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最後
周骊筠溫和笑道:“葛小姐,想不到你會來捧場。”
葛葦一直漫不經心,瞟着周骊筠搭在顧曉池肩膀的上那只手,回答:“應該的,畢竟顧曉池曾經是我的……員工。”
顧曉池從今天上午,就一直被周骊筠攬着肩,本來沒覺得什麽,此時被葛葦一直瞟着,莫名覺得不自在起來,低着頭。
剛才葛葦的那句話,雷點太多,讓顧曉池消化了好一會兒。
首先是員工這個詞,刺得顧曉池心裏一疼。
員工?或許她們的關系,也就是這樣,葛葦圖方便,兔子吃了她這棵窩邊草。
啊不對……算了,不管誰吃誰吧。顧曉池有點煩躁。
另外,曾經?
顧曉池回過味來,看了葛葦一眼。
葛葦已經沒看她們了,專心致志看着顧曉池的那兩幅畫,嘴裏問:“這兒能抽煙麽?”
剛巧這時,周骊筠的一個朋友到了,在叫她。
周骊筠對顧曉池說:“我過去一下,你的畫,你就自己替葛小姐介紹吧。”
周骊筠走開了。
顧曉池說:“這裏不能抽煙。”
葛葦瞥了她一眼。
顧曉池又說:“我帶你出去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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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葦點了點頭。
顧曉池帶着葛葦,往畫廊外面走。周骊筠穿過重重人群,遙遙的看了她們一眼。
朋友問周骊筠:“怎麽了?”
周骊筠回過神來笑笑:“沒事,我們繼續介紹。”
******
今天的陽光很好。
午後的花壇,被陽光鍍了一層金邊,曬得人暖洋洋的。
葛葦眯了眯眼,重新把太陽眼鏡戴上。
摸了摸包,罵了一句“cao”。
顧曉池從口袋裏摸出煙,抖了一支出來,遞給葛葦,自己也拿了一支。
接下來有點尴尬,顧曉池在口袋裏找了一圈:“忘帶打火機了……”
葛葦笑了一下,從包裏摸出打火機。
她忘帶煙了,就只帶了打火機。
葛葦給自己點上,又打燃火舌,遞向顧曉池那邊。
一陣風吹過來,葛葦伸手,護着打火機上燃着的那一點火星,顧曉池含着煙湊近。
遠遠看着,兩人像頭挨頭似的。
這是兩人今天最靠近的一瞬。很快,顧曉池的煙點着了,兩人随即分開。
站得有點遠,隔着一人的距離。
尴尬的距離。
兩人都抽着煙,薄荷味的香氣,在兩人身邊氤氲開來。涼涼的味道,帶着午後的陽光都冷了下來。
天邊飄過一朵雲,遮住半邊太陽。
葛葦所處的那一邊,陽光不再,整個人陷入一片陰影裏,沉默的抽着煙。
顧曉池問:“曾經的員工?”
葛葦點頭:“你被開除了。”
顧曉池點點頭,又抽了一口煙。
葛葦問:“你不争取一下?”
顧曉池笑着搖頭。
“好吧。”葛葦說。
她有些煩躁的按滅了煙頭,丢進垃圾箱裏,轉身想重新走進畫廊。
“葦姐。”顧曉池在身後叫她。
葛葦回頭,看着顧曉池的背影,在垃圾箱旁、
此時,葛葦已經走進了陽光下,換顧曉池站在一片陰影裏了。
少女個子很高,手長腳長,因為瘦,整個人看上去窄窄一條,有些寥落。
葛葦的心裏動了一下。
“葦姐。”顧曉池說:“你說你沒辦法喜歡上我,對吧?”
葛葦說:“對。”
“沒關系。”顧曉池說:“但我能求你件事兒麽?”
這是顧曉池第一次對葛葦說“求”。
葛葦跟顧曉池相處了這麽久,其實已經挺了解顧曉池。
看起來溫溫和和,不愛說話,對誰都忍讓。其實挺要強一小孩,也許因為是那樣的家庭出身,自尊心高,敏感又倔強。
她不喜歡被施舍,不喜歡被同情,不喜歡自己站在一個更低的位置。哪怕葛葦資助的學費,她都要自己打工存錢還上。
這樣的顧曉池,今天居然對葛葦說了“求”這個字。
顧曉池語氣平淡,葛葦聽着,心裏卻覺得地動山搖。
葛葦說:“你講。”
她決定無論顧曉池說什麽,只要她能辦到,她都答應。
這應該是顧曉池……對她最後的請求了吧?
