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徐安柏提着晚餐重回病房。

隋木已經馬不停蹄地趕來,此刻坐在郗兮的床頭,雙手捂着腦袋,看上去非常沮喪。

郗兮流産,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接近暈厥。

血染了一地,連同出租車的後座亦是鮮紅一片。

徐安柏受驚不小,硬是掐着自己的虎口方才堅持了下來。

交費的時候手仍舊顫抖,醫生喊了她好幾聲,她才讷讷反應上來,問,“她到底怎麽樣啦,”

窗口裏的白大褂翻個白眼,“我又不是主治醫生,我只管收費。”

昏頭轉向,看把她折磨成什麽樣子了。

直至郗兮出了手術室,靜靜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醫生告訴徐安柏,“孩子是沒有了,大人身體還可以。”

徐安柏耳中“嗡”的一聲,幾難相信,抓着醫生的手肘激動地說:“這件事我不能做主,你也不要告訴我,至少要等孩子爸爸過來再說!你們什麽醫院,怎麽好好一個人進來,弄成這副樣子了!”

話說得颠三倒四,邏輯不通,醫生都替徐安柏着急,“你沒事吧,小姐?”

怎麽好像她比流産的那位還要緊張?

徐安柏滿頭大汗,推門走進病房,恰好看到正躺在病床上眼角淌淚的郗兮。

她默默給隋木發短信,卻光遣詞造句就頭疼不已。

郗兮始終一言不發,徐安柏坐在她的身邊,不知該不該用曾經的同病相憐來做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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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仔細去想,也不盡相同,當年她是狠心埋葬,而如今的郗兮卻是一場意外。

相對無言,所幸隋木來得很快。

只是三方相見的那一秒,郗兮突然情緒崩潰地從床上坐起來,大聲哭喊道:“隋木,是徐安柏,是徐安柏推了我!”

以至于現如今提着晚餐的徐安柏都不知是該進去還是該轉身離開,好像她沒再回來過一樣。

隋木卻像是聽到了她的腳步,猛然立起上身往外看,捕捉她衣衫一角的時候,立刻從病房裏往外走。

紅着眼,鎖緊眉,來勢洶洶的模樣幾乎讓人膽寒。

徐安柏直往後退,辯解着,“隋木,我真的沒有推她!”

手腕忽然被他抓住,他力氣大了不止一個層次,用力一拽就将她拉得東倒西歪。

一直走至這一層過道的盡頭,樓梯間裏,隋木将她壓在牆壁,額頭緊緊貼上她的肩膀。

在徐安柏尖叫的前一秒,他說:“你就讓我靠一會兒,徐安柏,我不會把你怎麽樣!”

徐安柏死死咬着下唇,不動,身體卻無法控制的僵硬。

就一會兒。

她心裏默數。

隋木遵守諾言,只是維持着這樣的姿勢不變。

“我還沒想好怎樣接受這個孩子,就發現他已經離我而去了。”隋木說。

徐安柏卻無言以對。

目光盯着頭頂暗淡的白色頂燈,狹窄的通道,紅色的水栓,破碎的玻璃,踏出腳印的大理石地面。

密閉的空間讓她不适,時間過得很慢。

有人按動了把手。

“呲”,年久未用的鏽死聲。

門霍的打開。

徐安柏在餘光裏看到一身正裝,光彩照人的杜鹹熙。

隋木在之面前格外落魄下來。

他站直了身子,将埋在徐安柏肩裏的頭慢慢擡起,看到杜鹹熙的時候冷冷一笑。

杜鹹熙偏偏見不得這番挑釁,因而用陰冷的聲音說:“瞧你,喪家之犬。”

依舊笑着,雲淡風輕,可那抹駭人的視線卻讓人懷疑,是不是在下一秒,他即要置人于死地。

隋木兩手插`進口袋,歪着頭,還是那樣痞氣的态度,“我變成現在這樣,你一定在後頭出了不少力吧。”

杜鹹熙只是去牽了徐安柏的手,要拉她走出這個牢籠。

隋木卻按住他的手,說:“我可是聽說你在醫院遇見郗兮之前,目的地是住院部第十一樓的某間房間。”

徐安柏緊繃的神經突然被用力一彈,木楚山的病房正好是在十一樓!

