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三妹妹這麽多人瞧着……”
舒曼瑜擡頭,果然見舒曼瑤後面跟着不少人,不光是有舒曼瑤自己的大丫鬟,還有老太太身邊的金玲。舒曼瑜臉色白了白,剛才竟然沒瞧見金玲也在,這下好了,若是金玲到老太太跟前說一番,自己豈不是要遭殃了?
“大姐姐對不住了,實在是我剛才摔了一跤,心裏不舒服,這才……”舒曼瑜反應也不慢,臉上帶着笑給舒曼瑤行禮:“大姐姐一向大度,就不要和妹妹我計較了。”
舒曼瑤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笑着搖搖頭:“我沒有怪罪三妹妹,只是,三妹妹以後走路可是要看着些,別這麽冒冒失失了,今兒還好是我躲的比較快,若是遇見了別人,就比如說,萬一過來的是祖母,那三妹妹豈不是闖下了大禍?”
舒曼瑜心裏一股氣,還不能對舒曼瑤發,這會兒在衆人的注視之下,只能強忍着怒火,笑着點頭應道:“是,大姐姐教訓的是,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
舒曼瑤點了點頭,也不急着走,看了看不遠處走來的小丫鬟,好奇的問道:“三妹妹是要去摘花嗎?”
舒曼瑜皮笑肉不笑:“是啊,妹妹我正想摘點兒菊花,回頭親手做了點心送給祖母嘗嘗,大姐姐來園子裏是有什麽事情嗎?是要賞花還是要賞魚?”
“正巧了,我是來賞花的。”舒曼瑤一拍手,興高采烈的說道:“咱們一塊兒走吧,三妹妹,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去學堂了,先生最近如何了?祖母為我請的先生還沒确定下來,不如,我明兒還和你們一起去學堂?”
舒曼瑜扯着嘴角笑:“大姐姐若是想去,明兒自己去就行了,學堂本來就是為咱們舒家的女孩子設的,大姐姐也是舒家的女孩子,怎麽就不能去了?不過,我記得大姐姐你一向是不愛去學堂的,先生教的東西,大姐姐也經常不明白……”
嗤笑了一聲,舒曼瑜總算是笑的有幾分樣子了:“大姐姐又很久沒去了,就不怕先生考察功課嗎?”
舒曼瑤搖搖頭:“就是考察也沒關系,先生教導的那些,我以後又不會碰了,我不過是去看看二妹妹和三妹妹在學堂裏都念了些什麽書而已,若還是和以前那樣無聊,我自是不會再去了的。天天是讀一些女戒女則,或者是烈女傳,三妹妹不覺得無聊嗎?”
說着,微微挑眉,露出個笑容:“說起來,三妹妹今年也不小了呢,只比我小了兩歲而已。”
☆、17 面試先生
舒曼瑜眨眨眼,不太明白舒曼瑤的意思,舒曼瑤也沒解釋的心思,往前走了幾步,笑着轉頭:“三妹妹,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件別的事情要做,今兒怕是不能和你一起賞花了,還請三妹妹見諒。”
“沒事兒,大姐姐若是有事兒,盡管去忙,我一會兒也是要回去的。”心裏不屑的撇撇嘴,舒曼瑜很是松了一口氣,她不喜歡這個大姐,自是不願意和這個大姐呆在一起的。現在對方識相的離開了,正合了她的心意。
舒曼瑤看着舒曼瑜那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微微笑了一下,轉身離開。瞧着舒曼瑜這樣子,應該是對許氏和舒曼瑾有所不滿了,這樣正好,以後,舒曼瑜有什麽事情,也不會急慌慌的和舒曼瑾說了。
只要三個人離了心,就不怕她們再聯手做出什麽了。就算是聯手了,也總是會有破綻的。
“祖母,楊媽媽走了之後,我那院子裏就少了個管事的媽媽。”舒曼瑤去給老太太請安,依偎在老太太身邊,笑着說道:“您給我挑個管事媽媽吧。”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不着急,原本我是打算等回京之後給你另外從外面請個媽媽的,你性子太軟和了一點兒,這媽媽得找個能幫襯你的。我今兒給平夫人和曹二夫人下了帖子,下午她們會過來,咱們先給你請個先生。”
頓了頓,又說道:“其實,以我的想法,這先生到京城再請也是一樣的,不過,你爹爹說,京城那地方,以咱們家的實力,怕是也請不到太好的先生,還不如在這邊請個最好的。”
舒曼瑤捏着老太太的衣袖笑道:“我都聽祖母和爹爹的,祖母,咱們回京之後,以後是不是就不出來了?爹爹還會外放嗎?”
