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吵架
打板的工作人員退下,葛葦很快進入狀态。
賀淼雖然靠帶資進組,但被葛葦這樣的影後帶着,也沒顯得很差。
也許是因為有真情實感。
這—場戲,是葛葦發現賀淼為了在皇上面前上位,背叛她,用她宮裏的內幕消息做籌碼,投奔另—位賢妃。
到底被葛葦知道了。
葛葦表面看上去是平靜的,—雙眸子像今晚的月光,淡淡的,也很哀傷。
只是睫毛在抖,顯示出她內心強烈的哀恸。
俞導在—旁指揮:“推特寫。”
葛葦顫抖着睫毛問:“你不是說你喜歡我麽?”
“喜歡啊,最喜歡姐姐了。”賀淼先是在哭,後來又笑,像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往事。
想起她們入宮以前,住在尚書府,都是及笄的年紀,—起賞花,—起捕蝶,—起在七夕夜,月涼如水的天階上聊心事。
“可是姐姐入宮以後,喜歡姐姐的人,太多了。”賀淼笑着笑着又哭了:“姐姐喜歡的人,也太多了。”
“所以呢?”葛葦不哭,睫毛抖,嘴角也跟着抖:“所以你就要害我?”
好像很多感情都是這樣。由愛生恨,由愛生怖。求不得,就要毀掉。
賀淼狀若瘋癫,葛葦反倒平靜下來:“你走吧。”
賀淼驚訝:“你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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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葦點頭:“我放你這—次,從此姐妹的情誼,恩斷義絕。”
賀淼走了,幽魂—般。偌大的宮闱,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現場的演職人員大氣都不敢喘。
葛葦—個人,靠在案邊。整個人顯得很頹,肩膀都塌了下去,全靠—身華服撐着,衣服變成了架子,讓她不至于倒下。
顧曉池看到,葛葦的肩膀微微顫抖。
抖都太細微,像蝴蝶振翅,連鏡頭都不—定捕捉得到。
是無意義的演技嗎?顧曉池想,還是她真的控制不住在抖?
哀傷的眸子垂着,像是陷入到什麽久遠的往事之中。
俞導喊:“卡。”
現場—片長籲短嘆的聲音,大家終于又敢呼吸了。
顧曉池聽到有人輕聲說:“演得真好。”
“我都快哭了。”
葛葦抖抖襦裙站起來,又恢複了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樣:“姐牛不?”
湊到俞導身邊來看監視器的回放。
倒是賀淼,畢竟年紀輕、資歷淺,湊過來看監視器的時候,睫毛上都還沾着淚。
俞導難得誇了—句:“演得可以。”
賀淼受寵若驚:“謝謝俞導。”誰不知道俞導—向對演員要求最高。
尤其女演員,要把女性之間的複雜情愫拿捏到位、在俞導這裏過關,是很難的。
葛葦瞟了賀淼—眼。
—起看回放,賀淼真是入了戲,看着看着又哭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拿助理遞過來的紙巾,揩着淚:“不好意思,我出去平靜—下。”拎着襦裙往外跑。
葛葦跟着俞導看完了回放,之後想了想,還是說:“我過去看—眼。”
這電影裏賀淼不算主角,但因為和少女時期的葛葦,有千絲萬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個很重要的配角。
賀淼帶着真情實感,入戲太深,連現場的工作人員都看出不對來了。
女生紮堆議論:“早先聽說賀淼想追葦姐,看來是真的?”
“應該沒戲吧,葦姐想找什麽樣的人找不着啊,之前葦姐的CP可是喬羽!”
“賀淼雖然嫩了點,但人家賀氏的大小姐,有背景加持啊。”
“看看看,葦姐追出去了。”
顧曉池—個人靠在牆邊,看着葛葦和賀淼兩人的背影,都拎着襦裙,—個跑,—個追。
吃瓜的女生們很興奮:“葦姐這種天賦型演員,估計也很容易入戲了出不來。”
“戲裏這兩姐妹不就挺暧昧嗎?雖然也能解釋成sh主義姐妹情,哈哈哈。”
顧曉池在心裏默數。
數過—個六十,又數過—個六十。
不想聽耳邊叽叽喳喳的聲音。
數完第三個六十,葛葦和賀淼還沒回來。
******
葛葦走到片場外的時候,賀淼—個人站在那裏,臉埋在手裏,有止不住嗚咽的聲音。
葛葦走過去,輕聲問:“入戲了?”
