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用完午膳後,一行人再度回到梨花林中,玩了一會兒投壺游戲,又叫了兩場戲,衆人便開始請辭了。

曲輕裾與秦白露天生氣場不和,自然趁着這個機會告辭,連帶着晉安公主與田羅氏也跟着一起告辭。

秦白露假意挽留了兩下,見挽留不過,便跟着送了幾步,誰知剛走出幾步,就見端王朝這邊走來了,她微微垂首,只看到端王繡着雲紋的袍角和暗色的官靴。

“想回家了?”賀珩見曲輕裾走出來,就知道她想回府了,他見晉安公主也在,便對她拱了拱手。

晉安公主笑道:“行了行了,在我面前就不必客氣了,我先走一步,不必送了。”

“姐姐慢走。”曲輕裾微微一福,晉安公主回了一禮才扶着丫頭的手走了,頗有點不想做電燈泡的意思。

田羅氏自然也不會站在這裏,囑咐了曲輕裾兩句也跟着走了,反而只剩下曲輕裾、賀珩以及賀淵這對夫妻了。

“時辰還早,不如二哥與二嫂再坐一會兒,”賀淵把手背在身後道,“莫辜負了這大好的春光。”

“春色猶在,怎麽算是辜負,”賀珩牽住曲輕裾的手,“三弟與三弟妹不必再送,我們便告辭。”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強留了,慢走。”賀淵抱了抱拳,一邊沉默不語的秦白露也跟着福了下身子,她擡起頭便看到曲輕裾的手被端王牽住,一步一步的走遠。

她忽然憶起,當初第一次見到曲輕裾,是在皇宮門口,那個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端王與曲輕裾十指交扣,而自己與賀淵卻永遠走不到一塊。

直到兩人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她收回視線,看着離自己有兩步遠的男人,突然覺得有些疲倦,揉了揉額際才道:“王爺,我有些累,想先回正院休息。”

賀淵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想着在宴席上發生的事,他心情有些不好,更是不想看秦白露這幅樣子,“去吧,晚上不必等我。”

秦白露冷笑,她早便不等他了,一個注定等不到的男人,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端王婉拒美人的事情被傳了出去,不少人贊端王與端王妃夫妻情深,端王的名聲莫名在女眷中提高了一大截,幾乎成了貴族世家女子挑夫君的标準。

曲輕裾聽到外面這些言論,不禁有些好笑,她聽着黃楊與金盞活靈活現的表演着外面那些傳言,不由得開口道:“照你們這麽說,我就該不是人了,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偏偏你們還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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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你就讓他們兩個樂樂,不然定憋壞他們,”木槿取了一個靠墊過來,放在曲輕裾背後,讓她坐得更舒服一點,“這次王妃您離開的時候,瑞王妃臉色有些不好,奴婢瞧着她對您似乎很不滿。”

“我們兩個立場不同,不管我做什麽她都會不滿,”曲輕裾想起秦白露在宴會上的那些言行,皺着眉道,“也許是因為曲約素進了瑞王府,她心裏有恨意,連帶着我也恨上了吧。”

木槿聽到這話,想着三小姐選的路,不由得嘆了一聲:“任誰也沒有想到三小姐竟會這麽做,奴婢瞧着,瑞王府上并不是什麽好去處。”她說完這話,頓時反應過來,這話不該她說的,當下躬身道,“奴婢妄言,請王妃恕罪。”

“不必如此拘泥,”曲輕裾道,“你性子沉穩,我相信你只是一時失言。”

木槿聽到王妃這樣說,心裏更是警惕,提醒自己日後切不可再失言,這裏沒有其他人還好,若是有別的人在,豈不是說王妃教導無方?

