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拍照
葛葦走進拍攝棚的時候,喬羽正混在其他女孩裏。
其他人在叽叽喳喳聊天,她坐在一邊玩手機。
一手撐着頭,手肘架在邊臺上,手指懶洋洋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滑動着。
聽見葛葦進來,擡起頭,沖她笑了一下。
葛葦也沖她笑。
葛葦有時候覺得,喬羽跟她挺像的。雖然一個清冷一個熱烈,但都是那麽驕傲的兩個人。
就因為像,葛葦才更……怕。
顧曉池拖在後面進來,跟葛葦大概隔了半分鐘的距離。
葛葦特意瞟了喬羽一眼,喬羽的頭又低下去,繼續玩手機,看也沒看顧曉池。
走進去的時候,葛葦聽到有其他女孩在議論:“顧曉池的死期到了。”
“看看葛葦會怎麽照顧她,嘻嘻。”
按照節目流程,共同拍攝的同組選手一起進攝影棚,封閉拍攝。照片出來不修片直接用原片,投在評審室的大屏上,沒參與拍攝的另三位評審——John、Olivia、章绮,直接進行點評。
這次包括葛葦在內的四個評審,一位演員,一位舞蹈家,一位超模,一位服裝設計師,算是挺均衡的配置,符合節目組想選全能人才的設定。
偏偏這四人,都是出了名的毒舌。
點評的過程,所有選手在攝影棚外間的大屏上,都可以同步看到。
所以女孩們等着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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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片又等了大半天,女孩們都有點疲了,眼見着壓軸大戲登場,有點激動,沒控制好音量。
葛葦媚眼如絲的沖她們一笑。
女孩們都愣了,也不知葛葦這笑,是讓她們放心等着看好戲吧,還是其他什麽意思。
******
葛葦和顧曉池走進去,看到負責拍攝的責導。
責導看起來也有些疲,畢竟如章绮所料,拍到最後一組時,已經傍晚了。
責導先請她倆看了一段電影片段。
竟是《風聲》。
責導說:“這就是本次的拍攝主題,兩位可以去換裝了,十分鐘後立即開拍。”
真正考驗臨場反應。
葛葦不怵,但她有點擔心顧曉池,畢竟一學畫的年輕女孩,還挺內向。
這麽多攝像在這杵着,這麽多相機在這兒架着,打光燈像要晃瞎人的眼,葛葦怕顧曉池放不開。
顧曉池卻沒說什麽,乖乖跟着導演往化妝間走。
兩人的化妝間不在一處,待會兒回到攝影棚,才能看到對方的扮相,然後直接開拍,最大程度激發化學反應。
服裝師給葛葦的是一件團花暗紋立領小旗袍,說是深棕色,其實深得像墨。葛葦穿在身上,腰細胸大,偏偏還是高開叉,一走,一雙大白腿就露出來。
這時,就顯得這旗袍上的花紋很好,一朵朵白色的小花,不過分搶眼,卻像開在葛葦的笑容裏。
骨子裏的妖媚。
化妝師還嫌葛葦的頭發不夠卷,用夾板重新夾了,盤在腦後。
葛葦左右照照,打量鏡子裏的自己。暗色的口紅,一點點漆光。波浪似的劉海貼在額頭上,更襯得一張狐貍精似的臉,越發妩媚起來。
像從那個年代走出來的旗袍美人,一秒帶人回到民國舊時光。
服裝師和化妝師止不住的誇:“葦姐,你真的美。”
她們這一下午已經給十三對選手化了妝,到了葛葦這裏,還是覺得眼前一亮。
遮都遮不住的光芒,要不怎麽是影後呢。
葛葦跟她們開玩笑:“再誇五塊錢的呗?”
都是女孩子,笑作一團。
葛葦的笑,卻有點心不在焉。
她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想的卻是顧曉池。
她從沒看過顧曉池卷發。從前看顧曉池,都是一頭黑長直發,随意披散在肩頭。清湯寡水的一張臉,沒化過妝,卻也已足夠好看。
顧曉池今天的扮相,會是……什麽樣子呢?
