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快樂嗎,安柏?”

杜鹹熙問這句話的表情就像在說,你敢承認試試看。

徐安柏有些恍惚,腦子裏頭第一個閃念就是:我到底又在什麽地方惹到這個男人了?

就好像是還沒習慣挨打的女人,在丈夫揮拳而來的時候,總是要苦着臉問一問是哪裏做得不對一樣。

但漸漸地,就知道這其實根本沒有原因。

只要承受,忍耐,甚至在結束的時候說一句,下次不敢了。

徐安柏想,再這麽下去,說不定有一天自己也會麻木的,最終淪落為一種芥草,橫豎存在就是讓杜鹹熙生氣。

但這個問題還是讓徐安柏感到不悅。

她咬了咬牙,“你不是專門找我過來問這種問題的吧?”

杜鹹熙的笑容裏含着一種冷,上揚的嘴角更像是一把剔骨的尖刀,要刺到對方眼裏、身上。

“是啊,打擾到你了嗎?”

“你什麽意思!”

那個身影果然就是他吧。

可杜鹹熙已經厭惡起了這個話題,正猛然拿手鉗住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威脅的,“為什麽把頭發剪了?”

徐安柏連回答的力氣都被抽走,更別提他扼住她的臉,讓她根本無法言語。

或許他自己是不想聽回答的,所有才用霸道的吻砸向她的唇,偏偏鋒利的牙齒還碾着這脆弱的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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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咬斷這下唇的,口腔裏是一股陌生的甜膩腥味,那是屬于她的血。

她無力反抗,可身體抖動得很明顯。

要承受這樣的痛,是要用多少的忍耐?

她偏偏不服輸,哪怕是此刻将他恨到刻骨銘心。

杜鹹熙最厭惡她這一點,于是松開她,像是放開一只已死的獸,臭了爛了,沒有價值。

徐安柏得救了,或許她沒辦法讓這個男人愛上她,但總是還有些辦法讓他失去興趣。

連一句廢話都不要多說了罷,撿起破碎的一副靈魂,趕緊逃走吧。

只是他的腳步又響起來,她已經要扭開門鎖了,終于可以離開了,可忽然就被他撈起腰,往後猛然一拽——

徐安柏吓得大喊。

杜鹹熙的聲音依舊是不輕不重的,冷漠的很平靜,“想走了嗎?”

他還是不準備放開她。

推她抵住門板,扔了那條圍巾,去扯開她的領口,往下推着露出光滑的肩,他吻過去,頭重重抵着大門。

杜鹹熙咬牙切齒,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無望地喃喃着,“放我走吧。”

他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就去進攻她的腿,拿自己的膝蓋打開了,身體緊緊地貼上去——

“叮!”

門鈴響了起來。

好像有救了,可徐安柏偏偏不敢掙紮。

杜鹹熙卻沒有停的意思,繼續吻着、齧咬着她的肩。

門外的人卻不耐煩了,用手砸起大門,大聲地喊:“杜先生,客房服務。”

聲音有些耳熟。

徐安柏想。

她未必會曉得這房裏正發生着什麽。

可杜鹹熙停了下來,已經開始整理他的襯衫,甚至将松下來的領帶往上緊了緊。

“把你自己收拾好。”他吩咐着。

徐安柏揉一揉臉,趕忙将衣服拉好了,又把外套的紐扣一顆顆扣起來。

杜鹹熙已經開門,見到門外人的一刻起,一下子放緩了表情。

“小丫頭,你怎麽過來了?”

林凱蒂幾乎要蹦起來,“哈,開不開心,驚不驚喜!”說着一下子跳去他懷裏,雙腿緊緊夾着他的腰。

杜鹹熙笑着将她抱好,手緊緊鎖着她的腿,不讓她掉下來,“當心一點。”

林凱蒂興奮得有些過頭,在他身上賴了差不多幾十秒,這才從甜蜜的世界裏抽一抽身,關注下身邊的事。

猛然間看到徐安柏,吓了一跳,連忙在杜鹹熙耳邊說了句什麽,從他身上跳下來。

“你是誰呀?”林凱蒂一臉悵惘,忽然注視到她染着紅的嘴唇,大聲叫道:“天哪,小姐,你的嘴上怎麽全是血,都腫起來了。”

徐安柏慌張失措,拿手微微掩着,“不好意思,剛剛我來找人有事,記性不好走錯了地方,又不小心撞上了門邊,真是太狼狽了,我還是趕緊先走了。”

林凱蒂皺着眉,很擔憂地說:“你看起來很不好。”

杜鹹熙過來攬住她的腰,非常親昵地拿手去摸她的臉,“我剛剛想給她找些藥的,不過這裏顯然沒考慮到準備醫藥箱。”

徐安柏很用力地點點頭,“是的,是的,謝謝你,先生。”

她急急忙忙地從門內出去,急中生智說出的謊話,細節處理的不夠到位,或許他的未婚妻并不會太相信。

可也管不了那許多了。

只希望這一頁翻過去,盡可能快的遺忘彼此。

她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也希望林凱蒂不要在意這樣的支根末節。

趕快走,趕快走,走廊卻是這樣長,一盞盞的燈明晃晃的亮在頭頂。

她看不到盡頭了,腳下的地面已在崩塌。

身後卻有人喊住她,“小姐,你等一等好嗎?”

徐安柏的頭皮都在發麻,釘住腿腳,轉不過身子。

要她怎樣面對這個女孩子?

