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姑娘，老太太身邊的李媽媽過來了。”夏夕掀了床簾,輕輕的推了推舒慢搖,壓低聲音叫了兩聲,舒曼瑤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迷蒙,被夏夕拿着帕子擦了擦臉,才算是完全清醒了過來：“李媽媽來了多久了？”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奴婢說姑娘正在睡着，想過來叫姑娘,但是被李媽媽攔住了。”夏夕笑着說道,一邊給舒曼瑤穿衣服，一邊接着說：“李媽媽還帶了些點心，是老太太院子裏的小廚房做的紅豆糕。”

舒曼瑤點點頭,帶着夏夕往外走，李媽媽正坐在花廳裏和冬暮說話，見舒曼瑤出來，趕忙起身行禮：“姑娘，這夏天天長，姑娘這麽不多休息一會兒？可是老奴擾了姑娘？”

“沒有，白天睡的多了，晚上就睡不着，我特意交代的夏夕讓她早些叫我。只是怠慢了李媽媽，還請李媽媽見諒。”舒曼瑤一邊說，一邊在上首坐下，也示意李媽媽坐，景秋端了茶水過來，順便将李媽媽的也給換了。

李媽媽笑着端這茶杯抿了一口，才說道：“老太太也是剛醒了沒多久，正想找姑娘說說話呢，要奴婢說，姑娘可真是老太太的心肝兒寶貝，老太太是一刻都離不了姑娘呢。”

舒曼瑤臉色微紅的笑了笑：“祖母是護着我，李媽媽，別讓祖母等久了，咱們現在過去吧？”

到了榮華園，金玲一見她們過來就急忙去禀了，金珠親自打了簾子，琉璃珠穿成的簾子晃晃悠悠的，碰撞的時候聲音清脆，碧綠的顏色，看着就讓人覺得很是涼爽。舒曼瑤彎了彎嘴角，湊到老太太身邊：“祖母，中午休息的好不好？”

“好。”老太太笑眯眯的點頭，伸手摸了摸舒曼瑤的腦袋，原先老太太是很少笑的，上輩子，舒曼瑤見老太太笑的次數加起來也能數的清。可是自打回了京城，老太太就像是換了個人，總是笑眯眯的，舒曼瑤原先還有些奇怪，後來就想明白了——上輩子，祖母一見到她，必定就是擔憂，再加上怒其不争，能給她個笑臉就很不錯了。

這輩子，她做的好，家裏又要添嗣了，祖母自是心情也跟着好了。

“快來吃點兒這紅豆糕，對了，我讓李媽媽給你帶了些過去，你嘗過了沒？”老太太拉了她在對面坐下，舒曼瑤捏這紅豆糕咬了一口，咽下去才搖頭：“還沒來得及，知道祖母醒過來，就想先過來和祖母說說話。這紅豆糕做的挺好吃的，祖母，是不是羅媽媽做的？”

羅媽媽就是羅大的媳婦，之前老太太讓許氏将人放到了大廚房，後來回了京城，這大廚房老太太重新安排了人手，羅媽媽就又換到小廚房。

老太太搖搖頭：“羅媽媽熬湯很有一手，這做點心就有些不太拿手了，這個可是李媽媽做的。你啊，白白吃了李媽媽幾個月的點心了，連這個都嘗不出來。”

舒曼瑤做了個鬼臉，轉頭對李媽媽說道：“都怪李媽媽做的點心太好吃了，每一種的味道都還不一樣，我吃了這一種的，自是想不起那一種的，吃了綠豆糕，就忘了這紅豆糕是什麽味道了。”

“姑娘可太擡舉奴婢了。”李媽媽笑的一張臉都成了花兒：“姑娘要是喜歡，奴婢就不重樣的給姑娘做，只要姑娘吃不膩。”

“肯定吃不膩。”舒曼瑤忙撒嬌：“李媽媽的手藝那麽好，我就是一輩子吃，也肯定吃不膩的。”

說笑了幾句，老太太伸手從旁邊拿過來一張帖子：“你瞧瞧，這是衛國公家的帖子，咱們後天過去，衛國公家你知道多少？”

舒曼瑤知道老太太這是在考她，想了一會兒才謹慎的答道：“衛國公掌着西北兵權，很受皇上看重，衛國公夫人出身淮南柳氏望族，很是溫和的一個人，衛家共有嫡子兩個，嫡女兩個，庶子兩個，庶女三個，嫡長子前些年被冊封為世子，娶妻禮部尚書的嫡長女宋氏，生有一子，嫡次子娶妻……”

老太太一邊聽一邊點頭，等舒曼瑤說完，才微微笑了一下：“說的很不錯，這些個東西，你都要記得清清楚楚才是，你就是記不住，也得讓身邊的人幫你記着。衛國公家的幾位姑娘，年紀相差并不大，你若是到時候分不清楚，可別胡亂猜測。”

舒曼瑤趕忙應了，等老太太說完，才疑惑的問道：“祖母，衛國公家為什麽請咱們去賞花啊？爹爹那官職，在京城應該排不上號吧？”

就算是皇上信任之人，手上沒權依然不會被人重視。

“衛國公夫人和我有些交情。”老太太捏了一下舒曼瑤的臉頰：“之前咱們不是還給衛國公府送了端午節禮的嗎？這都忘了？”

舒曼瑤做了個鬼臉：“這不是因為事情太多了嗎？送的節禮也太多，我瞧着和祖母之前定的份例差不多，也就沒仔細看。”

“那可不行，這送禮可是也有講究的，你送的不妥當，那就是結仇。就比如說，鎮國公府上，鎮國公有個寵妾生了個兒子，鎮國公十分喜歡，讓鎮國公夫人下了帖子請大家夥兒喝滿月酒，這禮單你應該怎麽送？”

