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聚首建成醉酒
洛陽的水道陸路交通繁密,似乎天下的舟車都到了這裏來填塞河道和街道。加上中外客商來推銷他們的香料珍玩,錦絹絲綢,又或糧食茶葉等貨品,使洛陽成了中外貨物的集散中心,非其他城市所能媲美。
李建成有些悵然地走在水道邊,滿眼望去,船只如同岸上的人流,竄流不息,而另一座橋上,一個渾身帶着異域風情的男人靜立在那裏,鼻梁高聳,眼窩極深,挺拔的背影如同一座山一般。
“李建成?”男人下意識地低聲喃喃,只是李建成如今功力深厚,自然聽到。他循聲望去,便見跋鋒寒立在高處,鋒利的像一把出鞘的劍。
“跋兄久違了。”李建成下意識地迎了上去,而跋鋒寒卻未再看他,反而把目光投向他的身後,李建成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不遠處,背手立在街邊垂柳下的李世民。遙遙地,他看不清對方的神色,只見那人似乎亦向自己投來視線,随後卻潇灑轉身,再無回頭。
“那個就是秦王李世民?”跋鋒寒抱胸而立,目送李世民的背影,口氣裏帶着一絲玩味和躍躍欲試的味道。
“是,他也會長生訣,表面上似乎武功不濟,實際上他的實力卻在我之上。”說罷,李建成猝然拔劍,朝跋鋒寒刺了過去。
跋鋒寒似乎早已料到,毫不驚訝,手中刀未出鞘,只是輕輕格擋,随後腳尖一點,堪堪後退了數步,“今日我要等人,打架恐怕要改日了。”
李建成聽罷,只得收劍,“既然不打架,不如請你喝酒如何?”
跋鋒寒雖與李建成只見過一次,但因他與寇仲徐子陵交情頗深,三人一路同行,沒少聽那二人說起李建成的事,是以跋鋒寒也對他也更添了幾分好感。
二人說了幾句,便見徐子陵走過來。
徐子陵見到李建成,先是一個驚訝,随後回過神來,笑着說道:“看來成少還未與我喝夠酒。”
李建成亦是笑了起來。
三人邊走邊聊,李建成靜靜聽徐子陵将方才遇到師妃暄的事盡數講給跋鋒寒,跋鋒寒亦時不時的點頭,偶爾朝李建成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直到一輛馬車突地擋道三人面前,只見車窗布廉低垂,透出一股神秘的味兒。
駕車者是個臉目陌生的壯漢,此時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沉聲道:“三位爺兒要到那裏去,讓小人送兩位一程!你們的仇家這麽多,随處閑逛怕不太妥當吧!”
他一開腔,三人立即認出他是寇仲,笑罵聲中,欣然登車,分別擠坐到寇仲兩旁去。
Advertisement
寇仲誇張地一聲叱喝,操控着拉車的兩匹健馬往南拐了一個彎,轉入另一條與城牆平衡的大街去。又一手扯下面具,塞入懷內。
四人擠在車上,雖有李建成在場,寇仲卻并不避諱,将一路上與王世充和獨孤鋒交手之事盡數說出。
李建成早已知道劇情,聽得并不深有滋味,倒是徐子陵和跋鋒寒從頭到尾都是關注之極。随後,則是徐子陵說了師妃暄的事,寇仲吃了一驚,又露出黯然神色,“管他是什麽師妃暄還是其他鬼玩意,這和氏璧是絕不會落到我頭上的。”
“人家不給,不會搶嗎?”李建成坐在最裏面,難得話裏多了幾分江湖人的灑脫勁兒,“人家不給,你就不要,這可不像是寇仲的作風。”
寇仲苦笑着摸摸鼻子,長嘆一口氣,“若非成少你是交付和氏璧的熱門人選之一,我是拼了命都要搶上一次的。”
李建成微笑起來,“你是為了我不搶還是為了柴紹?”
說起柴紹,這無疑戳到了寇仲的死穴,寇仲立刻做投降狀,一臉尴尬道:“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有半年多沒見,成少你的口才倒是比以前進步了許多。”
難得看寇仲吃癟,徐子陵和跋鋒寒皆是忍不住笑出來。
四人一同到了洛陽有名的董家酒樓,叫了五六壇子酒,喝得不亦樂乎。
至微醺時,李建成抱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杯中淡酒醇香,四人皆是到了盡興的時候。
“那和氏璧于我來說,要與不要皆是無所謂。”李建成眯着眼,輕笑着說道,随手将杯中淡酒擱下,“所以寇仲你若是當真要拿,盡可與我來說,好歹也是兄弟,幫你這個忙,總是無所謂。”
寇仲被李建成的話驚得酒醒了一分,驚異道:“成少為何竟會如此想?以你的胸懷,難不成真的不想一統天下?”