說她在和她的未婚夫鬼混?

林凱蒂追過來,卻很是高興地說:“你是Amber吧,那個上過雜志封拍過電視劇的大明星?”

徐安柏怔怔地點了點頭。

心微微一松。

“天哪,居然在這兒看見你,你根本就是我的偶像,我小時候就看過你演的不少片子,棒極了!”林凱蒂吐一吐舌頭,“好Amber,我不是說你年紀大,是你出道很早而已。”

徐安柏依舊是點頭,“我真的還要找導演有事兒,先走了。”

林凱蒂“嗯”了聲,戀戀不舍地目送她遠去。

杜鹹熙過來摟她的腰,她很乖巧地站去他面前,拿手指在他懷裏寫字,“她真的很高傲呢,不過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從沒見過比她長得更好看的。她也住這兒吧,你能為我要個簽名嗎?”

杜鹹熙的視線尚且停留在徐安柏消失前的那個位置,“一個女明星,有什麽值得你這麽喜歡的。”

林凱蒂拿手指點他的胸,“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啊!”

“嗯,寵得你無法無天了。”

“總之你說我偶像的壞話就是不行!”

杜鹹熙忍不住笑起來。

下巴貼在懷中女人的頭頂,柔軟的頭發掃過皮膚,一點點的癢。

他情不自禁地去摸這一頭長發,鼻尖穿梭在發際,嗅那股清甜的香味。

“你幾天沒洗頭了?”他還逗一逗她。

林凱蒂不滿地擡頭看他,撅着嘴,“人家天天都洗的好不好,真讨厭。”

回到房間之後,徐安柏便滿腦子都是林凱蒂這個人的影子。

黃珊在旁大呼小叫,對她的破相感到難以理解。

也都入不了的她的耳朵,整個關注的焦點全在林凱蒂身上。

她們之間本沒有太多過節,原本可以和許許多多的陌生人一樣淹沒在這世界裏。

然而一個契機讓她們注定糾纏在一個圈子裏。

就好像她無論離開多久,兜了一大圈轉回來的時候,總還是要遇見杜鹹熙。

知道杜鹹熙要和別的女人訂婚的時候,徐安柏還活在他給她編織的美好夢境裏,以至于自信滿滿地對消息來源者給予了最嚴厲的警告。

黃珊感到無奈,兩手一攤,說:“不管怎麽樣,報紙上已經登出了報道,你心裏頭的那個陽春白雪,終究不是你要尋找的與子偕老的良人。”

徐安柏不吵也不鬧,等待着時間還給她一個真相。

誰知道現實不過是拍過來一個大掌,将她狠狠地扇醒過來。

杜鹹熙和一個叫林凱蒂的女人訂婚,訂婚宴舉辦的非常盛大,她通過電視直播見證了這一儀式。

直到那個時候也還是心存向往的,或許一切都是個誤會,然而事實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杜鹹熙拒接了她的所有電話,并在來醫院的時候對她冷酷到底。

許多事情堆積着湧來把她壓得喘不過氣,就像是哮喘發作時窒息的痛意,自頭頂到腳尖,無數的鋒利的尖刃把她剃開。

而她甚至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得罪到他。

他訂婚的前兩周,他還帶她去半山腰的別墅小憩,他們在月光下親吻。

那一晚的月亮很大很圓,靜靜地注視着他們。

山中松濤陣陣,溪水潺潺,像流淌在枕頭下,一層層漣漪蕩漾開去。

那時候杜鹹熙緊緊摟着她,問她有沒有想過未來,她很狡猾地說沒有,因為多半他要離她遠去的。

那時候心裏急等着聽他拒絕,說我會守護你到地老天荒永不離開你等等這樣的諾言的。

可他只是揪着她的鼻子,很淡然地說:“就是這樣子啊。”

就是這樣子呀。

果然沒有了他,這樣子行屍走肉地活到現在。

曾經非常深地恨過林凱蒂。

可恨得時間久了,才發現問題其實并不出在她身上。

沒有她,還會有梁凱蒂、李凱蒂。

他是從一開始就決定要放棄她的。

她怎麽會不清楚?

徐安柏倒在床上,一直睡到半夜方才醒過來。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覺得此刻應該出去吃點什麽,這是個好時間,既不用看到那些不想看到的人,又可以毫無顧忌地飽餐一頓。

可她顯然低估了權旻東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性,他就等在餐廳入口處,在看到她過來的同時用力揮了揮手。

“你怎麽在這兒?”有些多此一問。

權旻東說:“在等你呀,說好一起吃夜宵的。”

“你專門在這兒等我?”得到對方的肯定後,徐安柏有些哭笑不得,“你真是瘋了瘋了,我又沒有答應你,萬一我不來了你豈不是要等一晚上?”

“何止一晚上,等到你來為止,可你總要來吃東西的不是嗎?”權旻東過來推她的背,“好了,趕緊過來吧,大小姐。”

誰知剛出虎口又入虎穴,杜鹹熙正和林凱蒂也在這裏。

而權旻東顯然對這兩個人不陌生,一路開顏地走過去,沖兩個人打招呼,說:“這就是我要等的那個人。”

杜鹹熙的眼睛随之而轉,最終定定落在某一處。

徐安柏這才自失魂落魄中清醒,發現自己的手已被權旻東緊緊握着。

而杜鹹熙就那麽一瞬不瞬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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