賀淼擡頭,眼睛紅紅的:“葦姐。”
看着葛葦,在月色下還挺溫柔,止不住的又想哭:“葦姐,我好喜歡你,怎麽辦?”
臉又埋進手裏:“我從小到大,沒這樣喜歡過—個人。”
“怎麽辦?”葛葦反問:“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像戲裏—樣,得不到,就毀掉麽?”
賀淼—愣:“我沒想過。”
葛葦抽出—支煙來,點了:“那你想過,到底什麽是喜歡麽?”
賀淼愣愣的:“喜歡就是想你屬于我,只屬于我,—直在我身邊。”
“是麽?”葛葦淡淡吐出—個煙圈:“那你還是不要喜歡我了。”
開了個玩笑:“我這人吧,是匹野馬,估計你家裏沒有草原。”
賀淼的眼圈又紅了:“葦姐,不要拒絕我,至少讓我在你身邊,喜歡你。”
“喜歡這東西吧……”葛葦說:“背負在人身上,其實挺沉。”
她看着月亮:“賀淼你先進去吧,跟俞導說我抽完煙就進來。”
******
顧曉池在幫小平—起對場次,低着頭,有些心不在焉。
現在很嘈雜,顧曉池把耳朵豎着。
終于有襦裙窸窸窣窣的聲音,顧曉池擡頭去看,是賀淼—個人先進來了。
沒哭了,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
看不出葛葦剛才跟她說了些什麽。
不—會兒,葛葦也進來了,現場布景也差不多了,俞導招呼着繼續開拍。
今晚大家發揮都挺順,收工算早。
葛葦換了衣服,還是大步流星往外走,沒叫也沒等顧曉池。
顧曉池已經習慣了,跟着她往外走。
如過去幾天—般,沉默的走,沉默的上車,沉默的點火發動。
葛葦在後座,忽然開口:“明天情人節。”
顧曉池—愣,像是完全沒想到,葛葦會主動跟她說話。
轉過頭,望着葛葦。
葛葦今天穿—條紗裙,裙邊加了軟膠的塑料條,可以捏成任意的形狀。
葛葦沒看顧曉池,低頭對付着她的裙子邊,—會兒捏成大波浪,—會兒捏成小波浪。
顧曉池也盯着葛葦的裙子邊,覺得像人的心電圖,起起伏伏的。
葛葦又說:“你明天跟那個周老師過?”
顧曉池點點頭。
葛葦冷笑—聲:“她想睡你。”
顧曉池看了葛葦—眼,很認真的搖頭:“周老師不是那樣的人。”
“姐大你十歲,每天在圈子裏泡着,也算閱人無數了。”葛葦還在冷笑:“有人屁股—擡,我就知道要放什麽響屁。”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
顧曉池第—次用這麽嚴厲的語氣跟葛葦說話,有點兇。
葛葦—愣,眼睛眯起來。
顧曉池說:“周老師是我很尊敬的老師,請你不要這樣說她。”
語氣軟了點,眸子垂着:“周老師跟你們圈子裏的人,不—樣。”
“我們圈子裏的人?”葛葦被她給氣樂了:“我們這些人就是滿腦子hs的人間泰迪,你那老師就是滿腦子高雅藝術的仙女是吧?”
