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時間随着寒冬悄無聲息的流逝着。歲末将至,年味也越來越濃。小鎮裏的人也多了起來。
經過那晚的閑聊,兩人似乎打破了彼此之間的隔閡,從謝書亦角度來看,兩人的關系似乎近了一步。
這幾天日子過的異常平淡,除了景洛的朋友來過一次。
那天,兩人正準備吃晚飯。門突然被人推開了,一位不速之客闖入。
正拿着碗從廚房出來的謝書亦被吓了一跳。
眼前這個人和影視劇裏的黑幫老大相比就差身後站着幾個小弟了,此人身材魁梧,身高目視直逼一米九,單從容貌來看顯得有些兇,但那一雙大眼睛又給他增添了幾分和氣,實在想不出詞語來形容。
謝書亦一度懷疑此人是來要債的,不等他喊景洛。
債主就開口了,語氣裏也帶着一股北方人的豪爽,“兄弟,你就是那傻冒吧?”
謝書亦一愣,“?”
“看我這嘴,”說完,他往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帶響聲的那種,“不是,我是說你是來住店的吧?”
謝書亦被這位債主的行為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是。”
債主點點頭,一邊朝四周打量一邊從茶幾上拿了個蘋果,他咬一口,“還挺甜,”随後,債主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他叉開腿,“景老板呢?”
謝書亦心裏一慌,他下意識的撇了眼還在廚房忙活的景洛,又往前走一步,“你找他什麽事?”
這點小眼神當然逃不過債主的眼睛,他來了興趣,笑道:“你覺着我找他幹什麽?”
“他欠你多少錢?”謝書亦問。
“錢?”債主又咬了口蘋果,想了想說,“不多,也就百八十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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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謝書亦心想,這景老板看起來不像是不幹正事的人啊,怎麽會欠這麽多錢?
此時的謝書亦在內心腦補了一萬種可能,從為父還債到黃賭毒都在他腦子裏過了一遍。
不等他進行下一步聯想,廚房裏的景老板就扯着嗓子喊了起來,“謝書亦,你放個筷子放這麽久,快進來把這菜端出去。”
債主一挑眉,“得,景老板這做飯呢。”
謝書亦沒有答話,也沒有動作,就這麽堵在廚房門口。
景洛等了好了會兒,也沒看到人進來。他氣沖沖的端着菜走到門口,“剛喊你沒聽見啊,堵着門口幹嘛?”
不等謝書亦開口說話,債主就開口了,“景老板真是好勤快。”
“你怎麽來了?”景洛把謝書亦稍微推開,端着菜來到客廳,“吃飯了嗎?”
“沒呢,這不正打算來你這兒蹭頓飯。”
“坐下吧。”
說完,他看了一眼愣在門口的謝書亦,“怎麽了?過來坐下吃飯啊。”
謝書亦木呆呆的站在門口,一臉尴尬,聽到景洛的聲音後這才來到桌子旁坐下。
“這位是?”謝書亦再三猶豫後還是開口問道。
“忘了跟你介紹了,我朋友,章舟。”
謝書亦一愣,随即一臉尴尬的看着章舟,“你好,剛才不好意思了。”
章舟擺擺手,扒了一口飯,笑道:“沒事,兄弟,我理解。”
章舟不是第一次被人當成要債的,上學的時候還總被人認大哥,屁股後邊跟了一群小弟。
“什麽不好意思?”景洛聽的一臉懵。
謝書亦低頭扒了口飯,當沒聽見。
“沒什麽事兒,”章舟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塞進嘴裏,含糊不清道:“這兄弟挺有意思。”
景洛一笑,随即點點頭,“是挺有意思的。”
謝書亦一陣窘迫,但之後的話題也沒有繼續聊這件事,他也就松了口氣。
謝書亦跟景洛相處還算日常,但此刻景老板朋友在場,謝書亦多少有些拘謹。
“诶,境青和淘淘回來了沒有?”景洛順手給謝書亦夾了塊排骨。
謝書亦看了景洛一眼,低聲道:“謝謝。”
“淘淘過年那會兒才回來吧,”他說完,看了一眼景洛,“境青我不知道,你倆不是整天膩一塊麽。”
景洛反駁道:“那是以前,現在都不常見面哪還有時間天天膩一塊,”說完,他想了想,又繼續道:“他好長時間沒給我打電話了,也不知道今年回不回來。”
“應該回來吧,況且家裏那事,”說完,他嘆了口氣,又接着說,“你改天打個電話問問他。”
景洛點點頭,扒了口飯,“行。”
這頓飯吃的還算平靜,謝書亦只是默默聽着,沒有插話。
吃完飯,章舟沒有多呆,坐了一會就走了。
看着謝書亦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景洛笑道:“怎麽了?吓掉魂啦?”
“這倒不至于,”謝書亦笑道:“就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麽?”景洛把碗遞給謝書亦。
謝書亦接過,把碗放到盤子上面,“你這朋友真的不是混道上的嗎?”
