幫大臣瞎侃。”
“知道了。”蘇玚說着帶着皮帽。當他剛剛走出宣室,跟在他周圍的宮娥太監很是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
對于蘇玚這種宣室內的尋常,宣室外的威嚴,宮娥太監早已從最初的驚愕到現在的坦然。
可惜,有的人卻不清楚。在了解到蘇钰只蘇玚生的,就把他當作稍微特別一點的婦人。
總自以為是的認為,斬殺那幫心懷鬼胎的士族是陳铖的手筆。因為那幹脆決絕的手段,太像南征北戰的大将軍的風格。
這不,蘇玚剛剛坐定,身邊的公公唱了一句,“有事啓奏,無事退朝。”陳帆正想說,臣等無事。
就聽到有人先他一步說,“臣有要事啓奏!”
蘇玚定睛一看,原來是他剛剛提上來的太常。于是便問,“愛卿有何要事?”
“回吾皇,臣認為,大司馬久住皇宮于禮不合!”說着跪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這是臣連日整理的禮法,請皇上過目。”
蘇玚看着身邊太監捧來的東西,頭微微搖了搖,很是知事的太監就把奏折裝在自己懷裏,待蘇玚下朝的時候直接燒掉。
敢目視龍顏的陳帆發現蘇玚的動作,很是不屑的對着不敢起身的人翻個白眼。他這眼珠一轉,站在他身後的衆臣開始讨伐起地上的人。
說的最多的就是,“大将軍和皇上是夫妻,不能分開住!”
這是地上的人才想到,兩人成親是先王賜婚。見高臺上的人沒出聲,便壯着膽子說,“大司馬是臣,皇上是君,君臣有別,爾等難道想紊亂超綱!”
蘇玚只是愣了愣神,反應過來底下就亂成一鍋粥了。不經意見瞧見陳揚還在一旁拍手叫好,很是無語的站起來,向一旁的太監微微點頭,起身就走。
随着尖細的一聲“退朝”,争論的臉紅脖子粗的衆人傻眼了。就在衆人呆滞的時候,陳铖正在和自己兒子交流感情。“娃娃,你說阿玚會什麽時候回來?”
“不要叫我娃娃!”蘇钰使勁的拽着陳铖的衣袖,搖着頭用眼睛說,“娃娃不是你叫的。”
“我是你爹。”陳铖看着小孩那布滿水汽的大眼。“困就睡,你父親讓咱們睡一天呢。”
“不要,等父皇!”蘇钰揉了揉小眼,胳膊一動涼風趁隙進來,反射性的往陳铖懷裏縮了縮,反應過來又想往後移。陳铖見他如此好玩,摟住懷裏的娃娃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爽朗的笑聲讓剛剛走到殿門前的人腳步一滞。
☆、57威吓
蘇玚站在門邊聽到陳铖感慨的說,“娃娃,你可真是我和阿玚的好兒子。所以,好孩子就要聽話,咱們再眯一會兒。”
随後室內一片寂靜。
蘇玚擡手制止想要去開門的侍從,轉身走向暖閣。邊走邊說,“不要對大将軍說朕來過。等他和太子起床的時候,再來告知朕。”
有了蘇玚的吩咐,陳铖剛動身,就有宮女跑去禀報。蘇玚放下手裏的奏折,整整衣服,面色不快的趕去宣室。
待蘇玚進來,陳铖剛和蘇钰洗漱好,見他臉上不睦,很是好奇,“有人凍死了?”
“不是!”蘇玚詫異的擡起頭,“大清早怎麽想到死人?”就不能有點好的。
“最近沒什麽戰事,除去因為天氣太冷凍死人之外,還有別的問題嗎?”陳铖說着揮手讓宮娥太監退下,“或是有人在作死?“
“陳铖,你能不說死嗎?”蘇玚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我?”陳铖停住給蘇钰喂飯的動作,“我有□?”