******
葛葦化完妝走進攝影棚的時候,顧曉池還沒來。
攝影師已經就位了,其他人清場出去,就剩一位責導。
大家紛紛跟她打招呼:“葦姐。”
由衷的。不是客套。因為葛葦的旗袍裝扮,着實驚豔。
攝影師已經開始再次調試設備,躍躍欲試,想拍一組好片。
估計所有人現在心裏想的都是,顧曉池可千萬別拉垮。
葛葦這人閑不住,等得無聊,問責導:“能抽煙麽?”
責導點頭:“麻煩您去那邊角落。”
葛葦叫小平,送來一支煙和一個打火機,小平又出去了。
葛葦一個人站在角落,左手臂抱在胸前,右手指間夾着一支煙。
她分明沒看哪裏,缭繞的煙霧間,瞳孔閃爍着,偏就讓人覺得媚到骨子裏,又不油膩,帶點天真。
好像角色活了。
葛葦紅唇微啓,吐出一縷輕煙,看着遠處的攝影師調試設備。
她旁邊架着一臺發電機,嗡嗡嗡的,有點吵,只能看到遠處的人,嘴在動,聽不清說什麽。
後來那些人都愣了,看向同一個方向。
怎麽了?葛葦眯眯眼,也順着那個方向看去。
葛葦也愣了。
是顧曉池。
穿一件深黑色的旗袍,黑的像墨。剪裁極其簡潔,貼着身子垂下來,開衩也不如葛葦的高,只到小腿處,随着顧曉池的走動,裙擺微揚,欲說還休。
唯一的裝飾,是領口和袖口滾的一圈綠邊,墨綠色,像苔藓,與瑩白手臂形成鮮明對比,昭示着人物內心,那一切潮濕的秘密。
還有她的頭發。葛葦的煙夾在指間,忘了抽。
顧曉池的頭發盤起來了,也做了卷,不過比葛葦的更簡潔,大多數頭發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只在右額靠近太陽穴處,貼了一小片劉海,像波浪。
怎麽說呢……葛葦眯着眼看着。
她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一身妩媚的旗袍,穿出這麽禁欲系的效果。
偏偏這樣,最勾人。
顧曉池走到責導旁邊,聽她說了些什麽,責導又指指葛葦的方向,像是告訴顧曉池,可以在那邊稍等。
顧曉池走過來。
墨黑的旗袍。瑩白的手臂。清冷的神情。濃郁的朱唇。
葛葦忽然有點緊張。
顧曉池高跟鞋的鞋跟,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她的心上,咚咚咚的。
太tm好看了。葛葦在心裏說。
顧曉池走到葛葦附近,說了句什麽。
偏偏這時發電機,發出一陣劇烈的嗡鳴。葛葦沒聽清,大聲問:“什麽?”
顧曉池笑了一下,走近葛葦身旁。
身上的清香味,被發電機的風吹過來。
像是她身上的苔藓活了。帶着葛葦的心和身體,都跟着潮濕起來。
顧曉池伸手,直接接過葛葦手中的煙,低頭看了一眼。
葛葦順着她的眼神看,原來煙嘴上,印着葛葦的口紅印子。
這種複古漆光的口紅就這樣,容易脫色。
葛葦剛想說什麽,顧曉池卻像不在意一般,擡手,煙直接含進自己嘴裏。
抽了一口,煙吐出來。
她站得比葛葦略靠後一點,又比葛葦高,此時的一陣煙,全吐在葛葦的左耳廓上。
明明薄荷味的煙,該是清涼的。偏偏帶着顧曉池口腔裏的溫度,濕,熱,潮。
葛葦整個人都抖了一下,躲開,轉身問她:“你幹嘛?”
