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4]
我回到天宮,就被禁足了。
我跑了那麽多次他都沒有懲罰我,只是這一次卻把我禁足了。
我很氣,但是他已經很多天沒出現了。
我以為他會繼續不出現,所以他走進來的時候,我被吓了一大跳。
我對着他狠狠地尖叫了。他一把捂着我的嘴道:「想去玩就別叫!」
我馬上噤聲了,然後又開口問着:「上哪去?」
「去東海,三叔要結婚了。」他道。
「又結婚了?那條老□□又結婚?」我問。他強壓着嘴唇,想笑又笑不出來。我好心的道:「別憋着,別出內傷就不好了。」
「去不去?」他白了我一眼問。
「去!」我走上前,挽着他的手。
他手上變出一套衣服,遞給我要我換上,那是一套寶藍色短身宮裝,既隆重又方便走動。我說:「那是女裝。」
他點點頭。
我拍拍自己扁平的胸口說:「我現在是男的。」
他點點頭。
我突然想起相思跟我說的那一段話,眼帶怨恨的對他說:「相思說我的原形被下了結界。」
他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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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為什麽啊?」
他轉過身不理會我。
我轉過身去,不再追問。其實原身被封于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作為一個女人,自然想要自己美美的,自己也不想要看見的平凡,又何必要讓別人看見呢?
我轉身變成了一個女子,穿上了衣服。襲範看過來,見到我頂着苗苗的臉的時候明顯吓了一跳。我朝他笑着,他也沒說什麽,只是用手遮蓋住我的雙眼。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已經身處東海岸。
候在岸上的蛟人迎了上來道:「恭迎殿下大駕光臨,海神已于海宮久候多時。」
襲範把手放在我的眼前,我還以為他要做什麽,他只是張開了手,一顆晶瑩剔透,閃耀着炫目藍光的珠子正躺在上面。我疑惑的望着他,他解釋:「此乃定海珠,修羅人不懂水性,含在口中可避水。」
兩旁十三個蛟人無不透出驚訝的目光。我知道他們驚訝什麽,定海珠是遠古時期遺留下來的九件神物之一,有着驅動海水,開山辟地的能力,如此貴重的東西,随便就給一個連仙也稱不上的我,自然不妥。
然而,他們眼中的不妥,對我來說,根本就很正常。我很聽話的把珠子放在嘴裏,然後朝襲範一笑。他見我笑,別過了頭,沒有再看着我。
心,在那一霎那抽緊了。
他拉起我的手往水中走去。我望着他的背影,覺得有些什麽不一樣了。
整座海宮是以琉璃瓦堆切而成的,走近被強光刺得幾乎不能視物。
我乃修羅人,修羅城位于魔界最盡頭,也是整個魔界最黑暗的地方,修羅人生來見不得的強光,因此城內即便有光也只是柔和的光彩。我自小于天宮長大,熟悉了視光,但是寝宮也特別按照我的習性,把光度調暗。因此初見如此強光,眼睛還是有點受不了。
襲範一揮衣袖,強光突然就暗下了一般不止。我拉拉他的衣袖,問說:「這是你二叔的地方,你這樣随手就把它的光弄走了,不怕……」
「不怕。」他答曰。
我聳聳肩,随他走入海宮內。
海宮內人山人海,有妖,有魔,有神,有仙,幾乎是六界總動員。我看見一個男子偕同一個女子走到我們跟前,沒記錯的那就是那條老淫龍了。
襲範朝來人微微點了點頭,叫了聲二叔。我瞪着老淫龍身邊的那個女的,不正正是前天在鳥族看見的那個叫青兒的調色盤?
她顯然沒有想過會在這裏看見我,抑或是在這裏看見「苗苗」,她舉起手指了我半響,終究是忍氣吞聲喚了我一聲:「表姐。」
我随意的點點頭,卻見她身邊的男人,今後的丈夫,正用眼神把我脫個精光。我望襲範身後靠了靠,我生來嬌小,往他身後一站,幾乎就不會再被旁人看見了。襲範會意,繼續應酬着他的二叔。我見無事做,便溜到海宮外。
察覺有人在身後跟着,我邁大步,走離了海宮很遠很遠,才轉身一看,是調色盤。我站定,她卻一把在我跟前跪了下來,聲俱淚下:「表姐!我知道你怨恨我。」
我心裏面卻不懂了。苗苗向來樂觀主義,又何曾怨恨人呢?
未等我開口,她又開口:「海神本是表姐夫君,表姐卻因為鐘情天宮殿下,而把夫婿送與青兒,維護青兒被當衆抛棄的顏面,青兒末齒難忘。如今見表姐與殿下雙雙現身,青兒實為表姐感到高興。」
苗苗喜歡襲範?怎生我從未聽說?