“打聽一下鎮國公夫人喜歡什麽，送兩份，一份給鎮國公夫人，一份兒送給剛出生的孩子。”舒曼瑤想了一會兒說道，老太太搖搖頭，舒曼瑤眨眨眼，老太太伸手點點她額頭：“既然是寵妾，那就說明她在鎮國公面前是很說得上話的，你若是不給她送，她在鎮國公面前豈會說你的好話？鎮國公在朝堂上，可是比你爹有面子的多了。”

“那送三份兒？”舒曼瑤撇嘴：“三份兒加起來可不是小數目，說不定比鎮國公夫人的壽誕禮都不差什麽了，鎮國公夫人能高興？”

“所以，這得看你選什麽樣的禮物了。”老太太慢條斯理的說道：“若是我定的禮單，那麽送給鎮國公夫人的，不必太多，只一件鑲嵌着紅寶石的步搖。那小妾的，也是一件兒喜鵲登梅簪子，送給孩子的，按照常禮來辦。”

舒曼瑤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鎮國公夫人不管怎麽樣都是嫡妻，所以這個紅寶石非她莫屬，那喜鵲登梅則是瞧個意思。”

老太太欣慰的點頭，又給舒曼瑤指點了一份到衛國公府應該如何行事，眼瞧着到了舒曼瑤該學規矩的時候，才放了她回去。

教養媽媽姓陳，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很是溫和的一個人。見舒曼瑤進來，先行了禮，才說道：“姑娘，剛才您進門的時候，擡的步子太大了些，今兒咱們學走路。走路的時候，先是要挺直腰背，姑娘年紀還小，若是身板兒不直，人看着就沒精神，若是駝背，那更是看着讓人覺得太過于懦弱。”

舒曼瑤連忙站直，陳媽媽點點頭，表示尚可，繼續說道：“走路的時候，裙擺不能飄的太高，壓裙子的玉佩不能來回晃蕩，前些天我讓姑娘準備鈴铛，姑娘可準備了？”

夏夕捧着鈴铛過來，陳媽媽将鈴铛給舒曼瑤系在裙角：“姑娘走兩步試試。”

舒曼瑤擡腳，鈴铛立馬就響了，她臉色一紅，轉頭看陳媽媽，陳媽媽并不做聲，舒曼瑤就繼續走，走了兩步，陳媽媽才出聲：“姑娘，走路的時候兩個腳跟應該是在一條線上，擡步的時候是微微屈膝，然後腳跟先落地，不可整個腳掌都落地，那樣會失去女子的柔美……”

“姑娘，再走一次。”說完，又示意了一下，陳媽媽伸出胳膊，舒曼瑤按照之前她要求的，擡腿，接着走。

要領太多，舒曼瑤偶爾會忘記一兩點要求，陳媽媽雖然很溫和，但是她會要求舒曼瑤一遍遍重來。雖然就一個時辰，也把舒曼瑤累的夠嗆。

舒成業回來的時候，舒曼瑤已經和老太太用過了晚膳，兩個人正在花園裏乘涼。舒哲明今兒住在他先生家裏，并未回來，王姨娘因為身份問題，來了得站着，所以也就沒往老太太跟前湊了。

“曼瑤，瞧瞧爹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舒成業一進花園就笑道，舒曼瑤忙迎過去，探着頭往舒成業手上瞧：“什麽？一本書？還是字帖？”

“你猜猜。”舒成業将手背在身後，舒曼瑤繞過去，他就又将書拿到身前。繞來繞去的，就是不讓舒曼瑤瞧見那封面上的字。

“祖母，你看爹爹，真是太壞了！祖母快教訓他！”搶不到，舒曼瑤只好向老太太求救：“祖母祖母，你最疼我了，快讓爹爹給我瞧瞧嘛。”

老太太笑了一陣才說道：“多大的人了，還逗小孩子呢，快給她看看。”

舒成業得令，立馬将書遞給舒曼瑤，看一眼舒曼瑤的眼睛就亮了：“爹爹，你連這種孤本都能找到啊，真是太有本事了，爹爹我最喜歡你了，我想看這本書很久很久了。”

老太太佯怒：“這就變成最喜歡你爹爹了？祖母是不是白幫你了？”

舒曼瑤笑嘻嘻的湊過去晃老太太的胳膊：“我也最喜歡祖母，最最喜歡祖母了，比爹爹還多一個最哦。”

那機靈古怪的樣子，逗的舒成業也跟着笑。祖孫三代難得湊在一起，說說笑笑了大半個時辰，天色實在是晚了，才各自回去休息。

舒成業送了老太太回去，路上嘆了一口氣：“我原以為，以前對曼瑤是很好的，可現在才發覺，還是太過于疏忽了。要不然，早該發現，曼瑤會變成那樣，根本不是沒原因的。”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你也別太自責了，得虧曼瑤聰明，想的明白，要不然，這輩子該毀了。許氏前段時間來信了，說是曼瑜已經好了。”

舒成業皺眉：“曼瑤才剛……要不然，緩緩？”

老太太也點頭：“不過她也不能總是留在江南東路那邊，不如等到了冬天再将人接回來，過年的時候趕得及就行。”

“好，那我明兒派人去和她說一聲，讓她抄寫佛經，別總想歪主意。不過，曼瑜和曼瑾咱們是不是先接回來？她們年紀還小，娘幫着找個教養媽媽，若是能掰回來……”到底是親生女兒，就是不喜歡許氏，他也不會對兩個有什麽憎惡。

老太太也是這麽想的，當即就點頭應了：“那你索性多派些人，将曼瑾她們姐妹倆給接回來。至于許氏，就說要為孩子們祈福，在江南東路那邊許下了願望，要供奉九九八十一卷佛經，所以暫時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