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林硯青

也許是昨夜聽了一場活春宮,昨夜又是那些見鬼的夢,他起來的時候覺得身下異樣,頓時就有些赧然,該死的。

他轉頭就瞪向天訣,“又是你在搞鬼?”

天訣也是早起,只是淡然極了:“不關我事,我可不是精力旺盛每夜都春夢睡不醒。”

……

該死的天訣。現在你只是一本書,等你成了人,哼哼,看爺爺我不把你打成豬頭!

殷落痕心中暗恨,連忙爬起來将自己收拾幹淨,新換了一身衣裳這才出門去。

昨夜已經得到了林雪藏的承諾,他今天白天可就閑得很了,早上晃着去廳裏吃了飯,聽說林硯青昨夜已經回莊。

殷落痕怔忡了一下,正好是昨夜?

怎麽昨夜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他還在思索呢,就有人小聲說道:“昨夜又有一家遭了滅門血案,這兇手手段實在是太殘忍了。收屍的人說,兇手直接一手穿人胸抓破心髒,那心血都噴出來,濺了一牆,別提多可怕了……”

“唉,昨夜林硯青少俠回來,剛好經過那裏,只是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那錢家也遭了滅門慘禍,這等殘忍的手法,必定是邪派那些人幹的!”有人憤憤。

殷落痕不禁暗自勾起一抹笑來,說起來這些正道的人也惡心,所謂的正道,多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真小人也是不少的,之前他威脅陸蒼茫的時候果然沒有說錯,只要一有機會,正道的人肯定将所有的壞事都說成是邪派幹的。這到底是什麽神邏輯啊?

不過顯然正道裏不僅有那些腦回路神奇的,也有思路很正常的人,比如林驚風。他正不疾不徐地用勺子攪着碗裏的熱粥,聲音聽上去無端地有些旖旎,“別什麽事情都說是邪派幹的,邪派也有好人,咱們正道也不一定就沒有小人,人心隔肚皮,光憑表面怎麽能夠下斷言呢?”

“林樓主的意思是,這滅門慘案是咱們正道的人幹的?”剛剛将責任推給邪派的那人立刻激動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殷落痕心說這人太激動,肯定會被林驚風這不溫不火的性子逼死。

果不其然,林驚風不是普通人,聽得這人的逼問竟然也不惱不驚,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慢吞吞地道:“我又沒說是燕大俠你,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大清早的,大家都還在用膳呢,您恐怕還是注意這點兒。”

殷落痕笑得腸子打結,林驚風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的,沒一句不帶刺兒啊!

那人果然氣得說不出話來,本來想要反駁,可是身邊的人顯然很看得清眼前的情況,連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坐下。

林驚風是驚風樓的樓主,他們這些小門小派的怎麽惹得起?更何況林驚風這人其實脾氣也很是古怪,如果得罪了陸蒼茫,你至少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可是得罪了林驚風,你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将來會死在什麽人的手裏,又是怎麽死的。掌握整個江湖情報的林驚風,想要弄死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了。

廳中終于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只是吃東西。

不過這樣的情況沒持續多久,廳中人忽然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朗朗的笑聲,似乎是個年紀比較大的老人。

“拜見莊主!”

……

林德勝?

殷落痕放下了手中的碗,回頭看去。

在五湖莊這麽久,他只見過這林德勝一次,還是沾了季不寒的光,林德勝是莊主,也不會到廳裏來跟他們一起用膳,所以很難見到他的人。

今天這是怎麽了?這林德勝竟然進來了。

莫非是查到了連環滅門慘案的兇手所以特來報喜?

只是當門口出現那烏泱泱的一幫人的時候,殷落痕就知道自己是猜錯了。

天訣道:“林德勝這老匹夫,來炫耀自己的得意弟子了。”

殷落痕很贊同天訣的話,林德勝就是來炫耀的。

昨夜林硯青歸莊,今早便傳得沸沸揚揚,這人可是跟季不寒齊名的人物啊,趕着這武林大會來,似乎頗有深意,莫非這林硯青在外漂泊累了終于想要當個武林盟主玩玩票?如果真是那樣,可就有趣了。不知道季不寒現在會是什麽感想呢?

殷落痕不出聲,默默地看去,林德勝老當益壯,滿面紅光,站在正中間,右手邊是自己的三個兒子,林常林玮也是滿面的得意,站在那裏還真有種英姿勃發的味道,只可惜昨夜殷落痕知曉了這二人醜惡的真面目,現在怎麽看這兩人都覺得是面目可憎;林雪藏安靜地站在一邊,雖是眉目如畫,卻沒有什麽存在感,殷落痕暗嘆了一聲,轉開了目光。

林德勝的左手邊并肩站着兩人,一個是殷落痕很熟悉的季不寒,難怪今天早上沒看到他人,原來是跟林德勝一起了;另一人殷落痕卻從沒見過。

這人劍眉星目,輪廓給人一種尖銳的感覺,如果說季不寒是一把藏鋒的利劍,這人就是一把出鞘的寶刀。這人渾身都是掩蓋不住的鋒芒,眼神流轉之間有着淡淡的霸氣,可是卻并不令人反感,應當是個很有自信的人。他的眼底,藏着的是在外漂泊流浪久了染下的雨雪風霜。可以想見,這樣的人在外經受了不知多少磨難,盡管使俠名滿天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殷落痕覺得這樣的人必定懂得很多,可是他必定還有着自己獨特的堅持。

莫名其妙地,第一眼就對這樣的人産生了好感。

如果季不寒算不得光明磊落的話,那這人應當算是吧?

