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正的兇手摘下了僞裝的面具,他所表現出的對于生命的漠視,讓訊問和旁聽的數名警察,都感到一陣心有餘悸。

而他所交代出的犯案經過和動機,也讓觀察室裏的尚揚從匪夷所思到不寒而栗。

于濤和段雙雙是一對戀人。

于濤工作的食品加工廠給市裏一家超市供貨,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在這家超市做收銀員的段雙雙,兩人家境類似,同樣是父母早逝,早早辍了學,十幾歲就從農村獨自出來打工,相似的經歷,讓于濤對段雙雙産生了憐惜之情,青年男女迅速墜入愛河,一度走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而分手的原因,是兩人感情穩定後,第一次發生關系,于濤憤怒地發現段雙雙已非完璧。他認為自己一直在被這個看似清純的十九歲女孩蒙騙,遂毫不留情地與她分手。

幾天後,段雙雙在農村老家懸梁自盡。

她的兄嫂回家将她草草落葬,就趕着回了市裏打工賺錢。

入土還不到十天,她的墳墓被挖開,遺體被人偷走。

先前于濤對警察說,他根本不知道劉衛東私下裏在偷偷做盜賣女屍的行當。

實際上,劉衛東從他這裏借了高利貸還不上,從幾千塊利滾利滾到了三萬多,被他威脅要砍手砍腳,劉衛東情急之下,曾經告訴過他,自己有來錢的買賣,只要手頭的女屍賣出去,一有錢馬上就還他。

劉衛東為了讓于濤相信自己有能力還錢,還對他描述過當時盜取和交易另一具女屍的經過,并聲稱白原市周邊所有縣區農村,女屍買賣市場都由自己和賈鵬飛這個小團夥壟斷。

因而當于濤得知段雙雙的遺體被盜以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有可能是劉衛東一夥人所為。

雖然憤恨于被前女友欺騙,但他對這個女孩仍抱有感情,不能忍受她死後還被“嫁給”別人。

他給劉衛東打了數次電話,劉衛東大約以為他是催債,都沒有接。他只好直接去找盜屍團夥的另一人賈鵬飛。

在此之前,賈鵬飛并不認識于濤,于濤聲稱想買某村剛丢失的年輕女屍,還說是劉衛東介紹來的,他願意出二十萬買下段雙雙的遺體,謊稱是被死去多年的父親托夢,要找個小老婆,找人算過,段雙雙的八字最合。

賈鵬飛半信半疑,擔心是警方釣魚,忙給劉衛東打電話問個究竟,劉衛東正在去省會的大巴車上,聽賈鵬飛說這單能賣到二十萬,頓時心癢難耐,半途下了車和賈鵬飛會和,決定交易完這一票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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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能壯人膽,他把被段雙雙遺容吓到的恐懼都忘了七分。

而其實,賈鵬飛在接到于濤電話前,就已經和別的買家聯系上,只是因為于濤出價更高,和劉衛東一合計,于濤是個放高利貸的,還因涉黑進過局子,絕無可能給警方做這種線人。而且于濤也确實出得起這筆“盡孝”的錢。

賈鵬飛決定放前一位買家鴿子,把段雙雙的屍體賣給于濤。

10月24日傍晚,在遠離村莊人煙的農田中,冬小麥剛播下不久,地裏無人耕作,冬天昏冷的夕陽挂在天邊。

一輛白色面包車停在田邊路上,賈鵬飛拿了把鋤頭,裝模作樣地鋤草,劉衛東蹲在田埂上,兩人正為孫麗娜的事起了争執。

另一輛SUV緩緩駛來。

一場命案即将在此地發生。

賈鵬飛死于猥瑣男的一時嘴賤,為了讓于濤這買家滿意,說自己為了美化段雙雙的屍體而做了哪些“工作”,形容這具少女胴體時使用了侮辱性詞彙。

于濤被他激怒,突然動手暴揍他。

賈鵬飛挨揍時,劉衛東在另一邊沉默不語,也全然不理會賈鵬飛喊他幫忙的叫聲。

後來,于濤聽他說起,賈鵬飛在于濤到來之前,剛剛向劉衛東炫耀着如何與孫麗娜發生了關系。

直到于濤抄起鋤頭,已被打趴下的賈鵬飛還在罵罵咧咧,驟然便沒了聲音。

劉衛東吓蒙了,拔腿想逃,被于濤追上來一腳踢翻在地,挨了頓揍。

于濤并不是有預謀的殺人,但在賈鵬飛死亡已成事實的當下,他飛速想到了一個計劃,能讓本就和賈鵬飛毫無瓜葛的自己徹底置身事外。

他以抹掉劉衛東的欠債、另給一筆錢為誘餌,讓劉衛東不要把他失手殺人的事聲張出去,并以在場只有他們三人,他正巧戴了棉線手套,鋤柄上沒有他的指紋,如果被發現,他大可以栽贓給劉衛東,威脅劉衛東和他一起抛屍,再一起把賈鵬飛的面包車開回賈家,故布疑陣,擾亂警方視線。

