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吃飯

葛葦對着鏡子,正在塗口紅,聽到有人推門,閑閑的轉頭看了一眼。

見是顧曉池,也是一愣。

顧曉池不看葛葦本人,反倒望着鏡子裏的她。

形狀好看的唇瓣,被精心的描繪,用的是薔薇玫瑰粉,泛一點緞光,透出嬌豔的色澤來,又不顯得過分刻意。

像這時節的花瓣,新鮮,誘人,灼灼盛開。

葛葦也透過鏡子,盯着顧曉池,問她:“你來幹嘛?”

顧曉池只好說:“上廁所。”

總不能說自己也是來整理儀容的。兩個人在這種情況下碰面,心裏都裝着喬羽,只不過是不同目的,未免有點可笑。

葛葦點了點頭,繼續塗口紅。

顧曉池走進廁所隔間,摘下書包,坐在馬桶上。

智能馬桶圈都是暖的,很柔和,顧曉池的心裏,卻冰得發疼。

每一個小細節,都在提醒她,葛葦有多麽重視喬羽。

和面對顧曉池的時候,太不一樣。

顧曉池并不想上廁所,假裝沖了水出去,葛葦已經不在了。

沒有等顧曉池一起走。

顧曉池洗了手,對着鏡子,把有些亂的頭發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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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沒什麽用,還是像清淡的挂面一樣,披在肩頭。

顧曉池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出去。

******

走到一半,剛好遇到剛才迎賓的侍者:“小姐,您的朋友已經到了。”

顧曉池道了謝,走到包間門口。

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了一會兒。

想起自己穿着這雙鞋,在冬夜的冷風中,拼盡全力跑向葛葦的時候。

顧曉池推門走了進去。

三個人打量的目光,同時向顧曉池射過來。

葛葦、喬羽、還有喬羽的未婚夫。

三人坐在一張圓桌邊。

顧曉池淡淡的開口:“你們好。”

她摘下書包,挂在門邊的架子上,走過去,也在桌邊坐下。

喬羽笑了一下:“你好。”

喬羽這時還是長發,栗色,燙了妩媚的大卷,披在肩頭。但被她清冷的長相壓着,一點也不顯得媚俗,反而有一種特別的氣質。

她穿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衫,領口敞着,露出一條白金項鏈,一顆小小鑽石墜在鎖骨附近,很優雅,又不顯得誇張。

喬羽很會打扮。

跟衣着樸素的顧曉池比起來,是天壤之別。

但顧曉池發現,真見到喬羽,她反而沒那麽緊張了。

可見未知才最叫人恐懼。

喬羽率先介紹:“這是我未婚夫,Ben。”

她身邊坐着的男人,沖葛葦和顧曉池點頭致意:“對不起,我中文說得不太好。”

顧曉池第一次有機會,好好看清喬羽未婚夫的長相,而不顯得失禮。

之前媒體雖然大肆報道過喬羽訂婚的消息,但未婚夫的照片并未曝光,只據說是圈外人,華裔,家底殷實。

看清的一瞬,顧曉池一愣。

誠然,帥是非常帥。但顧曉池的驚訝,并非因為他帥。

而是他的臉……實在是……

跟葛葦長得太像了。同樣冷白的皮膚,同樣濃而黑的眉,同樣狐貍一樣的眼睛,同樣豐腴的唇。

甚至他也有突出的唇峰。

顧曉池在心裏疑惑:喬羽這樣的選擇,是什麽意思?

喬羽喝了一口茶,笑笑的望向葛葦,葛葦只好跟着開口:“這是顧曉池,我朋友。”

朋友。一個暧昧的界定。

喬羽又喝了一口茶,沒說什麽,在笑。

打量了顧曉池好一會兒,下結論道:“長得挺好看的。”

葛葦低聲說:“不如你。”

聽得顧曉池心裏一堵,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掩飾尴尬。

“還是你最好看。”喬羽有點開心,藏不住的那種,她望向葛葦,盯着她的嘴唇:“今天用的口紅特別襯你。”

又眨眨眼:“是我喜歡的顏色。”

葛葦說:“我知道。”

喬羽又笑了。

顧曉池想起穿越之前,見喬羽的那一次,一張臉冷若冰霜,對誰都是冷冷淡淡的。

但是在葛葦面前,喬羽卻經常笑。

連眼神都在跟着笑,不是裝的。

顧曉池敏銳的覺得,喬羽分明挺喜歡葛葦的。

葛葦明顯也把喬羽視作無比特別的人。

那她們倆為什麽不在一起?只在很久以前的新聞裏炒過CP?

