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于人間車子的種類區分林楓一直弄得不太明白,只要稍微大一點的車在他眼裏都叫卡車,連公交車都算在行列,再小點叫做面包車,更小的叫轎車,其他的則都統稱為汽車。
而這一次惡意朝楚飛的黑色涯雷克薩斯撞過來的其實是一輛重型貨車,平時專門用來拉運大型設備,機具等不可拆卸的物品,能裝載上百噸的超大車輛。
司機喪心病狂地狠踩着油門車疾馳沖來,那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的架勢完全能将雷克薩斯報廢捏碎。
性能再好的轎車也禁不住這麽兇殘的一折騰,就算到時候安全氣囊能起到些作用,但架不住有人就是不要命的撞,歇斯底裏地想要将人置于死地。
如今連大貨司機都暈死過去了,楚飛涯卻清醒無比的坐在車裏,目光向前,面無表情。
“滴答”“滴答”。
震耳欲聾的撞擊後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他維持着被撞前雙手準備去抱貓的姿勢,眼前花白一片,好像周遭的一切都霧蒙蒙的,應該是被之前那過于刺激的白光給閃到了。
而兩粒濕鹹的液體,就在這時無聲滑落于褶皺不堪的西服上。
強力碰撞後為什麽飛出去的是貨車?
為什麽沒有受傷?
為什麽……車子竟然一點損壞跡象都沒有?
楚飛涯眨了眨眼睛,不由用力環緊了懷中濕濕滑滑的觸感。
是一個人。
準确的說,這是一個全身光裸的纖細少年,蒼白的臉頰上沾染了點點血跡,就好像剛從紅色染缸裏撈出來的未完成作品,浴血,卻找不到任何傷口。
氣囊沒有彈出來,但是他确實有感覺到被用力彈了一下,恰到好處地穩住了身體,甚至還很好地穩住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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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哪兒去了?
這個少年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車窗關得嚴實,車內可是完全封閉的。
楚飛涯腦海中瞬間蹦出了太多太多的問題,可此時卻沒有那個國際時間去一一想通分析透徹,他知道自己必須快速做出決定,然後馬上行動!不能有絲毫的遲疑。
他撥通了電話,不是給交警,而是打給展初楊,他最信任的好友。
“位置發給你,帶着兩個醫生一起過來拖車。”大貨整體似乎沒什麽,但是輪胎全暴了,沒逃過他的眼睛。
脫下西裝外套包住了少年有些單薄的身體,他低啞到幾近模糊不清的聲音很快就令展初楊察覺出了不對勁。
“飛涯,出什麽事了?車怎麽了?”說話都快帶上顫音了,事兒肯定不會小。
展初楊立刻從被吳忻炎踹緊接着又被楚青峰糾纏的郁悶中拔了出來,他急切問的同時,拇指已經開始在另一個手機的屏幕上靈活飛舞起來。
BOS可是靠美容護膚産品起家的公司,當年為了研制BII的配方,他和楚飛涯曾經在哈佛和常青藤裏挖了幾個醫學院在校博士來做技術指導。
如今這些學霸們已經從自己的學院裏畢業單飛了,很多都在BOS的研發部做兼職。
不過提煉花果精粹對他們來說畢竟只是副業,他們的主要專業還是在醫療方面,大多也都就職于美國各大醫院,唯有在BOS新産品推出前夕才會聚到一起撸胳膊挽袖子徹夜不眠的做研讨。
而如今他們能齊聚國內,随叫随到,主要還是因為楚飛涯拜托他們來幫忙檢查一下楚向天的身體還有沒有調理好的可能。
比起S市消息走漏飛快的大醫院,楚飛涯更信任學霸們的保密性和水準。
而且懷裏的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現在還沒弄清楚,他的大膽猜想非常瘋狂,非常科幻,一旦是真的,那麽這個少年就更不能被送進醫院了。