“一統天下就非得要和氏璧?那橫豎不過是一塊石頭,便是再如何神奇,卻也不能當做千軍萬馬來用。同理的還有所謂慈航靜齋,一個江湖門派,橫豎也不過百來號人,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被人神話到如此境地,真是世人無知啊!”心知自己說錯了話,可是或許因了喝了點酒,李建成竟開始覺得自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将心中所思一股腦的倒了出來。
其餘三人沉默了半晌,寇仲才突地嘆了口氣,有些感慨地說道:“成少之眼界魄力果然非比常人。單這一點我不及你。便是不把和氏璧給我又如何,他日我寇仲稱王稱霸,便是慈航靜齋的人盡數站在我大軍面前,我也一樣可以蕩平了他們!”
狠狠将杯子摔在桌子上,寇仲下定了決心。
“我們這一次,不但要拿到和氏璧,最好還要找個辦法,毀了它。”下一刻,寇仲壓低了聲音說道。
李建成怔了怔,第一次意識到所謂禍從口出是何意思。
插科打诨,又或者論天下大勢,李建成喝得半醉,由着跋鋒寒送他回客棧。
兩個人俱是輪廓深沉,頗有幾分胡人血統,又都是高大俊美,一路走來,很是惹人注目。
到了客棧,李建成醉醺醺地摸上樓去,更不得知跋鋒寒下樓以後,與李世民打了一個照面,便差點動了手。
“跋鋒寒?”李世民一字一頓地問道。
跋鋒寒微微颔首,看着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卻氣勢驚人的男人,也是有幾分驚訝之色。他自入中原以來立志繼續拓展武學,與諸多人交手,其中有成年多年的武林泰鬥,亦有後來崛起的武林新秀。
只是其中,浪得虛名之輩多,有真才實學的人卻少。
而他與寇仲徐子陵在一起,亦是因為這二人的天賦武功都是高超,足以讓他得到啓發,在武道上走的更遠。
可是,跋鋒寒不得不承認,李世民與他過去遇到的任何一個對手都不同。
李世民雖然也會長生訣,但功力卻比寇仲徐子陵要差得遠了,以跋鋒寒如今的進境,不必交手他便知道,對方于他絕無半點勝算。
可是李世民有種讓他陌生又熟悉的氣質,這個人的武功或許不夠高,但傲然霸道之氣卻比任何人都要宏大。夾着戰場上拼殺下來的鐵馬兵戈之氣,殺氣縱橫之間,幾乎要激的跋鋒寒拔出刀來。
而上一回跋鋒寒感受到這種氣息便是在得聞石青璇簫聲之後,在王府郊外,遇到的李建成。
“我是。”跋鋒寒淡淡地說,“你一定是李世民,你和你哥哥身上都有一種同樣的氣勢。”
“什麽氣勢。”李世民下意識的問道。
“不是江湖人的氣勢。”跋鋒寒看了李世民一眼,随後揚長而去。
李世民輕哼了一聲,轉身往樓上走去。
李建成顯然是有些醉糊塗了,踉踉跄跄地倒在床上,連客房的房門都未關,且還進錯了房間,跑到李世民那裏去了。
李世民走進去,随手關了房門,見男人閉着眼,在床上肆意舒展,臉色透着薄紅,那模樣很是惬意。
“怎地原來是如此感情用事之人。”李世民雙手抱胸,很是無奈地低頭看着睡着了的男人。
卸去了平日裏在自己面前刻意外露的鋒芒,李世民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溫潤如玉的模樣,或許更适合他。
扯了棉被蓋在李建成的身上,李世民轉身關門。
于是,這一夜,兄弟倆是在對方的房間裏過夜的。
到了半夜三更,李建成醒了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屋裏有一絲似有似無的暗香,他皺了皺眉,急忙運轉內力,屏住了呼吸。随後,一道輕盈的白影從窗外飄然而入。
盈盈笑意的女子慢慢走到床邊,在看到李建成的一刻,驚訝了片刻。
與此同時,李建成閃電般的出手,一掌推在女子的胸前,卻在觸到那柔軟的部分時微微一頓。
“婠婠?”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年輕的女子。
婠婠糜然一笑,嬌憨地看着他,“真是奇怪,人家明明來的是二公子的房間,怎地卻是大公子在此處呢?”
李建成略微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問題,“我想睡哪一間,皆是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