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0]

頂着狂烈的太陽,城中一片空地上圍了一群人。本着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越來越多人邁開腳步走上前去一看究竟,于是乎,空地上便聚集了許多人,變得空前熱鬧。

遠處一頂轎子中走出來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女娃,衣着光鮮笑顏如花,她仗着自己身材嬌小,左竄右竄,從人與人之間的空隙中往人群的正中央移動。

一個年邁的男人被衆人圍繞在正中,滔滔不絕的道:「話說,那修羅公主巧合間破開上古封印以後,生活日益頹敗,只有六個字可以形容,那便是:淫蕩奢侈糜爛。這個修羅女尊在自己的宮中養了一大群美男子日夜相伴,并且處處與天庭相互作對。須知道人家天庭每百年會設瑤池仙會,這修羅女尊便下令每百年魔門大開,任由衆小魔到仙界人間鬧事,破壞蟠桃宴。」

女娃好不容易擠到前邊,聞言忽高呼一聲:「啊!」忙問:「那仙會怎麽辦?」

說書人微微一笑,看了玉琢女娃一眼道:「從修羅女尊下令魔門大開之日起,至今已有六百年了,每次都因為各地事起,衆仙不得不暫時放下閑逸享樂的心緒專心工作,是以這連綿三日的蟠桃仙宴硬生縮短至一日。」

「不盡興怎麽辦?」女娃繼續問道。

說書人摸摸胡子,笑呵呵道:「真正的奇聞這才要開始!」

這下不只有女娃好奇出聲相問,就連旁邊的聽衆亦然鼓吹說書人繼續往下說。

說書人給衆人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這才姍姍道來:「今,七百年将至,歷年神界都不欲參與仙人的聚會,并無應玉帝王母之邀出席。今次非但表明會出席,還反客為主,以仙會主人的身份,邀請魔界修羅女尊賞面出席,而女尊則說明将帶同男侍一同參與。」

有人問道:「然後呢?允了嗎?」

說書人:「當然是答應了!而應允的人就是天宮的神子襲範。」

衆人砍釘截帖的道:「怎麽可能?!」

衆人滿臉疑惑的問:「神子是誰阿?」

說書人樂呵呵的伸出手上的八包袋,收集完銀子以後,再清清嗓子道:「說到天宮神子,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他本是神聖之子,理應承襲父母之血肉,成為神生子。豈料百萬年來居然出了個意外,他除了較成人聰敏外,與凡人并無不同之處,甭說沒有不死神身,就連仙身也沒有,如今修得仙身,跻身仙界四上仙之列,也是由凡人之軀努力而來,絕非易事呀!」

女娃聽罷勾唇一笑,又以來時方法脫身,來到一頂八人大轎前,翻開簾布走入轎中,随即跪倒在地上:「已遵從尊主吩咐辦妥!」

只見轎內別有洞天——不知施了何種法術,竟然直徑連接了魔界修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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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懶洋洋的躺在榻上,揮揮手表示會意。

跪在地上的女娃身上突發光芒,然後變回了一個青衣男子,青衣男子走到榻上做好,輕柔的擡起我的頭放在他的大腿上,雙手不緩不慢的替我按摩着:「尊主可真要去赴宴?」

我閉上雙眼有點無力的點點頭。

感覺到青蛇雙手離開了我的額間,随即傳來索索有聲的脫衣聲,再睜眼,青蛇精鋼的胸膛赫然出現在眼前。

我頗帶點無奈的嘆了口氣,輕喚了聲「青蛇」。

青蛇和衣摟住我躺在榻間,什麽都沒說,微微發抖的軀體卻隐隐透析着他的害怕與不安,卻還頂着頭皮道:「傳說只要神雙修,神力便會大增。」

我心中暗笑。

青蛇阿青蛇,你也說了那只不過是傳說,放心上何用?

我看着眼前因我一滴神血而從小蛇蛻變成蛇仙的青蛇,突然感覺到有點歲月不饒人,遂嘆了口氣:「青蛇,本神君老了你卻還嫩着,這讓本神君怎麽吃得下口?」

青蛇咬咬下唇:「請尊主不要取笑青蛇。」語罷便把紅唇湊到我的跟前,四唇相貼交纏,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

我把持住自己,右手一揮,青蛇擒住我的雙臂失去力氣,陷入沉眠。我借機伸手抵住他的額間,一朵紅蓮于他眉間若隐若現,最終消失不見。我卧倒在青蛇的雙臂間,嘴角擒着冷意——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做這樣的事情了,為了讓那個男人蒙羞,我不惜賠上了自己的名聲……

碰!

我略略擡起低垂的眼簾——其實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誰,也只有惹草那個小子才會那樣絲毫不将我修羅女尊的身份放在眼裏,是無忌憚的去無視我下的命令。

只見惹草走上前,一把甩開青蛇圈着我腰身的手臂,将他踹到地上去,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拽起來,上下檢視着我,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中淨是痛心與不甘:「姐姐,你沒事嘛?」

我搖頭輕笑。

惹草,你看這個情況,我像是有事嗎?