楚飛涯沉默了片刻,醞釀着黑色風暴的眼中卻忽然變成了死寂般的平靜,他望着車窗外那看似半路遇到故障才無奈之下停到路邊的重型大貨,唇邊的笑容,諷刺又充滿了危險,“還能怎麽,車禍啊。”
即使那個司機趁這功夫僥幸逃了,即使現場一點證據都沒有留下……都不要緊。
不要緊的。
這份厚重的大禮,我已經記下。
他說完便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純棉襯衫布料給少年清理身體上染的血跡,動作輕緩小心,就好像對待一個易碎的寶貝瓷娃娃,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他賭不起粗心大意的後果,也根本不想去拿他賭。
這麽瘦,肚子上的肉都哪兒去了。
游泳圈消失了。
雙下巴也不見了。
疼麽。
一定很疼吧。
被燙了尾巴都會跳進冰塊機裏打滾的笨貓。
其實我也很疼。
心裏疼。
“我明白了,韋爾斯他們已經在路上了,你一定別亂動,就在車裏等着。”展初楊也不多廢話,挂了手機大步流星地朝車庫走去。
還有力氣,還能保持清醒的給他打電話,這說明某人傷得還不算太重,當然也有可能是楚飛涯在咬牙硬撐。
他哪裏知道楚飛涯現在是毫發無損的坐在車裏,他叫醫生來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一只……少年。
嗯,一只少年。
擦得差不多,襯衫也扯成了破布條,男人赤裸着堅實有力的上身,讓少年枕在腿上。直至确認他渾身上下連菊花都沒有流血的傷口後,男人才舒了口氣,輕輕地扒開了這貨的眼皮。
金色眼珠因為主人的昏睡毫無神采和光澤,二得一塌糊塗。
很好,無論是眸色還是眼底紋路都徹底對上號了。
水有源,樹有根。
天底下哪有這麽巧合的事!
展初楊急三火四的帶着一票人趕到了現場,這時候貨車駕駛室裏的司機還仰腦袋暈着呢,歪歪斜斜地靠在座椅上,無論怎麽下狠手抽臉都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楚飛涯助理夾着個筆記本跑了過去,有些奇怪,“這人怎麽回事?”
“腦缺氧,應該是假死了。”而且還不太像是普通的假死狀态,很可能并不是一種單純的假象,髒器受到重創的可能性極大。
假死狀态現場沒辦法檢查,心跳和呼吸難以用人手測量,必須要把他拖到醫療室去才行。
“現在能想辦法給他弄起來嗎?”嚴刑逼供的前提是人要醒着才行,不然快感為負!他還沒認罪呢。
車禍主謀不一定要從這人口中得出來,但适當盤問可是必須步驟。
翻完眼皮試着測脈搏的學霸一號用一臉你很沒文化的表情狠狠鄙視,“弄起來?親愛的,如果他三天之內沒能從床上爬起來,那麽你就可以通知他的家人們準備後事了。”
普通假死狀态還有辦法應對,但是這男人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檢查确定。
“尼瑪勞資又不是學醫的!”助理很想用本子糊他一臉。
學霸神馬的真是太讨厭了。
這時候展初楊也帶着人圍簇到了雷克薩斯前,一個個都心有餘悸的望着完好無損的車。
看樣子是避過去危險了?
別管過程怎麽樣,結果非常好。
幾人懸着的一顆心都放下來了,但展初楊還是決定讓學霸二號三號給楚飛涯看看身體,說不定會有磕到頭之類的內傷。
內傷無形,且最致命。
但是雷克薩斯的車門這時卻怎麽拽也拽不開了,車膜當初選了最深號防透光款,車窗也關得死死的。
展初楊不明白情況的狂敲玻璃,有些心急地喊,“怎麽連前擋風玻璃都給遮嚴實了?楚飛涯,你在裏面嗎?如果在就把簾子拉上去!開門啊!我們已經來了。”
不會是車禍沒成功然後又被綁票了吧。
卧槽那鄭佩雯可太狠了。
她如果敢,我明天就敢把她兩個兒子全給剁了!
真是欺人太甚!