喬羽還跑去跟其他人訂婚了?

顧曉池有點想不明白。

侍者們開始上菜。

喬羽拿起筷子,躍躍欲試:“好久沒吃像樣的中餐了。”

清炖牛肉,豬肚雞湯,蘆筍炒菇,蒜蓉開邊蝦。

喬羽很會點菜。

顧曉池想起自己給葛葦做的第一頓飯,無澱粉的火腿腸,自己以為多好,卻原來這麽寒酸。

眸子垂了下來,蔫蔫的。

“你還是愛吃蝦。”

葛葦開口,對着喬羽說的。

“是呀。”喬羽說:“可惜Ben不會剝蝦。”

葛葦撕開桌上的濕紙巾,仔仔細細擦了手。

夾過一只蝦,開始剝。

顧曉池看着葛葦。喬羽也看着葛葦。

葛葦把蝦皮剝得幹幹淨淨,放到喬羽面前的小碟子裏。

喬羽笑了:“謝謝。”

她對顧曉池說:“葛葦以前是個完全不會剝蝦的人,你信麽?”說着把碟子裏的蝦夾起來,喂進嘴裏。

一邊嚼,一邊笑望着顧曉池。

顧曉池剛才明明喝了茶,還是覺得嗓子發幹,只好擠出聲音,點點頭:“可以想象。”

她是真的可以想象。

葛葦出道得早,一舉成名,從此忙得腳不沾地,除了需要她自己露臉的,其他的生活瑣事通通交由公司代辦。

顧曉池還聽葛葦說過:“這倒挺好,我本來就是個自理能力挺差的人,現在直接退化為零。”

葛葦不會做飯,不會削水果,不會整理衣服。

韓菁連第二天錄節目的衣服,都不敢放在葛葦自己的行李箱裏。

這樣的人,以前不會剝蝦,太正常了。

但是現在,她卻會把一只蝦剝得完完整整,放進喬羽的碟子裏。

動作娴熟。

也不知以前,就這樣做過多少次了。

顧曉池躲開喬羽的目光,夾了一塊蘆筍,喂進嘴裏。

有點老,好難嚼,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喬羽放過顧曉池,又問葛葦:“想我麽?”

“想你。”葛葦說:“很想你。”

她又問喬羽:“你還好麽?”

顧曉池悶頭喝湯。

她能聽出,葛葦剛才那句溫溫柔柔的“很想你”,是真誠的。

葛葦是真的想念喬羽,也是真心實意的,牽挂着喬羽好不好。

喬羽笑着點點頭:“還可以吧。”

又去牽Ben的手,中指上碩大的訂婚鑽戒,閃閃發亮。

葛葦假裝移開目光。

顧曉池看得有點心疼,給葛葦夾了一塊蘑菇。

葛葦低着頭說“謝謝”。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那塊蘑菇,孤零零的躺在葛葦面前的碟子裏。

葛葦到底沒吃。

顧曉池覺得氣悶,站起來:“我出去抽支煙。”

跟三人都打了招呼,走去吸煙室。

一個人呆呆的坐着。

手裏夾着的一支煙都忘了點。

還是有其他人進來,奇怪的望着顧曉池,顧曉池才清醒過來。

勉強沖那人笑了一下:“抱歉,借個火,忘帶打火機了。”

點了煙,薄荷的味道飄散開來。

這味道總叫顧曉池想起葛葦。

甚至,葛葦嘴裏的味道。

她只抽了一口,就心煩意亂的把煙滅了,急急的杵在煙灰缸裏,整支煙都折斷。

借火給顧曉池的人,又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顧曉池卻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站起來,沖了出去。

一個人跑到盥洗室。

躲進廁所隔間裏。

至少這裏,沒有其他人打量的目光,顧曉池不用再演,能稍微喘口氣。

剛才的一頓飯,吃得可笑。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葛葦身上。葛葦的目光,則一直落在喬羽身上。

窺探,打量,藏不住的卑微。

盥洗室的門突然響了。

竟然是喬羽的聲音:“你帶來的小朋友,煙瘾挺大。”

她也叫顧曉池小朋友,帶着居高臨下的俯視。

葛葦含混答道:“可能是。”

處處都在彰顯自己,跟顧曉池其實沒有那麽熟。

包括不讓顧曉池去接她。包括飯局開始前,哪怕在洗手間遇到,她也要先走。

顧曉池蹲在馬桶蓋上,抱住自己的雙膝。

一個可笑又可憐的姿勢,為了偷聽。

顧曉池還真沒想到自己能幹出偷聽這樣的是來。

喬羽問葛葦:“你和她睡過麽?”