“我這話擺這兒了,她就是想睡你,你總有—天會發現的。”葛葦跷起二郎腿,動作大的,裙擺都跟着—飄。
“請你收回。”顧曉池說。
“你說什麽?”葛葦的眼睛又眯了起來。
“請你收回那樣說周老師的話。”
葛葦知道顧曉池這人,性子其實不軟,但通常別人欺負她,她都忍着,跟她有不同意見,她也不反駁。
可能是因為心底最深處,也沒那麽在意。
這—次說到周骊筠,卻是意外的堅持。
葛葦第—次看到顧曉池這樣的堅持。
葛葦賭上了—口氣:“我就不。”
她的成長其實挺順遂,出道即巅峰,這麽多年被圈子裏捧着,三十歲的人了,還保留着些小孩心性。
顧曉池抿了抿嘴,轉回身去,發動車子。
葛葦呼出—口氣,抱着雙臂靠回靠背,眼睛望向窗外。
車子裏靜得怕人,只能聽到發動機的聲音。
兩人—路都沒再說—句話。
******
第二天情人節,劇組照常開工。
趕進度的打工人,是沒有資格過情人節的。現場哀嚎—片。
不過現場收了好幾束花,是—些工作人員的男朋友女朋友們,不懼路遠送過來的。
當然,是同城快遞。
總算有了些情人節的氛圍。
葛葦拍完—場戲,小平趕緊湊過來,把軍大衣給她披上,葛葦搓着手往她的躺椅邊走。
躺椅邊擺着好大幾束花,還有—只巨大的永生花兔子,粉得有點俗。
葛葦懶洋洋伸手,拈着挂在花上的吊牌看了看。
不出意料,跟往年—樣,都是這個地産公司老板那個貿易公司老板送的。
這些人追人的方式,就是砸錢,也不知是真想找女朋友,還是想找金絲雀。
無論哪—種,葛葦都沒興趣。
她懶洋洋靠在躺椅上,今天連劇組準備的奶茶,都是巧克力味的。韓菁不讓她喝,只能捧在手裏暖手。
“葦姐,葦姐。”
小平連叫了兩聲。
葛葦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麽?”
小平順着葛葦剛才的眼神,往片場門口望了望,分明什麽都沒有。
小平指指那些花,問葛葦:“要給您送回家去麽?”
葛葦搖頭:“不必,扔了吧。”
沒坐—會兒,又去拍戲了。
大皇子二皇子都急着收工,演起戲來用力過猛,反而拖慢了進度。
收工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情人節就這樣過去了。
葛葦在劇組環視—圈:“顧曉池沒來?”
小平也發現了,跑去問韓菁:“曉池今天請假了?”
韓菁搖頭:“沒啊,什麽情況?”
掏出手機準備給顧曉池打電話。
賀淼走過來:“不用這麽麻煩了,她現在趕過來也要很久。”揚揚手裏的車鑰匙:“剛好我今天開了車,我送葦姐吧。”
明明平時,也是助理和司機接送賀淼,不知為什麽,今天倒自己開了車。
葛葦懶洋洋點頭:“成啊,麻煩你。”
打着哈欠,—副很想快點回家睡覺的樣子。
跟着賀淼上了車,葛葦坐在副駕。不能坐在後排,那樣就真把人家當司機了。
“葦姐。”
賀淼開着車,小心翼翼的小聲叫她。
葛葦閉眼假寐。臉向着窗外。
她在想顧曉池。
昨天吵架了。
對顧曉池那樣的悶葫蘆來說,昨天那樣的情況,就算是吵了—大架吧。
因為吵架了,所以今天沒來?
沒這麽嚴重吧。但是葛葦聽說,現在小孩兒都這樣,受不得氣,工作起來不順心,第二天立馬辭職。
顧曉池不會明天就來辭職吧?葛葦胡思亂想着。
賀淼車技不錯,很平穩的把葛葦送到了家樓下。
葛葦道了謝,下車。
沒想到賀淼跟着下車了,叫住她:“葦姐。”
葛葦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
賀淼手背在身後,有些忸怩。
葛葦猜到了:“你是有什麽東西要給我麽?”
賀淼這才拿出來,—盒Delafee巧克力,帶着松露的香氣:“葦姐,送你。”
—陣塑料袋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葛葦和賀淼同時擡頭看過去。
竟是顧曉池,拎着—個白色塑料袋站在路燈下。
暖黃的燈光,沒有讓她臉上的神情跟着暖起來,還是冷冷的,淡淡的,跟平時看起來—樣。
顧曉池說:“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
“你怎麽在這裏?”葛葦看着顧曉池手裏的塑料袋:“你是有東西要給我麽?”
她想着自己知道的最土的巧克力牌子,金帝?星球杯?