“王妃,羅姨娘求見。”玉簪走了進來,見木槿姐姐面色有些不對,降低聲音道,“奴婢見羅姨娘精神不太好。”

“直接讓她進來吧, ”曲輕裾想了想,也不打算換地方接待羅氏了。不一會兒,就見羅氏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

羅吟袖一進屋,未語先跪,曲輕裾忙讓人把她扶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麽,木槿,快扶羅姨娘坐下。”

“原本奴婢不該就這麽來見王妃,只是實在感激王妃大德,”羅吟袖眼眶泛紅,“奴婢實在無以為報,只有行大禮以示感激之情。”

“子欲養而親不在已是人之大苦,我們身為女兒家,更是不能侍于養育我們長者前,若是連最後一面也見不上,百年之後還有何顏面去見他們?”曲輕裾嘆了口氣,雖說這裏男女地位仿似漢唐,但是總歸是男人為天,女子為男人的附庸,偶爾女子強者,也多仗娘家勢力強大。公主不要驸馬尚且可以,可有皇後敢不要皇帝的?

這個世道,男女總歸是不公平的,她起身拍了拍羅吟袖的手背,“現在你不必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覺,你的心意我已經明白。”她見羅吟袖身上穿的衣服顏色十分素淡,知道她有意為舅舅守孝,倒也沒有什麽意見。

羅吟袖拭幹眼淚,起身對她福了福:“奴婢謝王妃。”原本她以為如今的王妃性子倨傲,不會搭理她這樣的沒用人,沒有想到竟會幫自己,還說出這般安慰自己的話。

自己一個随意可以打發的侍妾,王妃能待她如此,已是她嫁入這王府的福氣了,若是遇到稍厲害些的女子,她不說回舅家奔喪,恐怕寡淡些的衣服都不能穿。

出了正院,羅吟袖扶着丫鬟的手,擦着眼淚道:“舒文,且記得今日王妃的情,即便我這輩子還不了,也要好好記着。”

叫舒文的丫頭小心的扶着她,低聲道:“主子,我覺得王妃待人挺好的,并不如馮姨娘那邊說的那樣。”

“馮姨娘那是自己找的苦頭,”羅吟袖面色已經恢複正常,在這種地方流淚,不過是給別人看自己的笑話。

“這為妾者豈能去撼動主母威嚴?”羅吟袖想着馮子矜以往做的那些事,“三年前她為選女入宮,因為身份不夠,被敬貴妃娘娘賞給殿下做了伺候的人,殿下能給她個名分,她就該好好珍惜,如今鬧成這樣,連殿下的情分也弄沒了,這便是得不償失。”

舒文點了點頭,看了四周一眼,見沒有人才小心翼翼道:“奴婢覺得,王妃比馮姨娘好看,王爺喜歡王妃不喜歡馮姨娘挺對的。”

“你一個丫頭懂什麽,這話日後切不可再提,”羅吟袖沉下臉,“走吧,回去伺候我更衣。”

“是,”舒文讪讪的低下了頭,再不敢說話。

賀珩已經回到了朝堂之上,但是他聽完父皇剛下的旨意後,不由得皺了皺眉,讓老三帶着旨意去斥責老大,這旨意的用意是什麽,對老大恨鐵不成鋼,還是想讓老三出口氣?

這行為未免太荒唐了些,他擡頭看了眼慶德帝,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為大哥既已在皓月樓裏悔思己過,說明大哥已經知錯,父皇何不給大哥一個機會?”

“珩兒,老大可是刺殺過你,你還替他求情?”慶德帝看着二兒子,面上帶着些意外與不悅。

想着老大讓人給自己送來的信,不僅解釋了他并沒有刺殺自己,還隐隐有投誠之意,賀珩便知道,老大即使被關押了,和老三那也是不死不休的狀态。

“并非兒臣有意為大哥求情,只是事已至此,大哥素來對父皇您十分孺慕,若是父皇再如此責備于他,兒臣擔心大哥的身體承受不住,您的長孫如今不過三歲,豈能沒了父親?”賀珩言辭懇切道,“父皇您又豈能承受喪子之痛?”