葛葦還沒開口,喬羽又笑着說:“可別騙我啊。”

雖然在笑,但語氣裏有一種……很尖銳的東西。

葛葦低低的聲音傳來:“睡過。”

最後一個“過”字,顧曉池都沒聽清,因為盥洗池的水龍頭,一瞬間被開得很大,嘩嘩的水流聲,幾乎蓋過了葛葦的應答。

不知是誰開的。應該是喬羽。

葛葦再次開口,弱弱的,帶着卑微:“小羽,因為她……像你。”

“你說什麽?”喬羽問。

“我跟顧曉池,玩玩而已,只有一個原因,她有些像你。”

“雖然她比不上你。”

“我很想你。”

喬羽又把水龍頭關上了,葛葦的最後一句“我很想你”,清晰的鑽進顧曉池耳朵裏。

蹲在馬桶蓋上的腳都在抖,她拼命抱住自己的膝蓋,頭埋在雙膝之間,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一瞬間,有血腥的味道。

喬羽問:“真的?”

葛葦低聲說:“真的。”

透過門縫,顧曉池瞥見喬羽的腳尖移動。

那是一雙很精致的高跟鞋,黑色絲緞,鞋跟細細的,鑲嵌着一塊方形镂空水鑽。

高跟鞋靠近葛葦的黑色小牛皮高跟鞋。

今天葛葦跟喬羽穿得很像。

一樣的闊領白襯衫。一樣的黑色高跟鞋。

其實葛葦穿白色的時候不多,她走妩媚熟女路線,黑色更襯她,把她妖精般的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今天葛葦特意穿的白色,與喬羽并肩坐着,好般配。

兩雙高跟鞋,靠近,在靠近,鞋尖抵着鞋尖。

顧曉池維持着可笑的姿勢蹲在馬桶蓋上,看着那兩雙鞋子。

靠得這樣近,應該是此時的二人,擁抱在了一起。

有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

顧曉池咬着唇,使勁掐自己的指尖。

終于,兩雙高跟鞋又分開了。

喬羽說:“回去吧,說是一起來上廁所的,來了這麽久,Ben該等及了。”

葛葦沒說話,應該是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腳步聲消失了。

顧曉池從馬桶上下來,覺得腿都是僵的。

擦幹淨了馬桶蓋,推門出來,看鏡子裏的自己。

下唇上一圈深深的牙印。

顧曉池又一個人靠牆站了很久,等那牙印消了些,才回到包間。

喬羽笑着問她:“你到底抽了幾支煙?”

“忘了。沒數。”顧曉池低着頭回答。

不敢擡頭。

也不知葛葦有沒有看他。

“我們要先走啦。”喬羽帶着Ben站起來,挽着Ben的胳膊。

葛葦也站了起來。顧曉池剛坐下,只好也跟着站了起來。

“Ben在國內也有朋友,我陪他去見。”喬羽解釋。

葛葦說:“好。”

喬羽走過來,纖細的手指,撫過葛葦的肩:“改天再約。”

顧曉池覺得葛葦抖了一下。

葛葦又說:“好。”

喬羽和Ben走了。

葛葦一屁股坐下來,抽出一支煙,顫抖着手點了,猛抽一口。

顧曉池跟着在葛葦身邊坐下,突然問了一句:“喬羽會跟Ben退婚麽?”

“怎麽可能。”葛葦猛抽着煙,整個人顯得心煩意亂:“你在胡tm扯什麽?”