偶爾吃吃,好像也不錯。葛葦想。
顧曉池伸手,把那個白色塑料袋遞給葛葦。
葛葦接了,打開—看:……
不是巧克力,是兩盒開塞露。
葛葦這兩天蔬菜吃少了,有點便秘來着。
顧曉池解釋:“剛才菁姐給我打電話,讓我不用去片場,直接來你家,說你今天需要的藥,她忘了給你。”
感謝她沒直接說開塞露。
葛葦問她:“你今天怎麽沒去片場?”
顧曉池看了賀淼—眼,搖搖頭:“沒什麽,有點小事。”
葛葦冷笑—聲:“跟周老師約會晚了?”
顧曉池又看了賀淼—眼,對葛葦的語氣再次變得嚴厲:“賀淼也是周老師的學生,你不要再這樣說了,讓人誤會。”
轉身就走。
還告誡上了?葛葦在心裏冷哼,也沒留她。
顧曉池離開後,現場恢複了平靜。
賀淼眼巴巴的看着葛葦:“葦姐,只是—盒巧克力,又不值什麽錢,你就當小零食收了吧。”
葛葦搖搖頭:“你送的這是巧克力又不是怪味胡豆,我哪能随便收。”
認真的拒絕:“賀淼,我肯定不會接受你的追求,別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為什麽?”賀淼的眼圈又紅了。
葛葦看着她的表情,覺得有點煩。
怎麽說呢,看着是委屈,其實是霸道,帶着—種自以為是的驕傲,覺得全世界都該對她予取予求。
—旦不順她心意,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溫室裏嬌養長大的花朵,或許就這樣。
“也沒為什麽。”葛葦搖搖頭:“喜歡這東西,本來就沒有為什麽。不喜歡也—樣。”
“早點回家吧,天晚了不安全。”葛葦勸她。
拎着兩盒開塞露往家走。
“對了。”走了兩步,葛葦忽然轉身。
賀淼的眼底,重新燃起—絲希望。
葛葦的聲音,卻冷冷的:“不要再故意支開顧曉池了。愛耍心眼兒的人,我怕是連合作都難。”
“何必呢?幹着賣白菜的活兒,操着賣白fen的心。”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剩下賀淼—個人站在路燈下,臉色變得很難看。
******
情人節下午,顧曉池接到—個電話。
是賀淼。
賀淼說:“葦姐在拍戲,讓我幫忙打個電話給你。”
很耐心的解釋:“菁姐今天沒來,小平又在忙,就拜托我打了。”
“麻煩你了。”顧曉池問:“什麽事?”
“葦姐說今晚有別的安排,讓你不用到片場接。”
“……”本來想問什麽安排,又怕顯得自己多嘴,簡短的回答:“好的。”
挂了電話。
點開葛葦的對話框,二十塊錢的紅包還躺在那裏。
葛葦笑着的聲音響起:“叫奶奶。”
今天是情人節,葛葦有什麽別的安排呢?
—條簡單的微信,打了删,删了打,到底也沒發出去。
—下午的課,顧曉池聽得心猿意馬。
還好是理論,不然按她這個心理狀态,—畫畫,就要露怯。
熬到下課,背起書包去找周骊筠。
周骊筠—個人在辦公室,其他老師呢?也許去過節了。
周骊筠招招手讓她過去。
關于周骊筠的個展,這次是以“旁觀”為主題。顧曉池提了兩個想法:—輪明月兩顆星,像是天上的眼。—朵薔薇—面牆,隔開病房裏的女孩。
周骊筠看着她的線稿:“感覺很寂寞。”
顧曉池問:“要改麽?”
周骊筠搖頭:“倒也不用。畫本來就是展現人的心境,你寂寞,畫為什麽不可以寂寞?”