我說你舍不得兒子去死,你能說你舍得麽?

顯然慶德帝十分受用這話,大兒子會因為自己的責備食不下咽,夜不能眠,若是真的因此喪命,他這個做父親的确實也會心疼,于是便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不再下旨意斥責他,朕讓人多送幾卷書籍過去,讓他多讀書寫字修身養身心。”

“父皇仁慈聖明。”賀珩面露感動孺慕之色,跪了下來。

賀淵側頭看着這個畫面,沉着臉想,賀珩這張嘴什麽時候能拙一些?

站在後面的朝臣此時也跪下大呼皇上仁慈,把慶德帝哄得露出笑顏,又誇了賀珩幾句,表現出自己慈父一面,才散了朝。

下朝過後,賀珩十分湊巧的與羅長青尚書走到了一塊,在羅長青行禮後,賀珩便道:“再過幾日便是令千金大喜之日,本王先恭喜羅大人了。”

羅長青拱手笑道:“王爺客氣,多謝王爺。”

這稱呼,連前面的封號都省了,可比之前來得親近多了。

☆、73·錯過的東西

今日的羅府格外的熱鬧,各色豪華的轎子停在羅府門前,已經排出半條街,旁邊的老百姓遠遠的看着那些擡着官夫人的轎子過去,便談論起羅家小姐就要出嫁的事情來。

曲輕裾到的時間不早不晚,她的轎子出現後,前方的轎子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讓她的八擡王妃品級的轎子順利通過。

下了轎子後,接待她的是羅文瑤的母親羅太太,她伸手扶住羅太太的手,阻止了她對自己行禮的動作:“羅太太這是做什麽,你是我的長輩,豈有長輩給晚輩行禮的道理。今日是文瑤妹妹曬妝的好日子,我這算是來湊熱鬧,沾喜氣。”

“王妃能來,寒舍真是蓬荜生輝,怎麽能說是湊熱鬧,”羅太太喜笑顏開的扶着她的手進了府門,引着她到了後院,就見不少的人已經在場了,想必這些人都與羅家有交情,這個時候來添妝的。

田羅氏雖為曲輕裾舅母,但是她沒有料到外甥女會親自來,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面上露出了笑意,外甥女這般看重她的娘家,是在念她的好呢。

“舅母,”曲輕裾走到田羅氏面前,見田羅氏手上正拿着羅文瑤的嫁妝單子,随意看了一眼,對身後的羅太太道,“羅太太當真是疼惜女兒,這份嫁妝可是厚重至極了。”

旁邊一些夫人聽到這些話,也跟着稱贊起來,羅家對後人看重的家風,在京城裏是十分出名的。曲輕裾想起嫁妝單子上的東西,這份待女兒的心意,确實十分難得。

羅太太聽到這些稱贊,邊笑邊落淚,可見是既欣喜女兒出嫁,又舍不得女兒離開自己身邊。

不多時,大家又鬧着要看快出閣的新娘子,曲輕裾跟着衆人一起進了羅文瑤的院子,待進屋後,就見羅文瑤身着粉紅色裙衫,面色羞紅的坐在窗邊,顯然是不好意思了。而羅老太太陪坐在她旁邊,面上帶着慈祥的笑意,大約是身為長輩的她,在跟心愛的孫女說着什麽。

曲輕裾腳下一頓,覺得眼前這幅畫面非常溫馨,不自覺露出一個笑,挽着田羅氏的手靜靜的站在一邊。

“真是出水芙蓉,”一位夫人看着低着頭的羅文瑤,感慨道:“當年還只是個小丫頭,如今晃眼也要出嫁了。”她走到羅太太面前,輕輕拍着她的手,“我這個做姨母的也什麽好東西可以送的,這些東西就當是我這個做長輩的一點心意吧。”

