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邵從小便是被秦家寄以重望的繼承者。
身為秦家的第一個兒子,秦邵對自己要求十分嚴苛,完美诠釋了嚴以律己這個詞語。
在秦家人眼中,秦邵性情沉穩冷漠,能力極其優秀出色,所以早早就将秦家的重任卸在了秦邵身上。
在衆多的期盼下,秦邵嚴苛要求磨練自我,将自己磨練得宛若銅牆鐵人般冷漠。
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從小就喜歡看着奶聲奶氣的兩個弟弟黏在自己身邊,看着有着水汪汪大眼睛牛奶皮膚的弟弟們朝自己撒嬌。
看着懵懂的弟弟們依賴着自己,秦邵的心都化了,心裏感到無比的幸福。
但遺憾的是,因為秦邵從小年少老成,從小到大都是一張冷冰冰的臉,因此也導致了小時候的兩個弟弟從不敢黏着他,跟他乖乖巧巧撒嬌。
于是秦邵只能越發沉穩,來默默守護自己的父母與兄弟,為其遮風擋雨。
這是第一次,在他的人生中,被人保護。
這個在生活中習慣了充當保護者,習慣了一聲不吭抗下所有責任的男人,在人生頭一遭感受了被保護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就是面前這個安安靜靜雙手搭在膝蓋上的孩子給的。
秦邵看着老老實實坐在車椅上的陳栖,目光裏帶着嘆息,心裏想着:太瘦了。
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有勇氣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沖上來推開他的。
但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十分奇妙,在秦邵的心裏慢慢柔軟地漲滿了心房,像一朵膨脹的棉花糖一樣,柔軟而溫柔。
面前的小男生像是一株柔軟的小蘑菇,費勁地在滂沱大雨中支撐起自己的傘蓋,給一條冰冷的蛇遮擋風雨,還時不時用滑溜溜的小腦袋,蹭着冷冰冰的大蛇。
好可愛,想揉。
秦邵面色嚴肅地看着面前的陳栖腦袋上翹起的兩根黑毛。
應該是剛才不小心在地上弄亂的。
陳栖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就感到頭頂一涼,他下意識就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暈乎乎想着:“不會是剛才被碎片削禿了吧?”
摸了摸頭頂,感覺到頭發依然茂密,陳栖才放心地放下了手。
秦邵目光有些遺憾看着兩根可可愛愛的黑毛縮回了腦袋,溫聲開口道:“秦恒沒有欺負你吧?”
陳栖有些茫然,他搖了搖頭,迷茫道:“秦學長對我很好,沒有欺負我啊。”
秦邵看上去像是放心了一點,然後語重心長地對他道:“你們要是吵架了,你罵不過他,你就來找我。”
陳栖聽得雲裏霧裏,但還是乖乖點頭道:“秦學長人很好,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
秦邵眼皮子一撩,發出一聲冷哼道:“他什麽樣我還不清楚嗎?你也別心疼他。”
“像他這樣喜歡蹬鼻子上臉的,你就不能給他太多好臉色。”
陳栖越聽越糊塗,茫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就眼睜睜看着秦邵面對着他換了一個姿勢,那架勢,好像要跟他聊個三天三夜。
所幸這時,司機提醒坐在後排的他們,說醫院到了。
秦邵這才收起他的架勢,領着陳栖往醫院走,關心地對他叮囑道:“把該做的檢查都做一邊,公司出錢。”
命苦的孩子,天天送外賣打工,還要哄着他那糟心的弟弟,瞧着小胳膊小腿瘦得。
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了似的。
秦邵憐愛地看着陳栖。
陳栖硬着頭皮在秦邵莫名其妙的目光中強撐着點了點頭,跟着他去做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檢查。
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檢查做下來花了将近一個鐘頭。做完最後一個項目後,陳栖終于松了一口氣,卻沒想到坐在椅子上的秦邵淡淡道:“還有一個檢查沒有做。”
陳栖疑惑望向坐在椅子上已經把西裝上所有皺褶抹平,一絲不茍的男人,好脾氣開口道:“秦總,已經把所有的項目做完了。”
秦邵搖了搖頭,他認真看着陳栖道:“牙科還沒有檢查呢。”
每一個小朋友,小崽子來醫院都要乖乖檢查牙齒的。
他面色嚴肅看着陳栖道:“你是挂成人牙科,還是挂兒童牙科?”
陳栖:“……”
秦邵很認真地對他建議道:“挂兒童牙科的話檢查時有糖吃,還有貓和老鼠的動畫片看。”
陳栖默默想象了一下,在全是孩子吵鬧聲裏,他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沉默地坐在五顏六色的凳子上,幹巴巴地朝着和藹可親的牙科醫生長大嘴巴,木然地:“啊。”
他打了一個哆嗦,在心底絕望痛苦對系統道:“換個方式攻略秦恒吧,真的。”
他寧願跟在秦恒屁股後面追他半輩子,用他的癡心打動秦恒。
他也不想去看兒童牙科!被一群小屁孩指着鼻子笑!
