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許氏她們鬧個水火不容,以後,誰還會護着曼瑤?
讓金環抱了幾匹布料進來,老太太示意她們姐妹去挑選,舒曼瑾大約是得了教訓,這次也沒盡和舒曼瑤推讓,而是親親熱熱的拉了舒曼瑤的手,又拉了舒曼瑜,姐妹三個湊在一起商量。
“大姐姐,我瞧着這個顏色配你的皮膚,又和那套首飾相配,不如你選這個?”舒曼瑾笑着說道,舒曼瑜偷偷的撇撇嘴,拿了另一匹:“大姐姐,二姐姐,你們瞧這個怎麽樣?我喜歡這個顏色的。”
老太太看她們姐妹融洽,笑的嘴都合不攏了:“瞧瞧她們姐妹,一個個都跟花骨朵一樣,咱們家有這麽三個漂亮的小姑娘,帶出去肯定是要被人羨慕的。”
許氏點頭贊同:“咱們家的女孩子,自然是最好的。”
☆、20 來日方長
舒成業回來之後,老太太和他商量了半天,最終确定下來,為舒曼瑤請了苗月娥當先生。這也是為了舒曼瑤着想,現在舒曼瑤的性子雖然不是和以前一樣懦弱膽小了,但也并沒有多開朗大方,平夫人學識雖然好,但能言善辯,萬一哪天生出什麽心思來,豈不是兩句話就能說動舒曼瑤?
再者,學習這種事情,一方面看先生的學識,但另一方面也要看學生的意願。曼瑤若是不喜歡平夫人,平夫人講的課不管多好,曼瑤怕是都不會聽進去的。
決定之後,老太太當即就派人給苗月娥送了帖子,請苗月娥來府上吃酒,順便讓舒曼瑤拜見先生。只是拜見先生,并非是拜師。
苗月娥雖然是孤身一人,但對婆家還很有感情,為表誠意,老太太又親自帶了重禮,和舒曼瑤一起到李家走了一趟,送了拜先生的禮物,然後才提出要求——苗月娥要住在舒家。
李家并沒有反對,苗月娥也是早知道這一點兒,所以,事情完成的很順利。
“娘,我已經讓人将春熙堂收拾了出來,春熙苑的正院,可以作為曼瑤日後學習的場所。”許氏笑盈盈的說道:“春熙苑的東廂房,我讓人收拾了床鋪,苗先生可住在東廂房。”
老太太想了一會兒,才點頭說道:“你安置的很妥當,我記得庫房裏有一對兒青花瓷美人瓶?你讓人拿出來,送到春熙苑的東廂房,苗先生的住處一定要布置好,要素雅一些。”
“是,兒媳知道,兒媳還讓人從庫房拿了黃花梨的書桌,布置在春熙苑的正堂裏。另外這筆墨紙硯,也都是另外派人采買的,之前曼瑤用的那些,是不是要賞賜給下人?”
老太太點頭:“賞賜下去吧,那些東西,曼瑤也有小半年沒有用過了,萬一再惹的曼瑤想起以前的事情,怕是她會不開心。就以曼瑤的名義賞賜下去,我記得府裏有好幾家的小子都在學識字吧?”
許氏趕忙笑道:“娘的記性還是這麽好,是有七八家的小子都在學識字,那兒媳回去就讓人将東西給賞賜下來。另外,苗先生日後是要住在咱們府上的,這四季的衣服,咱們府上也是給包了的,只是咱們府上的冬衣都已經發下去了,是不是要重新為苗先生做幾身?”
“只做兩身就行了,我瞧着苗先生的身形和我以前差不多,我前兩年做的衣服還有不少沒有穿過,你讓人找了出來,送給苗先生。”老太太想了一會兒說道:“我記得我去年還做了一身紫醬色的衣服,穿着也顯得年輕,你找出來。”
許氏一一應了下來,也跟着說道:“兒媳今年做了三身冬衣,有一身檀色的還沒上身,也送給苗先生吧。”
舒曼瑤只在一邊聽着不說話,許氏則是說幾句,就要問問舒曼瑤:“曼瑤覺得如何?”