“你是沒有。”蘇玚喝一口紫米粥,才把早朝上發生的事情解釋一遍。他的話音剛落,蘇钰就把嘴裏的米湯吐出來了。
陳铖見到蘇钰在翻眼,吓的心中猛跳,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好好吃飯!”
“你打他幹嘛?”蘇玚擡起頭就見嫩娃娃的眼眶紅了,“陳铖,你再打我兒子,我就,我就……”
“你就什麽?”陳铖笑睨着蘇玚,“兒子是在浪費糧食,這種習慣要不得。”
“甭給我嬉皮笑臉!”蘇玚一拍桌子,“兒子被打傻了,你拿什麽賠我!”
“咱們再生一個。”
“滾!”蘇玚打掉他的胳膊,飯也不吃了。“你再這樣就回将軍府去住!”
“好!”陳铖很是幹脆的點頭,“兒子,你父親不要咱們,那咱們就不在這裏礙眼了。”抱着蘇钰站起來,随即就喊侍女收拾行囊。
蘇玚見陳铖作勢要出去,慌忙拽住他的胳膊,“你犯什麽病!”難道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陳铖就是知道才想看蘇玚着急,“阿玚,你當皇帝每天那麽累,我不能讓你再為別的事煩心。”
“別的事?”蘇玚猛然想到先時說過的話,“見鬼的煩心!”他故作不快是想讓陳铖出面處理。“我立刻下旨,把那個太常趕走!”
“阿玚,那樣的話,民間就會出現新的傳言。”陳铖偷偷對懷裏的小孩眨了眨眼,“他們會說是我指使你做的。”
“功過自有後人評,何況歷史的真僞是掌握在我手裏的。”蘇玚說完這些,詫異的瞪大眼,“陳铖,我好像魔症了。”
“現在好了嗎?”陳铖的眼裏堆滿笑意,一手抱着蘇钰,一手攬着蘇玚的肩膀,“阿玚,你是這天下之主,想做什麽盡管做。不用多慮,我一直在你身後。”
“我知道了。”蘇玚半靠在陳铖懷裏,盯着兒子的小臉幽幽的說,“剛聽到太常說你住在皇宮裏不合适時,我就沒打算理會。不知怎麽大臣們突然争論不休,太和殿亂的就像菜市場。而且,陳帆他們還跟着搗亂。”
“這可是明晃晃的遷怒。”陳铖扭過頭在蘇玚的臉上親一下,“趕我走?你可真能說出口。”
“對不起!”蘇玚很是不好意思的抱住陳铖的腰,“他們下次再說,我就和你一塊回将軍府。”
“那怎麽行!”
“怎麽不行。”蘇玚張嘴在陳铖臉上咬了一口,“出嫁從夫!”
“咳,咳咳…咳咳……”陳铖一聽到咳嗽聲才想起來,懷裏還有一個小的。
見蘇钰咳的臉都紅了,蘇玚急了。“你們睡覺是不是沒蓋好被子?”
“娃娃這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得。”
“他又沒吃東西,怎麽會嗆到?”蘇玚傻眼的看着陳铖,“我這個父親當的好像很不好!”
“很好!”陳铖笑看着蘇钰,“娃娃,你說!”
蘇钰的反應很是直接,伸出兩條小胳膊,示意蘇玚要抱抱。
蘇玚接過來,頭抵着蘇钰的腦袋,低低的說,“兒子,父皇知道了。”
“知道就好。”陳铖拉着蘇玚坐回到飯桌前,“你剛才說還有陳揚的事?”
