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晚十點,大型超市已經打烊,唯有去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

東西不多,沒的選擇,買起來自然快速。

杜鹹熙還在食品櫃前徘徊不定的時候,徐安柏已經拎着小籃子到櫃臺結賬了。

她倚着那櫃邊,側過身子去看杜鹹熙,說:“快來,要結賬了。”

杜鹹熙這才慢悠悠地過來,手裏抓着一個卡通形象的棒棒糖。

徐安柏連忙擺手說:“不能給艾倫吃糖,小牙都黑了。”

杜鹹熙很自然地去攬她的腰,将東西擱在收銀臺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給你的。”

徐安柏很是意外。

收銀的店員也意外,找過零錢的時候很小心翼翼地揣度着輕重,最終是好奇心爆發向杜鹹熙說:“先生你好面熟啊,是不是在哪見過啊。”

杜鹹熙從不對陌生人擺臉色,自小的涵養讓他不由自主地微笑,禮貌地說:“不好意思,你也許認錯人了,我們一定沒有見過。”

店員緊緊皺眉,目光如炬,盯着杜鹹熙,恨不得将他燒出兩個洞,突然恍然大悟地拍手道:“記起來了,我是在網上看到你照片的。”她掏手機,“瞧,抱郗兮的這個帥哥就是你吧,雖然畫質有點渣,但這輪廓實在太像。你是誰啊先生,為什麽會和郗兮在一起,你們是在談戀愛嗎,去醫院到底什麽事啊?”

徐安柏覺得頭痛,手勾了勾杜鹹熙的小拇指,說:“我有點累了,走吧。”

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讓面前這女人閉嘴。

杜鹹熙看了看她蒼白的面色,又看了看那小拇指上纏繞的纖細手指,一言不發中拎着一袋子東西往門外去。

走在一排剛剛發出嫩芽的銀杏樹下的時候,杜鹹熙将那軟糖遞到徐安柏手上,“你以前很愛吃這東西。”

徐安柏都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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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于食物她習慣于來者不拒,很利索地接過來,剝開紙,咬一口,囫囵吞棗地咽下去,又湊近這甜得發苦的東西。

杜鹹熙在身前說:“好吃嗎?”

她剛要點頭,就看到他的大衣折了一下,緊接着,他低頭湊過來咬另一邊,在徐安柏要躲得一剎那,用手按住她的後腦。

只隔着,這樣一個香甜的距離,彼此雙目對視。

徐安柏連同呼吸都快要停止。

他亦含着這塊糖,臉頰一動,咬了半邊,很容易就輕觸到她的唇。

都沒有再多動一點,只是在這樣膠着的炙熱呼吸裏,肌膚相碰。

有難得的一份脈脈情愫。

直到,分開彼此。

徐安柏将紙棒扔進垃圾箱。

歪過頭去看身邊的男人,說:“上次的事情對不起,我不應該胡亂猜測到你身上的。”

杜鹹熙含着笑,意味不明地問:“你是知道這件事的始末了?”

“嗯,”她點頭,“是郗兮做的。”

杜鹹熙眸色即刻一凝,然而,到底沒有多說些什麽。

他心裏自有自的思量,沒必要此刻就說出來和人讨論,好像無論如何,在對待和徐安柏有關的事情上,總要留個心眼。

徐安柏當然不明白他在想什麽,只是把這樣的一種沉默當做是他對眼下的一種縱容。

她還在等着他對今天下午做出的解釋,等着他說明他和郗兮之間的關系,等着他親口告訴她,郗兮的孩子不是他的。

可她清楚地知道杜鹹熙永遠不會對她做出坦白。

但這一切的縱容已經可以做出結論,他若不是和郗兮有關系,便是他想要讓她覺得他和郗兮有關系。

徐安柏反而想笑,“你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沒有。”

同樣的對話也出現在另一對人身上。

隋木問:“你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郗兮說:“沒有。”