林硯青……

他正在打量這人,卻不想林硯青的目光也在他臉上掃了一圈,他頓時察覺到,兩人對視。

殷落痕忽然覺得熟悉……這一身的深紫色衣袍……

林德勝看到全場人都在看林硯青,當即哈哈一笑,介紹道:“想必大家已經是聽說了,這位便是我的得意弟子林硯青,硯青在外闖蕩了許久,去過不少的地方,我這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時刻想着這徒弟歸家,現在他終于回來了,是我林德勝的喜事,所以也說出來讓大家高興高興。”

于是大家紛紛拱手,“恭喜林莊主,賀喜林莊主……”

也有人給那林硯青見禮,“硯青少俠,久仰了!”

林硯青劍眉一揚,聲音很是醇厚,那感覺就像是釀了許多年的老酒,剛剛起了封泥,散發出來的那種醉人的味道。“硯青見過各位英豪了。”

只是淡淡的一句話,不熱絡,甚至顯得有些冷場。

殷落痕對這人的好感越發地多了起來,這人顯然是不怎麽喜歡這種場面的。他頓時猜想林德勝恐怕是強拉了林硯青來,林硯青礙于他是師父,不好不接受,只好給了面子過來。

這一下賓主盡歡,大家都坐了下來,連林德勝都坐下來用膳了。

這一頓早飯,吃得還真是奇怪。

殷落痕剛剛拿起筷子,卻心有所感,低下頭去看天訣,沒有想到天訣真的顯示了一句話:“是那個在茶館裏戴着鬥笠的。”

殷落痕一驚,筷子差點掉下去,他一下擡頭看向林硯青,豈料林硯青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竟然也直直回視過來。

殷落痕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立刻低下頭去,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林硯青就坐在窗邊上,別人可能不識得陸蒼茫這種人,可是林硯青呢?他與陸蒼茫肆無忌憚交流了那麽久,這林硯青剛剛站在門口的時候就在看他,莫非是懷疑他?

他頓時覺得自己真是悲劇到了極點:陸蒼茫啊陸蒼茫,你害死我也!

只可惜,沒人能夠聽到他心底的哀嚎,除了天訣。

天訣覺得這家夥簡直有趣極了,忍不住調笑他:“早讓你別跟陸蒼茫調情,你要跟他在茶館裏纏綿那麽久,這下被捉奸了,有你好看的。”

這話說得實在是見鬼,殷落痕一聽就直接拍了筷子,準備吼回去:誰他娘的跟那姓陸的瘋子調情了?還纏綿!纏綿你個大頭鬼!捉奸什麽的不要讓人誤會啊!

只可惜——他沒機會說出這些話來,因為他剛剛一将筷子拍到飯桌上,那動靜頗大,所有人都看着他。

殷落痕在這麽多人的目光之下,只覺得背脊骨發涼,媽媽啊,爺爺我不就是拍了拍筷子嗎?你們都看着我幹什麽?這是要吃人嗎?

可憐殷落痕身陷如此窘境,無良的天訣卻差點笑翻,更是讓殷落痕暗恨不已。

他強壓下自己撕了天訣的沖動,決定先應付飯桌上這一群神經時常過敏總是反應過度的江湖人士。

他找了個十分蹩腳的借口:“諸位不要介意,在下只是憤慨那滅門慘案的兇手手段太過兇殘,我們身為正道,必須要把此等惡賊捉拿下來,千刀萬剮才能平憤!”

他竟然說“我們身為正道”,季不寒一聽就莫名地笑起來了,他可是很清楚的,殷落痕總是口口聲聲地對他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殷落痕根本就是個邪派的人,現在卻來說什麽正道,這話不用猜,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了。

林硯青聽了這話,卻直直看向他,“如果我沒猜錯,閣下便是季兄的朋友洛痕公子吧?”

“正是在下。”一聽這林硯青竟然對他說話,殷落痕不覺得驚喜,只覺得驚吓,背心冷汗都出來了,生怕這林硯青說出什麽來。

只是這世上,怕什麽來什麽。

他才祈禱完,便聽那林硯青慢慢道:“昨天下午在茶館,硯青看到閣下與一玄衣雪發之人交談許久,不知是不是硯青愚拙,竟然只能猜那玄衣雪發之人是萬骨門門主——常鬼陸蒼茫。”

整個廳裏一下就安靜下來。

殷落痕手也不抖了,擡起頭來直視着林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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