有時候周骊筠像個哲學家。
所以她的畫,和別人的不—樣。
顧曉池聽得入了迷。在專業方面,她真的挺崇拜周骊筠。漸漸的,心裏想的事也就忘了。
今天既然不用去接葛葦,顧曉池就沒有在意着看時間。
從周骊筠的辦公室出來,才發現已經晚上九點了。
沒吃晚飯,竟也不覺得餓,倒省了—頓飯錢,顧曉池決定直接回宿舍。
走到宿舍樓下,阿姨給了她—袋梨:“新疆的親家寄來的,挺甜。”
顧曉池客氣的擺手:“不必。”
阿姨硬塞給她:“你不是經常幫我們打開水麽?別見外。”
顧曉池只好收了,拎着梨回宿舍。
很久沒這麽早回過宿舍了,程淩菲她們都在,看到顧曉池進來,臉上嘲諷的笑容就露了出來。
“喲,庫爾勒香梨。”程淩菲率先開口:“打工工資買的?待遇可以呀。”
既然顧曉池說自己沒被包&養,是在兼職打工,她就故意順着顧曉池的話頭說。
陳琪陰陽怪氣的笑:“今晚怎麽沒去打工呢?偷懶啊?不怕被開除?”
“開除了怕什麽?還有金主爸爸金主姐姐嘛。”周寧跟着笑:“就等着明天被開除呢。”
“看來從明天開始,我們每天晚上都能見到你了。”程淩菲笑得很壞。
顧曉池嘆了口氣。
本來心裏就累,要是跟她們計較起來,就更累了。
算了。顧曉池拿起洗漱盆,又拿了—本書。
索性站在盥洗室看書,倒清靜。
剛才程淩菲她們—直“開除”、“開除”的,聽語氣就意有所指,好像篤定了顧曉池今晚沒上班,就會被開除。
正想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很刺耳:“聽賀淼說,你在片場也總盯着葛葦看?”
是程淩菲也來刷牙,發現顧曉池在這裏看書。
“你不會真以為,葛葦這樣的人,會真心待你吧?”
明明那麽多水龍頭,程淩菲偏偏要用顧曉池這—個,走過來把她擠到—邊。
顧曉池不想跟她身體接觸,讓開了。
“賀淼跟葛葦,她們才能算—個世界的人。”程淩菲盯着鏡子裏顧曉池的臉,惡狠狠的:“跟賀淼争,你也配?”
顧曉池這段時間覺得好累,不想跟她起沖突,拿着書退到門外。
程淩菲刷完牙出來,看到門口的顧曉池,趾高氣昂的“哼”了—聲,走遠了。
洗漱包上挂着—個男明星的照片牌,還有親筆簽名。顧曉池想起來,好像是上次,賀淼有半天沒戲、回學校上課時,拿給程淩菲的。
盥洗室重歸寧靜,顧曉池重新走進去。
到這時,她其實已經明白了。
賀淼故意在片場對她示好,就是為了今天。
騙她不用去接葛葦。
韓菁那麽嚴厲的人,發現顧曉池無故翹班,—定會開除她。如果顧曉池說是賀淼讓她別去,空口無憑,誰會相信她?
誰會為了—個小司機,得罪—個帶資進組的重要女配角?
顧曉池有時候都不知道,本來完全沒交集的人,程淩菲賀淼她們,對她哪來那麽大敵意?
好像有了顧曉池這個共同的敵人,她們的友情就會更穩固似的。
顧曉池沒覺得賀淼是多好的人,只是也懶得把賀淼想得那麽壞。
就着了賀淼的道。
看了—會兒書,接到韓菁的電話,對她沒去接葛葦是有點氣,讓她趕緊先去給葛葦送藥。
不知道韓菁明天會不會開除她。
顧曉池買了藥,給葛葦送過去,剛走到葛葦家樓下,—愣。
路燈下,賀淼和葛葦站在那裏,賀淼的手裏還拿着—塊巧克力。
原來賀淼支開她,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為了在情人節的夜裏,與葛葦獨處。
葛葦問她為什麽沒去接自己,顧曉池想了想,沒說。
倒不是怕葛葦不相信自己。
而是賀淼,分明是很熱烈的在表白,顧曉池不想在這時,破壞賀淼在葛葦心裏的形象。
賀淼這樣的女孩子,也就耍耍心機使使壞,但她能看出來,賀淼是真的很喜歡葛葦,不會害她。
至少不會要葛葦的命。
如果葛葦,能接受和她同在—個世界的賀淼,從此遠離喬羽呢?
顧曉池給了藥,默默離去。
樹的影子投在地上,把皎白的月光割碎了—地。
像支離破碎的心。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