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徐安柏應該要想到這個權旻東不會是來這鬼地方度假的。

可她怎麽也沒料到他會在杜鹹熙的手下做事,并且和這男人走得很近。

自然也就和林凱蒂熟悉。

權旻東對林凱蒂說:“到底是什麽風把你也刮過來了,我們這才過來幾天呀,你就風風火火地殺過來了,真是寸步不敢離開,生怕鹹熙看上別的女人對不對?”

林凱蒂理直氣壯,“不許你這麽說我們家鹹熙!他可不是那種朝三暮四又沒有品位的男人,才不會随随便便就看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那你還死活不肯放權,成天狗皮膏藥似的跟着他?”

“我是害怕那種女人纏上他,當然是為他能擋多少爛桃花就擋多少爛桃花。”

權旻東笑得直不起腰,林凱蒂繞過桌子去揍他,一手還緊緊牽着身邊的杜鹹熙,嬌聲說着,“你看他像什麽樣子啊!”

杜鹹熙的笑容尤其溫和,好像他從來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男子,舉重若輕,處變不驚。

聲線也平緩下來,很親熱地去攬林凱蒂的肩膀,向權旻東說:“別打趣她了。”

語氣寵溺。

林凱蒂才氣鼓鼓地停下來了,卻仍和權旻東大打眼神戰。

徐安柏坐在一邊,非常慶幸這一場鬧劇的中心人物不是她。

專心致志對待自己盤子裏的食物,吃得幹幹淨淨一點不剩,又去轉攻那竹篾籃裏的面包。

表皮烤的又脆又香,裏頭卻是柔軟的,手指輕輕一戳,刺穿進去,溫熱的包裹着指尖。

多像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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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嚼也不嚼,囫囵吞進去,很快地咽下去。

忽然就有手擋在了這籃子上頭。

擡頭看,是杜鹹熙。

“适可而止吧。”杜鹹熙低語。

權旻東也朝這邊轉過頭來,看看這徐安柏,又看看那籃子,笑起來,“哪有女孩子吃得下這麽多。”

如此相似的話。

徐安柏幾乎是一臉吃驚地望向他。

“不過這樣很好,我樂意看到你胖一點,再這麽瘦下去就真成排骨了。”權旻東将自己未動的一份甜點移去她面前,“我很高興你不是那種吃東西還要計算卡路裏的女人。”

餘光瞄着林凱蒂,那邊立刻傳來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

徐安柏将東西接過來,只是剛剛動了一口,杜鹹熙那陰魂不散的聲音又響起來,“我讓你适可而止。”

這才讓另兩人聽得清楚。

權旻東很是不解,說:“鹹熙你什麽意思?”

林凱蒂也關注進來了。

徐安柏如坐針氈,很怕這樣的對話繼續,倒不如就這樣站起來。

她果然如此去做,說不好意思要先走,又怕權旻東多話,于是說:“你送我回去吧,實在是太累了,旻東。”

封住了他的嘴。

也不去看杜鹹熙此時的表情。

路上,徐安柏問權旻東,“你一定非常喜歡林小姐吧?”

權旻東有些意外,“哇,你這都看得出來,怎麽着,Amber小姐是會看人面相的嗎?”

徐安柏搖頭,“光看你們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了,不需要有那種能耐。”

已到徐安柏的房間門前,權旻東看了看門牌,暗自記下號碼。

他背倚着牆,兩手抱着後腦,伸展身子,找個最舒服的姿态看她,“聰明聰明,你是一個合格的大偵探。不過凱蒂是個非常開朗的女孩子,很好說話,也沒有壞心眼,相信熟悉之後你也會喜歡她的。”

徐安柏在心裏嘆氣,表面上仍舊是那副淡淡的神色,“既然這麽喜歡她,為什麽還讓她和別人訂婚呢?”說出來才覺得是過分了,又補充道:“我只是随便問問。”

“這沒什麽,我沒什麽不能和人說的秘密。”權旻東笑得露出牙齒,“我和她都是上古時期的事兒了,那天我肚子餓得發慌,她偷了一盤子蛋糕給我吃,年少無知就和她在一起了。不過後來性格不合,九歲那年就分手了,都過了這麽多年了,總不能一直耿耿于懷着自己得不到,還不讓她和別人在一起吧。”

