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中偶遇侯希白
千算萬算,卻終究是丢了不死印卷,師妃暄自然是心情不好,一直是眉頭緊鎖,一臉的陰雲密布。李建成和李世民裝模作樣,厚着臉皮表達了“慰問”之情,并且明确表示了李閥作壁上觀的立場。師妃暄雖然對二人前幾日的失蹤有些懷疑,卻因為想不通李建成和李世民兩個人的立場,是以不敢輕易質問。
只是不死印卷事關重大,師妃暄一邊蹙眉一邊表示自己要回慈航靜齋一趟,将此事前因後果報告師門,李建成樂得與她不同路,便順水推舟,提議分開走。
至于徐子陵,則被石青璇拉走,不知又有什麽事情。
離開成都,又剩下李建成和李世民兩個,倒也樂得惬意,只是楊虛彥忙着修煉不死印卷,沒了偷窺的人,他也少了占李建成便宜的機會。
這一日,兩個人錯過了宿頭,又一次夜宿荒野,周圍蚊蟲之聲此起彼伏,偏偏驅蚊蟲的草藥用盡,只得連夜急行,待到了下半夜,二人才在山林中發現了一處燈火。
“看樣子似乎是個小村子。”李建成眯着眼遙遙地望過去,他們此時正站在半山腰上,只見山坳裏面,隐約的燈光和天上的星光映在一起,描繪出幾個草屋,看上去,不過五六戶人家的模樣。
“那就下去看看。”李世民拉着李建成飛奔下去。
“小心些,普通人家這樣的時候怎會點着燈。”李建成囑咐道。
“我知道。不怕,橫豎正道魔道,咱們如今都有熟人。”李世民輕笑起來,動作卻絲毫不顯莽撞,腳下生風,幾乎将長生訣的輕功發揮到了十成十。
小心翼翼的接近那亮着燈的茅屋,李世民先一步靠近窗戶,這地方房屋簡陋,木質的窗棂格子上,白紙已經碎了大半,顯然是很久之前糊的。屋內陳設簡陋,只一張桌上放着一盞油燈,旁邊坐着一男子正盤膝坐着床上,看樣子似乎在運功。李世民認出男子的臉,神色一變,轉頭對李建成擺了個口型。
李建成看了兩遍才反應過來,李世民說的竟是“侯希白。”
這樣一來,倒是冤家路窄了。李建成無奈地想,之前在大石寺驟然發難,李世民與侯希白交手時間極長,以着對方的智計,若再次正面沖突,恐怕極容易被認出來。這地方雖有五六處房屋,但李建成卻聽得出,除了侯希白其餘屋中皆是無人,想來不是死光了,就是搬出去了,而侯希白在此恐怕是借住療傷而已。
李世民站在一旁,看向李建成,似乎是準備讓李建成拿注意,李建成方準備拉着他小心退出去,便聽見屋內侯希白的聲音,“兩位既然來了,何不進來相見。山野小店,難得還能遇到同路之人,已是緣分了。”說着,侯希白睜開眼睛,溫言一笑,朝窗外望過來,一雙眼睛又圓又亮,帶着點天生的柔情。
不得不說,侯希白生的潇灑風流又俊俏,為人也極溫和,即便是敵人,恐怕也對他都生不出惡感來。
既然被發現了,李建成和李世民也不再多想,大大方方地入了門,但見侯希白已從床上下來,手中的美人扇輕輕搖着,見到二人時先是一驚,随即苦笑道,“此時見到二位,希白當真不知該以何種立場相對了。”
李建成料到侯希白會對他們的身份有所懷疑,卻不想對方竟這般快的将他們認出來,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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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大概早有準備,見到侯希白,立時露出意外的表情道,“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到多情公子侯希白,這蜀川之地還真是藏龍卧虎啊。”
侯希白輕嘆一口氣,潇灑地将折扇一收,無奈道,“二位可不比再掩飾了,希白長于畫技,對人的身形氣質總是格外留意,那夜在大石寺我與世民兄交過手,便不會将人認錯。只是見你們這般容易的現身,想來那不死印卷已然在楊虛彥手中了吧。哎,石師此番所謂,當真讓人傷心。”
未想到這人如此厲害,李世民收了假裝的表情,輕咳了一聲,以掩飾尴尬,李建成亦是無奈一笑,問道,“我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非有意介入你們師門內的争端。說來侯兄怎知此事與令師有關?”