“也不是。”蘇玚端起侍女遞上來的米粥,“他可能是不喜歡這批人,看着幾位老臣欺負他們便幸災樂禍起來。”
“幸虧你今天沒說什麽。”陳铖說着看向蘇玚懷裏的小孩,“兒子,我和你父親談論政事,要認真聽着。等你會說話了,我要提問的。”
“說重點!”陳铖何時養成的毛病,時刻不忘教訓他兒子。
“就今天早上的情況,無論你說什麽,他們都會認為你在偏袒。”說到這裏,陳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明天我和你一起上朝。”
“不用!”蘇玚搖着頭說,“天子威嚴不容侵犯!只因這段時間太安逸,我便習慣性的妥協。”要不是他的過于仁慈,前世的幾位弟兄也不會膽大的謀逆。當然了,他也不能遇到陳铖。即便這樣,他也不想重生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就在蘇玚的心中做出決定的時候,宮外的幾位新提上來的大臣也商議出新的辦法。
第二日的早朝,蘇玚剛坐下,昨日那為不怕死的太常又次出聲了。“啓禀皇上,臣等一致認為,大司馬住在宮中實在不合。後宮本是妃嫔的住所,這是其一。其二,大将軍軍務繁忙,每天許多将士求見将軍,進進出出皇宮,有損吾皇威嚴!”
“你說這麽多,其實只有一個意思,讓朕把大司馬趕出皇宮?”蘇玚淡淡的說着口吻目光灼灼的盯着太常,大有他敢點頭,立刻推出去斬了的打算。
還好說話之人不是太白目,“臣不敢!”
他不敢,但是,蘇钰還是忍不住為他父親擔憂。見陳铖還在睡覺,就使勁的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搖醒。
蘇钰自出生就被錦衣玉食環繞,即便五個多月,那手勁也不容小觑。所有,陳铖愣是被蘇钰掐醒了。
“兒子,天還沒亮,叫我幹嘛?”陳铖揉着眼,把小孩抱到胸前,“餓了?還是想尿尿?”
“去上朝。”蘇钰流着哈喇子的小嘴無數的說,“父親!”
“讓我去幫阿玚?”陳铖疑惑的看向蘇钰,見他點頭,心中一樂。“兒子,叫聲爹爹我就去。”
蘇钰白了他一眼,“快點!”說着就要爬起來。
“好了。”陳铖無奈的搖着頭,“我去就是。”随之陳铖就開始穿衣起床。
待走到門前,又返身回來。“兒子,你一個人冷嗎,要不我把你抱跟奶娘睡?”
“不要!”他才不要跟一個老婦人睡。
“你确定?”雖然床是火炕,但是陳铖依舊擔心被窩會冷掉。
見他還不走,蘇钰就伸出胳膊揮揮小手。陳铖一見他這樣,忙道,“乖乖的,我這就去。”說着又給蘇钰掖掖被子才放心。
話說蘇钰聽到陳铖輕聲交代奶娘宮女不準打擾他,禁不住低頭看了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鼻頭微酸的閉上眼。
蘇钰這邊感念陳铖的關切,蘇玚那邊差點沒被執拗的幾個大臣氣瘋。見他們跪在地上不起身,沒好氣的說,“朕同意讓大将軍回将軍府。”
“吾皇英明!!!”
“萬萬不可!”陳帆一見高臺上的人妥協,急切的說,“夫妻一體,皇上要三思啊!”
“朕知道,朕會跟大将軍回将軍府。”蘇玚很是理所當然的态度瞬間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這,皇上,這……”剛剛還欣慰的太常傻眼了。
“皇上的一片癡心,臣心領了。”陳铖說着走向高臺,淡定的在蘇玚的手邊坐下,言笑晏晏的看向底下的衆人。“爾等真是吾皇的肱骨之臣,不但憂國憂民憂天下,連皇帝的家事都如此關心。那下次,是不是準備讓皇帝選妃呢?”
“陳铖,別開玩笑!”蘇玚抓住陳铖的胳膊,“少在這裏胡言亂語!”
“怎麽,繼續說呀。”陳铖沒有理會蘇玚,“本将軍現在人在這裏,有什麽話一次性說完。”
“大将軍,我等沒有這個意思。”他們還不至于昏聩的說出選妃的話。
“沒有這個意思?”陳铖哼了一聲,“三天一次的大朝會,硬是逼着皇上改成一天一次,還有什麽事你們做不出來,下次是不是連本将軍的房內事也管?!”