舒家原本就是京城人,舒家祖上也是出過大人物的,只是到了舒老太爺那一輩兒,人丁稀少,這才逐漸沒落了下來。但是,舒家的宅子什麽的,還都是保存的好好的。
整個京城,除了王公貴爵的府邸,就是二品大員的府邸,也比不上舒家的宅子。
舒家老太爺并無親兄弟,只有一個隔房的堂兄。舒成業更是沒有親兄弟,這回連個隔房的堂兄都沒有了,那都出了三服了,更是不親近,而舒哲明,目前來說,也沒有親兄弟的。
聽了舒曼瑤的問話,老太太只是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舒曼瑤的頭發:“應該是不會了吧,這也說不準,将來皇上若是有什麽聖旨,你爹也不能違抗,不過,不管去哪兒,咱們一家人總是在一起的,你也不用擔心。”
“我不是擔心,哪怕是祖母和爹爹不願意帶我,我也是要跟着爹爹和祖母的,我只是有些害怕。”舒曼瑤嘟着嘴,靠在老太太身邊:“我現在,都還不知道京城是什麽樣子的。”
舒成業一早就被外放了,一直是在江南東路,從正五品的府同知,到正四品的知府,總共有了十二年的時間。舒曼瑤一歲的時候就跟着舒成業到了江南東路,随後,舒成業迎娶許氏,京城對她來說,完全是沒印象的。
“京城啊。”老太太難得的摟着舒曼瑤,慢吞吞的給她講:“那是一個很大的地方,都說京城大居不易,那裏人也很多,到處是熙熙攘攘的,咱們的府邸,還是你高祖在的時候置辦的。”
舒曼瑤心裏默默的算了一下,高祖,那就是爺爺的爺爺了,果然是年代久遠。
“雖然不像是寧王府,一下子就占據了一條街,但咱們舒家的府邸,也是占了半條街的,正門前是錦什坊街,後門是千步巷,住的多是舒家的旁支,這些年,舒家嫡支凋零,旁支人丁也不是很多,你高祖總共有三個兒子……”
舒曼瑤靜靜的聽着,偶爾問了兩句,老太太大約是難得回憶一次,說着說着,就會走走神。舒曼瑤也不催,索性拿了針線筐裏的繡線,扯着一頭開始分線。
用過午膳,小睡了一會兒之後,金玲就過來找了舒曼瑤:“許夫人和曹二夫人過來了,老太太請大姑娘過去陪着說說話。”
舒曼瑤應了一聲,又換了見客的衣服,這才帶了夏夕她們往正房走。進門行了禮,就瞧見老太太下首坐着三個人,一個是已經見過了的曹二夫人,一個和曹二夫人的長相有幾分相似,另一個,就是平夫人了。
從長相上說,平夫人比曹二夫人強多了,曹二夫人雖然看着是溫婉和善,但面容比較一般,身材微微有些發福。而平夫人,則是姿容秀麗,未語先笑,身姿更是曼妙。
至于曹二夫人的妹妹,長相也只能算是清秀,身姿卻普普通通,不胖不瘦,臉上倒是挂着笑容,不過大約是不太愛笑,倒是顯得這個笑容有些僵硬。
“這就是貴府的大姑娘了吧?”見了舒曼瑤,平夫人笑着說道:“大姑娘好相貌,舉止也很文雅,就是身姿略微單薄了些。”
老太太笑着點頭:“她之前剛剛病了一場,這才好了沒幾天。往日裏,她倒是很少生病的,我呀,也只盼着日後她健健康康的,平安喜樂就行了。”
平夫人看了一眼舒曼瑤,跟着笑道:“大姑娘這面相,是個享盡榮華的,老太太不用擔心。”
老太太頗有些驚訝:“平夫人還懂得看相?”
“不過是看過幾本書,只略微懂些皮毛而已。”平夫人笑着說道:“家父當年曾在青山書院當過先生,我小時候,跟着家父生活在書院裏,家父出門的時候,就自己到家父的書房找幾本書看,所以才略微知道一些。”
老太太了然的點頭,又問曹二夫人的妹妹:“夫人夫家貴姓?”