她說完後,身後幾個的丫鬟便托着東西上來了,曲輕裾發現裏面放着兩對手镯,兩對耳環,兩支步搖,還有兩套玉器。這些東西做工都十分精致,看來羅文瑤的這位姨母倒是花了心思。

羅家親近的親戚紛紛拿出了添妝的禮物,田羅氏這位姨母倒是沒有送玉器首飾,直接送了一個鋪子的房契地契,倒也是大手筆,當然也從側面表示出,她在田家的地位。

親戚送過了,才是他們這些朋友出手,曲輕裾身為王妃,自然不會在最後才開口,她示意跟來的幾個丫鬟把東西呈了上來,她走到羅文瑤身邊,輕輕拉住她的手道:“按着年齡,你比我小幾個月,我喚你妹妹倒也适宜。”

羅文瑤臉頰緋紅的對她福了福:“姐姐。”

曲輕裾笑着摸摸她水當當的臉頰,十五歲還是半大孩子呢,在古代便要出嫁了,她忽然便想起前世語文課上學的《勾踐滅吳》,裏面“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這句經常被大家拿來開玩笑,如今生活在這個地方,才知道何為現實。

“你要記得,女人可以賢惠,可以端莊,但別忘了對自己好一點,”曲輕裾微微低頭,在羅文瑤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不要以為身為王妃就一定要不茍言笑,別的東西都是假的,能讓丈夫對自己好,才是上上之策,要記住他不僅僅是王爺,還是一個男人。”

話已經至此,曲輕裾不好把話說得太透,她退後一步,看着羅文瑤紅得幾乎可以滴血的臉,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臉,多好一個姑娘,小明同學可別辜負了人家。

羅文瑤看着對面含笑的女子,不知怎麽的,就把剛才聽到的話深深的放在了心裏,明明兩人沒有見過幾面,可是她就是覺得對方說的是真理,對方一言一行都是好的。

半晌後,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姐姐,妹妹記下了。”一雙大大的杏眼中,滿是崇拜與信任。

旁邊人以為兩人年紀相仿,以後又是妯娌,便多說了幾句,絕對想不到曲輕裾在教羅文瑤馭夫之術。她們看着端王妃送來的添妝禮,不由得暗嘆端王妃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雞血玉玉佩、紅寶石頂梳、羊脂玉手镯,還有十二條雙面繡天蠶絲手絹,整套的珍珠頭面,還有那對點翠步搖,這些東西可都是稀罕之物,偏偏端王妃還拿出這麽多,可見念着當年羅家的好呢。

想到這,衆人就在心裏嘲笑昌德公府了,好好的嫡長女偏要苛待,如今嫡長女出息了也與他們形同陌路,放在心尖尖上的嫡次女卻上趕着做了妾,這事早已經是京城的笑話,也不知昌德公府的人還有沒有臉出門?

不久後就連長公主、宮中的一些妃嫔也派人送來了添妝禮,可見對羅家十分看重,也表明了羅文瑤日後嫁過去不會受到皇家的苛待。

待賓客出了院子後,羅文瑤坐在窗邊,想到曲輕裾的話紅了紅臉,她扭頭看着陪着自己的祖母,小聲道:“祖母,端王妃是個好人。”

羅老太太聽到孫女這句話,笑了笑:“端王妃不一定是好人,但是她待你想是不錯的。瑤丫頭你且記着,明日你就要嫁進皇家了,對你好的人不一定真的好,別人待你真也未必是真。”

羅文瑤點了點頭,她猶豫了一下開口:“不知道為什麽,孫女第一次見到端王妃,便覺得格外親切,是孫女太過魯莽麽?”

