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離開

之後袁荊就一直在Daeng的訓練營裏面待着。

他只知道與SASAKI比賽的日期,其餘時間都在練習。

這場較量,他是勢在必得。

然後,終于等到了這一天,袁荊第三次面對這個他之前的老板斷定他贏不了的人。

經過兩次交手,袁荊确定自己目前的實力仍在對手之上,不過他也承認SASAKI的天賦和努力。兩年之後,鹿死誰手将無從得知。

比賽比袁荊想得其實還要順利一點。

因為袁荊比對手更想贏。

他必須贏。

以前,袁荊在泰國打職業拳擊的時候,俱樂部的教練曾經代表泰國參加過奧運會。

在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中,教練輸了。

他告訴袁荊,這幾十年來,他無數次午夜夢回那個四方形的賽場,周圍有觀衆,有裁判。他說,如果,當時他能夠多一點對勝利的渴望,也許一切都會不同。但是他在那一刻卻沒有,他想的就是打下去,走到哪裏就算哪裏。于是他輸了。在那場比賽中,他缺的,并不是技巧、力量,或者戰術上的東西。在一切都降下帷幕之後,這麽長時間以來,這種後悔,已經成了一種心魔。

袁荊此刻就處于這種狀況。

他必須拿下這場比賽。而對面的SASAKI,在經歷了上次較量之後,也真的與其他人一樣,以為袁荊比他要弱上很多,有些急于求成,過快地消耗了自己的體力。這讓袁荊發動進攻的時機提早了很多,通過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拳頭,連着拿下幾局。SASAKI在過了很久之後,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為時已晚,早已無力改變最後的結果。

在觀衆興奮的歡呼或者憤怒的吼叫聲中,袁荊并沒有去休息室等魏程,而是直接回了家。

他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才撥通了魏程的電話。

“魏程,”袁荊平靜地說,“我有件事,想和你當面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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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最後約定的地點還是那家娛樂城的辦公室裏。

一切都在這裏開始,也将在這裏結束。

袁荊進屋關上門,看見那個熟悉的人還是像以往一樣,輕靠在桌子上。

“打得精彩,”魏程一看見袁荊就笑着說道。

“魏程,”袁荊望向窗外,說着不知該算是相關還是不相關的話題:“這場比賽,你應該贏了不少。再加上之前的,一開始,你替我之前老板賠的那200萬美金,已經都給你賺回來了。不僅賺回來,還多了幾倍。”

“所以?”

“所以,”頓了一頓,袁荊又說:“現在我想要離開。”

魏程挺有興致地看着袁荊:“哪那麽容易。我這邊的事,你知道得不少。”

“……這個希望你能夠放心。”袁荊說,“我會立刻回中國,永遠不再出現在這裏。”

“沒有這個規矩。”魏程打斷了袁荊,笑道,“這件事的重點不在錢這方面,甚至與你知道多少也無關。關鍵在于,我救了你的命。被救了命,想用些錢來償還,然後翩然而去,過去在這黑道上,還沒有過先例。”

袁荊當然也知道,在這道上,被救了命的,通常會用一生去還。

他看了魏程好幾秒,然後才張口問:“那究竟應該怎麽樣?”

袁荊确定魏程并不是真的不肯放人。作為一個拳手,他是可以賺錢,但也賺不了那麽多錢。他是知道一些東西,但這道上退隐的人也不算少。至于魏程挂在嘴邊的恩情,袁荊更不認為那個人會執着于讓被人報答。

于是袁荊又追問了一句:“通過什麽方式才能離開?”

“嗯……”魏程思考了一下,邁步走到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把特制的6個彈巢的左輪手槍:“既然你欠我的是命,最公平的方式,就是同樣用命來還,只有這樣才配稱得上是兩清。”

說着,從裏面倒出三發子彈:“對着自己扣動扳機,如果是空槍,你立刻就可以離開。如果是實彈,……就真正兩不相欠了。”

袁荊看着那槍,笑了笑:“你是什麽時候定下的這種規矩?”

“剛定下的。”魏程說:“當然了,你想對着我開槍也可以。”

“我沒那麽傻。”袁荊平靜地說,“對你開槍,我百分之百要把命搭在這裏。而且,裏面有三發是空彈,想殺你,怎麽可能,除非第一槍就是實彈,而且擊中致命部位。……不過,我沒有任何理由冒這個險。”

魏程點點頭,似乎覺得挺有意思:“那你想要賭一把?”

“轉輪是可以撥動的吧?”袁荊突然說,“我想試試自己的運氣,聽天由命。你撥動轉輪,直到我喊停。裝填之後,我會對着自己打出第一發。怎麽樣?”

“可以。”魏程好像确實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

靜的吓人的室內,只能聽見機械轉動的聲音。

但袁荊卻一直沒開口,直到轉輪幾乎完全停下,才輕輕說了一句:“行了。”

魏程将槍交給袁荊。

空槍過後,袁荊轉身離開。

魏程看着這樣的袁荊,又覺得心裏有點癢。

他知道袁荊在耍小聰明。

左輪手槍,槍膛,也就是轉輪,與槍管是分離的。袁荊要求撥動轉輪,一直到等轉輪差不多停止時,才要求保持轉輪停止時的樣子,小心地合上槍膛。這樣,由于重力的緣故,至少兩發子彈應該分布在轉輪的下側,上面一側,連着槍管的幾個彈巢裏,至多只有一發子彈,因此,打出來是子彈的幾率很小。袁荊将50%死亡率的游戲降到了33%以下。并且,事實上,只要魏程沒有将6發子彈排成個等邊三角形,隔一個彈巢裝一發子彈,最上面那個彈巢裏,就不太可能是子彈。而依魏程的性格,大概下意識地不會選擇這種及其規律的排列方式。

魏程知道,袁荊雖然話不多,不張揚,但其實很聰明。

但他并沒有因此而反悔的意思。事實上,他早就知道袁荊不會讓自己無緣無故地死在這裏,他只是好奇,對方會使用什麽樣的方法。

魏程承認,他一開始,的确對袁荊非常感興趣。不過,自從袁荊母親去世,從中國回來之後,似乎一下變平和了不少,甚至有些脆弱和柔軟,以往那種為了什麽東西而發狠的勁兒好像也都憑空消失了。渾身還有些禁欲的氣息,沒法去動,這讓魏程覺得沒意思。而那個跳舞的孩子,性子夠烈,脾氣夠爆,很快就吸引了魏程的視線。他一直以為袁荊早就明白兩個人的關系已經結束,并沒想到他竟一直惦記到現在。通過這件事,魏程再一次确定,袁荊在感情方面,純得不可收拾。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袁荊已經毫無興趣。不過今天,心裏竟然又有點邪火。

這可真奇了。

而另一邊,下着樓梯的袁荊,好像也突然想起了什麽。

第一次見到那個跳舞的男孩時,常路說:“魏哥就喜歡這種有脾氣的。”

那個時候常路可能已經知道魏程會下手。

袁荊想了想自己。看起來似乎有脾氣,其實沒有。生活早已磨光了他的棱角。袁荊在場下基本是個溫和的人,真的很少執着于什麽,很少與人争執些什麽,他看不到這樣做的意義。

魏程一開始,大概看走眼了。

袁荊也不怨魏程。

作為一個老板,魏程還是非常不錯。

他只是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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