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時間過得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一眨眼的時間就到了小年。

小年,按理來說也是一個萬家團圓,圍在一起吃飯的日子。

謝書亦和景洛這兩個孤家寡人湊成一對,去老太太家吃一頓湊不成一桌的團圓飯。

北方小年,照舊是要吃餃子的。

臨近中午,景洛收拾好,吆喝着謝書亦出門。

“謝書亦,”景洛站在樓梯口,沖上面喊一句,“磨蹭什麽呢,走了!”

“來了!”謝書亦應聲往下走,邊走邊揉眼睛。

邁下最後一級臺階,謝書亦把手放下。

正午陽光很烈,像攝像機的閃光燈一樣照在謝書亦臉上,刺的人睜不開眼。

謝書亦微微偏頭,半眯着眼睛看着景洛,說:“走吧。”

景洛沒吭聲,也沒挪步,他皺了皺眉,看着謝書亦問:“你眼睛怎麽了?”

謝書亦不解,揉了揉眼睛,“什麽?”

“你眼睛。”

“哦……”謝書亦放下手說,“沒事,昨晚熬了個夜,眼睛有些發炎,一會回來補一覺就好了。”

“……”

路上,謝書亦的手依然時不時的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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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洛看他眼睛有些發紅,不放心的又問一句:“真沒事?”

“沒事,”謝書亦笑笑,“習慣了。”

“你……”

景洛“你”了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隔了半天,才僵硬的吐出四個字,“注意休息。”

到老太太家時,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景洛去幫忙準備最後幾道菜。

謝書亦本想也過去幫忙,但被景洛摁在沙發上安心閉目眼神。

他嘆口氣,閉上眼睛仰在沙發上,眼睛還有些酸,但确實比早上剛起來那會好多了。

“小景啊,”老太太手裏拿着鏟子,正在翻鍋裏的菜,“這幾天出門可得要鎖好門。”

景洛正洗着菜,聞言,他關上水龍頭,問:“怎麽了?”

“就前些天,老張家進了賊,”老太太說着,看了景洛一眼,“你猜那賊是怎麽進去的?”

景洛:“翻牆?”

“是爬牆,”老太太繼續說着,“爬上牆後從二樓窗戶進去的,我聽說啊,還好老張頭那天有事出門沒睡午覺,你說說,這要是正好碰見了可咋整,這人不就危險了。”

說完,老太太嘆口氣,唏噓道:“真是命大,你說說,他這麽個小老頭要是碰上了不用別人打,自己不就吓暈過去了?”

景洛眉頭一皺,“小偷抓住了嗎?”

“哪那麽容易抓住啊,”老太太說,“大過年的,人多眼雜的,外來人也多,誰記得清誰啊。”

“我還聽說啊,”老太太整天在街上溜達,不知聽了多少,“這小偷都是事先踩好點的,誰家有人沒人早就摸清楚了。”

“踩點?”

景洛皺了皺眉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天謝書亦在門口看到的陌生女人。

老太太:“大過年的,什麽人也忙,小偷倒是找着空了,真可恨。”

“聽見沒有,”老太太自顧自的囑咐道,“以後出門可得把窗戶門的鎖好喽,回家再檢查檢查窗戶的鎖,壞了就趕緊換,大過年的,別出些糟心的事。”

景洛耳朵聽着,心裏記下了這事,“知道了。”

景洛端菜出去的時候,謝書亦還閉着眼仰靠在沙發上。

他閉着眼,眉頭微微皺起,看起來有些不舒服。

景洛輕輕放下盤子,盡量不發出聲音,盡管聲音很輕,謝書亦還是睜開了眼睛。

“好了?”

“準備吃飯吧。”

謝書亦應聲,起身去廚房端菜。

“好些了?”景洛瞥了眼謝書亦的眼睛,沒有早上那麽紅了。

“好點了。”

吃過午飯,吃完水餃,兩人稍微坐了會兒就回了家。

回家後,謝書亦上樓繼續養神。

景洛則是聽老太太的話,把家裏門窗的鎖都檢查了一遍。

還不放心

景老板還特意去門口看了看,把自家門上、牆上、樹上都檢查一遍,沒發現什麽特殊的符號才放下心來。

回到屋裏,景洛又盤腿坐在沙發上,從沙發縫兒裏拿出那本書。

翻開折角的那頁看了約十分鐘,随後扣上書,重新塞回沙發縫兒裏,拿着鑰匙出了門。

臨走前,景洛糾結鎖不鎖門。

糾結半天,還是沒鎖門

大概走了二百來米,景老板又糾結

萬一這小偷膽子大,看沒鎖門就直接進去了呢,

謝書亦房間窗戶上的鎖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他睡覺那麽死,有人進去也聽不見

“……”

越想越怕,景洛在心裏罵了一句,轉身快步往回走,到家門口,還是咔噠一聲扣上了鎖。

景洛覺得自己簡直有被害妄想症

不,不是他有

是他替謝書亦有

謝書亦這一覺睡得時間挺長,他醒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

外邊天色漸暗,北風吹着窗戶嗚嗚作響。

謝書亦眨了眨眼睛,感覺沒有那麽難受了。

他這眼睛有個毛病,一熬夜看書或者寫稿子就容易發酸,一發酸他就喜歡揉眼睛,一揉眼睛,眼睛就會發紅,所以,就會理所當然的被人認為很嚴重。

不過有些時候确實會很嚴重,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會滴滴眼液,但這次不湊巧,偏偏忘記帶了。

所以,就只能靠睡覺來恢複。

醒了醒神,謝書亦準備下樓。

踏着拖鞋走到房門口,手搭上門把手,手一擰,門開了,門把手也掉了。

“……”

我這是……被碰瓷了?