“先夫免貴姓李,我閨名是月娥,老太太叫我月娥即可。”曹二夫人的妹妹略微往前傾了傾身子,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面上的笑容雖然不自然,但眼神清明,神色坦蕩,倒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苗夫人,今年貴庚?”老太太自是不會去喊一聲月娥的,到底不是親近的人,這個閨名,也不好喊出口。而且,李夫人早早守寡,跟前又沒有孩子,李家已是歸還了她的嫁妝,允她再嫁了,稱呼李夫人也不合适。所以,老太太只能用娘家的姓氏來叫。
“二十有九。”苗月娥笑着應了一聲,頓了頓,又補充道:“先夫過世有六年了,幸得婆婆開明寬和,允我再嫁,但我早早就發誓,要為先夫守着,所以……”
所以之前才先說先夫姓李,老太太點頭表示明白:“你是個有情有義的,李家能得你這樣的兒媳,也是三生有幸。只是,李家日後,怕是不會去京城吧?”
苗月娥搖搖頭:“現在并不會去,但小叔後年要去京城趕考,若是到時候中了功名,被留在京城,婆婆也是要去的。先父只有這麽一個弟弟,婆婆是要跟着小叔生活的。”
老太太點點頭,又看平夫人:“平夫人的老家是哪兒的?”
“我和相公都是江南東路土生土長的。”平夫人笑着說道,聲音清脆,語調柔和:“我上有大伯下有小叔,相公打算趁着年輕,要到京城裏看看,婆婆也很是支持我和相公。”
也就是說,苗月娥孤身一人,可以跟着舒家進京。而平夫人,也是能帶着家人一起跟舒家進京的。
不過,能教導舒曼瑤的時間,大約就是三四年了,頂多了五六年。老太太心裏默默的盤算了一把,曼瑤現在十三歲,再過三年十六歲,正好可以開始議親。
那麽,從時間上來說,苗月娥和平夫人,差不多是一樣的,舒家又不是沒錢,多帶幾個人少帶幾個人,完全沒差別。
既然這個時間上的顧慮沒有了,那就該看重點了——人品和學識。老太太自己雖然不識字,但是老太太有鑒賞能力,對書畫這方面,也是能瞧出好壞來的。
“說起來,我倒是還有些遺憾。”老太太嘆口氣:“我早些時候,就想畫一幅秋景圖,江南的秋天,也是很有特色的,只是有些可惜,原本想着,我在江南呆的時間還長着呢,不着急,結果,現在可等不起了。”
老太太這話一說出來,苗月娥和平夫人就反應過來了,平夫人率先笑道:“這有何難?老太太若是不嫌棄,我回去就為老太太畫一幅秋景圖。”
苗月娥也表态願意回去畫一幅畫,老太太喜不自禁:“那就太好了,我正可惜着呢,你們這一番心意,我必定會記在心裏的。”
再往下說,就是問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情了,比如說,問問苗月娥平日裏在家忙些什麽,問問平夫人可有兒女,從這些問題裏,再去推斷平夫人和苗月娥平日裏的為人。
“人老了,就有些精神不太好了。”問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老太太往後靠了一下,轉頭拉了舒曼瑤的手:“曼瑤,這時候還早,你帶着曹二夫人,苗夫人和平夫人她們一起到園子裏逛逛,我讓人準備了點心,等會兒你們回來用。”
☆、18 衣服首飾
“大姑娘平日裏都做些什麽?”進了園子,平夫人和苗月娥就不像是對着老太太那樣緊張了,平夫人顯得更活潑了,苗月娥臉上的笑容也有了幾分真誠。
舒曼瑤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之前就是去學堂聽先生講講課,回來之後就是繡繡花什麽的,并沒有其他……”頓了頓,露出個有些尴尬的笑容:“并沒有其他喜歡做的。”
“我平日裏也是這樣的,不過,你是聽先生講課,我則是給別人講課,回去之後,也是自己做些女紅。”平夫人笑着說道,伸手拉了一下舒曼瑤:“看來,咱倆可真是有緣,打發時間做的事情都一樣。”
苗月娥看了一眼平夫人,也笑着問道:“大姑娘怎麽忽然就想到要學字畫了呢?”