隋木站在公寓門口,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死死拽着郗兮。

他目光裏藏着急切,火辣辣的能灼傷人皮膚,郗兮被燙得心尖直跳,都不敢直面這股逼仄,低頭甕聲道:“你要是問網上那些照片的話,實在是無可奉告,我和杜鹹熙只是無意遇見——”

“我沒想問你照片的人物,我是想問你,”隋木幾不可聞地嘆氣,将她拉進一些,一字一頓地說:“我是想問你,照片是在哪兒拍的。”

“有必要嗎?”郗兮扭頭,氣惱得不想見他。

隋木大聲說:“當然有必要,我的女人懷着我的孩子去醫院檢查,不出于安全的考慮提前向我報備也就算了,還要被我最不爽的男人抱着往前走,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咦……語氣很重,但內容竟出奇的……溫馨?

郗兮擡頭看他,幾難相信剛剛聽到的話,忐忑不安地問:“可不可以請你重複一遍?”

隋木拿手在她腦門上一彈,“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休想。”

郗兮嘴角早已噙滿笑意,拽着他的西裝左右門襟,很用力地往自己身體這邊一拽。

隋木幸而抓緊了門框,卻依舊被帶得腳步子一踉跄,挑高眉毛,說:“作死了,都是要當媽的人了,你這股子狐媚氣什麽時候收斂一點?”

郗兮反而笑得風情萬種,“你不就喜歡這個調調嗎?”

隋木解了領帶俯身就要吻她,忽然聽到背後有腳步聲逼近,略一扭頭就看到胡淨閣格式化的臉。

彼此一個颔首算是見面問候,胡淨閣掏鑰匙進屋。

隋木卻突然一副恍然大悟樣子,“想起來了,你做過杜鹹熙的同桌。”

胡淨閣不卑不亢地轉身來沖隋木笑,說:“也做過隋總幾年的校友。”

直到胡淨閣關門進屋,隋木仍舊在背後問:“這男人看起來總是有點笑裏藏刀。”

郗兮反而冷笑兩聲,“誰還有你厲害,暗的明的全是刀,一個不留神就被刺得渾身是眼。”

把隋木說得兇神惡煞,他索性就桀骜到底,将外套嘩得一剝,扔去房門裏頭,兩手已經死死抓住郗兮的肩膀,獰笑道:“說吧,這一次,想在外頭做還是裏頭做?”

隋木粗心大意,當然不會自己察覺出這段時間裏郗兮的不對勁。

真正讓他感到訝異是源于網上鋪天蓋地的所為“影後”和“某隐形富豪”的親密照片。

杜鹹熙這個人太過低調,手裏掌握着這座城市大半的財富卻始終不願在媒體面前多露一面,只是這幾個月連續被人偷拍。

絕不會是代表他松懈了。

正思量着他到底打些什麽主意,他本人就親自挂了個電話過來。

隋木一看手機上的號碼,一口水含在嘴裏差點沒噴出來,清了清喉嚨,一副不羁的口吻,“喲,你還存着我的號碼呢。”

杜鹹熙聲線平穩,“看起來你也有我的號碼。”

你來我往的口水仗實在沒意思,隋木讓這男人有話快說有屁就放,他們之間還沒交情好到可以絮叨。

杜鹹熙在那頭皺了皺眉,想這男人還是一樣的粗俗,說起來話沒什麽輕重,于是玩兒似的碾着兩只手指,沉聲道:“郗兮前幾天去了醫院。”

他還敢說!

隋木捏着手機,指尖發白,“要你說,什麽東西!”

想挂,誰知道杜鹹熙不疾不徐地說:“婦産科,我,陪着。”

杜鹹熙先按了挂機鍵。

隋木頓時一怔,沒反應過來,半晌,突然覺得渾身的血都往頭上湧,站起來,摔門而去。

助理跟後頭絮絮叨叨地問去向,隋木是心有怒氣施于旁人,恨不得一拳把他打得貼牆上。

最後自己去取了車子,腳下油門一踩,往杜昌沖。

現在想來,郗兮是有多乖?

