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元旦甜餅

舊年的最後一日,沈正澤拉着謝靈均,從北海趕赴西島。

無邊安嶺,雪簌簌落下,天地一白。

新年的第一天,日出東方,天光剛剛穿透綿連起伏的山脈,照耀西島安嶺。

沈正澤站在山巅,拾起謝靈均的右手,小心翼翼放在自己的掌心,而後握着那一只粗粝的手掌,貼在自己的左臉上。

謝靈均無奈,搖了搖頭道:“你不用給我暖手,多此一舉。不冷,別說在無邊安嶺,你就算把我扔到極天西崖,我都不會感到一絲寒意。”

謝靈均原本以為,沈正澤會如同往常那般,含嗔帶喜地告訴自己——沈正澤只是喜歡他,并不是真怕他冷,而後就是埋怨他不解風情之類的。

謝靈均聽得多了,後來倒也不是真不解風情,只是故意逗弄沈正澤,才經常說些讓沈正澤哭笑不得的話。

比如,沈正澤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同他說:“你真好看,見了你,我就有些頭暈目眩,走不動道,不如你抱我去床上吧。”

謝靈均便會回他:“無礙,多喝熱的靈水即可。”

又比如,沈正澤松松垮垮地穿着一襲白衫,等在他床前,見他回來,一不小心動作過大,就露出了一溜瑩白如玉的肩膀。

謝靈均便會體貼地為他披上外袍,溫柔提醒:“夜晚風大,小心着涼。”

又比如,沈正澤實在忍無可忍,趁着他入定,偷偷親了他的嘴角。

謝靈均睜開眼,便撈過長劍,冷靜道:“不想陪我一起入定嗎?那就來比劍吧。”

這實在不能怪謝靈均,沈正澤一胡鬧,謝靈均被纏住,少說十幾日碰不了劍,這對愛劍如癡的他來說,不可不謂是一種遺憾。

在前世,謝靈均只知道,把本命神劍刺入沈正澤體內,看着仙尊的熱血流在自己的劍身之上,能獲得無上的快感。

謝靈均萬萬沒想到,在此世,陰差陽錯,天意弄人,以另一種方式,也能獲得無上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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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辭舊,謝靈均本想與解千愁、枚九等人一同度過,但架不住沈正澤各種暗示明示、軟磨硬泡,最後還是和沈正澤來了西島。

謝靈均又一次說完調戲沈正澤的話,沈正澤卻怒形于色。

“你不要和我提極天西崖,”沈正澤僅僅握住謝靈均的右手,面露瘋狂,咬牙切齒道,“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去那裏的!你想都不要想!”

謝靈均大感疑惑,也有些擔憂對方:“怎麽,你還好嗎?極天西崖怎麽了?再過百年,就是極年,我們去那裏看萬年輪回的西天日出,不好嗎?”

“我沒事……”沈正澤臉上一怔,又恢複了懵懂溫馴的樣子,“就是極天西崖太冷了,無邊安嶺正好。我喜歡雪,不喜歡大風。靈均,你陪陪我,我只是想和你兩個人,安安靜靜地跨年。”

“你怎麽了?”謝靈均臉色變沉,眉間微蹙。

他倒也不是非要帶着沈正澤,去極天西崖看日出,只是沈正澤前後的反應太過反常,這讓他有些在意。他怕沈正澤又像當年那樣,做出極致瘋狂,差點無可挽回的舉動。

沈正澤見謝靈均變臉,頓時不敢再開口,只小心翼翼地讨好道:“沒什麽。我錯了,都是我不好,自己喜歡看雪,就拉你來西島。你喜歡什麽?如果你喜歡和風細雨,四季如春,那我們不妨去東陸邊境住一段時間。”

謝靈均冷笑一聲,不僅沒有為沈正澤的神色、話語讨好,反而更加擔憂,同時也真的有些生氣道:“我怎麽你了?你就要這般小心翼翼,在我面前矯飾,放低姿态,太難看了。我們難道不是平起平坐的道侶嗎?我的道侶難道不應該是最強的劍修嗎?”

“是。”沈正澤下意識地答應。

察言觀色,順着謝靈均的心意來,這已經在漫長的時間中,融入他的骨髓。他當然也有脾性,但哪裏敢在謝靈均面前表現出來,只有收斂性格,不停地揣摩謝靈均的意思,盡量讓謝靈均開心。

沈正澤以為自己做得很好,卻不想,謝靈均與他朝夕相對,又深知他秉性,哪裏看不出來。不止沈正澤對謝靈均了解萬分,謝靈均也通曉沈正澤所思所想。

更出乎沈正澤意料,謝靈均不喜歡他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只想要沈正澤随着自己心意來。

沈正澤笑了一下,心想:“我的心意,與你相同,大約就是要你開開心心罷。”

謝靈均抽回手,搭在沈正澤肩膀上,微微低頭,平視對方道:“既然你回答了是,那能否不要在我面前掩飾。我要的是一個與我平起平坐的道侶,而非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道侶。”

沈正澤先是沉默,随後點頭,湊上前去,蜻蜓點水,吻了一下謝靈均。

謝靈均回吻。

沈正澤再按捺不住,趁其不備,一把将謝靈均按倒在地,自己就騎了上去,上下其手。

謝靈均面上泛起薄紅,輕斥道:“白日宣淫,成何體統!”