劉衛東既貪財又膽小,加上剛剛得知賈鵬飛竟靠着偷拍他和孫麗娜的不雅視頻而從孫麗娜那裏勒索到了錢,不但同意配合于濤,還又打起了那十五萬的主意。

而後兩人把屍體塞進面包車的後備箱,劉衛東趁機偷偷拿了賈鵬飛口袋裏的手機,想要吞掉那十五萬。

不料被于濤發現他鬼鬼祟祟的舉動,他怕再挨揍,只得坦白了他與賈鵬飛圍繞孫麗娜展開的一系列欺騙和敲詐,并說知道賈鵬飛的支付軟件設定了面部識別。

原本計劃得滴水不漏的于濤,在此時犯了致命的錯誤,對這筆意外之財動了心,長期放貸讓他對使用他人名字注冊的支付寶從事非法活動,沒了被追責的警惕感。

可惜的是賈鵬飛的手機識別不了死去後已經僵硬的面部,最終轉賬失敗。于濤也沒想到轉賬失敗還會留下記錄。

之後,賈鵬飛的屍體被扔到附近一處人跡罕至、比人還高的荒草叢裏。

于濤換上賈鵬飛的衣服,由劉衛東駕車,兩人一路來到賈鵬飛家所在的村子,進村後,于濤讓劉衛東下車假意小解,在監控下露臉,方便将來警察能找到他,他就可以作證稱賈鵬飛當天回了家後沒有出門,營造出賈鵬飛在家中離奇失蹤的假象。

從小路離開賈鵬飛家以後,兩人再度回到抛屍地點,把衣服穿回了屍體身上。

就在于濤默默計劃着怎樣趁劉衛東不備好将他滅口時,賈鵬飛的手機收到了微信消息,是先前那位約好了要買女屍的買家,賈鵬飛因其出價較低而選擇了肯出二十萬的于濤,沒想到錢沒到手,命先沒了。

這位家裏有男性親屬剛剛過世的買家,急于買一具年輕女屍來辦冥婚,好将親人下葬,發來的消息裏表示,願意多加些錢。

于濤裝作見錢眼看,願意把女友屍身賣掉,指揮劉衛東回複,同意将屍體出售給對方,并約定交易地點和時間。

劉衛東也參與過幾次賣屍,學着賈鵬飛的方式,時間定在26日淩晨,地點選在一處山坳裏,現金交易,十萬整。

他滿心狂喜,雖然錯失了孫麗娜那十五萬,但能賺到這筆女屍錢,還能得到一筆于濤給他的“封口費”,拿到錢後就遠走高飛,永遠離開白原市。

于濤一邊翻看和“買家”的微信記錄,一邊假作随意地問,我都不找你追債了,你怎麽還着急要走?

劉衛東道,挖過十來個女墳,沒見過你前女友那麽可怕的死相,吓得我整天做噩夢,感覺不太好,市裏還有個警察跟我有仇,我不快點走,沒準哪天就查到我頭上,我不想坐牢。

于濤問,怎麽會跟條子有仇?

劉衛東便說了,公安局有個姓金的副局長,是我初中同學……

待他說完,于濤道,如果這姓金的條子找你麻煩,豈不是會拖累到我?

劉衛東笑,不會,我……

他究竟想說他如何,沒人知道了。

于濤用賈鵬飛的手機猛擊劉衛東的頭部,趁他眼冒金星不及反應時,再用塑料袋套他的頭,在脖子後方勒緊,活活将他悶死了。

26日傍晚,幾位騎行驢友發現了荒草地裏的男屍,警方已經趕去現場偵查,這一消息被好事群衆在當地微信群和朋友圈裏散播開來。

于濤原本想過幾天再把兇器——那把鋤頭放回賈鵬飛家裏,但沒想到賈鵬飛的屍體被發現得這麽快,只得匆忙把藏在他住處的鋤頭拿出來,趁警方還沒确認死者身份,先一步放回賈鵬飛家裏。

結果在廠區院內被保安撞到,還在兇器上留下了能直接指證于濤一切證詞都是在說謊的關鍵性指紋。

觀察室裏,尚揚長呼了一口氣,真相雖遲但到。

他為這三天來付出了極大努力的一線刑偵人員感到由衷的高興。

單向玻璃那一側。

栗傑問:“是你把賈鵬飛的手機扔進鄰居家水缸裏的?”