顧曉池按熄了煙頭,轉過身,站在一片陰影中看着葛葦:“你去喜歡別人吧,随便喜歡誰都行,但別是喬羽。”
“不要再跟喬羽有任何聯系了,離她越遠越好,行麽?”
顧曉池臉上表情淡淡的,聲音卻有點抖。
葛葦說:“不行。”
什麽要求都可以,但唯獨這個,不行。
“這樣啊。”顧曉池的眸子垂了下去。
看了一會兒地面,像是不甘心,又重新擡頭看着葛葦:“為什麽?”
葛葦的心裏又抽了一下。
對她說“求”、對她追問。
顧曉池今天,做了太多不像自己的事。
臉上的表情很淡,聲音卻一直在抖。不知為什麽,葛葦莫名覺得,今天的顧曉池,有一種放手最後一搏的決絕。
葛葦嘆了口氣:“因為……喬羽對我來說,是個很特別的人。”
“我們之間……羁絆很深。”
說完自嘲的笑笑:“我怎麽會說出這麽文藝的一句話來?”
顧曉池沒接她這茬,手插在外套口袋裏,沉默的向畫廊裏面走去。
倒是葛葦叫住她:“我們今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
顧曉池轉身看着她。
葛葦說:“今晚吃個散夥飯?”
“今晚不行。”顧曉池說:“我約了安寒她們一起慶祝。”
葛葦愣了一下,還以為慶祝她們再也不見,随即反應過來,應該是慶祝顧曉池的畫首次展出。
葛葦說:“那我也去。”
顧曉池看了她一眼:“随你。”
又轉身往畫廊裏面走,葛葦跟着她。
顧曉池說:“你別去了。你對畫……也沒那麽感興趣吧。”
葛葦止住腳步。
顧曉池走了。
葛葦想了想,自己一個人拎着包,走回花壇邊,又摸了一陣包,才第二次想起,自己今天沒帶煙。
罵了一句“cao”。
把打火機握在手裏,打燃,又熄滅,又打燃,又熄滅。
遠遠往畫廊裏面望了一眼。
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剛好能看到顧曉池站在周骊筠的身邊,周骊筠的手,再次搭在顧曉池的肩膀上。
兩人在跟對面的人說着什麽。
周骊筠一直笑着,顧曉池也跟着笑,偶爾插話,很乖的樣子。
周骊筠拍了拍顧曉池的頭。
葛葦一把把打火機扔進垃圾桶裏,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
“曉池!”
安寒遠遠的看見顧曉池,揮手叫她。
顧曉池背着書包走過去。
安寒身邊還站着兩個女孩子,是安寒的朋友,陳諾和楊懿。
她們對顧曉池也很友善,偶爾在食堂遇見,四個人也會同桌吃飯。
顧曉池很感激:“謝謝你們來。”
從安寒開始,她的人生,好像第一次擁有了“朋友”。
第一次有自己的畫在畫展上展出時,也有朋友替她慶祝了。
安寒揚了揚手裏的紙盒,得意的笑:“還有蛋糕,我自己做的。”
顧曉池:“這麽大陣仗,太麻煩了。”
“不會啊!”安寒攬過顧曉池的脖子:“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嘛!”
四個人嘻嘻哈哈往裏走,來到一個很普通的KTV,安寒在這裏訂了包間。
堅持不要顧曉池出錢,說不然顧曉池就是不把她當朋友,打她的臉。
這間KTV可以點餐,晚餐就一并在這裏解決了。
安寒在看菜單的時候,顧曉池正好收到葛葦的信息:“在哪?”
