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片刻格林放下電話:“是蘇珊?德納浮。她說明天晚上在皇後區黛拉花園有個派對,歡迎我去。是具有紐約特色的派對。什麽是紐約特色?”

“哦,”沃克聳聳肩膀,“就是大麻、水煙、妓女和改編版吉特巴舞。這不是紐約特色,只是德納浮特色。巴頓很幸運,沒看到這一切,他的姓氏在紐約已經臭了。”

格林縮了縮脖子,“那可以不去嗎?”

“你不想去?”

格林把頭搖的飛快,“我……不需要妓女。”

沃克笑得惡意滿滿,“甜心,招妓可能對你來說比較……不上層次。但既來之則安之,到了紐約要換紐約的玩法。夏天就是開派對的季節,不縱情聲色難道去加拿大釣魚嗎?你相信我,去一次你就會喜歡了!”

保爾也發現了有趣的事情,“妓女也是靠勞動吃飯,不要歧視妓女。”

“我不感興趣。”

沃克纏上了格林,聲音越發甜膩,“別害羞,女人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格林呼吸都急促起來了,睫毛都不敢掙動一下。沃克手指頭輕輕點在他的胸口,他大退一步差點跌倒。保爾朗笑,“貴族先生,你不會還是處吧?”

“我……”貴族先生的臉色乍黑乍紅乍白,他有點生氣了,“這是我的私人生活,請尊重我!難道你們都是這樣大庭廣衆之下羞辱人的嗎?”

保爾擺擺手,“你別激動,我沒有羞辱你,只是問問你是不是處而已。”

格林斥道,“我沒有義務跟你們說這些!這是對我個人的侮辱!我決不允許妓女、毒品這些堕落肮髒的下流東西成為我生活中的附屬品。”

他太過激動,以至于碰倒了東西。哐當一聲花瓶倒在桌子上,水流了出來。

瑪麗安搶先一步扶正了瓶子,“你們這些男人,吵架就吵架,不要碰別的東西!”

格林憤而轉身,走出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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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克含嗔帶怨看着保爾,“下次別說這麽露骨的話。”

“如果他要在紐約混,總會遇到比這還要放蕩的場合。”

沃克準備追上去,又停下,“你覺得應不應該讓他去?”

保爾一針見血,“你18歲的時候3P都玩過,他已經28歲了親愛的。男人應該學會從失去童貞開始長大。對性的過度避諱只能造成愚昧。”

沃克聳聳肩,“他或許只是……婚前性行為的反對者。”

保爾攤開手,“我們可以走正統路線,把他打造成一個健康的、傳統的、宜家的經典貴族形象,但不可能永遠保護他。他現在完全就像個被寵壞的男孩兒。如果他将來有一天一頭熱地陷入某個女人的胸懷裏,就會被牽着鼻子走。像你16歲的時候為了那個雀斑女和橄榄球隊的後衛決鬥,他揍得你差點骨折,現在想想都覺得傻。但16歲你可以幹傻事,28歲你還打算做出這種讓人笑掉大牙的壯舉嗎?”

沃克喪氣道,“‘過度的愛情追求,必然會降低人本身的價值。’”

“‘而偉大的事業抑制了這種軟弱的感情。’*”

沃克嘆息,“我承認你是有道理的。可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底線,他需要鍛煉,但沒有你說得那麽差。他只是……對自己要求高一些而已。”

“那就不要玩這個游戲,否則遲早會吃虧。你太寵他了,他不是你的孩子。”

沃克無奈道,“我寵他,誰來寵我?我整天周旋在你們倆之間,真是夠了。我要出去找點樂子,才不要老是圍着你們轉。”

(*‘過度的愛情追求…’及‘偉大的事業…’兩句摘自《愛情論》by弗朗西斯?培根)

他所謂的樂子就是去動物園。

布朗克斯動物園還沿襲着19世紀末期的風格,如老人歷經風霜而不改溫柔。沃克是在那深銅色雕花門牌的注視下長大的。他喜歡這裏,親近動物,也親近一花一草。

動物園會向每位游客免費贈送一個氣球。沃克小時候母親第一次帶他來玩,檢票員給了他一個紅色的氣球,上面寫着“你最棒!”後來無論年紀多大,每次來仍然會得到一個氣球,上面還印着“你最棒!”用沃克的話說,這是他“成年之後不用付錢能得到的最好的東西。”

他在冰淇淋車上買了一個薄荷巧克力冰淇淋,牽着氣球快活地跑向園區。他喜歡大象、牦牛這樣看起來非常有力量,但是外表溫和的動物,坐在大象園旁邊可以坐一下午,一邊吃冰淇淋一邊撿樹葉子喂大象。

飼養員托尼認識他,“嘿,好久不見,進來吧,給你看看小卡莉。”

“卡莉生了!”沃克熟練翻過栅欄,順便向經過的大象打招呼,“嘿,陶德,最近還好嗎?”