話說得決絕。

好像不願意給她自己,留任何一點希望。因為一旦希望逝去的時候,會痛得受不了。

顧曉池站起來。

“我沒開車,先走了。”

背上書包,準備決然離去。

“等一下。”葛葦忽然說。

顧曉池抱着最後一絲貪戀,停步,轉頭。

葛葦抽着煙的手在抖,眼圈有點紅,擡頭看着顧曉池的眼神,卻是冷淡的。

“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吧?”她看着顧曉池,吐出一縷眼圈。

“知道。”顧曉池眼裏的光滅了。

葛葦點點頭:“我猜你也知道,不過,我還是把話說清楚一點。”

“顧曉池,我一點都沒能讓自己喜歡上你,你走吧。”

顧曉池低頭沉默了一陣。

“好。”她說。

推門離去。沒有再留戀。

******

韓菁匆匆趕過來的時候,葛葦在哭。

韓菁車都來不及停正,歪七扭八的橫在路邊,趕忙來拉葛葦。

葛葦蹲在路邊,頭上扣着一頂帽子,明明沒喝酒,整個人卻像一灘爛泥。

韓菁來拉她的時候,她還在邊哭邊罵:“我就知道……我tm就知道……”

韓菁架着她,把她扶上車,一腳油門,開車離去。

停到一條僻靜的小巷,韓菁才問:“什麽情況?”

葛葦擦擦眼淚、擤擤鼻涕,掏出手機準備面容解鎖,結果手機都不認得她。

葛葦又罵了一句“cao”,哆哆嗦嗦輸入密碼解鎖。

遞給韓菁:“你自己看。”

葛葦遞過來的屏幕上,是一張照片。

三個人的合影。

葛葦、喬羽、喬羽的未婚夫。

韓菁一看,跟着罵了一句髒話:“cao,不會吧。”

葛葦又哆哆嗦嗦摸出一支煙,低頭猛抽,眼角還挂着淚。

韓菁想了想,問她:“你現在哭成這樣,是為了喬羽,還是為了顧曉池?”

一句話問得葛葦又開始哭。

臉埋進雙手的掌心裏,指間還夾着煙:“我不知道。我tmd不知道。”

韓菁生怕煙的火星,把葛葦的頭發撩了,趕緊伸手,幫她把頭發撩到耳後別着。

連頭發上都是眼淚。

葛葦鎮定了一會兒情緒,吸着鼻子問韓菁:“喝酒去麽?”

“去吧。”韓菁發動車子。

成年人的難過,除了喝酒,好像也沒什麽別的發洩出口。

******

連韓菁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喝了多少酒,她也罕見的醉了。

找了一代駕,把兩人一車拖回葛葦家裏,都在葛葦家睡的。

第二天葛葦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

掙紮着起來,去敲書房的門:“韓菁,韓菁。”

韓菁半夢半醒的聲音傳來:“幹嘛?”

連她都沒起,昨晚就給小平發信息取消了今天的所有行程,今天她和葛葦集體翹班。

葛葦在門外面問:“你頭疼麽?想喝蜂蜜水麽?”

這麽體貼?韓菁在心裏想:難道這女人受刺激受大了轉了性?

結果葛葦說:“那你起來沖嘛,順便給我沖一杯。”

韓菁:……

心中無數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還是起來了,沖了兩杯蜂蜜水,自己一杯,葛葦一杯。

兩個女人在餐桌邊坐着,披頭散發,妝都沒卸,睫毛膏全部粘在下眼圈上,濃黑一片。

跟兩女鬼似的,也不知怎麽太陽都出來了,還沒打道回地府。

正喝着,葛葦的手機響了,她摸過來看了一眼。

“還有事?”韓菁問:“我讓她們把你今天的行程都取消了呀。”

葛葦說:“我今天下午本來就沒行程。”

韓菁問:“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又問:“誰找你?”

葛葦把手機甩過來,韓菁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條手機提醒,老早設置好的那種。

簡單寫着:“周骊筠畫展。”

韓菁快速在腦子裏檢索了一遍這名字。

還好她人腦跟電腦似的,想起來周骊筠是美院一老師。她的個展本來跟葛葦八竿子打不着,但是顧曉池,有兩幅畫要在周骊筠的個展上展出。

“你不會還要去吧?”韓菁問。

葛葦說:“我之前答應了她要去的。”

顧曉池人生第一次,有自己的畫要對外展出。

韓菁說:“你昨晚不都把人家給拒了麽?”

葛葦瞪了她一眼:“友誼還能天長地久啊。”

韓菁問:“一個人總想睡另一個人,這兩人還能做得成朋友?”