顧曉池有點驚訝,她沒想到葛葦真要來。
想了想,把KTV的名字發過去,又說:“不适合你來。”
信息都發出去了,才發現自己剛才那句,有點賭氣。
從來都是她在葛葦的世界裏格格不入。
如果葛葦想來她的世界,同樣也是格格不入。
顧曉池收起手機,安寒招呼她:“曉池來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想加的菜。”
顧曉池搖頭:“我什麽都吃,你們點就好。”
上菜要等一段時間,衆人先開始點歌。
顧曉池坐在一邊為她們鼓掌,但發現一個個的,都唱得心不在焉。
服務員來上菜的時候,終于這群餓狼的眼睛亮了。
鹵肉飯,披薩,炸薯條,椒鹽炸雞。
脂肪和碳水堆疊出來的快樂。油膩膩的,屬于年輕人的快樂。
包間門又一次被推開的時候,衆人一起看過去:“還點了什麽菜麽?”
顧曉池一怔。
居然是葛葦站在那裏,穿一件包臀短裙,露出修長雪白的大腿,和胸前一片瑩白的皮膚。
懶洋洋裹着一件皮草,戴着帽子和太陽眼鏡。
她把帽子和太陽眼鏡摘了,關上包間的門。
安寒目瞪口呆:“葛葛葛……葛影後?”
葛葦笑了:“嗝嗝嗝,打嗝啊你?叫葛葦姐就行。”
她走進來,一屁股往顧曉池旁邊一坐。
顧曉池看了她一眼:“你不熱啊?”
就沖葛葦身上這件小皮草,她就跟這家平民KTV夠格格不入的。
葛葦瞪了顧曉池一眼:“不熱!”
安寒說:“葛葦姐你怎麽過來了?曉池你也不提前說一聲。”
顧曉池說:“我沒想到。”
她是真的沒想到,告訴葛葦是在這樣一家KTV後,葛葦還會過來。
忍不住在葛葦耳邊問道:“你沒被跟?”
葛葦懶洋洋靠在沙發上,皮草敞着,半邊肩膀都露了出來:“姐的反偵察意識還是可以的。”
安寒招呼葛葦:“剛上的菜,葛葦姐一起吃?”
葛葦倒不拘束:“好啊。”
本來看着一桌子油炸食品,覺得興致勃勃,吃了太久的青菜雞胸肉,人都吃成兔子了。
葛葦咬了一口披薩,又放下了。
吃了兩根薯條,又放下了。
看了顧曉池一眼,她跟安寒她們一起,專心致志,啃着一張披薩。
安寒滿足的感慨:“好好吃啊。”一嘴的油。
顧曉池很捧場:“是不錯。”
很快,四個女孩一人吃了一張披薩。
葛葦小聲嘟哝:“年輕人胃很好。”
她這時才發現,到了她這個年紀,對這些油炸食品只能是吼得兇。
到了晚上這個點,這麽多油膩的碳水化合物吃下去,她的胃已經負擔不了,發出抗議。
顧曉池伸手拿炸雞的時候,看了葛葦一眼。
問她:“要麽?”
葛葦搖搖頭。
安寒見葛葦沒吃什麽,問她:“葛葦姐要不要點其他的?”
葛葦搖頭一笑:“你們吃,我要減肥。”又皺皺鼻子,故作哀怨:“當女明星的代價。”
衆人跟着笑,自顧自的去吃,不再勉強葛葦。
女明星的身材管理,是個很說得過去的理由。
其實葛葦挺餓的,今天一天,除了一杯蜂蜜水,什麽都沒吃沒喝。
但她又怕,這種年輕人的KTV,菜單拿上來,翻遍都找不出适合她這老阿姨吃的。
更尴尬。還是算了。
吃飽喝足,衆人開始唱歌。
葛葦來了點興致。她唱歌挺好,不然也不會有很多綜藝來找她。
結果一看歌單,葛葦:……
《戀愛循環》,《小埋體操》,《革新的變身》。
全都是二次元。還是日語。
葛葦頹了。
說實話,這些歌她連聽都沒聽過。
她懶洋洋靠在沙發上,看了一眼顧曉池,顧曉池倒是聽得很投入,坐在一邊,鼓掌打拍子。
打的拍子還都在節奏上。顯然這些歌顧曉池是聽過的。
也許是安寒給她聽的?
