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0]

惹草的命魂已經修補完畢了，我讓粘花将他帶回了魔宮靜養。相思說要讓他留在我的身邊，而我卻知道，剩下命魂的惹草就再也不是惹草了，真正的惹草早已經回到了屬于他的地方。

而，我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當年手抱嬰孩般大小的臨兒長大了，活脫脫是個小美少年，四周常常圍滿了仰慕他的宮娥，敏感的他大概察覺了我時日不多了，故也沒少呆在我的身邊。

我不想無故離去讓他心傷，于是喚來了他将原委說與他聽：「臨兒，你聽着。娘身體不好，是我自己作的孽。神的存在本來就是為了要守護，可是我為了情執迷不悔，非但将六界搞得雞飛狗走，還插手幹預了生死秩序。我沒有盡到身為一個神要負的責任，所以蒼天要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阿娘，你離開了以後，阿爹和我怎麽辦？」臨兒很堅強，只是伏在我的胸前問了一個連我也不懂得回答的問題。

我不會回答，就讓他去問葉陌。

第二天臨兒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神色凄迷的看着我：「阿娘，我跟葉陌師傅說了阿娘跟我說的話，師傅說我會找到我想珍惜的人，就像爹娘一樣互相守護。」

我拉住他的手，讓他在我身側坐下，卻被他冰涼的手吓住了，他不顧我的問話，獨自又說：「我和師傅的話被阿爹聽到了。阿爹不言不語的站在桃花林外流了一整夜眼淚，就連我走到他的身後他都沒有發現。」

喉嚨間一抹腥甜，我連忙伸手捂住嘴。

「阿娘，我第一次看見阿爹哭。」臨兒突然望向我：「阿娘，為什麽你們那麽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我咽下喉嚨間的異物，努力的笑了一笑：「待我的臨兒長大了，就會明白。」

「你阿爹現在在哪裏？」我問。

「還站在桃花林外。」

「阿娘給你一個任務好不好？」

臨兒遲疑的看着我，然後點點頭。

「你去叫段天绫去找你阿爹。」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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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兒聞言睜大雙眼用力的瞪了我好一會，才怒沖沖的騰雲離開。

不言不語的站在桃花林外流了一整夜眼淚……

驕傲如你，我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心傷？

眼眶徒然發熱。

過了不久，相思似是得到了我不久于世的消息，來到了梅花林。

相思還是印象裏面的相思，笑不離口。

只是他眼底那一抹努力掩飾的無措，卻刺痛了我的眼。

他笑得燦爛的問躺在梅花床上的我有什麽願望。

我記得自己望着凋零的梅花好久，然後說：「我想有個孩子，一個叫蒼生的孩子。」

幾天後，襲範就來尋我了。

尾随他而來的，還有段天绫，那個百面玲珑的女子。

他看着我的眼睛裏，再也沒有過往的迷茫，只有無止境的悲傷。我多麽想要撫平他的悲痛，可是遠處的白色衣擺明确的在提醒着我，這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專利。

他走到我地梅花床邊，用手指梳理着我的披散一床的赤紅卷發，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閑兒想要孩子麽？」

「我要一個女娃，叫蒼生。」望着坐在屋頂上看着我們兩個人的臨兒，我說：「我想要給臨兒一個妹妹，那麽他就不會那麽寂寞了。」臨兒聽了咬着唇轉過身去，背對着我的雙肩不住的上下抽動。

他動容了，長長的睫毛遮蔽了他低垂的眼眸，在眼睛下面落下了暗暗的影子。他聲音沙啞的問：「臨兒會寂寞，那麽我呢？」

我聲音一時啞了，答不上話來。

對阿，臨兒會寂寞，那麽他呢？

喉嚨哽住了，眼睛卻落在遠處梅樹間露出的衣擺上，心裏安定了下來。

不是還有她麽？

「給我生個叫蒼生的孩子，好麽？」

他期許的望着我，那清明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晶瑩，讓人無法拒絕。

我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哪裏飄來的一陣春風，撫平了七世的煩憂。

閉上雙眼，我笑了。

「好。」

第一次，果然很痛。

可是心裏卻是滿滿的喜悅和滿足。

彼時，我們四目交投，執着的看着對方，眼中再無天地。

「這樣就會有孩子嗎？」我問。

襲範的汗水滴落在我的臉上，他長而彎曲的睫毛簌簌顫抖，看了我好半響，才給了我一個不明确的答案：「大概吧。」

我果然懷上了孩子。

原來，孩子就是這麽來的。

像一般孕婦一樣，我食欲不振、會孕吐，喂我吃補品的每一個人幾乎都遭過我的毒手，而我面對哀怨的眼神，往往會一笑置之——再大也大不過我的孩子。

因為葉陌說懷孕的時候要多走動，胎位才會穩，孩子才會健康，所以身體再痛，再辛苦，我也堅持天天起來走路。

……

十個月以後，孩子呱呱落地，卻不如我所期盼的。

那是一對龍鳳胎。

看起來是繼承了神族的所有特征，所以神族的成員增加至十三個——如果算上一個還沒有死去的我。

女娃理所當然的冠上了蒼生這個名字，而我看着男娃，這個意料之外的寶貝、上天憐憫我送來的寶貝，卻徹底發愣了。

「桑海。」相思發話了。

是用滄海桑田換來的蒼生……

還是用蒼生換來的滄海桑田？

我細念着這個名字，很是滿意。

尋來了臨兒，将兒女交到他的手上，叮咛道：「臨兒，這是桑海和蒼生，以後就拜托你了。代替我，好好的将他們撫養長大。」

他含着淚接過了，嘴巴張張合合的，我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是在說話，但是具體說的什麽，我卻完全聽不見。

我茫然了，卻也有了解脫的幸福。

五感盡失。神滅。

轟隆的幾聲臨時搭來攔着襲範的房間蹋了，空氣中傳來數縷硝煙的味道，我閉上雙眼，描繪着他此時此刻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眼淚卻留下來了。

然後，一雙熟悉的手将我摟住了，緊緊地。

淚水掉得更兇了……

對不起，襲範。

我們之間未完結的夢，就由我們的兒女去替我們完成吧。

——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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