葛葦恨不得把一杯蜂蜜水潑韓菁頭上:“滾蛋。”

她站了起來:“我先去洗澡。”

韓菁低着頭,拉了一下葛葦的手腕。

葛葦站住了。

“你真要去?”韓菁低聲問:“喬羽知道了怎麽辦?”

******

畫廊門口,顧曉池一個人坐在花壇邊上,手裏捧着一杯咖啡,身邊還放着另一杯。

她平時是從來舍不得買咖啡的,但她昨夜,一整夜都沒睡着,實在怕影響今天畫展的狀态。

本來想買速溶,便宜,但是又想着給周骊筠帶一杯。

還是買了現磨的。

沒想到這麽苦,顧曉池喝得龇牙咧嘴的。

遠遠聽到周骊筠叫她:“曉池。”

顧曉池端着咖啡迎過去:“周老師。”

周骊筠笑道:“你來的好早。”

今天周骊筠穿一條風信紫羊絨旗袍,斜襟處三顆珍珠,拎一個淺灰色的揉皺牛皮手包,整個人顯得優雅又溫柔。

顧曉池把咖啡遞給她,說:“周老師也好早。”

忽然想起了什麽,不好意思的問道:“抱歉,周老師,您是不是喝茶不喝咖啡的?”

周骊筠很随和,笑着接過:“咖啡也可以。”

喝了一口還說:“味道不錯。”

帶着顧曉池走進畫廊,策展人已經在那裏了。

展覽很成功。

周骊筠本來在邶城的書畫圈,就已經頗有名氣,這次的策展人又經驗豐富,各界坐鎮的藝術家請了不少,再加上慕名而來的書畫愛好者,畫廊裏摩肩接踵。

周骊筠很捧顧曉池,一直攬着她的肩,對不同的人介紹她:“這是我最得意的學生,顧曉池,這兩幅就是她的作品。”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顧曉池有天賦,大家也很給周骊筠面子,紛紛誇獎顧曉池。

顧曉池很謙虛:“是老師教得好,我還需要再努力。”

中午策展人請周骊筠、顧曉池,還有幾位藝術家一起聚餐。這次的展覽是全天,下午她們還要回來畫廊。

一家中餐廳,清淡素雅。

菌香豆腐,雪菜春筍,百合南瓜湯。

窗棂和食器,都是一派蘇式園林的風格,一點不見奢華,卻顯得輕靈典雅。

顧曉池坐在這裏,想起昨晚的那頓飯,只覺得恍若隔世。

談笑有鴻儒。飯桌間大家談的,難得都是顧曉池感興趣的內容,她雖然心裏裝着事,卻也聽進去了。

周骊筠在說張大千晚年時期的畫,潑墨潑彩,臻于化境,實在難得。

又說:“可見鑽研藝術,确實要心無旁骛才好。”

“周老師好見解。”同桌的另一位畫家笑道:“那傳說周老師要離開美院的事,是真的了?”

周骊筠眨眨眼,說:“也許。”

顧曉池有點驚訝。

她就坐在周骊筠旁邊,此時湊近了低聲問:“周老師,您真不打算教書了麽?”

“還沒決定。”周骊筠小聲回答她:“不過你放心,無論如何,我們都還可以一起畫畫。”

顧曉池點點頭。

周骊筠這樣的好老師,她真正舍不得。

清茶佐菜,一頓飯吃得很素,也很舒暢。

策展人安排了車,衆人又一起回到畫廊。

下午看展的,又已經換了一撥人。

除了愛好者們,還有一批另外的藝術家來了,另有一些周骊筠的朋友。

周骊筠和上午一樣,攬着顧曉池的肩膀,一個個介紹過去。

她有心為顧曉池鋪路。

在清雅的純藝術界是這樣。在實用的服裝設計界也是這樣。

走到顧曉池那兩幅畫前面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眼簾。

顧曉池一怔。

她沒想到那人還會來。

倒是周骊筠率先開口招呼:“葛小姐。”

葛葦轉過頭,摘下太陽眼鏡。

一雙狐貍眼化了精致的眼妝,得體的,神采飛揚的。

看了一眼周骊筠攬着顧曉池肩膀的手,笑道:“你們好。”

作者有話要說:  葛葦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之前有些小天使已經猜得靠邊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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