舒曼瑤臉色微紅,捏着手指,過了好大一會兒都沒有開口,苗月娥笑着說道:“大姑娘不用緊張,咱們只是說說話聊聊天,今兒天氣這麽好,咱們就随意的說幾句話。”
舒曼瑤看了看苗月娥,雖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神情也略微有些放松了:“我平日裏也看過作詩和做對子之類的書,但是,發現自己并不是很擅長這些。”
抿了抿唇,舒曼瑤捏着帕子慢吞吞的接着說道:“聽說,寫字能靜心,畫畫能讓人變的靈敏,能看見更多的東西,所以……”
苗月娥點點頭,笑着說道:“這話倒是對的,寫字絕對是能凝神靜心的,而畫畫,則是要觀察的仔細才行,我瞧着大姑娘為人娴靜,必定能在這方面有所成就的。”
“我并不求有什麽大成就。”舒曼瑤鼓了鼓勇氣,看了下苗月娥,又低下頭,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角:“只是平日裏用來打發時間……”
說實話,舒曼瑤真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有什麽天分。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她和舒曼瑾舒曼瑜一起上學,總是那兩個更優秀一些,不管先生講了什麽,當即就能舉一反三。
老太太雖然不喜歡她們學詩詞之類的東西,但既然先生要教,老太太也不會阻攔。于是,舒曼瑤就更丢人了,先生講韻腳,舒曼瑤一臉迷糊。先生講平仄,舒曼瑤一臉不解。
舒曼瑾學一年就能作詩,舒曼瑜差了點兒,卻也能對對子聯句子。唯獨舒曼瑤,典故放在眼前,她能講出來是什麽,但讓她寫詩作詞,那簡直是要命了。
更何況,舒曼瑤上輩子後來落到那個地步,根本沒機會接觸紙筆,更不要說有私底下練習的機會了。這輩子也是因為別的原因萌生出學習的念頭的,天賦什麽的,真不好說。
“大姑娘的這種心态,其實是很好的。”沒等苗月娥說話,平夫人就先笑道:“不抱着成名的目的來學習,才會有更廣闊的眼界,我倒是很贊同大姑娘的這個想法。”
曹二夫人一路沉默,只聽着她們幾個說話。
舒曼瑤一邊慢慢的和她們繞圈子,一邊将平夫人和苗月娥的性子都摸清楚了。平夫人機敏,為人熱枕爽朗,但也有些善于鑽營的感覺。而苗月娥,不太愛說話,略微有些沉默,總有些心事重重的感覺。
兩者各有優勢,也各有缺點。不過,舒曼瑤心裏早有決斷,這會兒,也沒猶豫多少,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請了平夫人和曹二夫人她們回去。
老太太讓人做了點心,見她們回來,又客氣了幾句,随後打包了幾份點心,送了曹二夫人她們離開。
“曼瑤,你覺得哪個先生更好一些?”等人走了,老太太就将舒曼瑤叫道身邊詢問,舒曼瑤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若是論學識,兩位先生是各有所長,孫女兒也說不出個好壞來。若是說別的,孫女兒倒是覺得那位苗夫人更對孫女兒的脾氣。”
老太太微微皺眉:“苗夫人是個不愛說話的,你也是個不願意開口的,我原本想着,若是那位平夫人,或許你被她影響,也能愛說愛笑一些,可你竟是喜歡那位苗夫人多些。”
舒曼瑤靠在老太太身邊,并不說話。老太太也有些猶豫,到底是給孫女兒請先生,若是她不喜歡,那到時候心裏不舒服,又和以前一樣,稍微有點兒不如意就又縮回去,不言不語的,那才讓人着急呢。
可是,那位苗夫人,又确實是不如平夫人能言善辯。
正想着,大丫鬟金玲掀了簾子進來,笑着給老太太行禮:“夫人帶着二姑娘和三姑娘過來了,老太太要不要見?”
老太太點了點頭,金玲趕忙親自去打簾。許氏笑盈盈的,進門給老太太行了禮,又問了舒曼瑤兩句,這才坐下:“娘可是給曼瑤選定了先生?”
“還沒有決定,你這會兒過來可是有什麽事請?”老太太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許氏看了一眼舒曼瑤,笑着說道:“眼瞧着這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我想着,給曼瑤她們姐妹幾個做幾身冬衣。咱們府裏的針線房要忙別的事情,所以我想請了陳記成衣鋪的繡娘來量身,老太太您覺得如何?”