景洛正在樓下看電視看的津津樂道,一擡頭,謝書亦手拿門把手就朝他走了過來。

“……”

人家幹仗拿鐵棍

你拿門把手?

景洛:“你想打架?”

謝書亦看看門把手,看看景洛,搖了搖頭:“他碰瓷我……”

景洛:“你扶他了?”

謝書亦:“……”

“我不扶他我出不來。”

景洛:“……”

“給我看看。”

謝書亦乖乖遞上,還不忘說一句,“真是他自己掉下來的,不是我卸下來的。”

“……我知道。”

景洛接過門把手看了看,“斷了,可能年份久了,改天買一個回來換上。”

景洛把門把手扔在一邊,随口說:“你這幾天睡覺不要關門啊,不然出不來。”

謝書亦答應了一聲。

“眼睛好了?”景老板還挂念着謝書亦的眼睛。

“還得多虧了景老板的關心,”謝書亦笑笑,“好多了。”

“哦……”

空氣一時安靜,天色漸暗,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也越來越響,不時還竄出幾個禮花。

景洛張了張嘴,還不等發出聲音,謝書亦就開口了。

“新年快樂,景洛。”

景洛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小年快樂。

“新年快樂。”

撂下這句,景老板就拍拍屁股回了房間。

謝書亦:“?”

怎麽走了?

謝書亦不解,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景洛房間的門板。

不一會兒,房門開了,景洛神色如常,慢悠悠的朝謝書亦走過來。

“給,”景洛坐下的同時把手裏拿着的東西扔給他,“新年禮物。”

新年禮物在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弧線,最終被謝書亦穩穩接入手裏,攤開掌心一看,是一瓶滴眼液。

謝書亦笑了笑,拿着滴眼液朝他晃了晃,“送我這個幹嘛?”

景洛看着電視屏幕,心不在焉的說:“你不眼睛難受麽……”

謝書亦心裏一陣軟,他把滴眼液攥緊,笑笑說:“我不是說睡會就能好麽。”

景洛:“你不是說最管用的還得滴眼液麽。”

謝書亦笑笑,說:“我不記得說過這話啊。”

景洛:“……”

“那就我記錯了,”景洛說,“這不常識性問題嘛。”

景洛餘光瞥了眼謝書亦,發現那人正抱着滴眼液眼冒桃花。

“……”

景洛:“別想多了,不是特意給你買的,買一送一,你那個是送的。”

謝書亦沉默片刻,沖景洛笑笑:“我不信。”

“不信還給我。”

“我的新年禮物,”謝書亦拒絕,“不還。”

說完,謝書亦就擰開滴眼液,往眼睛裏滴了一滴。

閉着眼睛适應一會兒,隔了片刻,謝書亦睜開眼睛,多餘的滴眼液像一滴淚似的順着眼角滑下來。

景洛無意一瞥眼,正好瞧見了謝書亦這滴淚。

不是吧?

感動哭了?

“謝書亦,”景洛心裏美的很,“再感動,也不用哭,一個滴眼液而已。”

謝書亦:“……”

“我沒哭,”謝書亦伸手抹了這滴滴眼液,“這是幸福的眼淚。”

景洛:“?……”

謝書亦笑了笑,剛想再開口說些時候,電話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對景洛說一聲:“我去接個電話。”

謝書亦拿着手機,走到離景洛稍遠些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窗外的鞭炮依然響的吵耳朵,五顏六色的煙花也争先恐後的顯示着自己。

“喂?爸。”

“書亦啊,”謝祖勝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看樣子是喝酒了,“爸爸今天高興。”

“怎麽了?”謝書亦問。

謝祖勝又輕嘆口氣,語氣裏帶着些許愧疚,“爸爸今天和你楊阿姨領證了。”

“哦……”謝書亦聲音很輕,“恭喜啊,爸。”

“書亦……”謝祖勝聲音帶了些哽咽,“爸爸……”

聽他這聲音,謝書亦就猜到他想說什麽,“爸沒事,不用覺得對不起我,”謝書亦笑笑,“您年紀也不小了,找個伴兒也好,您看我媽這麽多年了不也早找着伴了麽。”

謝祖勝明顯是喝了酒,零零散散的說了許多謝書亦小時候的事。

比如:小時候他叛逆期那會兒,謝祖勝揍過他,沒管用

比如:他和姜媛剛離婚那陣,自己因為工作忙,經常把謝書亦自己一人丢在家裏

再比如:從謝書亦步入社會後,和他的聯系就越來越少,父子關系也越來越淡。

越來越淡也說不上,因為本來也沒有很親近。

都說喝多了的人容易感性,謝祖勝話雖然是笑着說的,但語氣裏更多的是歉疚。

他歉疚的原因和姜媛一樣,都是說因為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沒有給謝書亦一個完整的家。

這話謝書亦不知聽了多少遍,剛聽那幾次心裏還會有些感覺,聽的次數多了,心裏就麻了,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挂斷電話,窗外的鞭炮聲更響了,無數的家庭此刻應該圍在一起吃團圓飯、看煙花了。

謝書亦看着窗外,在這萬家燈火團圓的時刻,他的家人全都擁有了新的家庭。

他徹底沒有家了

不知何時,景洛走了過來,他和謝書亦并肩站在一起,窗戶的玻璃上映出兩個人的側臉。

景洛看着窗外缤紛飛舞的煙火,笑道:“謝書亦,今年我們兩個要搭夥過年了。”

“景洛……”謝書亦看着他窗戶裏的側臉,慢慢開口道,“我就自己一個人了。”

“我不是人嗎?”景洛笑笑,看着窗戶裏謝書亦模糊的輪廓,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你不是自己一個人,你有我,你有我們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來吧,幹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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