“陳铖,你幹嘛呢。”蘇玚的臉色瞬間爆紅,“感覺給我回去!”
“回去幹嘛?”陳铖伸手把龍椅上的人拽到懷裏,“不要仗着朝廷人才緊缺,仗着皇上求賢若渴,今天讓皇上尊祖制,明兒又讓皇上為太子選太傅!”
“将軍,我,我……”一掌管教化的司徒震驚了,他昨晚剛說的話為什麽大将軍會知道。
冰天雪地的天氣裏,被兒子趕出溫暖的被窩的陳铖可沒有蘇玚的好脾氣,“甭我我我!今兒本将軍就把話撂在這,我和皇上只有一個孩子,太子蘇钰由我們親自教導!都甭給我想着當太子太傅,你們還沒有資格!”
“陳铖,娃娃還太小,說這個為時過早。”蘇玚看到衆人被吓到了,很是好笑的說,“以後朕的家事列位臣公切勿多管。”
他們也不敢說了,再說下去,可能明天一早人頭就在別處了。
陳铖見衆人沉默不語,暗自點點頭。果然,人善被人欺,他家蘇玚這治世的手段太軟和了。
所以,蘇玚見事情被陳铖幾句話,心中很是高興。可惜,兀自開心的兩口子還不知,待會就有他們哭的了。
☆、58生病
話說陳铖走後,蘇钰那小心肝也跟着去了。時間長了,一個人在被窩裏無所事事,心智超齡的嬰兒做出一個分外幼稚的舉動。
那就是裹着錦被胡亂的翻滾,直到筋疲力盡困意襲來。他累的是睡着了,可是,搭在他身上的被子卻掉至胸前。
如果此時侍女進來,一定會幫蘇钰蓋好被子。可惜,連他的奶娘都嫌棄的死小孩自然不喜別的宮女打擾。
所以,當陳铖和蘇玚下朝回來,蘇钰身上的錦被已經滑落到他腰間。由于床是火炕,陳铖也就沒多想,從新幫蘇钰蓋好就和蘇玚一塊去用膳。
待到飯食用好,蘇玚去換衣服的時候,陳铖還不見蘇钰醒來,心中莫名生出一種不好的想法。随即就掀開幔帳,一見兒子萎靡的樣子,“趕緊去找太醫!”
一聽到陳铖話,連同春花秋月在內的所有侍從一下全跪在地上。幸虧蘇玚身邊的內侍總管機靈,反應過來就往外跑。
此時,蘇玚的龍袍只脫到一半,忙問,“娃娃生病了?”
“具體要等太醫過來。”說着伸手摸了摸蘇钰的額頭,滾燙的觸感驚得陳铖的手一縮,“阿玚,娃娃在發燒。”
“怎麽會!?”蘇玚不敢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小孩,“先時不是還好好的?”
“我起來的時候他還在和我鬧。”陳铖說着把錦被連小孩一塊抱起來,“娃娃,醒醒……”
蘇钰聽到陳铖的聲音,很是難受的睜開眼,無聲的叫到,“爹爹…”
這一聲聲“爹爹”不但沒把陳铖叫開心,還差點把果敢剛毅的大将軍叫哭了。
“娃娃,難受告訴父皇。”蘇玚伸手撫着蘇钰的小臉,“別怕啊,太醫就來了。”
“阿玚,你先去換衣服。”陳铖示意他整理一下儀容,“別擔心,哪個小孩沒個頭疼腦熱。”
“可是,可是娃娃的身體一直都很好。”蘇玚讓侍女把他的衣物拿過來,看向臉色通紅的蘇钰,很是焦急的說,“娃娃還這麽小,怎麽能生病!”
“阿玚,他就是小才容易生病。”陳铖看到懷裏的小孩又閉上眼,很是心疼,“太醫死了!?”
