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去的路上,兩人肩并肩走在一起。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他們就這麽沉默的走着,直到拐進離家很近的那條小胡同,景洛瞥了一眼一路上欲言又止的謝書亦,開口問道:“想問什麽?”

“啊?這樣問可能不太禮貌。”謝書亦謹慎的說道。

“問吧,不禮貌我不回答就是了。”

“我看那位老奶奶不太像孤獨老人。”

景洛像是來了興趣,他停下來,看着謝書亦,“你怎麽看出來的?”

“我好像看見家裏有張照片,是張合照。”

“小夥子觀察能力不錯啊。”

景洛轉過頭,又繼續往巷子裏走,“逗你的,不是什麽孤獨老人,是我一個奶奶。”

“難怪。”

“什麽?”

“我看你倆就挺像祖孫倆的,親的那種。”謝書亦心情似乎不錯,話音裏都帶着愉快。

“不是親的。”

謝書亦一時沒反應過來,納悶道:“嗯?”

景洛頓了頓,把手裏的東西換到另一只手,“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也挺親的。”

謝書亦也倒騰了下手,把凍紅的手揣進兜裏,“其實也無所謂,血緣這東西也不重要,多少有血緣關系的人還不是和陌生人一樣。”

“果然這寫書的就是不一樣啊,看的這麽明白。”景洛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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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書亦扯出一絲無奈的笑,也沒有再答話。

不是看的明白,是因為親身經歷過。

接下來的路兩人都沒有再聊什麽,一是沒的聊,二是太冷了,一說話就灌一嘴冷風。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就到了家門口。景洛掏出鑰匙開開門,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

來到室內,景洛走到廚房把大包小包塞進冰箱裏,又拿過謝書亦手裏的購物袋,一塊塞進冰箱。忙完這些,他轉身穿過客廳來到沙發上,就這麽四仰八叉的躺了下去。貓窩裏的來福像知道鏟屎官回來一樣,慢悠悠的從貓窩裏出來,一跳便跳進了景洛的懷裏,景洛撸了一把貓,從貓腦袋一直摸到貓尾巴,來福享受的“喵~”了一聲,一會就發出了咕咕的呼嚕聲。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謝書亦已經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麽拘謹了,但還是沒有徹底放松下來。

他感覺有些熱,意識到羽絨服還沒有脫,他脫下羽絨服規規整整疊好雙手遞給景洛:“謝謝你的衣服,挺暖和的。”

“暖和就留着吧。”

“嗯?”

“你第一次來北方,就當是..嗯..”他思考片刻說道:“新年禮物。”

說起來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送別人自己穿過的羽絨服當禮物。

謝書亦笑笑:“那…謝謝景老板的禮物。”他收回手,把禮物規整的放在沙發上。

“坐啊,不用這麽見外,當自己家一樣。”

謝書亦坐下,感覺有些好笑,他心想,好一個別見外,碗我都給你洗了,可不當自己家了麽。

景洛休息了會,就去廚房做飯了。

謝書亦和來福玩了會兒,也去廚房幫了會兒忙。

這頓飯吃的還算愉快,景洛手藝不錯,雖說比不上五星級大廚,但能做出這麽多家常菜,也實屬難得。

吃完飯,簡單收拾下餐桌,謝書亦便上樓休息了。

冬日的陽光很足,金色的陽光像瀑布一樣穿過陽臺透過窗戶灑在床上,落在地板上。他拉開衣櫥,把這件新年禮物挂在自己的大衣中間。

這件羽絨服在一排大衣中顯得有些突兀,謝書亦笑了笑,伸手把大衣撥到一邊,在空出的一大塊位置挂上了這件“二手”羽絨服。

收拾完這些,謝書亦才準備午睡。

他一直有午睡的習慣,睡前喜歡刷會手機或者看會兒書。

舟青鎮就是謝書亦某天午休網上沖浪時一股腦的沖動,他起初其實并沒有想來這個地方,但無意中看到這兒成片的油菜花才起了心思。

油菜花只是沖動,真正坐實了這個沖動的是一次晚間的超市購物。

一天傍晚,謝書亦逛完超市回家,站在人潮擁擠的十字路口,看着路邊晃眼的霓虹燈,路對面的情侶和一家三口。

不知是被霓虹燈晃了眼還是被別人的團圓刺了心,突如其來的孤獨感像一座山壓住了他,壓的他走不動路也喘不動氣。

綠燈亮起,數不清的人蹭過他的肩膀與他擦肩而過,那一瞬間他突然慌了神,這萬家燈火似乎沒有一盞為他亮起,既然這樣,何不逃走呢?

一陣短促的車笛聲把他拉了回來。

綠燈閃爍,他趕在最後一秒鐘沖過斑馬線。他深呼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滑開手機,點開App,輸入信息,支付成功,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一絲猶豫。

做完這些,他釋懷一笑,反正都是一個人,何不換個地方過年呢?

