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謝書亦笑了笑說:“去樓上拿點東西。”
景洛“哦”了一聲,“去吧。”
謝書亦上樓拿完東西下來的時候,陶淘和章舟兩人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互不搭理,各忙各的。
謝書亦回到沙發裏坐下,手裏拿了本書,他把書放在章舟面前的桌上,說:“剛想起來,一直想送你本書來着。”
“送我書?”章舟拿起書正面看了反面看,“送我書幹啥?”
“書,什麽書?”陶淘也湊過來看了看,“人家這是讓你多補補腦子。”
“滾一邊。”
“我覺得,”謝書亦斟酌下語言,“寫東西的話還是要多看點書。”
“寫東西?”章舟滿頭問號,“我啥時候寫東西?”
謝書亦到嘴邊的話即将呼之欲出,景老板心裏一驚,連忙打斷他,插話道:“給你就拿着,晚上睡覺前看看,不容易失眠。”
謝書亦:“……”
“也是,正好這幾天失眠,”章舟說,“夠貼心啊兄弟,謝了啊。”
“……”
景老板心裏暗自嘆口氣,心說謝書亦這人的精明勁全用自己身上了,在外人面前就是個掰不彎的棒槌。
說完事兒,兩人也沒再多待,坐了會兒就離開了。
臨走前,章舟看了看景洛,又看了看謝書亦,不知沖他們兩人中誰說了一句,“等有時間咱得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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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淘:“聊啥?”
章舟:“聊在你婚禮上放你光屁股的照片。”
“操,章舟你他媽……”陶淘罵一句,“你、你不會真有吧?”
見他沒說話,又沖景洛喊,“景洛,你他媽也有?”
不等景洛回話,章舟就卡着陶淘的脖子往外走,“走了!”
“你給我松開,”陶淘還在繼續咆哮,“景洛――”
“……”
話音被哐當一聲響的門阻隔,沒了他倆的聲音,屋子裏又陷入了安靜。
謝書亦笑着坐到景洛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肩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景洛斜着眼看他,“哎,謝書亦,人一走就原形畢露了?”
謝書亦把人往懷裏帶了帶,笑了笑說:“今晚要去奶奶家吃飯嗎?”
“去,”景洛說,“中午那會兒還打電話了。”
“那走吧,”謝書亦站起身看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天快黑了,別讓老太太等久了。”
景洛點頭,起身去卧室裏換衣服。
謝書亦眼神深幽,盯着景洛卧室的門板看了許久後,也去樓上換衣服。
待景老板換好衣服出門,謝書亦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邊的天,他穿着景洛給的那件羽絨服,手臂上搭着條圍巾。
景洛見他看的出神,也順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
天色比剛才又暗下去幾分,晚上起了層薄霧,依稀可以看清門口的路燈發出微弱的光。
察覺到身邊的動靜,謝書亦回過神,“收拾好了?”
景洛點頭,“走吧。”
手還不等摸到門把手,人就被拉住了。
謝書亦拉住景洛的手,把他轉過來面對着自己。
“謝書亦,”景洛說,“你現在是逮着空就占我便宜啊。”
謝書亦笑着說:“這不是順帶着麽。”
說着,他拿過搭在手臂上的圍巾,穿過景洛的脖子,饒了兩圈打了個結,又把拉鏈往上拉了幾分,最後又把帽子給他扣上。
忙完這些,他才說:“感冒了,不能着涼,走吧。”
“你不也感冒了麽。”景洛聲音很低。
“我沒事,”謝書亦說的及其認真,“你最重要。”
景洛擡頭看着謝書亦,沉默片刻,說:“你也重要,等我一會兒。”
撂下這句話,景洛又扭頭回了卧室,謝書亦愣了一下,還來不及反應,景老板就回來了。
謝書亦看他,發現他手裏也拿着條圍巾。
謝書亦笑着看他走近,很配合的把頭伸過去,“我們景老板知道疼人了。”
景洛沒和他貧嘴,把圍巾饒了兩圈打了個結,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一遍,“你也一樣重要。”
夜晚的北風很涼,每一絲都見縫插針的順着縫隙往衣服裏鑽。
天很冷,但兩個人的手都沒有揣進兜裏。
天很黑,但可以看清兩人十指緊扣的雙手。
正月十五,年味最濃的最後一天,家家戶戶的燈籠又亮了起來,噼裏啪啦的鞭炮也響了起來,色彩斑斓的煙花又在耳邊炸響。
“這年算過去一大半了吧,”謝書亦輕嘆口氣,“時間過得真快啊。”
“怎麽?”景洛輕笑一聲,“年紀大了開始懷念時間了?”
“景老板,我要糾正一下你對我年齡的問題,”謝書亦把兩人緊扣的手揣進自己兜裏,“我們兩個差兩歲,要說起年紀,我們也差不了多少。”
“差兩歲也是差,”景洛不講理的說,“反正你就是比我年紀大。”
謝書亦:“你這是強詞奪理。”
景洛:“我樂意。”
“……”
老太太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兩人才姍姍來遲。
剛推開門,迎面撲來的就是老太太的唠叨,“你們這倆孩子,哪次也來這麽晚,這次又是怎麽了,又被風吹跑啦?”
“今天風小,沒吹跑。”
謝書亦笑了笑,問了句奶奶好。
“那你倆還這麽晚,”老太太忍不住抱怨道,說完,察覺到景洛聲音有些不對,她問,“感冒了?”