“将軍,奴才這就去看看!”跟在蘇钰身邊的小三子見自家兩位主子急紅了眼,“雪天路滑,奴才想叫人用轎子把太醫擡來?”
“還不快去!”蘇玚擡腿踢把地上的起來,“快點!”
“阿玚,娃娃會沒事的。”陳铖抱着蘇钰坐到床上,低頭蹭着蘇钰的小臉,“咱們的兒子特別,一定洪福齊天!”
蘇玚剛想說話,見太醫被幾個奴才架進來,忙說,“太醫,快來!”
聽到如此急切的話,被灌滿肚子冷風的太醫一見蘇钰的臉紅了,心中咯噔一跳,“回皇上,太子燒的很嚴重!”
“那你還愣着幹嘛,開藥!”
“回将軍,太子還沒半周,不能輕易用藥。”太醫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兩道殺人的視線,忙補充道,“不知宮中有沒有烈酒?”
“有!”陳铖想都沒想,“朔方城送來的!”
“那就好!”他的腦袋算是保住一半了。“将軍,你把太子放到床上,臣用烈酒幫太子擦拭身體。”
“為何?”陳铖緊緊的抱着蘇钰,“說清楚!”
“用烈酒擦拭太子的頸部、腋窩還有腿根處,有利于退熱。”太醫說着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皇上,房裏的溫度有些低。”
“奴才去搬火爐!”還沒站穩的小三子又說,“要幾個?”
“三四個。”太醫說着看向蘇玚,“皇上,最好是用布裹塊冰,覆在太子的額頭上。”
“也是散熱?”
“對!”太醫剛點頭,就有宮女跑了出去。
“還有什麽?”陳铖見侍從把火爐弄來,才把蘇钰放到床上,“一句話說完!總是有人進出,會帶來涼氣。”
“臣見太子的唇幹了,喂他喝一些熱水,還要準備一些溫水,留有太子泡澡。”
“就這些?”陳铖接過小三子遞來的烈酒,“沒有別的嗎?”
“暫時沒有!”太醫很是肯定的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阿玚,我給娃娃擦身體,你給他覆冰。”
“好!”蘇玚随之就坐到床沿上。為蘇钰覆冰的空檔蘇玚又讓侍女去端開水,自己先試了試溫度,然後才給蘇钰喝。
就在陳铖不停的為蘇钰擦拭身體,蘇玚不停的換下變熱的冰塊,待到太陽高懸,蘇钰身上的溫度方變正常。
此時,陳铖和蘇玚的衣衫卻在這寒冷的冬日被汗水浸濕了。
蘇钰虛弱的睜開眼就看到一對水人,稍作思考,就知道為何。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關切的聲音。
“難受嗎?”
而面對着雙重奏的蘇钰只是動了動胳膊。了解他的陳铖忙拿過一旁的小被子,把光溜溜的嫩娃娃裹得嚴嚴實實的抱起來。
“蘇钰,我是爹爹。”陳铖說着把懷裏的小孩遞給蘇玚。蘇玚接着就說,“娃娃,我是父皇。”
“父皇……”蘇钰聲聲沙啞的哇哇幾句,說的什麽蘇玚是沒聽懂,但他家兒子蒼白的小臉看到蘇玚分外難過。
陳铖一見蘇玚吸鼻子,忙把蘇钰接過來。輕聲的問,“兒子,我讓人去準備你最愛喝的米湯?”