自打舒曼瑤克服心理的恨意,喊了一聲母親,許氏就變的熱情起來,将一個很關心繼女,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下手關心的良善形象經營的是栩栩如生。
舒曼瑤也跟着做戲,反正這大宅門裏,不就是講究一個臉面嗎?私底下哪怕是恨不得吃肉喝血,那也得維持着面上的幸福美滿。
她舒曼瑤要的也不是一時的發洩,也不是只出一口氣就能平息心裏的恨意,她要的是許氏母女這輩子都嘗嘗上輩子她所受過的苦,最不濟了,也得是後半輩子過的不盡人意,所有的事情都和她們的願望相違背才行。
所以,一時的妥協,是為了更好的往後走。
“母親的這個提議很好,我和苗先生接觸過幾次,覺得苗先生更喜歡淡雅之色,那水墨天青的紗帳比那花開富貴的更好一些。”舒曼瑤笑着說道,看着許氏猛的捏緊的手指,心裏很是滿意。
“這天氣越發的冷了,那水墨天青的……”許氏有些猶豫,轉頭看老太太:“怕是太薄了些,既然苗先生不喜歡花開富貴的,不如換了喜鵲登梅的?意頭好,那上面的梅花也定然是合了苗先生的心思的。”
只是那料子,和水墨天青的比起來就差了些,和花開富貴的倒是差不多。
老太太也應了下來,又說了兩三樣,許氏就提起左家的事情了:“左夫人派人送來了帖子,三天後就是左夫人的壽宴了,我想帶着曼瑤她們姐妹三個一起去,娘您覺得如何?”
“衣服首飾不是都準備好了嗎?”老太太靠在軟枕上說道:“你帶着她們姐妹過去吧。左家也算是名門,你們到了左家,需要時時注意,萬不可有失禮之處。只是,也不能太看低了自己,咱們舒家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的。”
“是,兒媳明白。”許氏連忙應下。
過了三天,早上在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許氏就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一會兒就能出發。舒曼瑤她們姐妹又各自回去梳妝打扮,舒曼瑤瞧了瞧桌子上的首飾盒,裏面裝着前些日子許氏送來的那套牡丹首飾。
“姑娘,要穿哪一身衣服?”夏夕在一邊問道,老太太之前給了布料,她們姐妹三個各自做了兩身衣服,舒曼瑤的是杏紅色和櫻草色,和那套首飾都挺配的。
“那身櫻草色的。”舒曼瑤想了想說道,雖然有兩輩子的經歷,若是讓她在氣勢上壓住那牡丹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這輩子前十三年都是懦弱膽小的,又是基本上沒出過家門的,再加上長相雖然是漂亮,卻帶着幾分文弱,并非是那種豔麗型的,所以,杏紅色怕是不行。
牡丹花,既可以雍容,也可以豔麗。
夏夕現在聽話的多,趕忙娶了櫻草色的衣服,和冬暮一起服侍着舒曼瑤換了。
“姑娘,奴婢帶了景春和景夏跟着?”等換好了衣服,夏夕又問道,舒曼瑤點點頭:“讓景春帶了那身杏紅色的衣服,還有之前那身黛色的,另外帶上那套碧玉首飾。”
頓了頓,又說道:“冬暮,守好咱們的院子,不管是誰進來,你都要看好,若是要出去的,等回來的時候也要仔細看看,可別讓人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帶進來。”
夏夕頓時驚了:“姑娘,夫人今兒可能……”
“我也不知道她是打着什麽主意。”舒曼瑤搖搖頭:“但是有備無患。”
剛說完,外面景冬就說道:“姑娘,夫人和二姑娘三姑娘她們都已經去了老太太的屋子裏。”
舒曼瑤點點頭,帶了夏夕出來。進了正院,老太太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讓許氏帶着她們出門。
“曼瑤,你們姐妹坐一輛車子怕是太擠了些,你和曼瑾一起坐,我和曼瑜一起,你覺得如何?”到了內院門口,許氏笑着問道,不用對着許氏舒曼瑤自是不會不願意的。
上了車子,舒曼瑾左右看了看,笑的溫婉:“大姐姐,沿途無事,不如我們下一盤棋?”