徐安柏緊鎖起眉頭,“你拿我尋開心呢。”

“千真萬确,我長這麽大一句可假話都沒說過。”他舉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的架勢。

徐安柏笑得一低眼就看到自己的蘋果肌,自己也知道這樣的狀态不會太美,很缺自信地低頭掩了掩臉,就聽見他在耳邊說:“你笑起來特別的美。”

這倒讓她冷靜下來了。

一個男人稱贊一個女人美大多都帶着一定的目的。

徐安柏無錢無勢,剩下的好像也就單只是這個人了。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這男人說清楚,感情這種東西是她最玩不起的,連同暧昧也不要。

“你可千萬不要喜歡我,權旻東。”她一本正經的,不笑,就顯得離人很遠,“我不想承認自己是道貌岸然,但也不是什麽好人就對了。”

權旻東仍舊是溫暖地要把人烤化,只是站直了身子,手往她頭上輕輕一按,就像是旭日噴薄着陽光,無比燦爛開來。

“放心吧,Amber,總之我是個好男人就行了。”

“誰是好男人?”

剛進化妝間,徐安柏就聽見一個尖細的女聲大聲問。

旁邊一衆小助理異口同聲地說:“杜鹹熙!”

“哦,是他呀,他居然也在這。我知道的,有個未婚妻叫什麽凱蒂來着,不會到現在還是那一位吧?”

大家都笑着點頭說對。

徐安柏起初就覺得眼熟,走近一些才敢确認,“Cici?”

是她剛出道時認識的好姐妹,有着一雙勾人心魄的丹鳳眼和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同學少年都不賤,唯有十年之後再看,方才知道時光賦予了我們怎樣的差別。

當年都是一樣稚嫩的少女,現如今徐安柏已凋零成一尊朽木,盡管外表仍舊是光鮮的,也維持不了多久,終究是要衰敗下去的。

而郗兮正當全盛時期,剛剛在西方的權威電影節上拿過影後,風頭自是一時無兩。

她從來都是這樣,激流勇進,從不言棄,有着很大的野心和旺盛的鬥志,将所有人都甩開一大截。

故友重逢,郗兮拉着徐安柏去自己的專屬休息室說體己話。

徐安柏問她怎麽也有興趣回國拍戲,郗兮爽朗地仰面大笑,說:“國內錢多人傻速來,我腦子發昏了才不回來。”

“真該讓祖國的粉絲聽聽你這些話。”

玩笑歸玩笑,郗兮眼珠子一轉,塗着紅指甲的手在徐安柏手臂輕輕一扭,警惕地望了望門,湊近她耳邊道:“我就說杜鹹熙怎麽來這破影視基地了,原來是為了你。”

徐安柏耳朵發燙,幾乎拉下臉,“你別亂嚼舌頭了,我和他那一頁早就翻過去了,他現在是有真心去愛的未婚妻的。”

郗兮冷哼一聲,“未婚妻,我呸,誰不知道是政策婚姻,不過就是為了兼并收購,謀求雙方利益最大化,不是同盟便是敵人,哪天徐林兩家把這樁喜事利用盡了,看誰還來為那什麽真愛擦屁股。”

郗兮話說得難聽,徐安柏繃着張臉也不好多争辯些什麽,明擺着是與她不相幹的事情了,自己也強調着“他的事我不關心”。

郗兮卻還不罷休,幸虧一通電話救了徐安柏。

可剛一看到屏顯她臉色就變了,暗黑一片,眼睛卻發紅。

她來不及和郗兮打招呼,邊起身邊接了,耐着性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冷靜一點,“你在哪?”

郗兮豎着耳朵,背對着,纖長的睫毛微微一眨,嘴角還落着未隕的笑。

權旻東挂了電話也還是在笑,杜鹹熙正從他身邊經過,指間夾着一支未點的煙。

原本是不想停留的,不過時間還早,倒也可以閑話幾句。

杜鹹熙和權旻東面對面站着,帶着一點若即若離的笑,說:“和誰打電話呢,到現在還在笑。”

權旻東正将手機塞進口袋,卻是故弄玄虛起來,“這種私事boss也要曉得?”