她二話不說地随他回國,從容呆在有徐安柏的片場,陪他出席無聊的晚宴……是為什麽?

唯一的共同點便是,杜鹹熙是在場的。

他們是什麽時候勾搭在一起的,他們大吵的那一次,他無視她的日子裏,亦或是,還在國外的時候?

隋木無視秘書助理的相攔,一路猛沖至杜鹹熙辦公室,二話沒說,以拳頭招呼。

杜鹹熙臉偏去一旁,片刻後方才轉回,唇角破了一個小口子,眼中的光芒卻仍舊是戲弄般的蔑視。

隋木萬萬沒想到徐安柏會從一邊的隔間裏跑出來,滿臉驚恐地望着他們倆。

隋木說:“媽的,你還敢當着她的面打給我?”

杜鹹熙将他扯住自己襯衫的雙手掰開,背倚着桌沿,沖徐安柏揚了揚下巴,“你走。”

隋木咬死牙齒,罵罵咧咧道:“你個混蛋敢做還不敢認了,徐安柏你別走,你聽他說!”

徐安柏聽他的才會有鬼,倒也不是怕這什麽杜鹹熙,只是覺得這種混亂場面裏,自己沒必要亂`插一腳。

等她關上門,杜鹹熙方才緩緩道:“你做假爸爸做上瘾了,真爸爸倒不樂意操心了。”

隋木的腦子轉了又轉,“什麽?”

“我只是說陪着,沒說她懷了我的孩子。”

隋木一顆吊在喉嚨口砰砰跳的心這才歸于原位。

只是杜鹹熙的話針針見血,字字如刺,“開始在乎她了麽,隋木,只是一個徐安柏已經是極限,你父親那種人是怎麽也不可能讓同樣的錯誤發生第二次的吧。”

隋木強繃着臉,笑着說:“不用你管我。”

只是腳步一點踉跄,自己也明白杜鹹熙說的話不無道理。

旁觀者清,他自己審視自己,究竟什麽時候對那女人多了一點不同的情愫?

早上醒來的時候,郗兮不在身邊,隋木伸個懶腰,将被子踹到一頭,喊:“人呢?”

郗兮端着一杯橙汁和自制三明治走進來。

隋木牙不刷臉不洗,将頭埋進她胸脯裏,手慢悠悠摸來一個三明治往嘴裏塞。

郗兮無奈說:“髒。”

隋木翻白眼,“我給你弄那下邊的時候也沒嫌你髒吧。”

後頭幾個字說得含糊不清,是被郗兮捂住了口鼻,隋木翻身坐起來,将她的手打開了,兩眼一瞪,“做得還說不得了,你別學那些扭扭捏捏的女人,欲拒還迎欲擒故縱的,什麽鬼樣子。”

“好,好,”郗兮點頭,随即又低着聲音,呢喃着,“那個……你說怎麽辦?”

她手撫着肚子。

隋木拿眼尾的光睨她,“生。”

“那你別再那麽沖動,很容易掉的。”

“好。”

“可是……”

隋木想,麻煩死了這女人,還有什麽可是?可他如何猜不出她的想法呢,只是他也處在一重身不由己的檔口,拿不出太多的承諾,于是丢下一句“走一步算一步”,指使她開電視看看。

郗兮聰明地停止提問,前一晚的喜悅還未消散,現如今的煩惱倒也可以緩一緩再談。

自覺已經因為這種感覺糊塗了太多,可寧願不聰明。

她是真的愛這男人。

剛開電視,隋木就有電話來,她乖巧地按低聲音,依偎進他懷裏,順便豎着耳朵。

“隋總,木董不見了,還,還,還有信達的貸款,也一起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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