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徐安柏這邊操心的大事未好,又被另一件纏得頭腦昏漲。
林凱蒂是有話要問的,只是礙着自己淑女的身份,扭扭捏捏開不了口。
徐安柏陪在後頭将這座城市中心的賣場逛了一大圈,又累又苦不說,心裏惴惴着,像是面對着一個不定時的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被引燃。
她想,該來的總是要來,該騙的也總是要編,于是提出和林凱蒂去咖啡館坐一坐,
林凱蒂很貼心地為她點了一份甜點,漫不經心地說:“是這兒的招牌,以前我和鹹熙一塊來,總是要點一份來吃。你別看他那樣,好像一本正經很難接近,其實有時候也特別孩子氣,常常說好了不吃什麽,一看我吃得津津有味,就湊上來要。有一次我吃超辣的鴨爪,裝作若無其事,被他看見了,一個勁地和我要,後來辣得他直跳,氣得好幾天都不和我說話——他是不吃辣的,喜歡清淡的東西,有時候喝湯都不願意擱鹽。”
說到最後,林凱蒂自己都笑了,像是每一個戀愛中的女孩子,恨不得将發生在愛人身上所有的事都一一告訴旁人。
總說不夠,說不完,無法控制地提起他。
林凱蒂吐吐舌頭,笑道:“我太吵了對不對,你是不是不愛聽?”
徐安柏在大口吃那盤甜點,不過一會兒就見底,此刻抹着嘴角擡頭向她笑,“沒有沒有,這甜點真好,我想再要一份。”着急着讓侍應生再來一份,林凱蒂還在對面眼巴巴地望着她,于是補充道:“我是真的很喜歡聽,你一定特別愛他吧。”
林凱蒂很用力地點頭,“從我十八歲見到他的第一次起,我就愛他了,那時候家裏準備讓我和他訂婚,聽到消息的時候,我幾乎要高興得暈倒。”
徐安柏手中的銀勺頓了一下。
是從十八歲起,就愛上那個男人的嗎?
那個時候的她嬌嫩的像是一支初晨盛開的粉玫瑰,羞答答地站在人後。
真是一場盛大繁華的訂婚禮,被無數幸福簇擁在衆人間的她,笑得燦爛無比。
二十歲的徐安柏在醫院,看完了整個典禮。
林凱蒂仍舊在瑣碎地說着一些小事,徐安柏則專心致志地去解決一份份甜點,直到侍應生看她的神色都變了,她方才覺得自己是過分了,又咕嘟嘟把一杯咖啡驢飲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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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凱蒂覺得不可思議,“真羨慕Amber你随意吃,都依舊這麽瘦,我簡直連喝水都會胖,擔心得不得了,天天要找私教去塑形減脂。”
徐安柏讪讪的,就聽她小聲咕哝,“上次鹹熙還讓你少吃一些。”
到底還是将話說出來了,她起一個頭,徐安柏便有了接下去的适當理由,于是忙不疊地說:“你千萬不要誤會,凱蒂,杜先生和我有一些淵源,所以在某些事上就顯得多照顧了我一點,上次喝醉了,聽說也有他幫忙,具體情況我實在是沒印象,但希望你千萬別誤會。”
林凱蒂眼中一下子亮起來,問:“你和他……怎麽了?”
“準确的說,其實是和我姐姐。他們曾經在一起過,彼此也都付出了很多吧,只不過最後還是不能在一起,但他始終念着這份舊情,所以對我很是照顧。其實告訴你是沒事的,但你也不必向他求證,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不想讓你誤會而已。”徐安柏語速很慢,然而說得流暢,自己都意外如何就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去理這段往事。
“那他們……他們現在還有聯系?”剛剛的雀躍已消,此刻的林凱蒂顯得很是忐忑。
“不,”徐安柏咬咬牙,“我姐姐她去世了。”
“啊,對不起。”
結束的時候,杜鹹熙的車子就停在路邊等候。
徐安柏本是執意要走,還是拗不過心情大好的林凱蒂,獨自一人去副駕駛座坐。
另兩個肩并肩靠着,親密地全程咬耳朵。
林凱蒂摟着杜鹹熙的脖子,低聲說:“徐小姐真是一個好人。”
杜鹹熙很自然地去看了看那女人的背影,亦可以自車內後視鏡裏看到她半邊臉,是面無表情的,正望向窗外。
他有口無心地問:“怎麽說?”