語氣有點急。
顧曉池卻仍是淡淡的笑:“我剛說的是,借你的煙抽一口。”
“為了角色。”
說完又把煙塞回葛葦手裏:“還你。”
自己向着一排相機走去,只留下一句:“準備開拍了。”
剩下葛葦一個站在原地,夾着煙,一陣發愣。
煙上,還殘留着顧曉池指間的溫度。
葛葦又低頭,看着手裏的煙嘴。
顧曉池的角色更內斂,用的口紅,也是漆光,但比葛葦更深一個色號,近似朱紅。
顧曉池抽了一口煙,口紅印子便也留在這煙嘴上,蓋住葛葦的口紅印。
兩塊印記,紅得暧昧。一塊,包裹住另一塊。像一個人的唇,包裹住另一個人的唇。
像接吻。
葛葦又想起剛才,噴在耳廓上的一陣煙,身體裏顫栗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遠遠望着顧曉池,在跟責導說着什麽,責導好像在告訴她站位,顧曉池認真聽着,頻頻點頭。
葛葦的眼睛眯了起來,手擡起,抽了口煙,眼神還盯在顧曉池身上。
她覺得顧曉池剛才是故意的。
這小孩兒……得道成精了?
******
葛葦抽完最後一口煙,走過去。
責導客氣的招呼她:“葦姐。”
顧曉池在一旁跟着客客氣氣的叫:“葦姐。”
葛葦差點笑出聲。
現在大家都是狐貍精了,在這兒裝什麽小白兔呢。
她走過去,撫着顧曉池的肩,意味深長的笑着說了一聲:“乖。”
拍攝過程喬羽是看不到的,葛葦有點放肆。
責導指揮着二人,站到打光燈下。
這組照片,總共三張。很簡單的一段情節,二人互相懷疑是內鬼,偏偏又是帶着點情愫的老友,剛一起喝了酒,顧曉池這個角色的旗袍破了,葛葦替她縫,顧曉池靠在葛葦的肩頭,訴說對失蹤男友的擔心。
第一張拍二人互相試探的眼神,暗流洶湧又溫情脈脈。
第二張拍葛葦蹲下時,二人的身體姿态。
第三張拍顧曉池靠在葛葦胸口,像是示弱,葛葦的眼神,悠遠又意味深長。
少少的三張,卻很難拍,兩人之間要有巨大的張力。
說實話,拍了一下午,也沒拍出一組責導滿意的。喬羽的表現力是足夠,可和搭檔之間沒什麽電流。
只能寄望這最後一組了,責導看着顧曉池,這麽年輕,有點擔心。
她知道顧曉池是周骊筠推薦過來的,不專業,算半個關系戶?
沒想到這“關系戶”,拍得責導一愣一愣的。
第一張,咔咔兩聲,過了。第二張,咔咔兩聲,又過了。
責導來了興致,手指都捏緊了。
就沖這組照片,她感覺這節目要爆。
她湊到不能再近,死死盯着相機的監視器,接下來,就是重頭戲第三張了。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在擺位置。
為了不打擾角色入戲,沒人過去指導,全靠她們自己發揮。
葛葦先坐下,背挺直。顧曉池看了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
葛葦的手臂伸出來,環成一個半圓,示意顧曉池靠過來。
顧曉池要靠在她的胸口,她要環住顧曉池的肩。
葛葦覺得自己是專業的,一點兒不怵,還有義務帶帶顧曉池。
顧曉池轉頭,看了一眼葛葦手臂的位置。
一邊把身子轉回來,一邊往葛葦胸口靠。
葛葦眼看着,顧曉池轉頭的時候,她的嘴唇,離自己的手臂越來越近,像是要輕輕滑過。
那是手臂內側,最嫩的一塊肉,平時誰都碰不到的,軟軟的,一碰就鑽心癢的那塊。
已經能感受到顧曉池的鼻息,還是濕,熱,潮。
葛葦心跳如雷。
偏偏顧曉池的頭一轉,嘴唇滑開,也說不上碰沒碰到葛葦的胳膊。
卡在最難受的距離。說碰到了吧,又好像沒碰到,留了一條縫。說沒碰到吧,好像連嘴唇的觸感都感覺到了,顫悠悠的。
葛葦快瘋了。
顧曉池靠在葛葦的胸口,葛葦低聲問:“你故意的?”