舒曼瑤搖搖頭:“我對這黑白棋子并無研究。”
舒曼瑾面上微微有些擔憂:“可是,今兒左家姐姐說不定會讓大家下棋,上次那個作詩……”說着,偷偷瞧了一眼舒曼瑤的神色,見她只是微微蹙眉,心裏就忍不住嘆口氣,如今看來,自己的幾番試探,都是沒用了。
眼前這個舒曼瑤,怕是真換了性子了。
“不過也不怕,若是到時候左家姐姐出了什麽題目,大姐姐你不會,妹妹可以找了借口和大姐姐一起到外面走走。”舒曼瑾笑道,安慰的拍了拍舒曼瑤的手:“大姐姐多年未曾去過左家,怕是也不記得左家的樣子了,今兒過去,大姐姐若是有什麽要去的地方,先和我說,或者是和三妹妹說。”
舒曼瑤不在意的點了點頭,轉頭看了看窗簾,這會兒馬車大約是已經到了大路上,周圍傳來各種聲音,走路的,騎馬的,還有叫賣聲。聽了一會兒,舒曼瑤閉上眼睛,若真是沒出過門的大家閨秀,自是對外面這些好奇無比的。
只是,看過了一世,這些,再也引不起她的好奇心了。
舒曼瑾看了看不言不語的舒曼瑤,也靠在軟墊上,從桌子下面拿了一本書慢慢翻着。
左大人的官職比舒成業的高,左家的宅子,也是比舒家現在的宅子好很多的,大門口的兩尊石獅子威嚴無比,朱紅色的大門這會兒敞開着,下面的石門欄已經被摘掉了,從後面馬車上跳下來一個婆子,上前給門口的守門人看了帖子,随後,舒家的馬車就直接被趕進了宅子。
下了馬車,有兩個婆子迎了過來,笑着給許氏行禮:“舒夫人可算是來了,我們夫人可是盼了大半天呢,早早就讓奴婢們準備了舒夫人喜歡的六安茶。”
“是嗎?還是左家姐姐惦記我。”許氏笑道,扶了那婆子的手,側了側身子,看舒曼瑤她們也都下了馬車,這才跟着那婆子往內院走。
跟在後面的婆子則是打量了舒曼瑤一番,擡手招來個丫鬟,低聲囑咐了幾句話,這才跟上。
☆、21 木有題目
左夫人比許氏年紀大,這會兒看着都四十多了,只是保養的好,臉上的并無多少皺紋。脾氣也是那種很溫和的,見了許氏,就笑着迎了上來:“我剛才還在想着,你什麽時候會到,沒想到,剛想完你就過來了。”
許氏眉眼之間也很是柔和:“左姐姐的壽辰,我怎麽能不早點兒過來呢?我就想着,早些過來,還能幫左姐姐做些事情,還請左姐姐別嫌棄我不會辦事兒才行。”
左夫人笑道:“你啊,就是會說話,你的賢名整個江南東路沒有不知道的,若是有你幫忙,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嫌棄?只是我生怕累到了妹妹,這才沒敢開口。”
“不過些許小事兒,哪兒就能累到了。”許氏笑着說道,左家并不是地道的江南東路人,朝廷有規定,出仕之人,有四回避,籍貫回避是頭等重要,所以,這江南東路的地方官,絕對不能是江南東路本地人。
左夫人跟着左大人上任,身邊并無妯娌相幫,舉辦宴會之類的,就只能是請相熟的夫人來幫忙。只是,這幫忙也并不是要做什麽大事情,也就是幫着招呼一下客人而已。
許氏做這種事情也算是十分熟練,當即就跟在左夫人身邊笑盈盈的幫起忙來。
舒曼瑤她們姐妹幾個,則是被小丫鬟領着去左家姑娘那裏了。左家姑娘今年十二歲,正好比舒曼瑤小一歲,比舒曼瑾和舒曼瑜大一歲,初看見舒曼瑤,臉上也有一絲詫異,随即就換上了笑容:“沒想到舒大姐姐也過來了,前兒我正好得了二兩碧螺春,上好的貢茶,也不知道舒大姐姐愛不愛喝。”
“各種茶葉的味道都是獨有的,我并無特別喜歡的,碧螺春的醇厚也很好。”舒曼瑤笑着說道,左家姑娘到底是長大了幾歲,不像是兩三年前那樣盛氣淩人了。
舒曼瑜上前抱了左家姑娘的胳膊:“左姐姐,可有準備我喜歡的六安茶?”
