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霍瑜還在房間裏覺得奇怪,明明只是去讨一塊梨花糕,何必花這番時間。兩間房隔得近,門外的聲響一下子傳到霍瑜的耳朵裏,清脆的碎裂聲剛下來,他便立刻打開了門。

霍明朗站在門口,愣着神,好似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她有點呆,木着臉轉過頭來看霍瑜,攤着手,有點遲鈍地說:“哥,我有點頭疼。”

梨花糕落在地上,染了塵,雪白一片上便有了黑點。霍瑜眼眸微微眯了起來,他朝霍明朗招招手:“快過來。”

“嗯,那個,那個……”霍明朗突然原地打轉,仿佛毫無頭腦,臉色大變,轉來轉去居然不知道踏出去一步就能到達霍瑜的身邊。

“我頭疼,我頭疼。”她在那嘀咕。

這時,霍瑜立刻大踏步走了過來,一把就将霍明朗拉到自己懷裏,拍拍她剛到自己肩膀的頭:“好了,別怕,哥在。”

“霍阿姨!霍阿姨!你怎麽啦!”小孩子清脆而驚訝的聲音從走廊口傳過來,霍瑜轉身一看,就見到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小男孩一臉焦急地跑過來。

霍瑜臉色一沉,就見那孩子一邊大喊“霍阿姨”一邊就撲到了霍明朗身邊,扯着她的腰間。

這一動靜,在屋裏的周恪初也明顯聽見了。他一下子站立起來,陸橫波問:“好像是一一?”

果不其然,周恪初一出門就看到周唯一正抱着霍明朗的腰,而霍明朗則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裏。

周恪初只花了三秒鐘,只打量了那個男人一眼。他那雙桃花眼驚鴻一瞥過後,便回到他兒子身上,他說道:“周唯一,現在四點鐘不到,請你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周唯一現在對他爸爸的話根本充耳不聞,一心只撲在他霍阿姨身上,對他爸爸問的話只給了他一個小屁股。

“周唯一!”對于兒子這種不服管教的行為,周恪初頓時火大,陸橫波攔了一把也沒攔住,他一下子就走過去将周唯一拎了起來,惡狠狠地問道:“我叫你聽見沒有?!”

周唯一小手一下子就去打他爸爸的肩膀:“你放我下來!”

在霍明朗的面前,周唯一這種沒有家教不停大人話的行為什麽時候才能是個頭?!周恪初臉色一沉:“周唯一,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可是沒想到的是,這話剛已落下,周唯一不知怎麽就哇哇大哭起來,平地一聲雷似的,周恪初剛反應過來,他兒子的大眼珠裏已經全部都是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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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橫波看不過去,連忙想把小朋友先抱過來安撫,可是更想不到的是,周唯一小脖子一揚,朝着霍明朗的方向又喊道:“媽媽!媽媽!媽媽!快來救救一一!”

這幾聲媽媽真是叫得在場的人渾身一震,霍明朗從霍瑜的懷裏撤了出來,她在聽到這幾聲的時候,腦子裏嗡嗡直響。

大概兩年前,沈溥便在自己科室裏大放厥詞,說周唯一是她兒子。可是她當時便否認了,在她的記憶裏可沒有過這個兒子。

霍瑜看着小朋友的臉,拍了拍霍明朗的背,像是在安撫。他朝着周唯一很正經地說:“小朋友,媽媽可不能亂叫的。”

他又朝着周恪初說道:“周先生,我妹妹可沒有這樣大的孩子。”

周恪初看了眼霍明朗已然面目表情的臉,再看看在自己身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唯一。一顆心緩緩沉入谷底,結成了三尺寒冰。他掃了一眼對方,然後淡淡地朝着周唯一說:“是,一一,霍阿姨是霍阿姨,她從來都不是你媽媽。”

從未盡過一天責任,甚至矢口否認自己孩子的媽媽能算什麽媽媽?

周恪初微微使力,就将周唯一抱在了懷裏,他抹了抹小朋友臉上的淚珠:“不要哭。”

周唯一在聽到對面的叔叔說自己不是霍阿姨的小孩之後,哭得更加難受了。他一抽一噎地趴在周恪初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問:“爸爸,為什麽媽媽不要我?”