老太太完全沒意見:“你考慮的很周全,咱們家又不是那等沒錢的,家裏統共就這麽三個女孩子,自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行。既然你請了繡娘,那這布料就我來出吧。”
想了一會兒,轉頭問金環:“我記得,我這裏還有幾匹绡金錦緞,你去拿出來,讓她們姐妹挑一下。”
許氏趕忙起身:“娘,那個太貴重了,她們姐妹年紀還小,怕是壓不住那錦緞。”
“是做冬衣要用的,并不礙事兒。”老太太不在意的擺擺手:“再說了,這布料,不管多貴重,放着也是白放着,還不如做了衣服讓人穿着。”
頓了頓,老太太又有些遲疑:“我若是沒記錯,過段時間,通政使左大人的夫人要過四十壽辰?”
許氏點了點頭:“娘的記性好,左夫人的壽辰是十一月初八,我打算帶她們姐妹三個都去看看,左夫人是個和善的,左夫人還有個女兒,往日裏和曼瑾曼瑜也很要好,正好曼瑤在府裏悶了這麽久,也讓曼瑾她們多給曼瑤介紹幾個好姐妹。”
“那正好。”老太太一拍手,十分高興的說道:“這既然做了衣服,也順便打一套新首飾好了,明兒你叫了珍寶齋的人過來,讓他們送了新首飾的冊子,我給她們姐妹一人訂做一套。”
“怎麽好讓娘破費,媳婦兒已經準備好了。”許氏連忙說道:“之前娘過壽的時候,兒媳就讓人給她們姐妹各自訂做了兩套首飾,剩下的一套今兒正好要送過來呢,娘先看看,若是覺得行,就讓她們帶了那一套。”
老太太對許氏更是滿意了,舒曼瑤面上帶笑,心裏也忍不住感嘆,就算是她恨不得咬死許氏,也不得不承認,許氏上輩子能那麽成功,不光是因為她運氣好,更重要的是,許氏夠聰明。
你看,什麽事情,她都能在老太太提起之前,處理的妥妥帖帖,就連老太太這樣精明的人,都從來沒看穿過許氏的真面目,還很放心的将所有的事情交給許氏處理。
上輩子哪怕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所有的人,包括都她自己,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辜負了老太太的教養,辜負了爹爹的疼愛,以至于做出了那樣的醜事。
若不是曹偉最後說了那樣的真相,連她自己都想不到,許氏能夠潛伏十幾年吧?
“上次你讓人給她們姐妹做的那一套珍珠首飾挺不錯的。”老太太笑着說道:“定然是花了不少錢的,這次又是做了什麽首飾?”
許氏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道:“這次做的是金頭面,并沒有花費多少銀錢,娘不用擔心。”
“你手裏的銀錢也不多,哪兒能事事都讓你出頭。”老太太笑着說道,轉頭吩咐盡歡:“去将我梳妝臺上抽屜裏的那支芙蓉釵拿過來。”
說着,又轉頭看許氏:“這芙蓉釵就給你了,我這把年紀了,也帶不了那個顏色了,你帶上正好。”
“那可是娘您最心愛的……”許氏連忙說道,老太太擺擺手:“再心愛,也比不上咱們婆媳之間的感情,這上了年紀,就最是喜歡看你們年輕人打扮了,我記得你有一身秋香色的衣服?配上那衣服,就更好看了。”
許氏臉上的笑容更深:“娘喜歡,我那天就穿了那身衣服,配上這芙蓉釵。”
正說着,許氏身邊的婆子就過來了:“珍寶齋的人送來了三套頭面,夫人是不是要看看?”
許氏點了頭,那婆子就領了許氏身邊的丫鬟進來,三個丫鬟各自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擺着頭面,小到發钿,大到步搖,一套八九件。都是赤金打造,上面鑲嵌着各色寶石。
不過,三套頭面的花樣并不相同。一套是豔麗牡丹花樣,一套是細碎的梅花花樣,另一套則是蝴蝶穿花圖樣的。
許氏先讓人端到老太太面前,讓老太太過目了,這才笑道:“你們姐妹三個,各自挑選一套,到時候就帶了這首飾一起去給左夫人拜壽。”
☆、19 終是開口
舒曼瑤看看那首飾,再看看許氏,有點兒不明白許氏是在搞什麽鬼。就算是她是奪舍重生的,上輩子也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但凡有需要出門的,她總是推說身子不舒服,久而久之,這種事情根本就沒她的份兒了。
不過,這個左家,她倒是知道的。左家的那個女孩子,和舒曼瑾舒曼瑜姐妹倆,确實是很要好的。
大約是兩年前,舒曼瑤跟着許氏到左家做客,左家的那個姑娘,在舒曼瑾和舒曼瑜的撺掇下,特意邀了在座的女孩子賦詩,舒曼瑤作為一衆女孩子中唯一做不出詩詞的人,很是被人譏笑了一番。
自那之後,舒曼瑤就不願意去左家了。
舒曼瑤從來不覺得許氏做事情是沒什麽目的的,她這人,外表看起來是出手很大方的,但實際上,還是很看重錢財的。許氏家底本來就不豐厚,又生了兩個女孩子,自是要費盡心思的為兩個親生女兒謀求嫁妝的。
連給舒曼瑤請的先生都不願意放過,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的給舒曼瑤好處?