于濤道:“是,本來想把鋤頭和手機都放在他家裏,太慌了,給忘了,放完鋤頭出來,才想起手機還在我身上,想再翻牆進去,聽見警車聲,着了急,就随手扔進了那缸裏。”

栗傑:“……”

也即是說,刑警們和他竟是前後腳,只差了幾步,就能當場抓到兇手。

“屍體呢?”金旭面無表情地說,“劉衛東的屍體,你怎麽處理的?”

于濤擡眼看向對面的兩名警察,慢慢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臉。

觀察室裏。

師兄不禁道:“這人恐怕是有點反社會人格。”

尚揚也皺起眉,說:“他能把屍體怎麽處理?像處理賈鵬飛屍體一樣随處扔掉的話,白原市的荒山野嶺面積大了去,找尋屍體的工作量可不小。”

師兄點點頭,道:“希望栗隊和小金能從他嘴裏問出來。”

可這要怎麽問?他這分明就是想在伏法之前,惡意地刁難一下這幫條子。

栗傑控制着脾氣,額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金旭卻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尚揚滿頭黑線,朝身邊省廳督導組的師兄解釋道:“他這幾天為了找線索,忙到半夜三四點才能回去眯上一會兒……”

“知道知道,當然能理解。”師兄一臉好笑地說,“你這話說的,怎麽像你是小金的家屬一樣?”

尚揚只好也笑了下,心裏卻想到,金旭何止是沒有家屬,他連一個家裏人都沒有。

隔壁。

金旭漫不經心地開口道:“食品廠,你的住處房間裏,我們發現了十萬塊現金,是段雙雙的賣屍錢嗎?”

于濤閉口不答。

金旭道:“這買家花了十萬塊,買大送小,還挺劃得來。”

于濤一愣,道:“你說什麽?”

金旭故作驚訝道:“你不知道嗎?段雙雙死前有了身孕。”

于濤滿臉呆怔,突然發起狂來,但審訊椅将他牢牢困在原地,他只能徒勞地大吼大叫:“這個臭婊子!老子為了她殺人!都他媽是為了她!她還懷了別人的野種……”

他驀然安靜下來。

他與段雙雙發生關系的當時,就發現了她不是處女,羞辱她并提出分手,幾天後段雙雙自盡而死。

他聽說後,覺得很欣慰,認為段雙雙心裏有他,是被他嫌棄後羞愧難當,才選擇了死。這讓他被欺騙的心理得到了安慰,想把段雙雙的屍身找回來,也是本着已經原諒了她,把她當做自己所愛女人的動機。

可是,段雙雙竟然懷了孕,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這是讓他生氣抓狂的原因。

但他始終是個聰明人,馬上又意識到,如果段雙雙水性楊花,随便和別人發生關系有了孩子,又怎麽會自盡?

“她很有可能曾遭遇性侵害,”金旭道,“據她的小姐妹說,她曾經透露過被人欺負,但不肯說是誰,後來和你談起了戀愛,以為自己找到了依靠,結果又被甩了。回老家前,她在藥店買過驗孕棒,我們有充分理由可以認為,她是因為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才選擇回到老家自盡。”

栗傑看了他一眼,馬上意識到什麽,配合地說:“縣裏刑警其實早就掌握了她被侵害的線索。”

于濤雙眼發紅,道:“是誰,是誰欺負她?”

金旭道:“不知道。”

于濤怒罵道:“怎麽會不知道!你們警察就是廢物!”

金旭的食中二指之間轉着一支中性筆,用一種嘲弄的語氣說:“你都不知道誰送你的綠帽子,差點喜當了爹,誰才是廢物?”

于濤被氣得臉都綠了。

栗傑假意呵斥:“金副局,注意态度。”

金旭便配合地坐端正,道:“其實段雙雙死前,縣刑警就懷疑她自殺的動因是被侵害,但她家裏人不同意對屍體解剖,執意要下葬,你也知道農村有些事,我們警察管不來,最後只能當做懸案。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她的屍體被卷進了刑事兇殺案,如果我們能找回她的屍身,就能對她進行屍檢,為她肚子裏的胎兒做DNA檢測,就能知道到底是誰侵害了她。”

于濤雙手用力抓着審訊椅的邊沿,表情有些猙獰。

金旭一派輕松地轉了轉筆,說:“你把賈鵬飛手機裏和買家聯系的微信記錄都删了,我們現在找不到她的屍體,不如你提供點線索,她到底被你賣到哪兒去了?”

單向玻璃的這一面。

尚揚滿頭霧水,段雙雙遭遇過性侵害嗎?卷宗裏完全沒提過這件事。

而且現在的關鍵,不是應該找到劉衛東的屍體嗎?為什麽金旭要一直追問段雙雙的屍身在何處?

師兄卻笑了起來,說了句:“小金要是沒被上交給公安,現在一準是個驚天巨騙。”

尚揚:“?”

訊問室裏。

于濤比尚揚更快明白過來,說:“金副局,你在詐我,是不是?”