見他沒有點煙,連忙掏了打火機,卻被他拿手推開了。

“不想抽。”杜鹹熙謝過,話到嘴邊滾了滾,到底沒有說出來,只是很随意道:“凱蒂讓我給你帶個話,你有件東西落她那兒了。”

“我不記得有什麽東西落她那兒了。”權旻東盡管嬉皮笑臉,但語氣十分誠懇,“千萬別誤會,我和她之間可是清清白白,九歲之後再無暧昧。”

杜鹹熙并不喜歡他的這類幽默,很多時候更青睐于有一說一的對白,最好連一切修飾語都不加,幹幹脆脆不繞彎子的說話。

他是絕對的實用派,別拿花哨的東西來讓他分神。

但怎麽去批評這樣的做派,好像他心胸狹窄連句玩笑話都聽不得。

“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自己也做自己厭惡的事,心內冷笑兩聲,語氣還是一如尋常,“有喜歡的人了?”

剛剛滾走的話,又滾了回來。

權旻東咂咂嘴,鮮見地皺起眉頭,“是啊,但十分棘手,她像謎一樣,不,她就是謎本身。”

杜鹹熙牙關咬了一咬,問:“是誰?”

但等不及對方回答。

他手拍了拍這男人的肩,“下次再說吧。”

全怪人群裏突兀出一人。

一來是因為樣貌出衆,不得不吸引眼球,二來則是氣質淩厲,哪怕不露喜怒依舊駭人。

不過杜鹹熙知道這樣的家夥大多是徒有其表,偶爾來一兩個有真才實幹的,也不過是多糊了幾層的紙老虎。

完全放不進眼裏。

助手小田急吼吼地跑過來,踮起腳,在他耳邊說:“那個人是——”

杜鹹熙做個停的手勢,不讓他繼續往下說。

誰都能不認識,大名鼎鼎的隋木他還曉得。

隋木的标的物也是他,兩點連一線地走過來,伸手,客客氣氣地說:“杜總。”

心裏卻念叨着,你這個王八蛋。

杜鹹熙也是不屑,然而不打笑臉人,總不能一上來就和他撕破了臉皮,敵不動我不動,看看他想做什麽。

與他握手,也是絕對的禮貌,“什麽風把隋總刮來了。”

小田又在後頭做小動作,将手機遞到杜鹹熙面前,屏幕上寫着一行小字。

——申河新主。

杜鹹熙臉色不變,看清的片刻讓他退回自己的位置。

隋木忍住不笑。

低頭,擺弄襯衫袖口,扯出來一些嫌長,收進去一些又嫌短。

不玩了,只想逗一逗面前的男人,坦然說道:“看來他們沒給杜總打過招呼,也是剛剛談妥的一樁收購,許多尾款事項沒談攏。但杜昌要和申河談共享研發平臺是樁大事,他們覺得還是讓我過來參加一下為好。”

心情大好,所以縱覽四周,居然發現獨站一邊的權旻東,問:“你也回國了?”

權旻東彎一彎腰,禮貌但不逢迎,說:“好久不見。”心裏則佩服這樣的兩個人,明明厭惡極了對方,卻依舊撕不下假笑的面具。

杜鹹熙并不太願意權旻東留在身邊,讓他先回去休息找一下凱蒂,權旻東倒也樂得離他們遠遠的,在那樣詭異的氣氛很難自處。

夜晚結束的時候,隋木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走不了直線。

他在音樂噴泉邊歇片刻,看到一個纖瘦的人影蹲在修剪過的冬青樹邊,背脊起伏,像是在吐。

搖一搖頭,不願放進心裏。

臭毛病改不好,不知道将來是怎麽死的。

他心裏若有似無的想,又止不住的笑。

開門的時候,女人的聲音響起來,“怎麽到現在才過來。”

他擡頭去看,喃喃說着“總是你”,可是,除了她,還能有誰?

郗兮像是聽見了他的話,平眉一皺,漂亮的臉蛋起了怒色,“看在你醉了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可酒後吐真言,又更加氣起來。

隋木卻已經打橫抱起她,拿新冒出的胡茬刺她的臉,笑鬧着,“又生氣,我們約法三章,以後不準你生氣。”

郗兮将臉擺過去擺過來,去躲他的襲擊,嘴裏笑罵道:“這人又作死了!”但生不起氣來了,只好連聲告饒,手捧他的臉,掰正了,一字一頓地說:“哎,不鬧了,聽我說,我今天……見到你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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