“你性子素來穩重,祖母是知道的,”羅老太太搖了搖頭,伸手扶了扶孫女鬓邊有些歪的步搖,笑着道,“這世間總講究緣分二字,你若是覺得一個人可以深交,便多看多想,最後接過總能告訴你,這份直覺對與不對。”

羅文瑤細細一想,便垂首道:“孫女記下了。”

“便是端王妃,也不是一帆風順呢,當初她初進府時,也不得端王的喜愛,當時連回門都要看梁氏的臉色,”羅老太太感慨道,“誰知不過短短兩月,端王待她便愛重起來,甚至為了她在昌德公府發難,足見端王妃是個十分了得的女子。”

聽完祖母這些話,羅文瑤心裏對曲輕裾的崇拜越來越明顯了,若端王妃這樣的女子都不能得到丈夫的愛重,只能說明端王的眼光太差。

給羅文瑤添妝完畢,又留在羅府用了一頓飯,曲輕裾才坐着轎子回府,轎子外不時有叫賣的聲音傳進來,她掀開轎子,見不遠處有家賣鹵蛋的攤子,雖然瞧着不是十分幹淨,但是香味就是竄到了鼻子裏。

“停轎,”曲輕裾話音一落,轎子便慢慢停了下來。

“王妃,”黃楊走到轎窗邊,小聲道,“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曲輕裾把轎窗掀開一條縫,“我瞧着那鹵蛋挺香,買幾個回去嘗嘗,讓攤主多送些湯水,回府熱熱時才不跑了味道。”

黃楊聞言扭頭看了看街道旁的鹵蛋攤子,幾步跑到攤前,掏出一把銅錢,買了十多個用荷葉兜着,還捧着一個裝着鹵水的陶碗,跑回到轎子旁,小聲道:“王妃,小的已經買着了。”

“嗯,回吧。”曲輕裾揉了揉鼻子,雖然她想就這麽嘗一嘗,但是鑒于形象問題,還是忍下了這點饞意。

賣鹵蛋的太婆沒有料到自己的東西會有貴人買的一天,她滿臉激動的看着那頂紅黃色轎子行遠,喃喃道:“上天保佑,這是遇到貴人了啊。”

旁邊的路人見連疑是皇親國戚的貴人都買這鹵蛋,一時間不少人要買上兩個嘗嘗,這可是貴人都喜歡的東西。

不遠處,賀淵騎在馬上看着被圍着的鹵蛋攤子,皺着眉頭舉起馬鞭指着攤子道:“何福兒,去買兩個過來。”

何福兒忙帶着兩個侍衛過去,擠開圍着的人,買了幾個鹵蛋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拿到賀淵面前道:“王爺,這些路邊的東西不幹淨,您可別多吃。”

看着這顏色難看的蛋,賀淵用白色手巾接過剝好的蛋,猶豫着咬了一口,鹵蛋煮得時間長,有些老還有些鹹,香味倒是很特別。

“什麽玩意兒,都扔了吧,”賀淵吃完一個鹵蛋,擦了擦手便把手裏的手巾扔了出去,冷聲道,“回府。”

何福兒一愣,擡頭看王爺已經騎着馬走遠了,轉身把手裏荷葉包着的鹵蛋随手塞給街邊的小孩,小跑着跟了上去。

被塞了鹵蛋的小孩呆呆的看着何福兒的背影,剝開蛋咬了一口,頓時笑眯了眼,姚婆婆家的蛋鹵得真是夠味,好吃!

那個有錢人真沒眼光,這麽好的東西都錯過了!

☆、74·嫉妒

賀明成親當天,曲輕裾與晉安公主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來賀喜的女眷,如今寧王妃在皓月樓出不來,曲輕裾便是幾個王妃中排行最大的,賀明這個小叔的婚禮,她就算想偷懶也不行。

女眷們倒還好,叫幾出喜慶熱鬧的戲,上了瓜果點心坐在一起閑聊,也不是特別難為人。倒是男客那邊更複雜一點,不僅涉及一些私底下的利益,還要注意不要有人喝醉鬧事不吉利,加之賀淵不願做待客的小事,賀珩便與幾個禮部的官員一起安排賓客。