“你們姐妹快挑挑,看喜歡哪一個。”老太太倒是高興,拍了拍舒曼瑤的手,示意她過去:“你們母親可是有心了,這首飾做的可真是精巧,我瞧着都喜歡的不得了。”
“能讓娘看了喜歡,兒媳就總算是放心了。”許氏笑着說道,又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兒媳也給娘您打了一套首飾,只是怕娘您不喜歡,這才沒敢帶過來。”
“我也有?”老太太驚訝:“是什麽樣子的?”
許氏趕忙讓人回去拿:“娘看了就知道了,娘這些年很是節儉,兒媳生怕娘看了會覺得兒媳奢靡浪費,這才沒敢帶過來。”
說着,又看舒曼瑤她們:“你們姐妹三個,快選了自己喜歡的,等會兒成衣鋪的人來量衣了,你們也好挑一身配套的衣服穿。”
老太太也連連點頭,舒曼瑤害羞的看了看舒曼瑾和舒曼瑜:“讓妹妹們先挑,我年長,理應照顧妹妹們,二妹妹,三妹妹,你們喜歡哪一個?”
舒曼瑾連忙笑道:“還是大姐姐先挑吧,長幼有序,大姐姐若是不挑,我和三妹妹也不好越過大姐姐。”
舒曼瑜只聽舒曼瑾的,姐妹幾個你推我我推你,誰都不願意先來。最後還是老太太發話了:“曼瑤先挑,這長幼有序,曼瑾和曼瑜也是懂事兒的。”
一句話,定了行事基調。
舒曼瑤這才笑着點頭,又仔細看了那些首飾,選了最前面的那一盤:“三妹妹性子活潑,性喜熱鬧又最是喜歡天真可愛,讓人見之忘憂,心生喜愛,所以我覺得,這蝴蝶穿花的簪子,三妹妹定然是十分喜歡的。”
說着,又看舒曼瑾:“二妹妹則是性子恬淡,性喜讀書,平日裏最是淡然文雅一個人,這梅花簪,倒是最配二妹妹了。”
她自己拿的牡丹簪,和她自己現在表現的性子是有幾分不搭的。只是,比起梅花和蝴蝶穿花這兩種,舒曼瑤寧願選擇這個牡丹花樣的。
老太太原本很是高興許氏想的很周到,這會兒聽舒曼瑤解釋了一番,就微微皺了皺眉。許氏趕忙笑道:“還是曼瑤細心,能考慮到兩個妹妹的性子,倒是我有些疏忽了。”
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頭看着老太太解釋道:“到底是大姑娘心思通透,原本這梅花簪和蝴蝶穿花簪,就是我為曼瑾和曼瑜準備的。曼瑤以前性子柔順,有什麽喜歡的,也不願意和我說,所以我之前,是想自己做主給曼瑤打一套蘭花首飾的。”
老太太點點頭,曼瑤之前那性子,确實是不怎麽好。許氏這首飾,是在她大壽之前吩咐人打造的,那會兒,曼瑤還是那種一整天說不出三句話的人。
“後來,曼瑤大病初愈,我就想着,這得要個好兆頭才行,那蘭花雖然合了曼瑤的性子,但着實孤傲了一些,不若牡丹,又富貴又燦爛,正好能給曼瑤帶來一些好運氣。”
許氏解釋的也算是合情合理,老太太笑着點點頭:“你考慮的很是周到,說起來,也是你和曼瑤的緣分,這幾個花樣,曼瑤一眼就挑中了這牡丹花樣的簪子。”
舒曼瑤也笑,起身給許氏行禮:“多謝夫人……”頓了頓,又改口:“多謝母親的一番心意。”
許氏當即就像是被雷劈了,但馬上,眼圈就紅了,雙手也顫抖起來了,一臉的不知所措:“曼瑤,你,你叫我什麽?”