托尼帶着他進入飼養員的小木屋,裏面是一間飼養室。

嬰兒小象渾身抖着粉嫩的鮮肉,短促淺白色稀疏的毛發都立起來,四腳朝天地躺在一方淡紫色的襁褓裏,張嘴發出輕輕的哼聲。沃克的心髒被這可愛的小家夥擊中了,他小心翼翼用手指撩開襁褓的一角,小象正擡起一只蹄子與他的手指拍在一起,那柔軟脆弱的觸感使沃克抖了抖,仿佛一把小刷子撓着他的心髒,微微的瘙癢與心動漣漪般擴散開來。

“上帝,我願意永遠呆在它身邊。”沃克捧着胸口,“它怎麽可以這麽可愛。”

托尼拿過奶瓶,抱起小象,“別看它現在這麽小,兩三個月它就能長得和你差不多高了。”

“它長成什麽樣我都喜歡!”

“它眼睛不好。”托尼用棉布擦擦小象的左眼,“醫生看過了,左眼的視力可能會随着長大漸漸消失,這是天生的視弱,沒有辦法。”

沃克探着頭目不轉睛盯着小家夥,“它母親知道嗎?”

“知子莫若母,你說呢?”

“這不公平。”沃克一邊逗弄小象的耳朵,“小蛋筒,你會長成一個非常可愛健康的寶寶,別聽醫生胡說。它還沒有名字吧?我決定它就叫蛋筒了!”

“正好我們缺一個名字。”托尼開心道,“蛋筒是個好名字。”

“卡莉是個好母親,這孩子以後會照顧好它的母親的。”

托尼微微擠開小象的嘴巴,把奶瓶口伸進小象的嘴裏,“要不要試試?它很能吃,一會兒就能吃完。現在還不是很重,你可以抱抱它。”

沃克驚喜地接過來,他一手扶着奶瓶一手颠動小蛋筒。他做得很好,小象吮吸完了一瓶奶,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嘴巴裏吐出連串的奶泡,漏了一嘴巴的白色奶漬。沃克将奶瓶放下,用棉布給他擦嘴,順便偷了一個香吻,“啧啧啧,好吃嗎?吃飽了嗎?擦幹淨了哦。”

托尼對失去初吻的小象表示遺憾,“這是猥亵未成年。”

“這是愛!”沃克義正言辭。

托尼把小蛋筒抱出去給他母親卡莉。

卡莉是動物園年紀最大的一頭母象,她的年紀其實已經不适合再懷孕,為了給小蛋筒生命卡莉消耗很大。生育過後她的精神明顯已經沒有以前好了,只愛坐在橡樹下面乘涼避暑。水鳥在她身上停憩,不時啄去她堅硬老化的皮膚裏的寄生蟲。

“卡莉,嘿,我的好女孩兒。”沃克從書包裏掏出了花生米,搖晃搖晃。

卡莉溫柔地擡起鼻子,發出輕輕的叫聲。她用鼻子卷起花生米放到嘴巴裏嚼的津津有味。托尼把她的孩子抱近了,這位母親蹭了蹭她的孩子。沃克在卡莉頸窩處坐下,靠在母象背上,将那只啄蟲的水鳥驚飛了。

樹蔭涼風撲面。蟬噪。

“真想睡一覺。”

托尼打掃着落葉,“上個月他們引進了墨西哥的鹦鹉,在隔壁園子裏,你要不要去看看?”

“鹦鹉啊。”沃克拍開耳邊的蚊子,“漂亮嗎?”