雖然看着忙亂,但是來者大多都是聰明人,不會在這種場合鬧事,更不會找麻煩,大多規矩的坐了,等着喜宴開始。

晉安公主注意着時辰,不久便有太監匆匆跑了進來,說是花轎快到了,一衆女眷便一起到了前廳,等着看新人拜天地。

曲輕裾與晉安公主站在一起,掃了一眼大堂,男女各站一邊看熱鬧,還真是男左女右分得很清楚。不多時喜樂響起,她偏頭看去,就見賀明穿着大紅的吉服,手裏捏着紅绫一頭從外面走了進來,紅绫的另一頭便是穿着鳳冠霞帔的羅文瑤。

慶德帝與皇後雖沒有親自到場,但是兩人的賞賜卻早已經下來了,曲輕裾看着夫妻二人對着空空的座椅拜高堂,再度唾棄皇室,兒子成婚做爹的不在場,這皇家父子做成這樣,有什麽意思。

賀明前面三個哥哥成婚當日,慶德帝都特意寫了一篇賀文在新人拜堂前宣讀,以示做父親不到場的彌補與遺憾,怎麽到了賀明這裏就沒有了?

拜堂結束後,曲輕裾等人又跟着新人到了新房,等着賀明揭新娘的蓋頭。

新房裏十分的熱鬧,曲輕裾甚至還看到晉安公主的兩個孩子,她站在一邊,看着賀明一點點的掀起了新娘的蓋頭,蓋頭下羅文瑤滿面嬌羞,有如花兒含苞待放的那一刻。

有人說女人出嫁那天是最漂亮的,曲輕裾笑看着含羞帶怯的羅文瑤,有些承認這句話了,她與晉安公主笑着上前說了些吉利的話,待小孩子們讨了紅包後,便把人都領了出去,給新人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出了新房,晉安公主看着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笑着道:“當年我出嫁時,幾個弟弟都還是半大孩子,如今他們都成婚了。”

曲輕裾猜想晉安公主是想到之前失敗的婚姻了,便道:“時間眨眼如流水,姐姐不必感慨。”

晉安公主笑看曲輕裾一眼,聽着前面宴席上傳來的熱鬧聲:“你以為我是在難過北祿伯的事情?”說到這,她笑了一聲,“如今我是長公主,兒女雙全,孩子的封號也有了,有什麽可以需要難過的?”

曲輕裾沒有想到晉安公主竟然說出這麽灑脫的話,愣了愣道:“是我想得岔了。”

晉安公主搖了搖頭:“北祿伯當初敢背叛我,就該想到後果,我是帝王之女,他把皇家人看得太簡單了。”也或許以往回京時,皇家人待他太客氣了,讓他忘記了皇家人真正的樣子。

曲輕裾覺得晉安公主這會兒霸氣極了,她看了眼離她們越來越近的喜宴,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前些日子我們王爺的一個門客從荊州回來,聽他說那個九品官家女病逝了,北祿伯也閉門不出,甚至上了折子奏請把爵位移交給自己的弟弟。”

“父皇不會同意的,”晉安公主笑着道,“這個爵位直到北祿伯死,都會在他頭上,但是等他死了,爵位還是不是曹家人的,就不一定了。”

曲輕裾看着晉安公主臉上的笑意,頓生膜拜之意,大女子當如是啊。

喜宴上,賀珩偶爾與賓客喝上一杯,大多時候只需要坐在一邊,等着別人來跟自己套近乎。看着臺上熱鬧的戲曲,他有些乏味的打了一個呵欠。

“二哥累了?”坐在他身邊的賀淵把玩着酒杯,一副懶散的模樣,“如今老四也成了家,日後就忙了。”

賀珩仿似沒有聽出他話裏暗藏之意,他端起酒杯輕輕一晃:“有了王妃照顧,四弟日後應該更輕松才對。”

“呵,”賀淵嗤笑一聲,“二哥何時這般憨厚,做弟弟的倒是有些意外了。”裝什麽聽不懂,在他面前還演什麽戲。

賀珩溫和笑道:“二哥一直這般,只是三弟你不知道而已。”

賀淵嘴角微微一抽,偏頭不去看賀珩的表情,卻看到長姐與端王妃從後面走到女眷桌前,他皺了皺眉頭,視線落在一直坐着的秦白露身上,捏着酒杯的手緊了緊,都是王妃,為何行事差別這般大?