“爹…爹爹……”蘇钰晃着小腦袋,無聲的在說他什麽都不想吃。
“不想吃,那咱就不吃。”陳铖随之又說,“睡吧,睡醒就好了。”
高溫燒的鼻子也不通氣的蘇钰哪能睡得着,擱在以往,此時蘇钰正趴在蘇玚懷裏看他批奏折。
兩人這段時間見天的帶着小孩,也摸清他的作息規律了。看他不想睡也就沒威嚴厲色的要求,只是來回的替換着抱蘇钰。
所以,當蘇钰看到自己先在陳铖懷裏,隔幾刻又到蘇玚身邊,就這麽來目不轉睛的打量着他的父親們,眼睛漸漸酸澀了。
蘇玚一見蘇钰的眼裏蓄滿淚水,手一抖,“娃娃,告訴父皇,哪裏不舒服……”随即又喊,“太醫,太醫……”
而一旁的陳铖見蘇钰抓住蘇玚的衣袖連帶搖頭,便知他不是因為難受。“娃娃,你可是男子漢,怎麽能哭呢。”
陳铖不說還好,他這一張嘴,蘇钰哇哇大叫起來。
原來,蘇钰前世是皇後唯一的兒子,自小沒體會過母愛不說,還被親娘整日念叨着必須争氣。而他的父皇蘇玚是日理萬機的帝王,兒子又不止他一個,雖然器重他,但因為他還小,陪他的時間微乎其微。
如果認真算起來,十年的相處還沒有這半年來的多。又加上陳铖整日抱他不松手,雖然偶爾被恐吓,蘇钰也從最初的驚懼到如今的坦然。
現在又看到兩人臉上不作僞的擔憂,除了感動的大哭,再沒其他。
見他哭的打嗝了,陳铖無語了。“兒子,你要再作,我就把你扔到外面的雪堆裏。”
蘇玚剛想讓陳铖閉嘴,突然發現震耳的哭聲戛然而止,不禁瞪大了眼。“陳铖,你個混蛋!又趁我不在,虐待我兒子!”說着就去厮打身邊的人。
“阿玚,兒子是你的也是我的。”陳铖高舉起懷裏的團子,“趕緊住手,會傷到娃娃的。”
“不會!”蘇玚很是淩厲的對着陳铖的背錘幾拳。“我警告你陳铖,要是再敢吓唬娃娃,我絕對揍的你哭爹喊娘!”
“現在我就哭了。”感覺到背部發麻,陳铖很是苦悶的說,“阿玚,你想當鳏夫呢。”
“我有兒子。”蘇玚眉頭一挑奪過蘇钰,“娃娃,一定要記得你爹爹有多麽無良,等你長大了,咱們就把陳老頭趕出皇宮,讓他自生自滅去。”
“阿玚,你确定他到時候趕的人會是我。”陳铖似笑非笑的看向蘇玚,“這孩子以後要當皇帝的,你這先皇可是要讓位的。”
“不會!”蘇玚直接的搖頭否決,“我生的孩子才不是狼心狗肺的玩意。”
“話可不好說。”陳铖繼續挑撥,“無上的權利能迷亂人的心智的。”
“壞蛋!”蘇钰聽到正喜歡,見蘇玚的臉色微變,怒視着陳铖哇哇道,“壞蛋,壞蛋……”
蘇玚看到兒子那小腿亂蹬,小腦袋亂擺的樣子,很是欣慰的說,“娃娃,咱們別理那混蛋!”
被罵壞蛋的大将軍見蘇钰這麽精神,一問侍女,才知道再過一個時辰太陽就落山了。“娃娃,餓了嗎?”
蘇钰剛低頭,他的小肚子就配合的叫了。陳铖頓時笑出聲,還好他沒樂呵過久,侍女就把米湯呈上來,蘇钰的窘迫方得到緩解。
蘇玚見陳铖把碗遞給侍女,而懷裏的幼子還在伸手。便說,“兒子,太醫說你不能吃太多,咱們先睡一覺,父皇抱着你。”
一旁的陳铖見蘇玚微微動了動胳膊,“阿玚,你去吃點東西。”
“我不餓。”蘇玚打量着兒子濕漉漉的大眼睛,低聲說,“他的病怎麽還沒好?”