顧曉池的聲音也壓得很低:“你在說什麽?聽不懂。”
挺認真的。挺無辜的。
但……也挺誘惑的。
葛葦愣了一陣神。
“咔”的一聲。
“收工!”
責導興奮的喊。
居然只拍了一張。就只這一張,導演覺得今天一下午都值了。
年終獎有望啊!
葛葦還有點愣,顧曉池已經站了起來,問責導:“可以卸妝了嗎?”
“可以可以!”
責導現在對這位“關系戶”簡直太滿意了,原來是寶藏啊。
顧曉池也沒跟葛葦說什麽,竟然先走了。
葛葦看着她的背影,也慢慢站起來。
走回自己化妝間的時候,還有點暈乎乎的。
脫下旗袍,穿回自己的白襯衫。
葛葦坐在化妝鏡前,撐着頭。
因為她要換衣服,化妝間裏一個人都沒有,連小平都在外面等。
太安靜了。靜到沒有一絲聲音,來打斷她的思緒。
顧曉池嘴唇快要滑過她手臂內側的一幕,在她腦子裏反複重放,跟電影片段似的。
葛葦身在其中,又像觀衆。
高高飄在半空看着,死盯着顧曉池的嘴唇,就想看清她到底有沒有碰到自己的胳膊。
偏偏死活看不清。
于是葛葦心中那陣瘙癢的感覺又起來了。她把襯衫袖子高高挽起,挽到肩膀處,低頭盯着自己手臂上,顧曉池剛才好像蹭到的那塊皮膚。
葛葦低頭湊近,很仔細的看,想看看有沒有口紅印。
沒有。什麽都沒有。
只有那痕癢的感覺,貼在手臂上最嫩的那塊肌膚上,似有還無,偏偏揮之不去。
葛葦不停的撓。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一片柔嫩的皮膚,已經被撓紅了。
還在癢,帶着火辣辣的疼。
可既然沒有口紅印,說明顧曉池剛才,根本就沒有碰到。
于是葛葦明白了。
也許這陣癢,只是癢在她自己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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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化妝間的時候,意外碰到了顧曉池。
葛葦沒理她,自顧自往外走。
顧曉池跟在她後面,也沒說什麽。腳步刻意拖慢了,隔着一段距離。
等候室的人是先看到葛葦的,只見她臉是紅的,連耳廓都是紅的。
大家一愣。
又看到後面走出來的顧曉池,倒是神色如常,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大家面面相觑,不是……葛葦……要好好照顧……顧曉池的嗎?
一個最沒心眼的女孩,壯着膽子過來問:“葦姐,你還好嗎?”
“沒事。”葛葦說,聽起來倒是鎮定:“就是被蚊子咬了。”
“五月就有蚊子了啊。”女孩挺驚訝。
葛葦瞥了顧曉池一眼。
這只巨大的蚊子,像是沒聽到一般,從她們身邊飄走了。
喬羽收起手機走過來:“沒事吧?要藥麽?”
葛葦看着她笑:“蚊子而已。”
沒必要放在心上。
她望着面前的喬羽,喬羽眼神專注,等了很久像是累了,添了些柔和。
葛葦覺得,她确實不該把那只蚊子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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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葦和顧曉池都坐到等候室,跟其他選手一起,聽評審點評她們這一組。
一片溢美之詞,連章绮都說不出什麽不好來。
明眼人都能看出兩人之間的電流。
倒是喬羽,一直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什麽。
看得葛葦心裏惴惴不安的。
到了節目組收工,一起聚餐的時候,都已經晚上九點了。
葛葦環視一圈,所有人都在,就顧曉池不在。
裝作不經意的問秦導:“我搭檔呢?”
秦導說:“周老師帶走了。”
“她還在啊,真能等的。”葛葦坐下,伸筷子夾了一顆花生米丢進嘴裏。
一只手打了過來:“油炸的,不許吃。”
葛葦一看,笑了:“師太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韓菁瞪了她一眼,坐下:“你錄第一次外景,我不得巴巴的來看看。”
葛葦問:“你看出什麽來了?”
