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4]

「公主!公主!」一名眼熟的踏孤山弟子禦劍而至,落地時狼狽的摔倒在地,爬起來後踉跄的走過來,聲音裏帶着些微的恐懼與驚慌:「掌門傳人帶話,襲上仙遭神器重創,目前下落不明。」

轟!

腦海忽然一片空白,我什麽話都聽不進耳了,就只有重創兩個字不停在我的耳邊重複回放。

我覺得自己的表現很反常,于是我心裏告訴自己,只是因為襲範允諾了要陪着我一起,若不是這樣的話我會像之前一樣趁機離開,去找尋我心目中的答案。我壓下心中的異樣情緒,朝那個踏孤弟子問:「知道昆侖大帝的情況麽?」

「西王母感應到昆侖大帝重創襲上仙後就回到昆侖山。」弟子回答。

西王母幾萬年前西王母是負責掌管昆侖族的,因為後來嫁與玉帝才将扶持一亮的父親成立昆侖宮,負責管理所有昆侖山的大小事務,所以她的神識還是保有着與昆侖族人的聯系。

踏孤山大長老上前:「公主,踏孤山有個陣法,可以不借助結石的力量将人傳送到另外一個人的所在地,但兩者之間必須存有着聯系。現在踏孤山形勢穩定,公主是否要前往找尋襲上仙?踏孤山衆人定會鼎力相助。」

我猶豫着。

七大長老未帶我的答複便已經各自交換了一個眼色,站在七鬥星鎮的陣角,持着各自的武器在半空中畫着符咒,還沒等衆人回過神來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球狀在七星鎮中央逐漸成形,不一會兒那個黑球越變越大,并且開始從中心扭曲,放射出五彩斑斓而璀璨的星光,凸顯得那個直徑有成年榕樹般大小的黑球越發的詭異。

踏孤山衆人主要修習的仙法都是為仙界常用的仙術,此時七大長老動手布下的陣法我卻是從未見過,一時間慌亂的像失去了主心骨,只能勉強緊張的看着眼前的黑洞逐漸成形,內心無比抵觸,身體卻竟是無從反抗。

只見那個黑洞開始侵蝕我與各大長老合力布下的結界,一種無法形容的熾熱随之撲面而來,我只隐約的感覺全身仿佛被地獄煉火包圍,然後只一瞬間的時間,身體又有如置身冰櫃中般冷徹心扉。

我從冰寒中掙紮下無意碰觸到一片溫意,四肢連忙緊緊地糾纏上讓我舒适的東西上面,然後意識漸漸模糊……

怎麽就會和襲範一塊被困在空無一人的昆侖山上呢?

我睜大眼睛盯着趴不遠處動也不動的襲範,有點摸不着頭腦。

旁邊的那棵大樹我是認得的,那是昆侖山的樹靈,很明顯我現在是處于昆侖山巅之上。

拍拍自己的腦袋,和七大長老的提議有關的記憶慢慢回到腦海裏,我當下明白了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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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範被軒轅劍所傷,在冰天雪地裏,似乎惡化了。

我踯躅片刻,變回翼虎的模樣,将襲範緊緊的包圍在皮毛之間,替他保暖。

襲範睜着一如既往清涼的眼睛盯着我,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夠直探心靈,我略略一開了視線,确是不敢與他對視了,直覺上并不想讓他看明白自己心底的想法。

他張嘴沙啞的問:「為什麽來?」

「不為什麽,就我喜歡。」

「就這樣?」

「就這樣!」忽然有點老羞成怒,圍着襲範的身體緊了緊,頗不耐煩的道:「問這麽多幹嗎?還不趕快休息修養身體,你不能動用仙術我們如何能離開這裏呢?」

在寒風裏,聽着襲範沉重的呼吸聲,我也開始昏昏欲睡,再次醒來的時候,襲範已經不在身邊了,倒是亦涼又出現了。

這一回他沒有欺負我,也沒有折磨我,只是邀請我加入他的聯盟,對付仙界。

他說他要的是權力,只要有權利了就不用再被欺負了。

我是認同他的說法的,可這不代表我認同他的做法。

所以我拒絕了他的邀請,決定不與他一塊對付仙宮。

「你怎麽就那麽糊塗?」他氣急敗壞:「仙都是僞君子,早晚有一天你會被襲範害死的!」

「我知道。」我涼涼的回答,不高興他将我未來最大可能的下場明白地說出來。

他拽着我的肩膀,突然緊張的怒問:「你知道怎麽還是要一個腦袋栽進去?」

「為什麽你執意要我的幫助?為什麽你要這般關心我呢?」我回避着、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疑惑看向老讨厭我讨厭到骨子裏面的人,怎麽會突然這個執着的想要我的幫助,以亦涼的性子,明明我倆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亦涼紅了眼睛,死死的瞪着我,好半響才吐出這麽一句話:「我是瞎了狗眼才看上了你這麽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不是聽不出他話語中隐約透析的意思,只是對年來的敵對關系,突然出現一個轉機,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我支吾良久,卻是無語。