其實,到了這時候,他也就象征性推辭一句,顯得自己沒有很熱切地應和沈正澤,結果沈正澤下一瞬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料。

沈正澤嘴唇緊緊抿起,那清風朗月一般的臉,頓時沾染了疾風驟雨。他拉起謝靈均的手,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抿起的唇輕輕一抖,謝靈均就感到手上傳來了濕潤的淚水。

謝靈均若說自己不心痛,那是假的。

沈正澤知道真相時沒哭,千方百計糾纏謝靈均,被冷言冷語打擊時,也沒有流過一滴淚。後來,要死不死時,躺在謝靈均懷裏也還是笑着的。

怎麽偏偏這個時候,謝靈均什麽重話也沒說,就哭了出來呢?

謝靈均将人撈在懷中,輕呼對方的名字:“正澤?”

“你是真愛我……”沈正澤道,“還是說,你只是被我感動,才和我在一起的呢?”

“呵。”謝靈均被沈正澤氣笑。

沈正澤心中一片絕望:“你……要是不愛我,就不必勉強你自己。我前世虧欠你的,無論今生做什麽都彌補不清,我還嫌為你做的太少……我……”好愛你。

沈正澤說不下去,泣不成聲。

謝靈均厭棄他時,他尚可掩飾這種絕望,燃燒自己的生命,以熱烈的姿态消失在謝靈均眼前,讓對方永生永世記住他。

而現在不行。

祈求的東西已經變了。

人真是貪婪的動物,一旦被諒解,就想着得寸進尺。一旦得到了謝靈均的人,就想要得到他的愛。

沈正澤的要求,已經從印刻在謝靈均腦海中,讓對方永生永世記住自己,再也忘不了自己,變成了——與對方心意相通,朝夕相伴,兩廂情願。

他怕謝靈均不愛,又因為自己深愛謝靈均,無法勉強對方做出不情願的事。所以就算絕望,如果謝靈均真的不愛他,他惟有好放手。

失去,比不得更苦。

謝靈均摸了摸沈正澤的臉,怒極反笑,問:“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愛你?”

沈正澤沉默了一會兒,反問:“你有多久沒碰過我了,你自己記得嗎?你不妨算算。”

“十天?二十天?一個月?”謝靈均抱着沈正澤,随口答了幾個數字。

沈正澤黯然神傷,肯定道:“一年三個月零六日。如果你真對我有意,怎麽會不想要我?”笑了一聲,笑得太慘,竟不知是笑是哭,“我可是,每時每刻都恨不能與你貼在一處……”

謝靈均以吻封緘,用實際行動解答。

好了,沒有了,他們兩個在西島無邊安嶺的某個山峰之上,幕天席地,幹了好幾十天,幹了個爽。

事後,謝靈均嘆了一口氣,解釋道:“我入定十年、百年都平常,如果不是念着你,怎麽可能一年就醒來。”

沈正澤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個字,這次謝靈均是真狠,竟然比打架還累。

謝靈均淡淡道:“你的問題是,劍練得太少,想得太多。從今往後,我陪你練劍。”

沈正澤怒了,他只想和謝靈均“練劍”,而不想和對方練劍。

謝靈均刺激道:“練劍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若再這麽荒廢下去,就要連枚九、解千愁都打不過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正澤踏入陷阱,擠出一絲氣力,嘶啞道:“你瞎說!你自己能不能打過我還得二話。我會打不過枚九、解千愁?”

謝靈均聽到沈正澤憤怒着開口,終于感到熟悉,這才應該是沈正澤的語氣。

哭起來的沈正澤,太讓他不舒服了,簡直想出手揍一頓,把人給揍醒,又怕适得其反,只好耐下心來哄人。

沈正澤約戰:“你等我好了,我們打一架,看看我的劍有沒有鈍。”

“好。”謝靈均笑了笑,與沈正澤并肩躺在地上,望着漫天白雪紛紛揚揚。

就這樣吧,這樣也不錯。

謝靈均想,也習慣了,多少知道怎麽應對。

習慣。

自然,就像劍一樣自然。

沈正澤斷斷續續地說了幾句話,謝靈均漫不經心地應和着。

雪還在下個不停。

作者有話要說:我恨!空有一身車技,卻無法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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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也要開開心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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