“哪有那麽快!”陳铖無奈的看向關系則亂的人,“你生病也要兩三天才能痊愈。”
“可是,我多大娃娃又多大。”蘇玚白了一眼面露喜色的人,“你去端飯。”
“這就對了。”陳铖說着站起身,只是還沒等他起來瞬間又坐回床上。
“怎麽了?”千萬別小的好了老的出毛病了。
“腿麻了。”陳铖揉捏着陣陣發酸的小腿,看着蘇钰說,“兒子,我和阿玚要是不養你,這日子該多惬意。”
如今蘇钰再聽到這話,很是羞愧的點了點頭。再也不像以往,陳铖一說不要他,他就張牙舞爪的往陳铖臉上抓。
☆、59父愛
話說因為蘇钰首次生病,可把陳铖和蘇玚吓的不輕。到了晚上,即便太醫很是肯定的說蘇钰的沒有大礙,兩人也沒敢大意。
初為人父的大将軍愣是抱着蘇钰坐一夜,期間蘇玚想讓他緩緩手,都被陳铖以蘇玚明天要處理政務給拒絕了。
待到深夜,蘇玚實在撐不住,腦袋一歪靠着陳铖睡着了。陳铖好笑的把人塞進被子裏,然後摸了摸蘇钰的額頭,見他沒有發燒,提着一天的心才松下一點。
其實,也不能怪陳铖太過緊張。蘇玚打小生活在無憂的皇宮,前世自出生又被當作太子撫養,有個頭疼腦熱就有一圈人圍着。
而陳铖,雖說生于将軍府,但是,十六歲就跟着父輩上戰場,生老病死的場景見過無數,幼兒夭折的事情更是時常發生。
所以,面對着蘇玚的時候陳铖的那份淡定全是裝出來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有多害怕懷中的幼子睡着睡着身體突然冷掉。
輕輕的撫摸着臉上還是很蒼白的兒子,陳铖微微嘆一口氣,“無論你多麽特別,始終只是個孩子。”
這聲嘆息驚得剛剛睜開眼的小孩心中一震,“你怎麽還不睡覺?”蘇钰滿眼好奇的看着陳铖,“天亮了?”
“沒有,現在是醜時。”陳铖說着看向蘇钰,“今天怎麽突然生病,是有人來過?”
“沒有。”蘇钰那淺淺的眉頭微皺道,“春花秋月一直在不遠處。”
“不是人為的就好。”陳铖輕輕的拍着蘇钰的背部,“睡吧。”
“那你怎麽不休息?”蘇钰伸出小爪子抓住陳铖的一根手指,困惑的問,“是在擔心我嗎?”
“是又怎樣呢。”陳铖也沒否認,“你的小身板這麽脆弱,再發燒會要了阿玚的命。”
“不會的。”蘇钰搖着頭,“我以後會好好吃奶,讓身體變得更好。”
“不想吃母乳就別為難自己。”陳铖說着捏了捏蘇钰的嫩臉,“我明天讓人把軍營裏的幾頭奶牛和奶羊送來,待到開春,讓劉元送些牦牛牛奶。”
“牦牛?那是什麽牛?”蘇钰好奇了。
“生長在西北的一種牛,等你長大了,我帶你去看看。那裏雖然沒有都城的繁華,但是有種天地一色的豁達。”
“你是不是喜歡哪裏?”蘇钰的小手微微用力,“你不喜歡都城嗎?”
“只要有阿玚的地方就是極樂。”陳铖嘴角噙着淡笑,“西北再好,也不是我想待的地方。”
“幸虧不是你做皇帝。”蘇钰不雅的翻着白眼,無聲的道,“父皇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便宜你了。”
陳铖看到蘇钰那可惜的樣,很是可樂。“人小鬼大,趕緊睡覺!”