謝書亦這句話把景洛逗樂了,他停手上的動作,看着謝書亦,“什麽道?他也就勉強混個馬路過道。”
說完,景洛又繼續手上的動作,自顧自的說:“他就是長的兇,人挺好,年紀比我大兩歲,小時候我們幾個天天跟他屁股後邊,都沒人敢欺負我們。”
謝書亦接過景洛手上遞過來的幾個空碗,笑了笑,“這倒是,畢竟氣勢在這兒。”
“好了。”景洛把最後一個空碗遞給他,“去洗碗吧,謝作家。”
謝書亦無奈一笑,“是,景老板。”
以後的好幾天,章舟都沒有再過來,謝書亦也就漸漸忘了這件飯前小插曲。
這天,謝書亦正準備午睡一會兒,電話響了。
他看到來電人一愣,正猶豫要不要接,手卻已經滑到了接聽鍵,“書亦?”
謝書亦從床上坐起,起身來到窗前,“怎麽了媽,有事嗎?”
電話裏的人尴尬一笑,随即柔聲道:“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今年過年是來媽這裏還是回你爸那邊?”
謝書亦擡手摸着窗簾上的花紋,淡淡道:“今年沒在家。”
“又出去了?”
謝書亦沒有否認,他看着窗簾上的碎花,開口道:“嗯,過年不回去了。”
電話那邊的人輕嘆口氣,有些心疼道:“那你自己多注意身體,多休息別太累了。”
謝書亦笑了笑,“知道了。”
電話裏的人似乎還想說什麽,但不等開口就被謝書亦打斷,“沒什麽事我就先挂了,困了。”
“哎…沒事了,那快睡會,別太累了,有什麽缺的和媽說。”
“嗯,媽再見。”
不等對方答話,謝書亦就挂斷了電話。
姜媛對着挂斷的電話嘆了口氣,看不出神情。
“媽,哥哥今年回來嗎?”孟婉情一臉期待的問。
姜媛放下手機,“不來了,你哥今年工作忙。”
“哦…”孟婉情有些失望的低下頭,“哥哥怎麽每年工作都忙。”
姜媛也嘆口氣沒有說話。
姜媛是謝書亦的生母,孟婉情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
謝書亦父母在他15歲那年離婚,多年過去母親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父親工作忙時常借口不回家。
謝書亦的人生中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消沉期,那是他父母離婚後的那幾年。
其實父母的感情本就不是多好,因為是包辦婚姻,家庭一直不太和睦,但所幸家庭條件還不錯,所以謝書亦少年時期日子過的也沒有那麽苦。
雖然他也已經厭煩了父母吵吵鬧鬧的生活,但是某一天當你發現諾大的房子裏突然少了一個人,并且這個人永遠不會再和你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這種落差感任誰都無法接受。
十幾歲的年紀總是特別叛逆,對謝書亦來說也是一樣,他和同齡的孩子一樣,用幼稚的方法宣洩着自己心中的不滿,抽煙、喝酒、泡吧、夜不歸宿,這些頹廢少年幹的事情謝書亦都經歷過。
他就這麽昏昏沉沉的麻痹着自己,在最初幼稚的那幾年。
懷疑他是青春叛逆期,姜媛一度帶他看過醫生,但效果都甚微。
用醫生的話來說就是,這個病要自救。
就這麽昏昏沉沉的混了幾年,轉變發生在他18歲那年。
18歲那年的他不知道經歷了什麽,像是一夜間大徹大悟,他丢掉了那些壞習慣,拿起了筆,用六月份一張滿意的答卷給自己荒唐的那幾年劃下了句號。
多年後的謝書亦回想起來也說不清自己當初為什麽會改變。
他說,可能因為窗外牆上的薔薇花開的太茂盛了,因為看的入迷一不小心就爬進心裏開出了花。
所幸老天對他不是這麽絕情,似乎是可憐這位從小缺失親情的孩子,所以從另一方面補償了他。
18歲之後的謝書亦,人生過的還算順風順水,又幸得林覓相助,自己也算在寫作界小有成就。
可能是寫作的原因,他性格也改變不少,他像是脫胎換骨重生一般,再也找不到一星半點當年頹廢少年的痕跡。
但他知道,頹廢少年走了,心裏的孤獨、渴望依然存在,根深蒂固,除不了根。
思緒至此,他透過窗簾的薄紗瞥見了樓下藤椅上的景洛,他還是第一次見面那樣,抱着貓在曬太陽,但仔細看又感覺像是在等人。
似乎是察覺到了目光,樓下的人忽然回過頭,眯着眼睛朝這邊揮了下手。
謝書亦笑了笑,也朝他揮了揮手。
窗外的陽光太烈,刺的他睜不開眼,可能是陽光照的太暖,他忽然想起自己書中的一句話,
希望我們都能在孤獨和熱愛中痛快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謝書亦:誰還沒點故事了 傲嬌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