她的話一是叫我難以接受,我尚未開口,她又道:「往日表姐答應我只要我有何請求,均會答應。」
我見她兩行清淚落在面上,不似說謊,便點點頭。
「青兒今日大婚,有一事相求。」她道。
口裏含着定海珠,不好說話,我見她哭得凄慘,便道:「說。」
「青兒希望表姐能幫忙照顧臨兒。」她掏出絲帛,擦擦眼淚道。
「臨兒?」我問。
「表姐四百年前交托我代為照顧的小殿下阿!」她又拭清淚:「表姐忘記了?五百年前你與殿下共渡一夜後誕下的小龍。青兒答應要替你照顧一輩子,不讓殿下知道,可是如今青兒有了家室,怕是要用些時間問問外人。」
「既然是……我當然要負責。把孩子給我吧。」我說,并上前扶她起身。
她望了一眼身後,有一個婀娜多姿的蛟人女子,馬上捧着一張墊子走了過來,我接過抱在手裏,是個睡相很可愛的男孩子。我開了天眼,男孩的真身是一尾藍的小龍,腦門上有兩個未長成的小三角,應該是龍角所在的位置。
襲範真身是一條藍色的飛龍,那麽說來,這真的是他的兒子了。
我朝她們點點頭,便将她們遣走了。
再一次走入大殿,卻發現殿內衆人神色慌慌張張,随手扯住一個人問了,他擡頭一看見我便道:「哎喲!大仙你在這。殿下找你片尋不着,差點就要揭了海宮啦!」他轉過頭朝殿中大喊:「別找了別找了!人在着呢!」
一個眨眼,襲範便已站在我的跟前,他臉色不太好,用生氣時的冰冷問:「上哪了?」
我側頭頂頂他的胸膛,把手上的東西獻寶般舉到他的跟前,道:「我去給你找來個兒子!」
他聞言眉頭緊皺,低頭看着臨兒,語氣不善的道:「哪來的髒孩子?」
我汗!要是你知道了他是你真正的孩子,你還會這麽說嘛?他這不好好的包在白绫中,睡得好不安寧,那裏髒了?
我擡頭瞥了他一眼:「你的兒子!」
他瞟了我一眼,緩緩的道:「還是髒。」
我咬牙切齒的說:「我!的!兒!子!」
他抱過去,認真地看了幾眼,挑眉說:「這孩子……挺漂亮。」
我笑。
這是你的兒子,天宮第一美男子的兒子能不漂亮嗎?
臨兒興許是被我們的對話吵醒了,不但只沒鬧,更沒哭,只是睜開大大的,圓溜溜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襲範。他現出了原形,在襲範的臂上坐直身子,左嗅嗅,右嗅嗅,然後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叫:「娘親!」
我被他勒得差點喘不過氣了,襲範扯着他的身子,冷冷的說:「放手。」
臨兒聞聲,乖乖的放了手,扯着我的衣領,怯怯的看着襲範。我順勢指着襲範朝臨兒說:「父親,你的父親。」
他張大眼睛看了一眼,然後把頭埋進我的頸窩,悶聲說:「他不是。」
「他是。」我把他扳出來,後退了兩步,到一個他碰不到我的距離,才對他說:「叫爹。」我向來對小孩子沒什麽興趣,避之則吉。
他扁了扁嘴,想要抱着我,小手卻不夠長,只好哭着對我說:「他不是臨兒的爹。」
襲範挑着眉瞪着那滴落在他手臂上的淚水,喝道:「不許哭。」臨兒聽話的忍住了淚水,淚水在眼眶裏面打着圈圈,就是沒有掉下來。
我忙說:「不許兇我兒子!」本來想說「不許兇你兒子」,出口卻變了樣。
他噤聲。
我朝臨兒說:「我是誰?」
「我娘。」他回答。
我又問:「我丈夫是你的誰?」
他想了很久,然後說:「我爹。」
我笑指着襲範說:「他是我丈夫,那你叫他什麽?」
臨兒認真地想了想:「爹。」
我又指着襲範問:「那他是誰?」
臨兒終于笑着回答:「我爹。」
我很滿意的點點頭,卻發現全大殿的都很安靜的在聽我說教,我頓時就不怎麽好意思起來。
因為是喜筵,所以大排筵席的宴請到場賓客一嘗東海美食。我勉強吃了幾口,總覺得沒有那天晚上與大胡子一塊吃的烤山雞來的好吃。
襲範見我興致缺缺,老早就遲去老□□的招待,回到天宮。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