“我沒事。”蘇钰抓着陳铖的衣袖,“你也休息。”
“我以前打仗的時候,三天不睡也沒關系。”陳铖搖着頭蘇钰放到蘇玚懷裏。
“那我陪你聊天?”蘇钰無聲的看向陳铖,大有陳铖不躺下,他就繼續說啞語的打算。
“你這孩子!”陳铖無奈的鑽進暖被裏,長臂一伸連同蘇玚摟到身邊。“兒子,這樣行嗎?”陳铖看向中間的小孩。
“可以!”蘇钰狠狠的點點頭,剛想笑,突然聽到耳邊叮咛一聲,忙捂住小嘴。
陳铖見他怕吵醒蘇玚,心中即心酸又心疼。稍微一想,很是幹脆把小孩兒抱到胸膛上,一手緊緊的攬着蘇玚。
待蘇玚醒來,見蘇钰又一次拿陳铖的胸膛做小床。很是好笑的揉捏着眼前的小孩,“陳铖,你不累嗎?”
“娃娃現在瘦很多。”陳铖指着蘇钰那紅嫩的小臉,“至少瘦三斤。”
“是呢。”蘇玚滿是擔憂的說,“小孩子真不能生病。”
“誰能想到只是兩天就瘦那麽多。”幸虧這兩天蘇钰的飯食正常,又加上牛羊奶,總算沒有先時的蒼白。
“對了,過幾天就是新年,這個年準備怎麽過?”
陳铖想了一下,“叫來陳帆和陳揚,咱們自家人一起過。”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可是,許多大臣上奏建議大辦。”蘇玚說着看向陳铖,“我借着蘇钰百日時收到的祝禮有些許違制的由頭,很是處理一批人,導致現在下面的人心還有些不穩。”
“阿玚,這不是主因。”陳铖頓了頓,“我之所以想着簡單,是因為軍需緊張,不宜鋪張浪費。”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蘇玚詫異了,“辦個年宴的銀子都沒有嗎?”
“原來是有很多。”陳铖擡手把蘇玚摟到懷中才繼續說,“大戰之後,我便命人把犧牲的将士的名單統計出來,然後挨家送安置費。”
“知道了。”想起陳铖以前常說,一将功成萬骨枯。“我回頭把皇宮裏的祖制該一下。”
“別的随你。但是,三年一次的選秀必須除掉!”
“放心!”蘇玚扒着陳铖肩頭低聲說,“我都沒擔心你,你還不放心我嗎。”
“我是不放心那幫女人!”陳铖沒好氣的白了蘇玚一眼,“再出個白柔,有你哭的!”
“說起白柔,白家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已經死了。”蘇玚說着不禁回憶起第一次見到白柔的情景,“那個時候,我萬萬沒想到咱們能走到今天。”
“那時候你也不敢想。”陳铖咬住蘇玚的嘴角淡淡的說,“阿玚,咱們再生個孩子。”
“你當娃娃是集市裏的白菜,說有就來!”
“努力一下,皇天不負有心人。”陳铖說着就開始脫蘇玚的衣服。
而此時,像小貓一樣乖順的蘇钰眼見要看到不該看的,忙咳咳兩聲,提醒他的兩個親爹,他醒了。
一聽到這聲音,蘇玚瞬間羞的臉通紅。很是嫌棄的推了推陳铖,“快點起床,太陽出來了。”
“你今天難得不用上朝,冰天雪地的出去幹嘛。”說着把蘇玚拽回來。随之低頭說,“兒子,你要是餓,我讓秋菊把羊奶端來。”
“不餓。”蘇钰搖搖頭,看向兩人中間的位置。他只是看看,陳铖就把他抱下來。
話說蘇钰一眼看着陳铖,一手拉着蘇玚,想到以前生活在農家時,因為房屋少,一家人全躺在一張炕上,頓時心滿意足的笑出聲。如今他也是“父母”雙全,再也不用羨慕別人了。
就在蘇钰每天沉溺在快樂中的時候,時間一晃而過到了下一年的六月中旬。此時的蘇玚已經二十有二,陳铖也邁進三十而立的年齡,蘇钰小太子也周歲了。
雖然還差五天,但是,他的周歲宴在月前就開始準備了。而作為父的陳铖和蘇玚,更是早早把他抓阄時要用到的東西收拾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