“雪白色的,挺漂亮的。”

“喜歡顏色鮮豔的鹦鹉,要那種綠毛紅嘴的,或者孔雀藍色和橙黃色的,特別亮眼特別豐滿的那種。”沃克比劃了一下,“蓬勃熾烈,燃燒着的顏色。”

“那些鹦鹉特別聰明,會說話,請了一個語言學家專門教他們說話。”

“鹦鹉會說話?說英語嗎?”沃克來了點興趣。

“是啊,可以說完整的一句話。我昨天經過的時候他們在教它說,‘最近還好嗎?’”

沃克一躍而起,“這個有趣!我去看看!”

他把剩下的花生全部倒出來,親了親卡莉的鼻子,“好女孩兒我下次再來看你!”

然後他奔向了鹦鹉園。那裏正在準備鹦鹉演出。

沃克推開木門走進訓練場,向訓練師打招呼,“午安。托尼說你這裏有新來的小朋友。”

一只渾身紅羽,漸變色翅膀的鹦鹉正從他頭上掠過,停在手邊的平衡杆上,發出一聲短促的“HI”。沃克眼睛一亮,見它白色的鳥喙光澤潔淨,他随手從平衡杆上的鐵罐裏掏出鳥食來放在手心裏,卻被尖銳的鳥喙差點啄出一個血窟窿——

“疼!”沃克甩開手,跳腳,“操!怎麽這麽尖!”

訓練師朗笑,伸手過來,“班納,鹦鹉訓練師。我去給你找個止血的紗布來。”

“沃克?瑞恩,投資顧問。你好。”

班納用小塊的長方形紗布包好了他手掌心被啄破的地方,“鹦鹉是不能這麽喂的,他們的鳥喙能在木頭上啄出洞來。食物只能放在鐵罐裏讓他們自己啄。”

沃克已經忘了疼,忍不住去摸火紅的鳥羽,“真漂亮,你怎麽教他們說話?”

“跟他們不斷說話,重複相同的詞語和短句,利用一些卡片木塊、會發光的小亮片之類的輔助道具,他們會記住的。”

“如果我問你好嗎?它們能回答嗎?”

“可以訓練他們回答。”

“這真是神奇。”沃克試着讓鳥站在他手上,“他能聽懂我們說什麽嗎?”

“目前的研究看來,鳥類沒有發達的大腦皮層,鳴叫的中樞位于比較低級的紋狀體組織。所以他們的反應大部分不是因為真正能理解人類語言的意義,也可能只是像嬰兒一樣的本能模仿反應。我們目前還沒有科學論證他們的智慧程度和發聲系統是否能夠在與人類匹配。”

班納對着紅鹦鹉說,“你好嗎?”

紅鹦鹉沒有理他。班納繼續重複,直到紅鹦鹉模模糊糊的“唔、唔”聲。班納說,“說清楚,你好嗎?甜心,你好嗎?”紅鹦鹉終于完整快速說了一句,“你好嗎?”

沃克興奮了,“它說了它說了它說了!上帝,我第一次聽到鳥會說英語!還有口音!”

班納莞爾,“你也可以教他,不過需要耐心一些,它可能要花一個星期的時間才能順利說出來。這個過程必須一直堅持,不停地對它說。”

沃克放下鹦鹉,好奇道,“鳥類,或者說動物的社交能力是怎麽培養成的?”

“鳥類不僅有語言體系,而且有獨特的肢體動作,類似人類的肢體語言。在進行群體生活的時候,肢體動作有時候是比語言更加有用,”班納指着不遠處正在互相蹭對方脖子的一對綠鹦鹉,“比如交流感情、求偶、教育子女,當然團隊合作、群族遷徙、危機應對的時候肢體動作也更加頻繁。事實證明它們是非常有效率而且務實的種族。”

“那會不會發生錯誤?比如說像人類一樣說錯話,發錯指令,或者出現理解錯誤?”

“會。這也體現了肢體語言的重要性。肢體語言發生錯誤的幾率就少。當然有時候錯誤可能是動物故意的。我讀到過一篇論文,”班納說,“作者認為,動物可能有兩套語言系統,他們的鳴叫可能是一種誤導,或者直接是一種欺騙。尤其在自然生存環境中,為了防止天敵的捕捉,動物不僅可能利用自身顏色、形體等方法進行隐蔽躲藏,還可能采用聲音誤導的策略。”

“為了保護自己,所以故意發出錯誤的聲音?”

“是的。”

沃克點頭,“太厲害了。簡直就和人類一樣。”

“不要小看它們。”班納托起鹦鹉,“能夠生存下來的物種都是不可思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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