韓菁湊到她耳邊低聲說:“看出喬羽臉色不好來了。”
“怎麽回事?”她又問。
葛葦想了想:“下午我拍照,抽到跟顧曉池一組。”
胳膊上那一塊痕癢,她略去沒說。
韓菁看了她一眼:“就這?”
葛葦還沒打來得及答話,喬羽放下筷子,出去了。
她今天沒跟葛葦坐一起,反而跟下午搭檔拍照的女孩坐一起,本來就是奇怪的反應。
韓菁看了一眼,站起來。
韓菁拉了她一下。
想說“別去”,又說不出口。
葛葦問:“你到底讓我去還是不去?”
韓菁嘆了口氣:“你自己決定吧。”
葛葦還是去了。
喬羽一個人站在月光下,沒什麽燈,一片古建築群中,像幽靈。
葛葦走過去,看到喬羽在抽煙,煙味太濃,一股燒焦的味道。
喬羽看到葛葦,笑了一下。
葛葦也點了根煙,靠在喬羽附近的一根柱子上。
喬羽瞥了她一眼:“你跟顧曉池……”
葛葦吐出一縷薄煙。
“我都訂婚了,你也該談戀愛了。”喬羽笑着:“畢竟我們都畢業快十年了,那件事,也過去快十年了……”
葛葦夾着煙的手指在顫抖。
這是喬羽,第一次主動提起那件事。
葛葦說:“小羽。”
喬羽“嗯”了一聲。
葛葦又抽了一口煙:“我不喜歡顧曉池。”
“我是演員,演技特牛的那種,你知道的?”
“我知道。”
葛葦一愣。
接話的人不是喬羽。
同樣清冷的聲線,熟悉的聲音。
葛葦回過頭去,顧曉池拎着一袋子奶茶站在那裏。
周骊筠站在她旁邊。
葛葦站直了,看着顧曉池。
顧曉池走過來,沒什麽表情,從袋子裏掏出一杯奶茶遞給葛葦:“周老師請的。”
也遞給喬羽一杯,喬羽伸手接了,打開喝了一口:“挺甜的。”
又抽了一口煙,問葛葦:“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葛葦看了喬羽一眼,又看了顧曉池一眼,覺得嗓子有些幹,她也喝了一口奶茶,沒覺得甜,反倒有些酸酸的。
顧曉池替她說:“葦姐說,她不喜歡我。”
又問葛葦:“對嗎?”
葛葦看了喬羽一眼,說:“對。”
顧曉池笑了一下,跟着周骊筠,向聚餐的餐廳裏面走去。
她們還要去給其他人送奶茶。
“你的這個小朋友……”喬羽一口奶茶一口煙,淡笑着:“其實跟她老師在一起?”
“可能是。”葛葦把發酸的奶茶放在腳邊,懶得再喝。
明明抽着煙,腳卻站不定,晃晃悠悠的點着地,腳尖一動,奶茶杯子就被踢倒了。
奶茶順着臺階流下去,一滴,一滴,形成一個小小的水坑。
有螞蟻爬過來。
葛葦盯着螞蟻看,覺得那螞蟻好像爬在她的胳膊上,
最細嫩的那塊肉,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心裏痕癢的感覺,又泛了起來。
顧曉池不是剛說完要追自己麽?到底什麽情況?葛葦狠狠抽了一口煙。
地上的螞蟻還在爬。
喬羽把她的那一杯奶茶喝光了。她天生就瘦,沒葛葦這麽怕胖。
葛葦聽着喬羽吸光杯子的聲音。
“小羽。”她開口問道:“你還在吃藥麽?”
葛葦很緊張,一顆心在胸腔裏撲通撲通,跳出了心悸的感覺。
一陣搖晃的聲音,有什麽東西,輕輕碰撞在玻璃瓶壁上。
葛葦借着月光看過去。
喬羽手裏握着一個瓶子,裝滿了綠色膠囊,滿滿一瓶。
“醫生還在開,不過,我早就沒吃了。”喬羽說。
“你要麽?”她竟把瓶子向葛葦遞過去。
葛葦伸手接了。
喬羽抽完了最後一口煙,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