“自是不會少了你的六安茶的。”左家姑眉眼彎彎,笑容一派溫和,簡直和舒曼瑾那笑容如出一轍。舒曼瑤瞧了一眼舒曼瑾,舒曼瑾也沒攔着舒曼瑜,只在一邊笑道:“左姐姐你可別慣着她,害得她現在就只盼着左姐姐是她的親姐姐了。”
左家姑娘拉着舒曼瑜的手笑道:“我是恨不得能有個這麽活潑可愛的妹妹的,若是曼瑾你舍得,往後可就将曼瑜留在我家好了,我給曼瑜當姐姐。”
舒曼瑜親昵的靠在左家姑娘身邊:“我現在就是叫你姐姐的,咱們啊,就是姐妹倆。親的!”
舒曼瑤只在一邊看着她們三個說笑,舉止親昵,語氣真真是親姐妹,相比之下,她這個當人家大姐姐的,倒像是外來的。只是,舒曼瑤也不在乎,要是有可能,她寧願不是舒曼瑾和舒曼瑜的親姐姐呢。
“咱們在外面站了這麽半天,你們也比嫌累。”左家姑娘笑道:“快快進來,今兒天公作美,這會兒的陽光正好,咱們去那邊的花房裏,正好能曬着太陽。”
“姑娘,李家兩位姑娘過來了。”正說着,就有小丫鬟過來回報,左家姑娘略帶些歉意的看舒曼瑾她們:“我得先去迎一下李家的兩位姐姐,咱們也不是外人,你們先自去花房,我一會兒去找你們好不好?”
舒曼瑾點了點頭:“左姐姐盡管去,咱們也不是摸不着路,再說了,有丫鬟婆子在,姐姐還怕我們走錯了地方?你快去接了李家的兩位姐姐來,人多也熱鬧。”
左家姑娘笑着應了,轉身去迎李家的姑娘。舒曼瑾拉着舒曼瑜正要擡步走,猛然醒悟過來,旁邊還有個舒曼瑤,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大姐姐,實在是對不住……”
舒曼瑤搖搖頭:“咱們姐妹之間,何時還用說這個了?左家我并不是很熟悉,還要累兩位妹妹在前面帶路了。”
舒曼瑾客氣了幾句,這才轉身和舒曼瑜走在前面。左家的花房建立的很精致,很明顯就是專門為左家姑娘招呼嬌客們準備的,三個房間是通着的,中間只隔着屏風。
第一間是類似于書房的,放着筆墨紙硯之類的。中間那一間是擺着琴和棋盤,最後一間,則是三面都擺着軟榻,三面都開着窗戶,窗戶外面則是大片大片的鮮花。
當然,這個季節,種在外面的花定然是活不了了,所以,這花,都是種在暖房裏,這會兒擺在外面的。指不定過了今天,那些花兒會被凍死多少。
舒曼瑜進門轉了一圈,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舒曼瑤:“大姐姐,坐着也是無趣,不如我們下一盤棋?”