周恪初心底的那層寒冰便更加深了一層,這個問題,在一年多前,周唯一也問過自己。

那時候他重逢霍明朗,便帶周唯一在一個小便利店裏偷偷看他媽媽一眼。小朋友很激動,可是結果很傷心。因為他媽媽根本沒有将自己的孩子認出來,而且臉色十分不好看。

小朋友受過傷的心,結了疤,這一次就被硬生生地扯開了。

這個女人真是狠心啊,周恪初臉色變淡,嗤笑一聲,打量了霍明朗一眼,然後便對着霍瑜說道:“霍先生說得對,我家兒子叫錯認了。橫波才是他媽媽。”

周恪初轉過身,牽住了陸橫波的手,陸橫波手上的鑽石戒指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他又道:“我與橫波訂婚了,訂婚宴會給霍先生和霍醫生發請帖的。”

他說完,再不看霍明朗一眼,肩上抱着周唯一,手裏牽着陸橫波轉身便走。

霍明朗這個時候,頭便更加疼上一分,就仿佛有人拿着極鈍的刀子在磨她的神經。

為什麽這樣,為什麽這麽奇怪,這幅身子還是自己的麽?她擡頭看了看趴在周恪初肩上正在抹眼淚的周唯一,突然一陣心悸。

周唯一摸完了眼淚,在他爸爸耳邊哽咽地說道:“爸爸,媽媽她剛才好像很難受,她一直說頭疼。”

周恪初腳步頓了頓,然後摸了摸周唯一的頭,邊走邊說:“一一,她不是媽媽了。”

陸橫波被周恪初牽着手,想起之前周唯一第一次見自己的情景,小朋友一臉正經地對自己說:“阿姨,我爸爸這輩子最愛的是我媽媽。”

原來他媽媽是霍明朗啊。

陸橫波突然将自己的手從周恪初的手裏撤了出來,出了私房菜館的門,陸橫波一下子就摘掉了無名指上的鑽戒。

周恪初有絲不理解地看着她,陸橫波笑笑,将戒指放到了周恪初的西裝口袋裏。

她說:“恪初,你說你已三十歲,要為自己找出路。可是恪初,我可能永遠不可能成為這條出路。”

她對于他而言,是将就,是妥協。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忍受,三十三年之間,只有周恪初給過她心動的感覺。可是周唯一是現實的一個兜頭冷水。

周恪初有一句話說得太錯,周唯一只可能有一個媽媽。

“橫波,你不要沖動。”周恪初抓住她的手:“你再好好想一想,戒指收回去。”

陸橫波卻搖搖頭:“恪初,一一心目中已經有媽媽了,而且這個媽媽這麽唯一,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她的。”

她在街頭笑了笑:“這次可能真的要再見了,我下午會遞辭呈。謝謝你在我剛回國的時候,給我一份工作。再見了,恪初。”

周恪初苦笑:“何必要辭職?”

“你知道,我向來不喜歡有前男友的公司。其實我真該牢記自己妹妹的教訓,不要跟公司人談戀愛,更不必說結婚。”

陸橫波的妹妹陸君臨,是周銳聲的老婆,不過已經去世了。周銳聲曾經入資過陸家的公司。不過這些事,已經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陸橫波聳聳肩:“你看,你也不用為了我被別人議論說是搶了親叔叔的前女友。”

“你們根本沒有談過戀愛。”

“再見。”陸橫波點點頭,又有點嘆息:“恪初,我保證你現在一點心痛都沒有,要是有什麽情緒,那也只是有點可惜。”

陸橫波真的走了,第二天的時候她已經不來公司,秘書告訴周恪初,陸橫波已經坐了早班飛機去了英國。有一家學校曾經邀請過她授課。

而第二天霍明朗請了第二次假,學校的課也讓人代課了。她去了本城另一家醫院。在裏面挂了一個號,主要做了腦部檢查。

無故的頭疼心悸,她身為醫生,首先想到的便是醫學檢查。項目比較多,所以結果在一周後一同出來。

她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将近傍晚了,在醫院大廳的時候,她見到了一個熟人。是手臂上綁着繃帶的宋天真。

宋天真旁邊站着沈溥,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好像是在吵架,沈溥很不耐煩,連看都不看宋天真一眼。

因為自己在附一院的原因,所以宋天真來了這家醫院。霍明朗知道她不想碰到自己,于是便想先走一步。

可是這時候,沈溥恰好轉過了頭,一下子就看到霍明朗。

他不知道是什麽心理,在宋天真面前一下子就叫她的名字:“明朗!明朗!”

霍明朗覺得自己又開始頭疼起來,而背脊上也好像有一道目光落了上來。

她慢慢轉過頭,扯了一絲笑,問道:“天真,手好些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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