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完結

風吹着,梧桐樹的葉子輕輕搖曳,徐舒的衣擺被掀起一角,表情裏不見一絲波瀾。

顏以默默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

“你的想法呢?”徐舒問。

顏以微微一笑:“我是個遲鈍的人,對現在的我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是學習。”

最開始,她學習是為了擺脫自己糟糕的命運,但是從命運被逆轉的那一刻起,學習于她而言就是她的自我選擇。

“好吧。”徐舒低低嘆了口氣,“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他伸出手,想要輕觸顏以烏黑的頭發,伸到一半卻還是被他收了回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電瓶車?”顏以皺着眉,“我才不要坐。”

“走路。”徐舒瞥她一眼,“考慮一下剛剛告白被拒的人的心情好嗎?”

顏以:“……從你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來,謝謝。”

“廢話真多。”徐舒轉過身來看她,“還走不走了?”

……

外語學院最終憑借《羅密歐與朱麗葉》拿下了藝術節的前三名和人氣獎,後續的事情顏以沒有再關注,不需要花時間排練之後,她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讀書和寫東西上。

在Z大這一整年,顏以都保持着這樣的節奏。從某種程度上說,她并不是一個高調的人,百分之百投入到學習才是她喜歡的狀态。

于是來到Z大的第二年,憑借着出色的課業成績和在核心刊上發表的論文,顏以終于從小智障001那裏通關了“中級學霸”的任務。

速度比她想象中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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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這件事大概就是如此,入門的時候或許是最難熬的,但慢慢适應了這種狀态之後,一切反而容易得多。

在Z大衆學子印象中,顏以也從S市豪門恩怨的女主角轉為“那個外院的大學霸”,或者……“那個成天被徐神黏着的女生”。

研究生畢業之後,徐舒繼續留在本校讀博、做研究,在同一領域內,他是當下最受矚目的青年學者之一。

但他還是會來圖書館自習,一直坐在顏以對面的位置,Z大一年一年有新生入校,倒是也會有不少人選擇坐在顏以對面,可卻總被徐舒兇惡的眼神逼退,後來慢慢地,其他學生也習慣了這裏是顏以和徐舒的專座。

其實整個大學時代,兩人都沒有在一起。

但是兩人言語之間的熟稔與默契、學習時的專注卻讓其他人默認他們就是一對,尤其在兩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時,更是有種誰也插不進去的氛圍。

有課的時間上課,沒有課來圖書館查資料、學習,再在固定的時間吃飯,在固定的時間一起回家。

在Z大很多學生和老師眼中,顏以和徐舒絕對是傳說一般的存在。

大四畢業那一年,顏以去了英國讀書,在那裏,她更加深入地了解到自己這一門學科的相關知識,比起曾經那個稚嫩的自己,現在的她愈發游刃有餘。

甚至她現在已經不需要小智障001的激勵與輔助了,她站在學科的最前沿,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研究生第一年的冬天,顏以回國,徐舒來接機。

對比兩人剛認識時毒舌得不行的徐舒,現在的徐舒顯得沉穩了許多,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氣質更加沉着。

“都說了你不用來的。”顏以坐在副駕駛上,系好了安全帶。

徐舒沉默着沒有開口,一直到車子駛到了顏以家門口,他才用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看向顏以:“我之前你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顏以一臉迷茫:“什麽……”

車子再次發動,一路駛向Z大,穿過Z大古樸的大門、運動場、游泳池,最終到達活動廳外那條種着梧桐樹的路上。

顏以腦海中驀然靈光一閃:“你居然還記得?”

“那天的話,我都記在腦子裏了。”徐舒的聲音并不高,“經過四年,我的想法依然沒有改變,可以讓我體會到快樂的人依然是你。”

“我用四年的時間驗證了這一點。”徐舒凝視着顏以,“對現在的你來說,可不可以在學習以外的時間……多想一想我。”

顏以被他認真的樣子逗笑了,她和徐舒認識這麽多年,除了他對自己表白那次,就是這一次最認真。

所以顏以說:“可以考慮。”

然後她看到了——和她以往所認識的徐舒完全不一樣的徐舒。

呆呆傻傻的樣子像個孩子。

顏以真想拿手機把這幅畫面拍下來,不過她并沒有這麽做,以她對徐舒的了解,這麽做,對方一定會惱羞成怒的。

顏以答應徐舒并非出于沖動,也并非到了合适的年齡要做合适的事情,只是大學這四年,出國這一年,她慢慢理解了徐舒對她的重要性,女孩子總希望身前有一棵大樹能夠遮蔽自己,對她來說,徐舒就是那棵參天大樹,在這幾年裏,只要她需要的地方對方都在。

顏以并不是體會不到、察覺不到。

她畢竟不是個傻子。

“你說真的?不是騙我的?”徐舒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成熟。

“我有騙你的義務嗎?”顏以微微一笑,“你也沒那麽好騙吧?”