秦邵目光有些遺憾地看着面前的陳栖瘋狂搖頭,還是真誠建議道:“真的不去兒童牙科檢查嗎?”
陳栖瘋狂搖頭,好在沒多久,因為秦恒神色匆匆感到醫院,這個話題才被迫結束。
趕來的秦恒像是剛從宴會趕來,他穿着低調奢華的西裝,梳着大背頭,露出的五官俊美貴氣,長腿在兩人面前頓住,遲疑道:“大哥?”
他大哥秦邵倒是不知為何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莫名看得他心裏發涼,而陳栖則是慌慌忙忙往他那裏趕。
秦恒下意識護住陳栖,站在秦邵面前,微微蹙眉朝他大哥道:“大哥,我聽助理說,是陳栖救了你。”
所以別老是冷飕飕地盯着人家看。
不是誰都像他一樣,從小在他大哥的冷氣下長大的。
秦邵不鹹不淡地回了句:“知道是人家救的我,你是怎麽對人家的?”
秦恒一臉茫然,他微微怔住,偏頭看向陳栖,卻沒想到陳栖面上比他更茫然。
秦邵看向陳栖,目光柔和了一點,對他道:“你先跟助理去做最後一個檢查。”
陳栖猶豫着點了點頭,跟着助理去做最後一個檢查,留下秦家兩個兄弟兩個站在原地。
秦邵擡起眼皮子,對着秦恒恨鐵不成鋼冷冷道:“我們秦家是破産了?”
秦恒有點懵:“啊?”
秦邵目光裏帶着譴責道:“你讓你小男朋友風裏來雨裏去地去送外賣?”
說着說着,秦邵火氣就越來越大,他想起剛才青年檢查的結果——營養不良,秦邵就臉色越發不善。
秦邵瞪他這個人模狗樣的弟弟怒道:“秦恒,之前看你給小情人買包買衣服挺大方的啊,怎麽,輪到那小孩,就這樣打發?”
“還是你看人家好敷衍,就對人家随随便便?”
“秦恒,你多大的臉啊?”
秦恒還沒得說幾句話就被他大哥罵得狗血淋頭,好幾次想開口,但看他哥一臉怒容,只能默默咽下了口中的話。
等到秦邵罵完了,秦恒才默默開口道:“哥,他不是我的小男朋友。”
剛剛冷冷哼完一聲的秦邵:“……”
秦家大哥面色如常,目光上下看了看秦恒,然後挑剔淡淡道:“我就說那小孩的眼光怎麽那麽差,原來其實也不差。”
至少沒跟他這個糟心的狗玩意弟弟在一起。
秦恒都氣笑了,他挑眉,對着他大哥悠哉游哉道:“現在不是而已。”
成為他小男朋友也只是早晚的事。
按照秦恒以往的經驗來看,像陳栖這樣的小白兔,他感興趣不會超過兩個月。
但是現在看來,秦恒有些奇異地看着秦邵。
如果他剛才沒看錯的話,剛才的秦邵确确實實是對他變了臉色。
還是因為陳栖變的臉色,
秦恒心底燃起一股極其旺盛且蠢蠢欲動的探究欲,他看着秦邵,悠悠嘆了一口氣,故意道:“那小孩看上去确實是挺乖的,而且上次還跟我說,特別崇拜你。”
秦邵怔住,他想起前面眸子亮晶晶的青年激動喜悅的樣子,心裏就下意識柔軟下來。
他嚴肅着臉,望着秦恒警告道:“把你的花花腸子收起來。”
站在他面前的秦恒漫不經心折着袖口的西服,胸前一枚昂貴的胸針泛着冷芒,讓他看起來極為矜貴,他散漫笑了笑,狀似無奈道:“大哥,這我可控制不了。”
畢竟,像他這樣的人,若是對一個人起了興趣,不探究個徹底,好奇心是絕對不會熄滅的。
二樓的牙科室裏,已經檢查完的陳栖坐在長椅上,他手裏拿着報告,還沒來得及細看,一個黑色的影子覆蓋在報告上。
陳栖下意識擡頭,看到秦家兩個兄弟站在他面前。
禁欲而冷漠的秦邵朝他伸手要那份牙科的報告,穿着昂貴西裝俊美矜貴的秦恒蹙眉半跪在他面前,擡起手輕輕碰了碰他臉頰旁的包好傷口,柔聲道:“疼嗎?”
陳栖:收手吧兄弟,我打籃球磕着的口子都比臉上的大。
他微微偏頭,躲過秦恒碰過來的手,抿着唇搖了搖頭,卻擡手乖順地将報告遞給秦邵,亮着眸子擡頭望着秦邵。
秦邵接過報告,低頭面色嚴肅地看着不作聲。
陳栖有些忐忑,不知道為什麽秦邵一副嚴肅的樣子盯着他的報告看好幾分鐘。
直到幾分鐘後,秦邵擡起頭,滿意地認真道:“嗯,沒有蛀牙挺好的。”
陳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