想到這兒,謝書亦內心有些傷感,他放下手機,把腦袋埋進被子裏,就這麽睡了過去。

相比謝書亦,景洛也有點晃神。這麽多年來,自己大多數的時候也都是一個人過年,只有偶爾幾年會和老太太一起過年。

雖說過年期間章舟和他那幾個發小也會過來,但景洛就是感覺冷清,尤其是心裏,格外冷清。

他的民宿每年過年期間都會營業,他希望能給陌生人一個容身之處。除此之外,他還有個私心,那就是希望有人能陪他過年。

他看向拐角的樓梯間,突然笑了,今早還被站在那裏的人吓了一跳。

不過,有人陪總歸是好的,最起碼不用自己在大年三十晚上獨自對着電視傻笑了。

因為早上起的早,謝書亦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暗了,他揉揉眼睛坐起來,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兒,他朝四周打量一翻,看着陌生的構造,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哪兒。

以往自己睡到晚上醒來的時候,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謝書亦總是掉進孤獨的旋渦裏,要緩好一會兒才能出來。而今,雖然也有些孤獨,但一想到樓下還有另一個人,也就不會陷進那漩渦裏了。

謝書亦無聲嘆口氣,穿上拖鞋來到了樓下。樓下開着一盞暖黃色的燈,客廳裏沒有人,只有來福安安心心的趴在窩裏睡覺。他來到來福面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聽着來福發出咕咕的聲音,謝書亦微微一笑,笑彎了眼睛。

“笑什麽呢?”景洛提着袋子進來一邊關門一邊說。

“沒什麽,逗來福玩呢。”謝書亦站起身,注意到景洛手裏提的袋子,“去買東西了?怎麽不喊我。”

景洛擡起自己手裏的袋子示意:“沒買多少東西,我自己拿的了。”

“買的什麽?”

“柴米油鹽醬醋茶。”說完,走進廚房,把新買的東西放好。

然後,他打開冰箱拿出菜開始準備晚飯,謝書亦看着景洛一人在廚房裏忙活,雖說自己承包了洗碗,但心裏多多少少還有些不好意思。

他猶豫半年,還是走到廚房門口,“我能幹點什麽嗎?”

景洛瞅了一眼躺在水池裏的菜,想了想說:“那你幫我把這菜擇了吧。”

“好!”謝書亦從來到水池旁邊,開始完成自己的任務。

謝書亦把袖子撸到手肘,打開水,溫熱的水流滑過手腕,給微涼的手指添了幾分暖意。

準備工作已完畢,謝書亦卻沒有了動作,他有些尴尬的轉過頭,“這個……怎麽弄啊?”

廚房裏油煙機轟轟作響,謝書亦聲音又小,景洛正一門心思炒菜,完全沒有聽到。

謝書亦問了好幾次都沒人搭理,看着一堆綠油油的菜葉子犯起了難。

十分鐘後,謝書亦端着只剩杆的菜遞給景洛。

“不是,大哥,菜呢?”景洛瞪大了眼睛,滿臉寫着吃驚。

“這就是啊。”謝書亦放下袖子,甩了甩手上的水。

“不是…這就只剩杆兒了,葉呢?”

“扔了。”謝書亦一臉一本正經。

景洛看着這一堆光禿禿的菜杆,哭笑不得,“少爺,您連菜也不會擇啊。”他拿起一根菜杆兒,“這個只把根去掉就可以啊,葉也能吃。”

說完,他把菜杆倒進鍋裏,“行了,将就吃吧,”随便翻炒幾下,他又說:“從小被家裏寵大的吧,這麽不食人間煙火。”

謝書亦尴尬一笑,“沒被寵大,就單純的沒做過飯。”

景洛點點頭,把剛才炒好的菜遞給他,“行吧,把菜端出去吧,少爺。”

謝書亦無力反駁,接過菜悶聲出了廚房。

景洛把最後一盤菜端出來時,謝書亦還坐在沙發上。

“來吃飯吧,少爺。”

“……”

今天的晚餐也是家常菜,兩人就這麽悶頭吃飯,誰也沒有說話。

謝書亦再三猶豫,主動打破沉默,“今晚很抱歉。”

“沒事,”景洛把那盤菜杆往他面前推了推,“嘗嘗你的菜杆,專門給你炒的。”

謝書亦夾了一筷子,笑道:“還挺好吃。”

景洛看着他,突然就笑出了聲,“你這人,看不出來我這是在嗆你嗎?”

謝書亦又夾了一筷子,笑道:“看的出來啊,不過真挺好吃,”說完,他也夾了一筷子放到景洛碗裏,“廚藝不錯啊,景老板,你嘗嘗。”

“我才不嘗,少爺您獨自享用吧。”景洛又把那筷子菜杆送回了他碗裏。

謝書亦笑了笑,夾起那菜杆送進嘴裏,“那謝謝景老板。”

景洛看着他這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就笑了出來。

氣氛又恢複往常,兩人的笑聲打破了突如其來的尴尬,還有一并而來的沉默。

“我以後還是洗碗吧。”

“挺有自知之明啊。”景洛笑道。

謝書亦假裝輕嘆口氣,“實力不允許啊。”

景洛笑了笑沒有說話。

“哎…不過,真沒想到你會做飯,”謝書亦看他一眼,“專門去學的?”

景洛輕笑一聲:“這還用學,景老板我天賦異禀,自學成才。”

謝書亦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他左手沖景洛豎起大拇指,右手又夾了一筷子菜杆,笑道:“厲害厲害。”

景洛看他這副樣子,也雙手抱拳,“客氣客氣。”

兩人都被對方給逗笑了,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幹淨純粹,沒有一絲雜質。

謝書亦看着正在低頭吃飯的景洛,暖黃色的光打在他頭頂,顯得整個人暖烘烘的。

他會心一笑,這老板挺有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謝書亦:我家男朋友廚藝一級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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