葛葦朝顧曉池那邊湊過去:“喂……”
還沒來得及說話,安寒唱得興起,跳過來一把摟住顧曉池的脖子:“曉池一起唱嘛。”
葛葦咳嗽了一聲,坐回去,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顧曉池推辭:“我不太會。”
“別害羞嘛。”安寒堅持:“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顧曉池無奈笑笑。她好像還挺寵這個叫安寒的朋友,任由她拖着自己,站起來。
又是一首日文歌。
安寒和顧曉池,一人拿着一支麥。顧曉池對着屏幕,唱得很小聲,有些地方跟不上節奏。
因為這歌她确實不熟,也談不上好不好聽,但葛葦能聽出,歌詞她是知道的。
看來顧曉池跟這些年輕女孩,确實能有共同話題。
這是葛葦以前從來沒看過的,顧曉池的另一面。
她還以為,顧曉池在哪兒都跟在她面前一樣,特成熟,很多時候幾乎讓她忽略了,顧曉池跟她差着十歲。
而現在,葛葦盯着屏幕上滑過看不懂的日文歌詞,二次元的畫面晃得她眼暈。
十歲的距離,像一條河,隔開了她和顧曉池。
葛葦覺得她現在自己開門出去,顧曉池應該也不會發現。
她确實想走了,剛找到自己的包,包房的門被推開了。
葛葦又把包放下了。
走進來的人是周骊筠。
顧曉池和葛葦同樣驚訝:“周老師?我還以為……”
周骊筠笑:“是,今晚我去請朋友們吃飯了,但大家散得比較早。”
顧曉池很快迎過去:“周老師,您要喝水麽?還是果汁?”
葛葦眯了眯眼睛。
好殷勤。
周骊筠說:“水就好。”顧曉池馬上給她倒了一杯,遞到周骊筠手裏。
安寒在旁邊笑:“曉池,是不是很驚喜?我把地址告訴周老師的。”
周骊筠看到葛葦,笑着沖她點點頭:“葛小姐也在啊,那正好,我還怕我一個阿姨過來,跟這群年輕人玩不到一起呢。”
葛葦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這不巧了麽?我們搭個伴。”
周骊筠放下水杯,看着屏幕:“你們在唱什麽?”
她坐得端正,優雅得體。不像葛葦,懶腳蝦一樣,懶懶散散靠在沙發上,沒個正形。
葛葦的角度,剛好看着周骊筠的背影,有點看笑話的意味,心想周骊筠也一定不知道這些二次元。
結果周骊筠說:“噢,幹物妹小埋啊。”
葛葦一下子坐了起來:“你怎麽知道?”
周骊筠被葛葦吓了一跳,想了想該怎麽回答:“可能……大家都是學畫的?對各種都想了解一下?”
葛葦撇了撇嘴,覺得自己動作有點大,端起桌上一杯果汁喝了一口,掩飾。
好甜膩。甜的葛葦牙疼。她又把杯子放下了。
又唱完兩首歌,安寒挽着周骊筠站起來:“走吧。”
葛葦一怔,顧曉池也有點驚訝:“現在就要散了麽?”
安寒笑嘻嘻:“是轉場!周老師要請我們去私人影院看電影,也是送你的驚喜。”
周骊筠問顧曉池:“我選了一部《三色藝術史》,居然有片源,想看麽?”
顧曉池難得笑着點點頭。
對她來說,去看藝術紀錄片,比唱歌更令她感興趣。
衆人一起站了起來。
周骊筠看了葛葦一眼,邀請她:“葛小姐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去。”
顧曉池說:“葦姐應該對藝術紀錄片沒興趣吧。”
“誰說的。”葛葦說:“我有興趣。”
顧曉池看着葛葦,葛葦一邊揪她皮草上的毛,一邊不甘示弱的回看顧曉池。
顧曉池沒說話了,跟着周骊筠走出包房。
葛葦拎着包跟在她們後面。
“喂。”
顧曉池在跟周骊筠說着什麽。
葛葦又叫了一聲:“喂。”
顧曉池回過頭來,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有點無奈。
葛葦問她:“還有煙麽?”
顧曉池看了不遠處的周骊筠一眼:“周老師不抽煙。”
葛葦給氣笑了:“你還怕熏着您親愛的老師啊?”