“若非石師首肯,楊虛彥必不敢随意找外人來幫忙搶奪印卷,何況,若不是因為石師,楊虛彥也無那麽大的面子,請得動李閥兩位高手親自出馬。”侯希白說着,眼裏有一閃而逝的傷感。他雖有七八年未見過石之軒,卻對其心懷敬佩之情,石之軒此番明顯棄他不顧的态度,又怎能不傷他的心呢。
這樣的話讓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有些無言以對,于是三人各自沉默,氣氛尴尬起來。
侯希白見此,露出一個苦笑,惆悵道,“二位也不必太過在意,石師既有心阻我,即便沒有你們,這不死印卷也絕不會到我手上。我們萍水相逢,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相遇,不如化幹戈為玉帛,共度此夜,待到明日天亮,再做打算。”
聽侯希白這樣說,李建成倒是有些佩服起他的心胸來,輕輕點了點頭,與李世民一同坐在桌邊。侯希白游戲人間多年,厲過無數的名澤大川,頗有見聞,又博聞強識,說些旅途中的趣事,每每妙語連珠,讓人忍不住微笑起來。
這樣的男人真的是無論如何也讓人讨厭不起來啊。
李建成忍不住在心裏感嘆。
這一夜,三人坐在茅屋之中,聊了一夜,待到天亮時,兄弟倆已經與侯希白稱兄道弟起來,便是對魔門一向無半點好感的李世民也不得不說,侯希白真的是個妙人。
天明,山中鳥鳴陣陣,風聲飒飒,清晨空氣濕潤,白霧萦繞山頂,遙遙望去,如同仙境。
茅屋的大門被輕輕推開,三個華美青年慢慢走出來,面上雖有疲色,卻并不妨礙他們的俊美。
“不知希白兄今後有何打算?”李建成側身問侯希白。
侯希白那搶眼的美人扇在他面前晃了晃,只見美人多姿,晃動之間猶如舞蹈,而扇子的一角,尚可有看到婠婠那妖媚般的神态,很是生動,讓李建成忍不住多瞄了一眼。
“左右無事,我卻希望能有機會再見石師一面。”侯希白輕嘆了口氣,說道,“石師畢竟養我成人,我們亦有多年未見……”
李建成理解的點了點頭。
“待事情了了,侯兄若不棄,不如往長安去,世民必帶備好酒,招待你,到時候再邀上師姑娘……”李世民眨眨眼,調笑道,将侯希白原本滿心的惆悵沖淡了些,提起師妃暄,侯希白難得露出一點狡黠又欣賞的目光,應道,“那是自然。”
“說來昨夜希白一直未曾問過,二位既然與楊虛彥有聯系,可是見過石師,可有石師的線索?”侯希白輕聲問道。
說到這裏,李建成反倒猶豫起來。他們與魔門的假意合作乃是秘密之中進行,而侯希白雖是石之軒的傳人,卻始終游離在魔門之外,又與師妃暄親厚,若走漏了風聲,怕是不好。
然李世民或許另有打算,聽侯希白這樣說,立刻點頭承認,“我們确實曾經見過石前輩,石前輩飒然英姿實在讓人佩服啊。”
“哦?”侯希白未料到李世民這樣說,眉眼間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帶着些驚訝以及不易察覺的了然。
聽李世民這樣爽快的透露了消息,李建成轉頭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動,隐約猜到了李世民的計劃。
李世民是故意告訴侯希白這件事,且希望侯希白将此事告之師妃暄。到時候,師妃暄對李閥與魔門的合作一知半解,恐怕第一反應會是以為魔門準備“挖人”,若這期間再借婠婠或楊虛彥之手将侯希白的真實身份透露出去,加上有石之軒和碧秀心舊例在先,師妃暄與侯希白的這段“戀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這樣一攪合,石之軒又會作何反應呢?若是支持,慈航靜齋不會善罷甘休,師妃暄亦不可能從命,若是反對,那師妃暄的性命可就危險了。而無論結果如何,魔道兩門都免不了以此為導火索,再大大出手一次。
侯希白自不會知道李世民的算盤,只是神色一瞬恍惚之後,突地盯緊了李建成,驟然問道,“不知以建成兄來看,這魔門道門的争鬥是為何?”
侯希白冷不丁冒出這樣一句,李建成似乎有些納悶,只得下意識地答道,“我以為,魔之所以為魔,只不過是其所宣揚的思想與道統不合罷了。所謂魔道之争,不過是思想之争,然而自古以來,佛儒素來是鞏固統治,穩定民心的重要力量,是以如花間派之類所宣揚的想法,恐怕只得一直被視為魔了。”李建成笑着說完,再擡頭時,突然發現侯希白目光爍爍,盯着自己的模樣似乎與之前略有不同。
李世民看着侯希白看向李建成的眼神,突然有了那麽一種不好的預感……
侯希白紙扇輕搖,緊緊盯着李建成,“建成兄可知,在此之前,也只有師姑娘說出過這樣的話來。真未想到,這天下間竟還有人是希白的知音啊。”侯希白性子風流不羁,流連花叢之中,也曾有過幾段龍陽斷袖的經歷,之前見李建成相貌氣質皆合了自己的胃口,卻因顧及對方身份,不敢随便造次,只如今聽聞他并不介意魔道之別,此刻竟是動了別的心思,“若二位不嫌,不如我們再一路同行如何,說不得期間還可以見到石師。”
“不行!”未待李建成說話,李世民先喊了出來,臉色很是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