林凱蒂咯咯笑起來,往杜鹹熙懷裏鑽,“就是好,又漂亮又體貼。”
杜鹹熙不明就裏。
她湊去他耳邊,小心翼翼地道:“鹹熙,我知道你以前愛過別人,可是沒關系,我會很乖很乖,好好學着愛你照顧你,你也努力來愛我,好嗎?”
杜鹹熙沒有正面回答,他直起後背,靠在座位上歇了一歇,對這話的來由顯得很感興趣。
林凱蒂沖徐安柏努努嘴。
他這才相信,原來徐安柏是真的知道了一些什麽。
下車之後,她獨自一人先回酒店。
聽到後頭的林凱蒂向杜鹹熙撒嬌道:“我們去吃海鮮燒烤吧!”
“不行,”杜鹹熙一本正經,“小心肚子痛。”
她連忙加快步子,幾乎沒一路小跑着進門。
只剛從自動門進來,便看見趙行長迎面走過來。
徐安柏對他是有氣的,他是故意發了信息讓她去參與杜鹹熙和林凱蒂的周年紀念,是以為她會在現場拍案而起,還是只是想看看她痛苦不已的表情?
她用盡手段來要挾他,他便花了心思來折磨她,可真以為她會因此而悒郁?
簡直小看了她。
兩人擦肩而過之前,徐安柏将下巴微微一揚,趾高氣昂地走了過去。
趙行長還停留在一種谄笑着打招呼的表情,此刻定格在臉上,被她走過的風吹得尴尬無比。
徐安柏如願在大廳正中遇見了林太太。
她只是略略考慮了一下開場白,便毫不猶豫地請她去一邊說話,掐準了時間地點讓趙行長看清。
她正對着這男人,臉上的笑是謙卑的,眼中的光卻是挑釁的。
趙行長早在一邊急得團團轉,卻還是把持着,沒有幾個箭步拉下徐安柏,直到兩個女人交談結束,他特意問了問自己太太。
林太太把眉一挑,“兩個女人說話,你個大男人問什麽?還是你心裏有鬼,生怕我聽到了什麽?”
一番話把趙行長聽得冷汗直流,緊緊摟上自己太太,笑着說:“胡說八道,你瞎想什麽呢,我對你怎麽樣你自己最清楚。”
徐安柏躲在一根柱子後,将這互動看得一清二楚。
其實她和那林太太只是閑話家常,傻子才會将手中的底牌過早翻給人看。
心情不錯,她帶艾倫在這賓館前的海灘上嬉戲,小孩子都很喜歡水,一沾上那藍色的液體便興奮的不行。
可艾倫還是有些心事,沒過一會兒複又心情低落,仰頭看她道:“媽咪,uncle呢?”
徐安柏莫名的煩躁,恰好此刻有人聚集過來,舉着手機向她和孩子一通狠拍。
興奮的女孩子們說:“是Amber Xu嗎?能在這兒遇見你真是太幸運了,我們剛剛看過你演的電影,真是棒極了,能合影一張嗎,幫我們簽名好嗎?”
艾倫立刻躲去徐安柏腿後,緊緊抓着她褲腿,小聲地說:“媽咪,我怕。”
徐安柏連忙彎腰抱起他,按着他的腦袋鎖在胸前,“不怕,艾倫。”
身後一堆詢問的聲音,也選擇充耳不聞,自越聚越多的人群裏穿出來。
她沒有想到那打醬油一般的幾場戲,讓自己又紅了一把,上網一搜才發現,居然有許多關于她的娛樂新聞和粉絲自發組成的後援團。
忙着過濾信息看看有沒有什麽負面新聞的時候,門被敲響。
杜鹹熙神清氣爽地站在外頭,黑色西服外套挂在臂彎,白襯衫上松松垂一條散開的領結。
徐安柏想也不想把門關上,卻聽到外面的人說:“那我就一直站這兒。”
無恥地要挾。
徐安柏一愣,權衡利弊,他便推門而入,用一種慵懶的淡淡笑容看向她,又饒有趣味地去理她鬓角的頭發,手指劃過的地方,他用細密的吻跟上。
徐安柏不耐煩地拿手抵住他,想要分開彼此,杜鹹熙的聲音就在耳邊,“再推開我試試看,還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
那些有關于某種操守的話題?