舒曼瑤看了她一眼,并未說話,只轉身去看外面的花兒。舒曼瑜臉色立馬就有些不好了,正要說話,舒曼瑾拽了她一把,親自接了小丫鬟手裏的茶杯,然後遞給舒曼瑤:“大姐姐,喝茶,左家的花兒,是很有名的,整個江南東路沒有不知道左家的花兒的,大姐姐看看喜歡哪一盆,回去的時候,妹妹替大姐姐要一盆。”
舒曼瑜撇撇嘴,自己抓了一把棋子把玩着,舒曼瑤笑着往後靠了靠:“二妹妹,以後可不要說這樣的話了,不知道的人聽了,還要以為咱們舒家連一盆花都養不了呢。再說,我又不是小孩子,見了什麽好東西,就拼了命的往自己家劃拉,花草之類的東西,還是要很多人欣賞,才能體現出它的價值。”
舒曼瑾笑着點頭:“大姐姐說的是,倒是我想差了。”
舒曼瑜在一邊叫舒曼瑾:“二姐姐,快來瞧瞧,我擺出來的這盤棋還行吧?我是按照之前先生說的那個殘局擺的哦,咱們不如來試試?”
舒曼瑾應了一聲,看舒曼瑤,舒曼瑤不在意的擺擺手:“你去吧,我在這兒坐會兒。”
舒曼瑾這才起身,走到舒曼瑜身邊低聲說起話來。舒曼瑤靠在軟墊上,慢慢的想着許氏今兒的打算,敗壞自己的名聲是貌似有點兒不太可能的,畢竟,許氏自己是後娘,許氏自己有兩個女兒,她就是不顧及整個舒家女孩子的名聲,也得顧及自己親生女兒的名聲。
最最重要的是,舒曼瑤幾年沒出過門,今兒好不容易跟着許氏出門一趟,卻壞了名聲,許氏哪怕是再清白,都洗不掉嫌疑。後娘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尤其是一心要賢名的後娘。
既然不是名聲,那會是什麽?女孩子沒出嫁之前,不就是名聲最重要了嗎?從牡丹首飾想到身上的衣服,再從舒曼瑾和舒曼瑜想到左家的姑娘,舒曼瑤就是想不透,許氏到底想做什麽呢?
“原來你們到的更早啊。”正想着,就聽門口傳來說話聲,舒曼瑤擡頭,就見左家姑娘和另外兩位姑娘正站在那兒,那兩位姑娘都是容長臉,只是一個圓臉有酒窩,看着就十分甜美,一個只是清秀。
另外,大約這姐妹倆是一嫡一庶,那個長相甜美的,打扮的比較出衆,身上的首飾也是比較顯眼的,而那個清秀的,身上的衣服就略微有些普通了。
“李姐姐,你們終于來了。”舒曼瑜笑的比外面的陽光更燦爛。三兩步迎過去,抱着李姑娘的胳膊笑道:“我可等你老半天了,李姐姐的棋藝最是出衆,我之前得了個殘局,李姐姐來指導我兩步?”
那圓臉的姑娘笑道:“曼瑜妹妹一向聰慧,有什麽能難倒曼瑜妹妹的?我若是解不出那殘局,豈不是讓曼瑜妹妹見笑了?”
說着就看見了旁邊的舒曼瑤,先是有些不解,随即才有些不确定的問道:“這位,可是舒大姑娘?”
舒曼瑤笑着點點頭:“李姑娘好記性,不過是幾年前見過一次,李姑娘現在還記得,曼瑤很是榮幸。”
“不是我記性好,而是曼瑤妹妹和曼瑜妹妹有幾分相似,我這才猜出來的。”李家姑娘笑嘻嘻的過來打量了舒曼瑤一番:“早先聽說曼瑤妹妹的身子不好,這才不經常出門,曼瑤妹妹這會兒可是大好了?”