過了一會,亦涼又開口:「記得我們相識的那次麽?我因為誤傷父親的長子而受重罰,每個人都對我庶子的身份投來鄙夷的目光,就只有你,看向我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偏偏沒有鄙夷不屑。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的眼前出現了神跡。」

「其實我只是想将內丹給你罷了,卻不想會吓倒了你。」亦涼說話的語調輕輕的,低喃的聲音沖擊着我,腦袋一片空白。

內丹代表了什麽不是一目了然麽?但凡失去了內丹便會變得行屍走肉。亦涼要把他的內丹給我,不就是将他的性命也都交托在我的手上了麽?

喉嚨一陣幹啞:「那時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語氣帶着疑惑,小心翼翼的問。

「是的,第一次見面。我知道自己是傻,傻到想對第一次相遇的人奉獻生命。我對那天的印象很深刻。我拖着幾近殘廢的身體跪趴在父親的房門,一遍又一遍的祈求他讓讓我離開,好去追随我心目中的神。」他卻笑了:「你知道父親跟我說了什麽嗎?他說你是尊貴的修羅公主,是仙界定了下來的未來天母,卑賤如我只會污了你,讓我別要再不知好歹。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權力才是這個世界訂立規條的标準。」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引以為傲的身份,居然會給別人帶來如此的影響。

咽了咽口水,清清嗓子說:「亦涼,你不必自欺。」我聽見自己低壓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般,十分陌生。

「我有自欺麽?」他低垂着眼簾,默默地問着自己,然後朝我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倒是寧願自己在自欺欺人,那就不必多年來與襲範針風相對,你可不知道他是個多麽難纏的人,為了讓自己能夠見上你的一面,我每一次都以性命相搏。可是你,居然不懂!」說完了以後,雙眼緊緊地盯着我,帶着期待。

我知道,他在等着我的答複。

可是我應該回答他什麽?我願意與你結盟,還是我其實很喜歡你?

這無疑用着我的謊言去欺騙他的真心。

于是,我輕輕地搖頭。

他怒了,捧着我的臉就吻了下來。他的吻燙熱了我的唇瓣,我并沒有反抗,就這樣任由着唇齒相抵、舌頭交纏,他的吻與襲範的是那樣的大不相同,可是一熱一寒,卻都沖擊着我的靈魂。

亦涼泛紅的雙眼從沒有離開我的雙目,我看見透明的眼淚從他的眼眶裏面淌落,帶着他的悔恨與哀傷,從我們相連的唇間劃過,鹹鹹的、卻帶了苦澀。

那一刻,我們都知道了他的下場。

這個孩子,就這麽的叫人心疼。

我擡起低垂的雙手,要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應許是他這輩子最後的一個擁抱。

一陣鳥鳴聲自空中響起,随着鳥鳴聲而來的是一群仙鶴,它們環繞在我和亦涼的身邊,朝着西邊夕陽的方向鳴叫。

我推開了亦涼,擡眼看去,襲範一身寶藍裝扮浮在半空,背後是夕陽的餘晖。

我一時炫了眼,沒有察覺從後背而來的一衆仙家,直到亦涼将我拉開用身體去承接攻勢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亦涼早就不預備還擊。

我憤恨的瞪着騰雲站在最前方的聶青,雙手卻緊緊地摟住亦涼。

「公主處境危險,聶青不得已為之。」他說話的臉上并沒有一絲歉意。

我往後面看去,襲範還是那樣風華絕代的站着,身上哪裏還有被神器所傷的狼狽與虛弱?下意識的用沾了血的手去撫摸亦涼逐漸臉頰,在上面帶出了斑斑血跡。亦涼抓着我的手,氣若游絲:「別擔心,我們都能遇見這樣的下場,不是麽?莫閑。」他第一次用這麽嚴肅的語氣跟我說:「離開襲範,千萬不要去回想你的過去,仙神兩界都沒有屬于你的歸宿。」

我下意識的看向夕陽的餘晖,那個人虛無得幾近不存在,但在我卻能每次都能迅速的找出他的所在。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涼薄:「襲範,你說你會後悔今天的所為麽?」

只見襲範一向清涼的雙眸染上了點點驚慌,眼光幽幽間雜了些閃爍,最後只能化為一聲輕嘆:「莫閑,你要明白。」

很明确的答案。

于是,我笑着對亦涼說:「亦涼,你多問我一次,我會點頭的。」

只可惜,他再也不能夠問我了。

最後,亦涼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我的懷中。

他雙眼瞪得很大,俊美的臉上染滿了血污。

我知道,他是在不甘心。

兵家常話,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可是,他們連讓亦涼為寇的機會都沒有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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