熱鬧過後,總要歸于平靜,曲輕裾與賀珩走出誠王府時,已經快是深夜了,她呼了一口氣,看着護衛們護送晉安公主離開後,才道:“總算是能回去休息了。”

賀珩替她披好披風:“走吧,回府。”

“二哥與二嫂慢走。”

曲輕裾回頭,就見賀淵與秦白露中間隔着一步距離并肩走了出來,秦白露的臉色瞧着不太對。

“三叔,三弟妹,”曲輕裾笑了笑,“夜深了,兩位也早些回府休息。”

“多謝二嫂好心,我們自然知道休息,”秦白露淡淡道,“今日二嫂奔走繁忙,可別累着了。”

這語氣聽着就能察覺出不對,賀珩眉梢微動,眼神頓時冷了下來,連嘴角的笑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因為對方是弟妹,他才沒有開口。

“閉嘴,”賀淵沉聲道,“你若是累了,就去馬車上休息。”

秦白露面色一變,冷道:“既然如此,妾便先走一步,王爺自便。”說完,竟真的丢下賀淵先走了,甚至沒有顧忌賀珩這個二伯在場。

曲輕裾覺得秦白露為秦家書香世家的名頭抹了一大團黑點,而且這個黑點還洗不掉,刷不落。

賀淵的臉色沉得幾乎能擠出水來,他勉強對二人拱手道:“二哥二嫂,請你們先行。”說完,又對曲輕裾道,“二嫂見諒,內子無狀,讓你看笑話了。”

你們兩個的笑話我又不是第一次看,曲輕裾淡笑道:“弟妹可能是身子不适,三叔去瞧瞧吧,我們離得近,很快便能到府上了,你們先請。”

賀淵點了點頭:“告辭。”

曲輕裾伸手抱住賀珩的手臂,在他耳邊輕聲道:“咱們這個三弟妹脾氣可真不小。”

賀珩冷笑,伸手攬着她的腰上了馬車,才道:“秦家養的好女兒!”

曲輕裾聽着他的語氣,有種“你等着瞧”的錯覺,她笑了笑,“管她誰家的女兒,與我們有什麽關系。”

賀珩把人攬進自己懷裏,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良久才道:“放心吧,日後不會有人敢對你不敬。”

懷中的人沒有說話,半晌後,他垂首看去,卻看到對方安靜的睡顏,他無奈一笑,看來今天确實把她累得夠嗆了。

“哐!”一只青花瓷茶壺摔碎在地上,賀淵怒氣沖沖的指着秦白露,“瞧瞧你做的事,哪像是大家出來的,山野潑婦也不如此,本王瞧着你便心煩。”

“你看誰不心煩,東院的綠荷、青柳還是西院那個賤人?!曲家的女人都是狐貍精,偏偏你們這些男人看着就走不動步……”

賀淵一個巴掌甩到秦白露臉上,把她打得一個踉跄,他面無表親的看着捂着臉頰的秦白露,“說這話前,你想想你的身份。你若是覺得瑞王府待不下去,就滾回娘家待一輩子,別來礙本王的眼。”