舒曼瑤笑着點頭:“多謝李姑娘關心,我身子早已經大好,只是家裏祖母關心則亂,我又時時擔心祖母,舍不得離開祖母身邊,這才不愛出門的。”
李姑娘了然的點點頭,這位大概是個自來熟,見了生面孔倒是更有興趣,笑眯眯的湊在舒曼瑤身邊說話:“曼瑤今年是十三歲了對吧?我比你大三歲,你叫我李姐姐就好了,我閨名瑩瑩,這是我二妹, 比你大一歲,閨名靜靜,你叫她李二姐姐就好了。”
“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不客氣了,李姐姐。”舒曼瑤笑着說道,又給李瑩瑩和李靜靜行禮,她這會兒,可是真心實意給李瑩瑩行禮的,若不是李瑩瑩的那句話,她怎麽能猜到許氏可能會做的事情呢?
☆、22 王家姑娘
舒曼瑤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上金燦燦的首飾,這樣顯眼的顏色,配着自己那不常見日光,微微有些慘白的臉色,很容易就能讓人想到,自己的身體不怎麽健康吧?
再加上幾年沒出門,每次許氏被人問到的時候,也一定都是以自己的身子為借口來搪塞的吧?
舒曼瑤心裏暗暗搖頭,難怪上輩子自己一直長到十七歲都沒人上門提親,硬是拖到了十八歲,生生的被曹偉那賤人給害了一輩子。
一個身子不怎麽健康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會有人上門提親?尤其是,自己的親娘,還是難産過世的。
這男人娶妻,頭一等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延綿子嗣嗎?連生孩子都不太可能的女孩子,怎麽可能會嫁的出去?想着舒曼瑤又有些心酸,上輩子,自己給祖母和爹爹帶來了不少麻煩吧?
可就是這樣,他們都沒有放棄自己,若非是自己那會兒被迷了心竅……
“曼瑤妹妹?”舒曼瑤想的正入神,忽然聽旁邊李大姑娘喊了一聲,舒曼瑤趕緊轉頭:“李姐姐?”
“你剛才在想什麽?我怎麽覺得,你一下子忽然好傷心的樣子?”李瑩瑩不解的問道,舒曼瑤伸手指了指外面的花盆:“不過是想着,今兒這些鮮花在外面燦爛了一日,過幾日就很有可能再也開不了花,心裏一時感嘆而已。”
李瑩瑩恍然大悟:“我說呢,原來曼瑤妹妹是在想這個,要我說啊,曼瑤妹妹實在不必為這些鮮花可惜,這花兒開放,本就是讓人欣賞,它們能讓咱們今兒開懷,已經是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了,燦爛過了,在咱們心裏留下痕跡了,它們生命的意義就完成了,指不定,它們自己會很高興呢?”
舒曼瑤笑着點頭:“李姐姐果然是個開朗的,這些事情,我還沒有李姐姐看的清楚。”
“你啊,要是和我一樣大,說不定就能自己想明白了。”李瑩瑩眼裏閃過一絲情緒,舒曼瑤沒看懂,只是,看了看旁邊的李靜靜,心裏也有些了然,大家族裏的姑娘,又沒出嫁,能有什麽煩惱?大抵就是一些姐妹争風,內宅傾軋之類的。
就是李瑩瑩年紀大些,也不過是加入一些婚嫁之類的東西罷了。再再深刻的怕是沒有了,當今皇上聖明,二十年後的新皇也是個明君,李瑩瑩總不可能去擔心朝堂上的事情吧?
就是舒曼瑤自己,回魂重活一次,整日裏所思所慮,也不過都是些內宅裏的事情。
苦笑了一下,舒曼瑤側頭對着陽光,皮膚白些不要緊,一白遮百醜,白了還好看呢,只要有點兒血色,就是許氏想要說什麽,別人也都是有眼睛的。
“曼瑤妹妹,你坐在那邊,不覺得太陽曬得慌嗎?”李瑩瑩又問道,舒曼瑤搖搖頭:“這都冬天了,曬會兒太陽,倒是更暖和,李姐姐,李二姐姐去哪兒了?”