“我只是……”他理性的腦袋一瞬間接收了這麽多感性的信息,有點遲滞罷了。

“傻子。”顏以無奈道,“送我回家吧。”

徐舒眼睛發亮,卻也不急着開車了,而是把車停在路邊,認真地盯着顏以看,再……很用力地抱住了她。

……

顏以才發現,原來男人黏糊起來竟然這麽可怕。

徐舒原來在她眼裏是高冷毒舌的代名詞,可是兩個人談戀愛之後,別說高冷了,這家夥根本熱得她扛都扛不住,整個人化身會搖尾巴的哈士奇。

——也就在外人面前裝裝學術大師的高冷而已。

顏以第二年回去讀書,這家夥每天給她發很多條信息,有幾次他們學院對外交流他都過來了,黏她黏到不可思議,甩都甩不掉。

“Elsa,他是你的愛人嗎?”顏以的導師很欣賞顏以,勸說她留在英國那所高校裏,可見識了徐舒和她日常相處的狀态後,這位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就再也沒有提起過。

讀完研,又堅持讀完了博士,顏以回到Z大任教。

她沒有徐舒那種恐怖的三級跳本事,但總算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教書、學習、充實自身,她處于一生中最好的年紀,而且這一輩子她沒有遺憾,沒有後悔,沒有把自己陷在毫無意義的恩怨中。

這樣就足夠了。

在某一天,達成小智障001要求的成就之後,小智障001也在某天顏以睡着之後離開了,醒來的時候,顏以有些悵然若失,卻并沒有感到惶恐。

她相信,小智障001一定是天使派來拯救她的。

她和徐舒的生活堪稱波瀾不驚平平淡淡,因為追逐學術上的成就,顏以把莊家丢到了S城那邊——由季淵、顧遠深和齊遇負責。

每一年,她都能從他們那裏收到莊家財富蒸蒸日上的報表,事實也是如此,原先莊半城只是S市的莊半城,被他們接手經營之後,莊家的産業在全國都有了相當大的知名度。

顏以覺得無所謂,她不像林柔那樣追逐金錢和財富,也不想當一輩子被人伺候的大小姐,雖然她不得不承認,有了金錢作為底氣,她才可以更安心的追求自己的夢想。

但只需要一小部分,不需要那麽多。

所以她交過去的時候是那麽說的,只要他們別讓莊家消失就行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顏以覺得自己的要求帶着惡意——把莊家的産業交給這三個人打理,其實就是在提醒他們,他們曾經做過什麽。

因為他們的輕信與誤解,她受了那麽多折磨,甚至差一點死掉,可是害死她和她母親的人卻在他們的庇佑下當了那麽多年的小公主,無憂無慮地活着。

甚至利用他們的手繼續害她。

這種事情,還是記一輩子的好。

顏以畢竟不是聖人,雖然她覺得自己算是一個好人,但在這個世界上,當一個純粹的好人是注定幸福不了的。

莊玫就是一個純粹的好人。

所以她死了。

而她很不幸地,依然繼承了林衍骨子裏卑劣的成分。

“這樣沒什麽不好。”徐舒倚在她肩頭,“從今天起,你就為自己而活,為我而活,不要活在過去。”

顏以瞪他:“為你?”

“嗯,為我。”徐舒的聲音柔和到了極點,璀璨的燈光下,他的眼睛裏仿佛蓄滿了星星,他的手臂很自然地繞過顏以的頸,環住她,“我會讓你忘掉所有不好的記憶,留下快樂的全部。”

“全部是我。”

“徐教授,請你不要想太多。”顏以笑了笑,“只有學習才會讓我快樂。”

“我也有很多值得你學習的地方……”徐舒抓住顏以的手,指導着她在他衣領和衣扣間留連,“畢竟我是教授啊,你說對不對,顏老師?”

“衣冠禽獸才對。”

“禽獸就禽獸吧。”徐舒絲毫不在意顏以對自己的稱呼,“只要開心,叫我什麽都行。”

“你的學生要是看到這一幕怎麽辦?”顏以望着他,眼睛裏也流露出笑意來。

“他們看不到的,我這副樣子,只讓你看見。”徐舒抱住顏以,在她嘴角印下一吻。

還好,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還好,他此生第一個喜歡的女孩,正被他擁在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這篇文也沒有什麽可寫的了,到此正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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