當然不必。
徐安柏狡辯,“我只是有點累了,而且,艾倫……艾倫他就在房裏。”
她是可有可無的,但艾倫在他心中還有些許分量,拿捏住這個關鍵,某些時候就可能掌控住他。
果然杜鹹熙松開了她,然而還是帶着那種深不可測的笑,說:“不必為了她找你就害怕,以後我會更加謹慎小心,盡管抽出空多陪她一會兒,當然,還有你。”
這個男人比她還深谙制人之道,說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深深刺入她的心裏。
還是要裝作雲淡風輕,甚至笑着問:“要不要我對你說謝謝?”
杜鹹熙用手輕輕觸摸她的唇,別有它意地說:“我更關心你對我謝謝的方式。”
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杜鹹熙向後扭頭,看到艾倫自房裏風風火火地跑出來,可剛一看到他,又往後退了幾步,繼而咚咚咚往回跑。
他嘴角噙着笑意追過去,幾乎是讨好似地問:“讓我抱一抱,好嗎,寶貝?”
艾倫屁股一扭,又爬上床,鑽進被子裏不看他。
杜鹹熙跟着探頭進去,眼疾手快捉住了他的腿,另一只手趕緊去撓他的腳底心。
艾倫咯咯笑起來,翻個身,把被子掀開一個角,杜鹹熙得以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整個人一提,按到自己懷裏去。
兩個人都是笑成一團,徐安柏就站在門外,居然不知道是進還是走。
艾倫先看到她,大聲地喊:“媽咪,我要喝`奶奶……”
徐安柏幫忙去泡牛奶的時候,聽到杜鹹熙和艾倫小聲說:“喊我一聲爸爸好嗎?”
艾倫很不客氣地說:“不行,你親其他阿姨。”
“那你看這樣行不行?”緊接着,在艾倫耳邊一陣嘀咕。
徐安柏聽不見,但拿着奶瓶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排排坐在床邊眼巴巴地望着她。
不問原因,徑直走去艾倫身邊,把奶瓶放到他手上。
沒想到下一秒被突然起身的杜鹹熙撈住腰,一個用力,她跌坐去他身上,還沒弄清是怎麽一回事,他柔軟的嘴唇已經印上了她的。
一切可都在艾倫面前——徐安柏急得要去打他,他卻已經放開她,好整以暇地去看這女人滿臉的錯愕。
杜鹹熙沖艾倫揚揚下巴,小家夥嘿嘿笑着含進奶嘴,繼而很小聲地咕哝了一聲,“爸爸。”
“聽不清。”
“爸爸!”
幼稚的游戲。
喝`奶、游戲、吃飯、洗澡、哄睡覺,杜鹹熙像模像樣地做出一個爸爸的樣子。
艾倫高興得不得了,躺在床上還翻來覆去睡不着,纏着杜鹹熙給他一遍又一遍地講故事。
徐安柏全程參與卻又置身事外,自虐般地在忍受,到底能将自己麻木到何種地步。
可她還是在意的,孩子每喊一聲爸爸,就好像提醒一次她曾經做的無數傻事,還有未來可能的,徹底失去他的風險。
杜鹹熙無需考慮這麽多,只是餍足地笑,享受為人父親不費吹灰之力的滿足感。
艾倫睡熟之後,徐安柏便立刻趕人,卻還是裝作一臉幸福的微笑,兩頰的肌肉都快僵死,“太晚了,你明天再來吧。”
杜鹹熙卻用臂膀圈住她,深邃的眼中暗潮湧動,一本正經地說最出格地話:“吶,我也要喝……奶。”
作者有話要說:好無恥的男人(⊙o⊙)哦……
下一章的開頭我決定這樣來寫: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