金旭只是看着他,并沒有說話。

這像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于濤明知道金旭在詐他,但又拿不準金旭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有誇張的成分。

總歸整件事不可能全是金旭憑空捏造出來的。

最後于濤認了輸,道:“我知道我出不去,不能給雙雙報仇了。希望金副局能說到做到,抓到欺負過她的人。”

金旭淡淡道:“這不用你說,我是警察,打擊罪惡是我的工作。”

于濤靜默片刻,說:“我沒有賣掉雙雙。”

直到這時,尚揚才忽然間反應過來。

于濤對段雙雙懷着非同尋常的情感,他不會把她的屍身賣給別人去結“冥婚”。

但他住處又搜出了賣女屍得到的十萬元現金。

于濤不肯交代劉衛東的屍體在哪裏,金旭應當是立刻就想到了一種最詭異的可能,便以退為進,換了個方向,逼于濤親口承認了段雙雙的屍身沒有被出售。

那麽,被于濤賣掉的“女屍”,只能是他可以支配的另外一具屍體。

周家莊,食品加工廠。

栗傑帶隊,押着于濤,來到了加工廠的小型冷庫裏。

順着于濤指認的地方,刑警們把冰櫃打開,最深處做了隔層,卸掉那層板子,露出了一具女屍。

她因自缢而死,又被不法分子從墳墓中挖出,幾經輾轉,被藏在了這裏,臉上和身上都被凍出了一層白霜,雙目圓睜不能閉合,嘴巴也張着,像還有什麽未盡之言要向這個世界訴說。

久經沙場的刑警們都不禁被這駭人的表情驚得向後退了半步。

被押在人群外的于濤,目光平靜而溫柔地看着“她”。

稍後,段雙雙的屍檢報告表明,她曾有過不止一次的堕胎史,法醫也成功取得了她腹中胎兒的DNA樣本,比對結果令人震驚。

不久,段雙雙的哥哥因為長期侵害親妹被捕,因為段雙雙上一次結束妊娠時确定是個未成年人,這獸兄将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就是另一樁案件了。

當下,與食品加工廠裏找到段雙雙的同時。

白原市轄區某縣,某村。

金旭帶着數位刑警,将一處新墳挖開,露出合葬的兩具棺木。

尚揚沒穿警服,在旁邊與墳墓主人的家人交談。

在墓主家人的指認下,刑警們起出了其中一具棺材。

在場的是墓主的姐姐,一位中年大姐,在鄉政府工作,墳墓裏埋的是她的弟弟,唐氏綜合征導致的先天智障,前不久去世。

據她自己介紹,弟弟活着的時候,父母就張羅着想給他娶個媳婦,好生個孫子,她一直極力阻攔,智障人士結婚本來就不合法,并且唐氏極有可能傳染給下一代,最後父母只得作罷。

不久前她弟弟去世,年邁的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雖然照顧這樣一個兒子非常辛苦,但想到活着的時候沒給兒子娶到老婆,死了還不能給兒子配一門冥婚?

這位大姐被父母鬧得受不了,托人打聽有沒有合适的女屍,找到了賈鵬飛,她父母一聽是個十九歲的年輕女孩,才剛死不久,請人算了賈鵬飛發來的八字,也說十分般配,相當滿意,談好了價錢,八萬八千。

不料賈鵬飛那邊第二天忽然反悔說不賣了。

“我心想這下正好,省得折騰,”大姐無奈道,“結果我爸一聽,飯也不吃了,坐在我弟弟跟前抹眼淚,說弟弟這輩子可憐,苦了一輩子,人都沒了,連說好的老婆都還能跑了。我就也心軟了,又給那個賣屍體的發了消息,願意多給點,湊個十萬整,他也同意了。”

三天前的午夜十二點半,雙方約在另一個縣的某處山腳下,一手交錢一手交屍。

這大姐沒有親自去,托付給了一個本家的堂弟,堂弟帶了個朋友一起去,山裏沒燈沒火,又是運一具屍體回來,兩個年輕人戰戰兢兢,打眼瞧了是具屍體,也沒敢仔細看,把錢給了,就慌慌張張把屍體裝車上拉了回來。

結果回來交給堂姐一看,一起傻了眼。

大姐講到這裏,都是一臉荒唐,說:“那倆傻小子,回來還跟我說,這姑娘眉清目秀挺好看,就是不瘦,搬着有點重。可是錢也花了,這事又不能報警。說白了也就是買來給我爸媽安心,讓他倆別鬧了,幹脆就糊弄着我爸媽,湊合着把這屍體跟我弟一起埋了,他倆高興我弟在地底下有了媳婦,我也省得鬧心。”

尚揚:“……”

那具被起出的棺木,裏面躺着的,正是被穿了女裝,還塗着紅臉蛋,化妝成“鬼妻”的劉衛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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