結果就在這時,車窗微微地搖下了一點距離,楚飛涯低啞的聲音從裏面傳了了出來,“我沒事,先給我找兩件衣服來。”
縫隙很窄,好像車裏黑漆漆一片看不清,當然這是對于外面站着的人來說。
早已習慣了裏面昏昏暗暗的光線,楚飛涯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靠在他腿上的少年,尖尖的下巴壓着他的一只手,精致清澈的五官似陷入了沉睡之中,失去了靈動的光彩。
西裝外套只能面前遮到臀下,還是有大片白皙夾帶少量血漬的肌膚裸露在外。
這樣還不能見人。
展初楊剛要扒窺視,車窗很快就合上了,還差點夾到他的鼻子。
這個沒良心的渾蛋!
我到底是在擔心誰……
“還要給他找兩件衣服。真是的……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找醫生找基友找警察叔叔嗎?怎麽會找衣服呢!不科學。渾蛋!”展初楊低聲咒罵,順便口是心非的脫下自己外套,還有一件淺藍色的薄毛衣。
衣服順着又一次打開的車窗縫隙送了進去,沒過多久,車門終于開了,他們所熟悉的男人赤着上身走了下來,懷中卻抱着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光腳男人?
不不,看着小體格也就是你剛成年的小騷年啊。
卧槽……尼瑪車裏原來還藏了個人嗎?
“所以你們其實是在車震?年輕人別在馬路上這麽沖動啊!”展老媽子又開始了無敵YY碎碎念,不過随即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車裏血腥味已經飄出來了,一片片帶血的布料散落在車座上。
他總算知道為什麽楚飛涯上身全光了,這布料就算換了顏色他也很熟悉,同款襯衫他櫃裏也有兩件。
“快,韋爾斯!過來給他們看看。”
“我沒事,給他看看就行。”
學霸二號褐色頭發的韋爾斯背着急救包快速跑了過來,“楚總,把人交給我吧。”
“就這樣吧,我會一直跟着。”不着痕跡地錯開手下伸來的雙臂,楚飛涯低聲說,同時還不忘叮囑展初楊,“記得拖車。”
“哈?雷克薩斯不是沒事麽,剎車被人動手腳了還是……”連點劃痕都沒有,他沒看出來哪裏需要拖啊。
“雷克薩斯不用管,讓小劉開回去就行。”楚飛涯頓了頓,說,“想辦法把大貨弄走。對了,檢查附近的電子眼情況。”
展初楊嘴角一僵,“你讓我拖、拖那個大貨?”
他回頭看了看自己開來準備拖車用的考斯特……到底是誰拖誰啊摔!
“電子眼的問題不用擔心,楚總才回來可能不知道這條路段前段時間被從頭修整過一次,原來路邊的電線杆和攝像頭柱子都被工程隊給刨沒了。”被學霸氣到的全能助理已經恢複了冷靜自若的模樣,他拿出從貨車駕駛室裏找出的手機,随便按了幾下,調出一條令人深思的信息來。
是有關貨車司機意外傷害險。
“呵呵,這線索可給力了,快留起來。飛涯你先和韋爾斯他們上路虎,我跟小劉留下,咳,拖車。”
“好,交給你們了。”他抱着少年,幹脆地轉身離開。
經過一點小改造的路虎上,兩個在醫院裏橫行的學霸卻為總裁懷中沉睡不醒的少年急出了一身冷汗。
深入的檢查在車裏是肯定做不了的,但是憑他們這些年在醫院裏的經驗來判斷……十有八九是植物人了。
他對外界的刺激已經沒有了基本意識和反應。
可這話該怎麽說啊!
學霸一號:喂,你有多少把握。
學霸二號郁悶:你一個天天和植物人打交道的,能不能別問我這個問題。
從楚飛涯的眼中,他們不難看出——在意。
被全公司評價為無欲無求的總裁大人非常在乎這個少年。
手下的猶豫不覺都被楚飛涯看在眼裏,心中的鈍痛只會讓他更加冷靜,無比清醒。
“回醫療室再做檢查。”
“好。”韋爾斯吸了口氣,試着平穩了心,“也許情況不如想象的糟糕。”
“蠢貨。”另一個學霸狠狠抽了他腦袋一下。
這不是變相告訴BOSS其實情況很不好嗎?
果然楚飛涯的臉色快速沉了下去,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将躺在車座上被做完基礎檢查的少年又一次鎖進了懷中,久久不願放開。
“你會沒事的。”他在少年的耳邊低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