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七、第二堂課
從路晨上班開始,姚文就一直坐在角落裏,長長手指交錯,偶爾端起細瓷的白咖啡杯慢慢抿一口,并且憂傷的看他一眼,再把視線移開。
路晨免不了就偶爾也看他一眼。
姚文這個人,不說話的時候還真是優雅的讓人無話可說。所謂衣冠禽獸,就是這樣吧。
聖誕節過後,生意很是冷清。也不知情侶們都躲到哪裏喝咖啡去了。冷清清的聖誕樹,好看的星星和球球們早已被哪個愛收集萌物的小女孩摘下。光禿禿的看着很是寂寞。
路晨坐在櫃臺後面,擺弄一下咖啡機,收拾一下臺面,整理一下賬單,編輯一下問候短信給會員們群發了,然後百無聊賴。
姚文終于坐不住了,一下蹿到櫃臺前,“如果不是斯斯的朋友,你以為我會樂的跑這一趟嗎?”
路晨早就對他沒有任何好感了,也跟着涼涼來一句,“如果不是她的朋友,我早就讓110來請你出去了。”
路晨一向脾氣好的很,聽他如此回答,姚文呆了幾秒。
而後繼續耍賴不甘心,“你既然承認是她的朋友,幹嘛不去送她呢,這一去就是好多年呢。斯斯帶這麽大一個心結走,飛機都要超載了。”
路晨看他做深情狀伸出來爪子要覆在自己手上,迅速把櫃臺上的手撤了回來,假裝抽一張紙巾擦嘴角。
姚文一手落空改而捂心,作受傷狀,睫毛閃閃,“路晨,做人這麽記仇不好的。你看,雖然你是那樣的狀況,但我一點也沒有嫌棄你,而且我也沒看過,其實如果你願意的話……”
一個紙巾盒以秒殺的速度飛到了他那張俊臉上。
姚文捂着臉大大的呆了。路晨出手後也馬上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做事風格,一時也呆了。
匆匆逃去更衣室,站定後反而笑一下。早就想教訓一下那個假面公子了。
手裏緊緊攥着手機。過一會看一次表。最後才下定決心一樣打出去。
“喂~” 等待音樂還未響起,那邊就傳來陸斯琴的聲音,很急又帶着哭腔,“以為你不會打過來了……”
路晨沉默了半天,才出了一個“嗯”字。
“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沒有……”路晨咬着嘴唇。
怎麽說呢,好像無論如何,聽不得她傷心,無論是作為她的朋友,暗戀她的人,男人或是女人,陸斯琴是他那個不得不疼愛的人。而陸斯琴那個不得不愛的人卻是瞿風。至于瞿風和他,又是怎樣的怪關系呢?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充滿了各種無奈的喜感。
“我害你丢臉,害你沒辦法畢業……你一定很恨我。”她在那邊哭。
“沒有。”這一次回答的很幹脆。
“那你原諒我了?那你怎麽不來送我?”陸斯琴在機場裏嗫嚅,聽到了什麽,大眼睛頓了頓,又問,“什麽?”
路晨在更衣室裏低下頭,半天才又說了一遍,“我不喜歡日本,所以不去送你。”
路晨走出去的時候,姚文正在聽電話,一邊聽一邊對着路晨抛一個媚眼。
路晨無視走過。
然後姚文就完成任務般,準備趕去機場。
路晨在他就要一腳踏出門的時候,說,“你什麽都肯為她做,卻為什麽不肯表白呢?”
姚文停住腳步,上半身探回來,“我什麽都肯為她做,除了守身如玉。”說完嘿嘿一笑,“我天性如此,沒辦法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所以我幹脆不對這棵樹表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更何況,她愛的又不是我。”端的媚眼如絲。
路晨沒有對最後一句做深想,因為他很快想起網上一棵樹和一片森林的典故,板着臉回道,“祝君迷路!”
