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陳栖知道,秦恒這個人,向來是肆無忌憚、放縱肆意。

因為對感情的感知能力低,所以往往通過不動聲色觀察着旁人,探究着旁人的喜怒哀樂。

但是陳栖着實沒有想到,這位大兄弟好奇心和惡趣味會強到這種地步。

微信裏秦恒給他發的微信說,他大哥秦邵最近團隊裏設計的一個項目可能會需要美術設計的助理,鼓勵陳栖去嘗試嘗試。

陳栖嘴角抽了抽,按照秦恒公司的那個逼格,無論怎麽說,都不可能會招像他這樣的大一新生。

但是耐不住,秦恒姓秦,是秦家無法無天全家都寵着的小兒子。

所以秦恒表面上是說鼓勵陳栖去嘗試嘗試,但實際上早就将陳栖的資料砸在他大哥的辦公桌上,翹着二郎腿沖他哥懶洋洋說:“大哥你看着辦。”

陳栖知道嗎?他當然要裝得不知道的樣子。

不然都對不起秦恒在微信那頭,對他連哄帶騙說他大哥現在慘得很,火急火燎地都招不到人的可憐樣。

于是秦恒就滿意地看着微信那頭的人答應下來,他心情愉悅地吹了一個口哨,想着他禁欲又潔癖的冰山大哥碰上陳栖這顆小白菜會發出什麽樣的火花。

轟鳴的機車停下,陳栖摘下頭盔下車,抱着頭盔在一旁等着酷哥把車停好。

他看着酷哥把車停好,指節上松松挂着鑰匙。眼尖的陳栖還瞧見了那鑰匙上面搖搖晃晃挂着一個小椰子。

酷哥擡起頭,酷酷跟他說:“走吧。”

然後就把挂着小椰子的鑰匙塞進了兜裏,走在了陳栖的前面。

陳栖:酷哥你形象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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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三樓書房。

偌大的沉香書桌上,整整齊齊碼着一摞摞文件。

穿着黑色襯衫的男人腕間帶着一塊昂貴的腕表,袖口折起的襯衫一絲不茍。

男人微微垂着眼,深邃的眉眼無波無瀾。精悍的上半身被昂貴的黑色襯衫包裹着,扣子嚴嚴實實扣到最頂上一顆,散發出成熟而禁欲氣息。

批改完最後一份文件,男人翻開前不久秦恒丢給他的文件,目光淡漠看着文件上一個黑發青年的照片。

文件的照片上是一個黑發青年,青年的湖泊沉靜得像湖泊,臉龐确實生得不錯,冷而柔軟。

像冬日裏的一捧新雪。

秦邵不感興趣地将文件合上,他倒是不知道,秦恒的口味從小白兔變成了這一款。

還為了這個青年專門來找到他,叫他開後門,給青年一個實習生的名額。

秦邵慢條斯理地摘下腕表,漫不經心給助理發了一封郵件,讓助理給他弟的最近的小白花留下一個實習生的位置。

秦邵沒有想到的是,最後那封郵件,竟然救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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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

秦邵帶着幾個助理去監察他們公司中其中一個即将完成的建築項目。

項目是在本市一個著名的商圈的二樓。

秦邵穿着黑色西裝,面容冷峻,一群項目負責人與助理誠惶誠恐跟在他身後。

他一邊偏頭詢問項目經理,一邊翻開着計劃書。

誰都不知道一副巨大的廣告牌在秦邵頭頂搖搖欲墜。

忽然在某一瞬間秦邵忽然頓住,他蹙起眉頭,說不上哪裏不對勁,只知道一股心悸蹿了上來。

而後,搖搖欲墜的廣告牌不堪重負,猛然重重呼嘯着砸了下來,就正正對着秦邵的頭頂。

“嘭”,一聲巨響碎片四濺,尖叫聲猛然四處乍起,現場慌亂一片。

而就在在千鈞一發之際,秦邵被人猛然重重撲到一旁,被一個清瘦的青年死死護住。

秦邵在心髒劇烈的跳動中下意識擡頭望去,只瞧見雙手撐在他身上的青年散落在額前的碎發輕輕搖晃,蒼白的唇死死抿起,鼻尖處有一個小痣。

那青年正是在這個項目裏打雜的實習生陳栖。

陳栖雙手撐在秦恒身上,嗓音發着顫道:“秦總,您能把我掀開嗎?”

秦邵腦子還停留在剛才千鈞一發之際,回不過神來:“…?”