剛才還在,這會兒就不見了。
李瑩瑩撇撇嘴,沖屏風那邊指了指:“去下棋了,王家姑娘過來了,所以就去讨好王家姑娘了。”
“王家姑娘?”舒曼瑤微微疑惑,随即就想到自己祖母壽辰的時候,去過自家的王夫人。李瑩瑩笑着點頭:“王家姑娘素有才名,就是左姑娘,在王家姑娘跟前,都要……”
掩了掩嘴,李瑩瑩沒将話說完,不過那意思誰都能明白。舒曼瑤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李瑩瑩,這口氣,貌似和左家姑娘不怎麽和睦啊。
“你若是不會作詩什麽的,最好還是別往那邊湊了,那幾個,各個都是有才華的,一聚在一起,不是品茶就是是賞花,然後就是要吟詩作畫彈琴賦詞,我這樣的,大字不識一籮筐,就不用過去湊熱鬧了。”
舒曼瑤哪怕是心事重重,都忍不住笑,這姑娘倒是心胸開闊,就是自嘲的話,也說的這麽的直白。
正說着,就見屏風後面繞過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前面是王家姑娘,後面則是左家姑娘。舒曼瑤之所以認識王姑娘,還是因為那次老太太壽辰,王夫人帶着王姑娘過去,兩個人曾見過一面。
“王姐姐。”起身行了個禮,舒曼瑤笑着打招呼,王姑娘上前拉了舒曼瑤的手:“曼瑤妹妹來的好早,我之前還想着,讓母親給你送個信兒,我們到舒家去接了你呢,沒想到,你倒是比我來的還早。”
“母親和左夫人要好,想早些過來幫左夫人。”舒曼瑤笑道,和左家姑娘不一樣,王家的這位姑娘,倒是向舒曼瑤展露了善意,王夫人和許氏也并沒有多少交情,去舒家也只是去拜訪老太太。
“原來如此,李姐姐。”王家姑娘笑了笑,又給李瑩瑩行禮,李瑩瑩擡手扶了王家姑娘的胳膊:“淑敏,你來的可巧,我和曼瑤妹妹正說這院子裏的花兒呢,曼瑤妹妹這性子,太善良了些,就是看見花落也心有不忍。”
王淑敏笑道:“曼瑤妹妹一向是這麽個性子,就是心軟,咱們也快別說這個花兒草兒了,免得又引得曼瑤妹妹心裏不自在,我昨兒剛得了個玩物,今兒特意帶來讓你們瞧瞧的。”
說着,就拉了舒曼瑤她們在一邊坐下,解下荷包,小心翼翼的從荷包裏掏出來個圓圓的東西,外面是掐絲琺琅嵌着紅寶石。也不知道王淑敏是按了哪兒,啪嗒一下,那東西就分成了兩片。
舒曼瑤也被引起了好奇心,側着頭看那玩意兒。
王淑敏轉過來讓她們瞧:“這個叫做鏡子,是海外來的,我小叔叔特意給我買的,你們看,這個東西,是不是比咱們平日裏用的銅鏡清楚多了?”
李瑩瑩瞪大眼睛,一臉震驚:“這麽清晰!都看見我臉上的……”說着臉就紅了一下,湊到那小玩意兒跟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看的這麽清楚啊。”
舒曼瑤也好奇,湊過去看,裏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總之,十分的光亮,上面映照出來的人影,簡直是纖毫畢現。舒曼瑤也看得呆了,忍不住像李瑩瑩那樣,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原來,自己的相貌是這樣的啊。
随即,就微微皺了眉,這樣子,有點兒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原先是想着,久不出門,臉色雖然蒼白,卻也不會太差,卻沒想到,竟是唇色太淺淡了些。
早先出門的時候,祖母特意讓身邊的金環去給她梳妝的。但是進了左家,舒曼瑾特意端了幾次茶水,舒曼瑤不耐煩和她說話,就喝了幾次,唇上的口脂沒了,就露出唇上原本的顏色了。
舒曼瑤一向不太注意自己的妝容,不出門做客的時候,臉上甚至是半點兒脂粉都沒有的。這好不容易出門一次,怎麽可能會時時刻刻惦記自己的妝容?