無辜被踹到地上去的青蛇,搓搓眼睛,瞟到惹草的怒容,又看見了自己身上片絲不着,從腦海裏面找到了貌似是我與他共赴巫山的片段,管不上死對頭惹草對他所做的惡行,反倒搓摩着身子,靠到了我的身邊,滿臉春風的道:「謝謝尊主憐愛。青蛇……青蛇會繼續努力的!」言語間臉龐還透出絲絲潮紅。

惹草怒極瞪着青蛇,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我忙解困道:「青蛇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青蛇領命退下,惹草鬧着別扭放開了拽住我的手,坐到榻邊離我最遠的位置。我滿不在乎的開口說:「要是不想要看見我就下去吧,用不着明明讓你那麽痛苦,還要與我呆在同一個地方。」

「姐姐你!」惹草一個氣絕,轉過頭瞪住我。

「不是你擺那種臉色給我看麽?」我眨眨眼無辜的道。

惹草白瞪了一會眼,最後撲到我的身上用雙手緊緊地圈住我的腰,縱使是惹草那樣半小不大的小少年,這麽撲過來也是有很強的沖力的,我就這麽被他壓在榻上,他把頭埋在我的胸前,撒嬌道:「姐姐帶我上去。」

說真的,這樣的姿勢實在讓我很不舒服,我一邊推着他硬是靠上來的腦袋,一邊說着:「你乖乖留在宮裏就好了。」

「青蛇可以去,為什麽就是要扔下我?!」惹草悶聲道。

我一聽,推他的手勁也緩下來了,把手放在他的腦後,輕輕地順着他的秀發:「我身邊就剩下你一個是願意為我着想的,我又怎能讓你去犯險呢?」這話溜到唇邊又被我吞進肚子裏,我道:「這不是鬧着玩的。」

惹草忽地擡起頭,恰巧撞到我的下巴,我吃痛的呼道,惹草伸手踢我揉着問:「我不是玩的,我是很認真地想要保護姐姐。」

「粘花和我,你會為誰而死?」我問。

「粘花姐姐。」他毫不猶豫的說,然後補充解釋說:「姐姐是神,擁有不死身,還有什麽可怕的麽?」

我黯然。

腦海中忽地閃過模糊而零星的片斷——

我斂下心神,極力的不要讓自己偷窺到未來。

神之力,再怎麽神通廣大,未來終究是未曾發生的事情,若是得知越多,遭天譴的時間會越逼近——縱使神可活萬年,神,終究不是不死身。

「惹草,」我緊緊的摟着惹草問道:「我要你當我的夫,你可願意?」

惹草用力的蓋頭,卻不小心擱到我的臉頰,惹草慌忙的伸手揉搓着。一絲絲名叫幸福的感覺在我的心中流竄,我開口說:「你等我,等我辦好所有的事情。」

心中暗自決定,這将是我這一生一世,最後的一個諾言。

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下進行着。

相思的出現,卻是意料之外的。

那天我完囑咐青蛇關于瑤池仙會的一切事宜,轉過身子赫然出現在我面前的相思,确實下了我一大跳。

雖然由于我的緣故,相思将他麾下的魔界兵隊盡數撥與我使用,但我們二人之間一直靠書信往來,并未真正碰頭相聚。多年後的今天,他突然無聲無色的出現,我确實有點不知所措。

「白龍……」我張口就是一個久違了很久以致有些許陌生的名字。

相思傾首一笑道:「還是喚我相思吧,白龍早已經不存活于世了。」

我點頭。

倆倆無話,氣氛有那麽一瞬間的凝僵。

最後還是我耐不住尴尬,開口問了他出現的緣由。

他讪讪的道:「本在得知你投入誅仙陣的那一刻,我已經開始将權力移交給拈花惹草姐弟,打算随你而去,卻不料在這個時候傳出你恢複神識的消息。我雖高興卻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所以時至今日才來會你。」聽出了他話中有話,但是那話中的玄機卻是我不願意接觸的。

他喜歡上她,本來就是天理所不容的禁忌。奈何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滿腔思緒,所以一聽聞她欲前往瑤池仙會,他想也沒想馬上就動身往這個方向走來——他知道那個人必将在瑤池宴中出現。

「你知道我對你沒有那種想念。」我如實地說。

相思點點頭示意明白,但眼中那來不及藏起的落寞與悲傷卻讓我捕捉得一清二楚,也讓我害怕得暗暗地退了一小步。

就是那種所謂的情愫,導致了今時今日的局面。若非他當年在東海之濱對我所得那一番話,我不會怒得揭了他的逆鱗;若非我當年沒有怒得揭了他的逆鱗,我不會被父帝重罰下凡歷盡七情六欲;若非我當年被父帝重罰下凡歷盡七情六欲,我不會生生世世遇上了他;若非我當年沒有遇上了他……那麽今天的一切一切,又是否會變得不一樣?

眼前的人,是罪惡的根源。

但是他于我,只有摯友的惺惺相惜,怎麽也生不出一絲恨意。

「你這次來找我,該不會是要阻止我吧?」相思,也就是原先的神子析扯,身為神的一分子,他若是要保住仙神兩界自是無可厚非。

不想相思卻自動忽略了我的問題,反倒朝我問:「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麽重聚元神嗎?」

我搖搖頭,大概也知道他要說些什麽了。但是我沒有阻止,只是想要把事情一次講清楚。

果然,相思說:「是因為對你的執着和想念,我堅信終有一天會找到你的。而那一年在溫泉池畔瞧見你,我就知道了我的等待沒有白費。」

「我回到魔界七百年,你時刻在修羅宮外游走、不理正事,這我都知道。」我拉住他的手,殷切地說:「但,相思,」我擡起空出來的左手,指着左邊的心房:「這裏住了一個人。七世輪回,他給與了我最快活的時光,也給與了我最痛苦的回憶。此時此刻我對他的恨意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實在空不出個位置給你啊。」

「我指派惹草伴你七百年,你對他有意。我多後悔當年陪伴你的,不是我自己。」相思握住我的手,極是懇切的說:「你給我七百年時間。」

我搖搖頭:「我已以神識發誓,此生此世再也不向人許諾。」

「你不需要許諾,我自會跟随在你的身邊,直到你願意接受我的時候。」相思說得極是卑微,與平日不可一世的模樣大相徑庭。

看着他堅定的眼神,我氣得直踢他:「相思,你怎麽就是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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