舒曼瑤再次給許氏行禮。嘴角含笑:“母親。”
她心裏恨不得将許氏給咬死,面上卻還是要保持笑容。她永遠也忘不了,宗族在給她定罪的時候,其中的一項,就是忤逆不孝——就因為她從來沒叫過許氏一聲母親。
回魂之後,她就想過要怎麽将這個罪名給無聲無息的摘掉。做了将近一個月的準備,這才能叫出口。
現在叫出來了,心裏那股難過,那股恨,卻好像一下子都沉澱下來了。日子還長着,何必計較眼下呢?她只有先保住自己了,才有報仇的機會。
不過兩個字而已,若是自己不當這母親兩個字和娘親一樣,它就是不一樣的。
許氏激動的身子都顫抖了,拿帕子擦眼睛,淚珠子卻還是滾滾落下,連連點頭,嘴裏不斷的應道:“哎,好,好……有你這一聲,我就是這會兒死了,都心甘情願。”
老太太一開始也很是震驚,這會兒才回神,斥了許氏一句:“胡說什麽,你應該高興才是,曼瑤懂事兒了,也是你這個當母親的做的好。”
許氏連忙謙虛:“其實我并未做什麽,曼瑤是娘帶在身邊的,從小将曼瑤養大,還是娘教導的好,曼瑤才能這麽懂事,我實在是太歡喜了。”
舒曼瑤退回老太太身邊,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嬌:“祖母~”
老太太揉着舒曼瑤的頭發笑:“好好好,咱們曼瑤一向是聽話懂事的好孩子好不好?”
舒曼瑾和舒曼瑜對視了一眼,上前扶了許氏的胳膊:“娘,今兒這麽多高興的事情,咱們是不是應該慶祝一下?不如,就賞了下人們一個月的月錢。大家同樂一下?”
舒曼瑤心裏冷笑,這個賞賜可太好了。以前舒曼瑤雖然是一直只叫許氏夫人的,但舒曼瑤幾乎都沒出過門,每日裏不過是學堂和榮華園兩個地方來回,甚至連許氏都很少見,知道的下人也不算是很多,頂多是聽說過,卻只有幾個丫鬟親耳聽過。
這聽說過,和親耳聽見,性質可不相同。前者頂多是能當閑話八卦來說,後者,則是直接能給舒曼瑤定下罪名了。
用這個事情大肆的賞賜下人,那舒曼瑤的名聲就別想要了。
舒曼瑤不做聲,這種事情,她只要安靜聽着,然後做出不知所措的樣子來就行了。這會兒,屋子裏可不是只有許氏和舒曼瑾舒曼瑜母女。
果然,老太太皺眉:“這種事情,咱們自己高興高興就可以了,哪裏用搞那麽大的陣仗?曼瑤以前不過是不懂事兒,現在懂事兒了,也不需要大肆宣揚。”
說着,看了一眼許氏:“我知道你高興,只是,到底是女孩子的名聲重要,你就是不為曼瑤着想,也得為曼瑾和曼瑜着想。”
這話說的有幾分重,許氏連忙起身表态:“娘放心吧,兒媳知道怎麽做,曼瑤是咱們府裏的嫡長女,她的名聲,就代表着舒家所有女孩子的名聲,兒媳不會忘記這一點的。”
舒曼瑾也白着臉起身行禮:“祖母,孫女兒思慮不周,竟然想了那麽一個沒腦子的主意,還請祖母恕罪,孫女兒只是,只是太高興了些……”
老太太正要說話,舒曼瑤抱着她胳膊晃了晃:“祖母,二妹妹是太為母親高興了而已,這才一時失口說錯了話,祖母就別責怪她了,祖母不是還要賞孫女兒們布料的嗎?不如這會兒讓金環抱進來,讓孫女兒挑一匹好看的?”
老太太面色和緩,又安慰的拍了拍舒曼瑤的手,她上了年紀,自是希望看見兒孫們和樂的。再者,曼瑤終歸是一個女孩子家,沒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就只有她這個老太婆和成業護着她了。
只是,她終有去世的那天,成業再護着曼瑤,這當爹的,也總有看不到的地方,也總有管不到的地方。
家裏唯一的男孩子又是許氏生的,曼瑤若是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