“王姐姐,可帶了口脂?”舒曼瑤視線掃過左家姑娘,笑着問了王淑敏。王淑敏愣了愣,舒曼瑤撫着唇瓣解釋道:“剛才喝了一些糖餅……”
王淑敏連忙點頭:“帶了,一會兒大約就要開宴了,你這妝容确實是應該補一下。唔,你臉上沒有塗胭脂吧?你這皮膚,我瞧着都羨慕了,你平日裏是怎麽保養的?”
左家姑娘看了看舒曼瑤,笑着插了一句:“舒大姐姐的臉色,是有些太白了。”
“我聞不得脂粉的味道,所以并未塗胭脂之類的,只抹了香膏。”舒曼瑤不緊不慢的拿了王淑敏遞過來的口脂,一邊補妝,一邊笑道:“連眉毛都只是略微修了修,冬季天幹,唇上容易起皮子,要時時塗些口脂才行。”
黃帝內經說,美眉者,足太陽之脈血氣多,惡眉者,血氣少也。所謂惡眉,眉毛無華彩而枯瘁。一般的大家族相看媳婦兒,都是要先相相姑娘不上妝的樣子的。
舒曼瑾從屏風後面繞過來,聽見舒曼瑤的話,眼神暗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大姐姐這是天生麗質,自是不用梳妝打扮的,大姐姐,咱們到外面走走?屋子裏坐的久了,就有些悶了,王姐姐她們剛過來,怕是要說會兒話,曼瑜一看見棋盤就着了迷,只剩我一個了,着實有些無聊。”
左家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若非是我要留在這裏,我就親自和曼瑾妹妹一起到外面走走了,我們府裏,還有個梅園,這會兒梅花剛剛打苞,雖沒有梅花盛開的美景,卻也是別有一番意境的,曼瑾妹妹若是想走走,不如和舒大姐姐一起到那邊去瞧瞧。”
李瑩瑩聽的有趣,也急忙應道:“這個有意思,我也坐久了,需要走走,咱們一起去梅園?我作證,左家的梅園,那可是十分有名的,就和左家的花房一樣。”
王淑敏正要說話,左家姑娘就拉了她的手,又笑着說李瑩瑩:“怕是王姐姐和李姐姐今兒沒這眼福了,我正想着求你們兩個幫幫忙呢,一會兒還得有客人來,我這兩屋子的客人,可得找人幫忙招呼才行。我和王姐姐李姐姐感情最好,這種事情,只能是麻煩兩位姐姐了。”
☆、23 自作主張
舒曼瑤眯了一下眼睛,仰頭看站在她面前的舒曼瑾,臉上帶着期盼祈求的笑容,讓人看了就心生不忍。再看看王淑敏和李瑩瑩,王淑敏看了看舒曼瑾,眼裏略微帶了些擔憂,李瑩瑩則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些遲疑:“這個,我不擅長這個,怕是做不好,不如……”
還沒說完,左家姑娘就保住李瑩瑩的胳膊,笑着說道:“姐姐可不要和我客氣,我年紀小,更是不擅長這些事情,只求姐姐陪在我身邊,稍微指點一下。”
頓了頓,左家姑娘一臉的不好意思:“其實,主要是因為,今兒陳家的兩位姑娘也會過來,我和陳家的兩位姑娘,着實不熟悉,這才想求李姐姐幫忙。”
李家和陳家是姻親關系,李瑩瑩對陳家的姑娘,自是非常熟悉的。左家姑娘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李瑩瑩自是不會反對了。王淑敏笑着說道:“有李姐姐幫着你,我……”
左家姑娘又搶着說道:“王姐姐,可真不能缺了你,我和李姐姐也到外面迎接客人,這一屋子的姐姐妹妹,可要拜托王姐姐你照顧呢,王姐姐,你可不能就這麽丢下我。”
說着還給王淑敏行了個禮,舒曼瑤笑着拍了拍王淑敏的手:“王姐姐,左家妹妹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你若是不答應,倒是顯得不近人情了,這一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