隋木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倒要看看你的報應何時會來。”

隋木不是傻瓜,如果杜鹹熙對徐安柏是真的有一點點動心,那他必然要為她滿腔的疑惑煩惱。

他要将問題抛給杜鹹熙,而不是眼睜睜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得意模樣。

可他沒有想過,徐安柏是寧願将這疑惑爛死在肚子裏,也不會去問杜鹹熙。

好比郗兮和他的關系到底如何。

接電話的女人是誰。

他到底要對林玲怎麽樣……

若是她想問,這一晚上的時光都要耗盡。

還是守好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何必要給自己添堵。

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杜鹹熙問徐安柏,“你和隋木說話都說到那地方去了,我晚來一步是不是還要找個地方躺着,幸虧這兒是醫院,處處都有床。”

徐安柏說:“很可惜你來得太早,沒辦法讓你驗證這些了。”

态度很簡單,她一點也不想和他多啰嗦。

杜鹹熙卻用手去攬她的肩膀,細碎的頭發已經長至與肩齊平,他用食指纏繞,目光炯炯地望向她的眼。

“徐安柏,你脾氣見長嘛。”

徐安柏沖他揮一揮手裏的餐盒,“我把這個拿去給他們倆。”

繼而很自然地推開杜鹹熙的胳膊,別過這張略帶奇異嘲諷的臉,只留下一個匆匆而過的背影。

杜鹹熙在背後喊住她,“你就不想知道我和木楚山談了些什麽?”

徐安柏沒有停下腳步,“我連他的死活都不關心。”

杜鹹熙微微眯起眼,以食指擦了擦鼻尖,“或許是為了你呢。”

徐安柏這才腳步一頓,側過身子,以眼尾的餘光去睨他。

“無論經過是什麽,結局是一定的,他已經卷着所有的錢逃跑了。現在我被人威脅,遭過人綁架,在風口浪尖中掙紮,如果這就是你說的為了我的話,是該讓我說一句謝謝呢還是再見?”

杜鹹熙沒再多說什麽。

她嘆口氣,說:“你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出來。”

可杜鹹熙沒有等她。

他開車去接林玲。

按響門鈴的時候,她匆忙來開,穿着很普通的家居服。

杜鹹熙說:“穿件外套,帶你去兜風。”

林玲無比雀躍,收拾妥當,乖巧地跟在杜鹹熙身邊。

杜鹹熙于她可不再是那個敲響門時渾身髒兮兮的臭男人,穿西服打領帶,過着好像電視劇裏那樣光鮮亮麗的生活。

每一個支根末節都讓她感到新奇。

杜鹹熙有多大了,是做什麽的,住在這城市的哪一個角落,是不是有過女朋友,他和徐安柏的關系到底如何……越問,問題越多。

杜鹹熙不解答,只是含笑眯眼,将問題一一吃進卻不吐出來。

電梯前,林玲終于大膽挽上他的胳膊,他仍舊臉色不變,她便将之理解為可以。

誰知電梯門打開的一瞬,胡淨閣就站在裏頭。

他只看一眼對面二人的情況,便将一切都明了了。

電梯倏忽變得狹窄。

林玲隔在兩個男人中央,完全不知道此刻空氣裏傳遞着怎樣的電波。

到達一樓的時候,杜鹹熙方才開口,“這麽晚出去,總不會是看什麽人吧。”

胡淨閣也裝不下去陌生人,笑着道:“杜總,新公寓買在我這一樓,也不會只是為了和我來個偶遇吧。”

坐到車上林玲仍在詢問,“剛剛你們倆說的是什麽意思?”

杜鹹熙說:“只是給他提個醒,我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

“什麽秘密?”

杜鹹熙倒是故弄玄虛起來,“被人知道的秘密就算不上是秘密了。”

車一路開出很遠,終于在郊區的一家極有格調的會所前停下。

杜鹹熙說這兒的夜宵做得很好,要林玲進去随意點一些。

他自己借口要去洗手間離開了一會兒,卻是掐準了時間在這會所的VIP廳遇到了趙行長。

他仍舊是帶着那個高個子的女伴,遇見的時候微微一怔,随即用一種同道中人的笑容來迎杜鹹熙。

杜鹹熙卻要和他分清界限,雙手環在胸前,隔着一米長的距離,用一種極其慵懶的姿态望向他。

“到底胡淨閣願意分你多少股份,才能買動你去對付徐安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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