秦白露捂着臉,這一耳光打得極重,她甚至覺得自己耳朵在嗡嗡作響,擡頭看着賀淵,對方俊美的臉上,除了對自己的厭惡,什麽也看不到。她怔怔的看着這個男人,眼淚流了出來。

“秦家乃是書香世家,你別堕了秦家的名聲,我大隆朝也不是沒有休妻的王爺,若是不服,你盡可試試,”賀淵厭惡的掏出手絹擦着手,轉身便出了屋子,看也不看秦白露一眼。

秦家的小姐再高貴又如何,他是皇子,是王爺,嫁給他就要守他的規矩,守不了就給他滾。

“王妃,”見王爺走了,伺候秦白露的丫鬟忙上前扶着她坐下,又是讓人拿毛巾,又是讓人取藥的,正院裏很快變得一通忙亂。

秦白露又哭又笑:“曲家那個賤人我連罵都罵不得了,不過一個妾侍,王爺竟是為了她如此待我,這個賤人真是好手段。”

“王妃,您這是何苦,”作為秦白露的陪嫁丫鬟之一,如畫紅着眼睛替秦白露上着藥,“曲氏再怎麽樣,也不過是個妾,您何必為了她和王爺起了嫌隙?”

秦白露木着臉看着漆黑的門外,“你說,曲輕裾究竟比我強在哪?男人就這麽看重女人一張臉?”

如畫愣愣道:“王妃您怎麽突然提起端王妃了?”

“她都能得到的東西,難道我還得不到嗎?”秦白露還記得當初得到賜婚旨意前的傳言,那時候有人傳言皇上想把曲輕裾指給王爺,把自己指給端王,不知為何後來又改變了主意。

她一度很慶幸自己被指給了瑞王,因為瑞王比端王更受皇上寵愛,更何況兩年前在宮中見過瑞王一面後,她便暗自傾心了。

如畫不明白王妃為什麽有這種想法,她上好藥後,才小心翼翼道:“端王妃究竟過得如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咱們平日看到的或許不過是他們的表象,王妃您何必與端王妃相比,要知道她除了一張臉能看,別的都不及您。”

秦白露聽了這話,突然笑開,“是了,我就想看看,看她能得意到幾時。”

她過得不好,就見不得不如自己的人過得比她好。

☆、75·腦子決定品位

誠王成婚的第二日早晨,便帶着媳婦進宮行禮,皇帝對小兒子雖然冷淡,但是面上倒沒有讓他難堪,該賞的還是賞了下來。

皇後卻是一視同仁,前面三個皇子成婚時她是什麽态度,賀明成婚她仍舊是什麽态度,對待羅文瑤的态度也十分親近。

出了魁元宮,羅文瑤臉頰微紅的低着頭走在賀明身邊,雖然她曾經也想過自己的夫君學富五車,文武雙全,俊美無雙,但是現在卻覺得待她十分體貼的誠王比自己幻想的那些更踏實,也更讓她覺得有真實感,什麽也比不上一片真心。

“你別擔心,母妃性子十分和藹,她一定會喜歡你,”賀明見自己媳婦兒緊張的模樣,握住她的手道,“別怕,有我陪着你呢。”

“嗯,”羅文瑤小幅度的點了點頭,臉卻是更紅了。

安貴嫔确實對羅文瑤這個兒媳婦很喜歡,性子柔和言行有度,皇上忽視了自己孩子這麽多年,幸好選的兒媳婦還不錯。

她看着眼前面帶羞意的兒媳婦,讓身邊的宮女拿出早就備好的見面禮,輕輕的握住羅文瑤的手,笑着道:“今日我便把明兒交給你了,日後明兒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對,你也不必饒他,盡管告訴我,我定收拾他。”

“母妃這是有了兒媳婦便不要兒子了,”賀明起身作揖,“請母妃放心,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

羅文瑤見狀,也跟着起身福了福身,臉上雖帶着羞意,語氣卻十分堅定:“請母妃放心,兒媳定會好好照顧殿下,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安貴嫔眼眶微紅,把兩人的手放在一處,開心道:“能好好過日子便好,人這輩子路長着呢,有個人陪着好好走這條長路,便是福氣,你們要好好珍惜啊。”

賀明偏頭看着身邊的嫡妻,握着羅文瑤的手緊了緊,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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