身上的青年強撐鎮定小聲道:“腳軟了。”

毫不誇張地說,陳栖飛撲過去的動作,哪怕再慢那麽一秒,他也得跟秦邵腦袋一起開花。

再慢一秒,秦恒就等着來撿他和他大哥的腦花吧。

沒等秦邵有動作,身後的人焦急地迅速圍了上來,将陳栖和秦恒扶起。

一群項目經理誠惶誠恐緊張地張盯着秦邵,生怕他們的秦總有什麽好歹。

身後的廣告牌已經摔得只剩下鋒利的鐵架子,四周散落了零零碎碎的碎片。

陳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後,臉色發白。

同是實習生的一個男生擰開了一瓶水,遞給了他,擔憂地問有沒有事。陳栖感激接過水,搖了搖頭。

人群裏的秦邵不知說了什麽,剎那間,周圍安靜下來,十幾道目光望向了陳栖。

秦邵向來一絲不茍的西服起了幾道褶皺,頭發微微淩亂。他擡眼朝着陳栖望去,出聲道:“你過來。”

陳栖頓時感到周圍看向他的目光開始變得微妙,他走到秦邵面前,磕磕巴巴道:“秦總好。”

秦邵凝目看着面前連頭都不敢擡的青年,下意識放輕了聲音道:“你叫什麽名字?”

陳栖擡頭道:“陳栖。”

他說完後,秦邵沉默下來。

#關于我弟的小白蓮飛身救了我這件事#

#這個弟妹到底要不要認在線等有點急#

但表面上秦邵依舊是無波無瀾,但目光裏卻帶上了幾分探究看着面前的青年。

而面前的青年面色茫然,像是不知道氣氛為何沉默下來一樣。

秦邵只好幹巴巴對着他的未來弟妹擠出幾個字:“謝謝,你勇氣可嘉。”

陳栖:“……”

最後,為了防止有什麽意外,秦邵還再三請他前往做了一個醫院的檢查。

陳栖:“……”

于是,在去往醫院的豪車上,兩人均是沉默,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圍。

秦邵試圖想跟未來的弟妹開啓話題,他幹巴巴道:“前幾日剛才醫院出來,沒想到又進去了,呵呵。”

呵呵是十分沒有感情機械的語氣詞。

陳栖有點絕望,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通過秦家大哥這條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

于是陳栖也幹巴巴道:“我昨天晚上剛出來。”

秦邵聽聞,打起精神,認真轉頭望向陳栖道:“你是得了什麽病?”

陳栖尴尬搖了搖頭道:“昨天兼職到醫院送外賣,沒有生病。”

秦邵點了點頭:“哦。”

氣氛又陷入了謎之沉默中。

半響後,秦邵望向陳栖,對他道:“你剛才很勇敢。”

換做其他人,有這個敏捷的反應也不一定有勇氣沖上去。

陳栖搖了搖頭,小聲道:“我膽子很小的。”

秦邵帶着鼓勵的目光望向他,放柔了聲音道:“你剛才已經做得比大多數人都好了。”

前頭開車的司機默默打了個冷顫,他給秦總開了那麽多年的車,從來沒見秦總跟誰用這種語氣說話過。

看樣子恨不得在最後加一個你很棒了乖寶寶。

陳栖感激擡頭,他望着秦邵,眼裏帶着的激動磕磕巴巴道:“我很高興,我能夠幫助到秦總。”

秦邵看着面前的青年,青年臉頰旁有擦出了幾道劃痕,眸子卻亮晶晶雀躍對他道:“秦總,我高中是得到了您公司的資助,才能考上大學的。”

秦邵一愣,他想起剛才青年所說的晚上去醫院兼職送外賣,還有現在說的高中領貧困助學金才能考上大學,眸子就下意識越發柔和了。

他以為他弟的小白蓮是驕縱任性的小公子哥,畢竟長了一張這樣的臉,就像是被人慣着寵着長大的,還讓他弟費盡心思找他開後門。

沒想到面前的青年竟然是個家境貧寒的孩子,生性腼腆,哪怕是救了他的命,這麽大一個功勞擺在他面前,也沒故意跟他攀附關系。

秦邵想起以前看到的外賣員辛勞的新聞,他們在滂沱大雨中被雨水打得睜不開眼,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後,他看向陳栖的目光就越發憐愛。

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同時秦邵也在心底斥責那不懂事的弟弟,居然還讓自己的小男朋友風裏來雨裏去地送外賣,當真以為他們秦家破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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