景洛囔囔回了一句,“嗯。”
“小謝也感冒了?”
“前些天下雪,凍着了。”謝書亦解釋說。
“該,你們年輕人就知道要俏,穿那麽兩件衣服能不凍着才奇了怪。”
“……”
謝書亦低頭瞅了瞅自己從頭到腳只露在外邊的手,心說:這穿的還少麽?
飯桌上,還是熟悉的家常菜,祖孫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唠着家常。
“小景啊,快過生日了吧。”
景洛點頭。
“什麽時候?”謝書亦停下筷子,問景洛。
“下個月27號吧。”
話音剛落,還不等謝書亦應聲,老太太又說:“下個月?你又自己改時間啦?”
“……”景洛說,“那應該是這個月27號。”
謝書亦:“應該?”
“就是這個月27號。”老太太肯定道。
“你這孩子,”老太太說,“能不能對自己上點心。”
27號,謝書亦在心裏默念,他掏出手機,調出日歷表,看了看時間,心裏盤算着來不來得及。
“小景啊,”老太太放下筷子,有些歉意的說,“今年生日奶奶沒法陪你了,你嫂子快生了,我得過去。”
景洛一愣,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笑了笑說:“老太太,我都多大了,哪還要人陪着過生日,自己沒法過啊,你去照顧嫂子,”說着,怕老太太不放心,又添了句,“再說了,這不還有謝書亦麽,他最近還不走呢。”
“是啊,奶奶,”謝書亦應聲,“不用擔心,我陪他過。”
聽了這話,老太太才放下心來。
吃過晚飯,兩人像往常一樣又坐了會兒才準備回家。
路上很空,一輪明月高高挂着,景洛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剛過八點。
他看了眼謝書亦,問:“謝書亦,想不想去看花燈?”
“遠嗎?”謝書亦靠近他,牽起他的手。
“不遠,”景洛說,“走路大概十五分鐘。”
“那走吧。”說完,謝書亦牽着景洛就往前走。
景洛沒動。
“怎麽了?”謝書亦問。
“反了,”景洛拉着謝書亦往反方向走,“這邊!”
謝書亦笑笑,“那這次你帶路。”
走了大約十五分鐘,兩人到了目的地,人很多,一眼望過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五顏六色的花燈。
景洛看了眼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又看了看擁擠的人群,沒有松開,反而握的更緊了些。
周圍很吵,人群的吵鬧聲配上震耳的音樂聲,讓人不得不貼着耳朵才能把話聽清。
感受到手上的力度,謝書亦一笑,湊到景洛耳邊,“放心,丢不了。”
說完這句,趁景洛不注意,他飛快的在他耳廓啄了一下。
“謝書亦!”
“走了,去那邊看看。”不給景老板說話的機會,謝書亦拖着景老板就擠進了人群裏。
這裏不僅有花燈,還有一些擺攤的小玩意。
景洛跟在謝書亦身後,看着這個快三十歲的大齡兒童玩得不亦樂乎。
逛完一圈下來,兩人收獲不小,不知是謝書亦運氣好還是本來就厲害,把各個攤子的猜燈謎玩了個全,一個不拉。
“怎麽樣?厲不厲害?”謝書亦拉着景洛來到旁邊的椅子上休息。
“一般厲害吧。”景老板說。
謝書亦笑笑,“那就是很厲害。”
景洛沒答話,擡頭看了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又亮又圓,把正片天空都映亮了。
景洛收回目光,又注意到了人群中各式各樣的目光。
疑惑的
好奇的
厭惡的
鄙夷的
他們這一路走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畢竟兩個大男人手牽手,說說笑笑的走在一塊,任誰也都會想多。
包括現在,兩人坐在這裏,也同樣引人注目。
有些只是朝這邊多看幾眼,有些是一臉鄙夷的看着他們,有些還會說上幾句。
看,他們好勇敢
有什麽好勇敢的?
惡心
我看你才惡心
祝福的話不會說就閉上嘴
我就說了,就是惡心
……
有難聽的話
也有祝福的話
謝書亦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話,他握了握景洛的手,“回家吧?挺晚了。”
景洛點點頭,也握住他的手,“走吧。”
話音漸消,他們漸漸遠離這片世俗之地,但身後的惡意早已化作利刃紮進了他們的心。
不留痕跡
刀刀見血
遠離熱鬧,回歸安靜。
隔絕了那些聲音,謝書亦情緒平複不少,他深深吐出一口氣。
馬路上人很少,謝書亦牽着景洛的手,走在忽明忽暗的街道上,路算不上平坦,偶爾會踩到幾顆硌腳的石塊。
路不平,路很黑很暗,靠着昏黃的路燈和蒼白的月光才勉強把路映亮。
兩人彼此之間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默默消化着來自世俗的惡意。
拐進一條狹窄巷子,沒了路燈的指引,路更黑了,看不到盡頭,也看不清路上的阻礙。
黑暗中景洛沉默一會兒,輕輕開口:“好黑……”
謝書亦也是一陣沉默,片刻後緊了緊景洛的手,說:“別怕……再黑的路,也總有光能照進來。”
景洛沒應聲,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不知過了多久,他帶着鼻音的聲音傳來,他說:“謝書亦,我跑過來了,我們什麽時候正式談戀愛?”
說完這句,兩人剛好拐進正路,路燈把前方的路照亮。
謝書亦腳步一頓,站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他沉默一會兒,開口說:“要我先表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