姚文本來帥帥的笑着,結果嘴角一個抽筋,匆匆閃人了。
路晨連着幾天沒去MTC上課,接到雷婷婷很多電話。最後幹脆不聽了。如此辜負一個關心自己的朋友,心裏着實難受。
可是他找不到理由繼續去上課。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沒料到下午三點,雷婷婷竟然出現在咖啡屋,更沒料到身後跟着瞿風。
“你怎麽不來上課?人家天天等你。”雷婷婷氣沖沖的。
路晨習慣了她的雷聲大雨點小,只偷偷看瞿風衣角。
瞿風穿着白袍出來的,脖子上還挂着聽診器,進門那一秒白袍翻飛,一下子沖撞到路晨心裏去了。一時竟看呆了。真像模糊記憶裏的爸爸。
瞿風見路晨那副癡樣,表情寂寂,不動聲色。眼神只在路晨和雷婷婷間靜靜流轉。
路晨并不主動,反倒是雷婷婷一直追問。一副好姐妹的架勢。
瞿風想了想,擡手碰碰路晨的臉,略略停了兩秒,“晚上過來接你。”說完便大步流星走了。
路晨又是一呆。還是第一次見瞿風這麽主動的跟他說話。
想起雷婷婷還在身邊,頓時微微不自在。
“你男朋友真好。路上還一直問我和你怎麽認識的,怎麽變得這麽要好的,還問我們會不會覺得上課累……”某婷一臉羨慕,羨慕完又一臉嚴肅,“我打給你很多次哎,跟行政處要了你的報名表才照着地址找到你家的。結果你男朋友就帶我來你上班的地方了。”
瞿風跟他平時話很少的……路晨腦子一涼。
報名表是竹汐填的吧,怎麽地址會寫他住的地方。想了一會又覺得沒什麽,她也許是從入職表上知道他住的地方吧。
路晨被婷婷拉着去上課。
老師這一堂課做了自我介紹。竟真的是溫蒂張。
路晨因為不知道這個名字,所以昨晚莫名其妙也上網查了。溫蒂張是第一個走上國際T臺的中國人。可惜昙花一現,她很快就離開了那個舞臺。
這一堂課,剩下的9個女孩看着她大氣都不敢喘。
溫蒂張反而溫柔起來。
中間有人想上廁所憋到哭,她也讓她去了。女孩回來的時候,站在門口不敢進來,溫蒂張也示意她進來了。
路晨漏掉幾次課。這是他的第二個50分鐘。仍然十分吃力。
但是明顯的,其他同學已經漸漸适應。
仍然有兩個女孩站哭了。一個女孩腿抽筋倒下來了。但是沒有人離開。
路晨有幾次感覺暈眩,大腿和小腿夾的A4紙分別掉了兩三次,但咬牙撿起來,又堅持下來。溫蒂張沒有對他不來或是突然又來發表任何意見。
不知為何,路晨卻突然感覺羞愧似的。
有的人那麽認真的給予,有的人卻那麽不認真的接受。
下課之前,溫蒂張做總結,“做麻豆也需要天分。也需要運氣。你們能堅持下來我很高興。但有的人不适合做麻豆,你如果有自知之明,明天可以不用來了。”
話說完,人就走。
人一走,九個女孩就炸鍋了。
“她這是什麽态度啊。我們都這麽認真這麽努力的堅持過來了。她這是說誰要有自知自明啊?”女孩氣憤掐腰,細細高高,像高腰的瓷瓶。
中間沒忍住去廁所和站哭了的女孩,都嘤嘤的擦眼淚。
婷婷也氣憤,嘟着嘴不說話。
她已經跟她們混熟。只是路晨才來兩次,只認臉不認人。
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只牽了牽婷婷的衣角,示意離開。
瓷瓶女卻突然站出來,“別走。我們要統一意見,跟這破培訓公司反應一下。報名費那麽高,請了個什麽破老師,我們要求換老師!”
路晨怔怔的,婷婷也怔怔的。
瓷瓶女氣憤,“你們表個态啊。”
“啊,”婷婷說,捅捅旁邊的路晨。
路晨頓了半天,最後咬咬唇小聲道,“我明天還要來。我喜歡做學生。學什麽都好。”說完就拉着婷婷走了。
兩個人站在門口等半天。
“臭東東說來接我,接個大頭鬼。”婷婷抱怨道。
路晨笑。他們家取名都愛疊字。
雷婷婷見路晨笑,也不好意思起來,“那個小鬼頭比我還小兩三歲呢,我不愛上學,他更離譜,高中都沒讀完。”
路晨點頭,“那你怎麽辦?”
雷婷婷搖頭,“打車呗。真是累的一步都不想走。”
路晨遂跟她道別,回咖啡屋。
在站臺等車,不知何處傳來一兩聲機動車嗡嗡聲。路晨略略心驚,恰好車來了,沒多想上了公交車。
下班時間,車上人很多很擠。
車子開出兩三個站,忽然一個急剎車,很多人沒站穩,一下子沖出去。
路口一輛重型摩托倏地斜出來,一個弧線停在公交車前十幾米處。
就聽着司機一個勁罵娘,要不是在馬路口站着一個協警,看樣子他都想沖出去揍人。
路晨看到那摩托車就跟着心悸了一下,等看清那人左眼上的眼罩,就簡直害怕起來了。
協警開始往這邊走,那人似乎在車鏡中看到,加了速,一個旋轉飛走了。
路晨捏了一手心的汗。
接二連三的碰到,就不再是巧合。
在擁擠的人群裏找手機,奇怪的是怎麽也找不到。
越急越找不到。
後來想想,決定先穩下自己情緒。
路晨穩定情緒後,找到了手機,連忙打了瞿風電話,可是打了兩個都沒人接。心裏有些失落,由着公交車開過咖啡屋,然後在下一站下車。
好像在附近也沒看到什麽。
下車後,準備再打一次,號碼還沒撥出去,瞿風的電話先打過來了。路晨嘴角一彎接起來,可是他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字,忽覺後背繞過一只手捂住了他口鼻。
他無力的哼了一聲,就沒有意識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