她往KTV大堂的方向走:“我自己去買。”
顧曉池在身後,看着她走了兩步,叫住她。
葛葦回頭。
顧曉池摸出口袋裏的一包煙,丢給她,自己轉身走了。
葛葦捏着煙,跟在顧曉池和周骊筠她們身後,走到KTV門口。
周骊筠開了車,可以載她們,卻剛好多出一個人。
“葛葦姐開車了麽?”安寒很自然的建議:“曉池坐葛葦姐的車吧。”
葛葦說“可以”,看了一眼顧曉池,她低着頭沒說什麽。
周骊筠也看了顧曉池一眼,見她沒拒絕,便說:“我把地址定位發到曉池手機上,一會兒見。”
葛葦帶着顧曉池往停車場走。
周骊筠的車先開出去了,安寒打開車窗,跟顧曉池揮手。
顧曉池和葛葦,也鑽進葛葦的車子。
一輛奔馳大G,偶爾葛葦自己開車的時候,就開這輛。
顧曉池想了想,問她:“要不我來。”
葛葦懶洋洋擺手:“別了,你都被開了,別再把自己當司機了。”
顧曉池笑了一下,沉默的坐上副駕。
車子平穩的開出去。葛葦車技也挺好的。
“喂。”葛葦叫顧曉池:“幫我點根煙。”
顧曉池看着窗外的夜色。
“喂。”
她閉上眼睛。
“你睡着了?”葛葦嘟哝着:“裝什麽睡啊。”
顧曉池堅持閉着眼睛。
葛葦沒再堅持。
夜晚的路燈,影影綽綽。劃過顧曉池緊閉的眼皮,金黃的。等到路燈過去了,又變黑。
就這樣晃了一路。
兩人一路無話。
******
到了私人影院,葛葦停車,又把帽子和眼鏡戴好。
燈光昏暗,沒有人注意到她。
和顧曉池一起走進包房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在了。
安寒還買了薯片和可樂,沖顧曉池晃晃:“烤肉味的。”
顧曉池坐過去,拿了一片。
周骊筠跟她們坐在一堆,沒吃薯片,不過拿着一瓶茉莉清茶。
見葛葦看她,周骊筠笑笑,沖葛葦揚揚瓶子:“要麽?”
葛葦搖頭。
她覺得胃疼,摸出顧曉池剛才給她的那包煙。
顧曉池看看她,又看看周骊筠,看起來想開口,忍了。
剛好調試設備的工作人員進來:“小姐,這兒不讓抽煙。”
葛葦氣的把整包煙都扔了。
包房裏的格局很詭異。顧曉池跟周骊筠坐一起,安寒、陳諾和楊懿圍在她倆旁邊,看着挺擠的。
葛葦一個人坐在另一邊。她這邊倒是寬敞,但陳諾和楊懿她們好像有點怕她,不敢坐過來。
葛葦這樣的長相,又是影後,又經常有耍脾氣的新聞曝出來,确實很容易讓人有距離感。
倒是周骊筠對她挺和氣。不過周骊筠對顧曉池更和氣。
經常說着話,就拍拍顧曉池的肩,慣性似的。
葛葦不想看那邊,就跷着二郎腿,盯着屏幕看。
屏幕上一片金、白、藍。講到高更的《熟睡的男孩》,又講到愛德華·蒙克的《情人》。
全是葛葦聽都沒聽過的。
周骊筠和顧曉池她們,顯然對這些很熟,跟安寒三人,讨論得興致勃勃。
那些術語,葛葦一個都沒聽懂。
胃疼得越來越厲害。
葛葦覺得背上開始出汗,皮草很刺。
她忍不住站了起來。
包房裏其餘的人一起看向她,唯獨顧曉池,還盯着屏幕。
葛葦說:“我晚上還有一個局,鮑安他們一幫人,我得先走。”
鮑安是國內特有名一導演,倒是約了葛葦,但不是今晚。
葛葦也不知道她說這幹嘛。
拎着包走出去。高跟鞋的鞋跟太細,走得歪歪扭扭,腳步又快,像逃。
“喂。”
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葛葦回頭。
銀白的月光灑下來,像溪流,像詩篇。
顧曉池手插在口袋裏,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