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可聽說,那張常侍的養子今年得了恩準,就要從太學裏入朝了!”
“就是‘生而知之’的那位?”
“可不?他倒是天縱英才,只可惜有那樣一位繼父……”
“噓……這話可別亂說。”
兩位士人打扮的匆匆結束了對話,相互告辭離去。全然沒注意身後對坐喝酒的二位喝茶人。
“看來,這世人皆知南弟要有一番大作為了。”說話的人身着青衣,唇上留須,一派風流公子的打扮。“先恭喜南弟了。”
“孟德兄長過譽,小弟尚且年幼,此番入朝也不過是憑着聖上賞識家父罷了。”一位同樣身着青衣,但并未束冠,而是将半長的頭發虛虛綁起來的少年,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
這種在幾年前突然出現在洛陽城的飲品,因為其的清透的香氣,和入口微苦而又回甘的滋味,立刻俘獲了世家大族的心,風靡洛陽城。
城內也開了大大小小的茶館,供人清議品茶之用。
與竹紙一樣,都是先被進獻給聖上,然後又在洛陽城中售賣。只是至今都不知道是何人在何地種植,制作。
“也不知這沖茶是何人所發明,如若得知,吾必以禮待之。”此時還沒入仕的曹操同樣抿了一口沖泡的茶水,深深感慨道。世人原本皆喝炒茶,就是将米、香料和茶葉同炒,然後同喝粥一般吃下。沒想到,沖泡茶葉也別有一番風味呢!
南星在對面笑而不語,深藏功與名。
在這十年裏,發生了不少事情。她先是讓護院教頭教了她一些拳腳功夫,又将別莊的結構改造了一下,重新規劃了馬路,公共浴室和衛生間,還挖了下水道。在張珪慢慢走入權力頂層的時候,她靠着“先知”的能力,成功讓其躲過殺機,穩坐釣魚臺。
趁着這個機會,南星向張珪要來了莊子。因為這麽多年南星‘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張珪很爽快的将地契、佃戶和奴仆的賣身契送給了南星。
時至今日,南星已經牢牢掌握着別莊的人事和物産,同時她還将自己親自培養的那些孩子暗中送進了張珪組建的情報網裏。如今,不用仿造的印章,她也能調動那個遍布全國的情報機構了。
“不知兄長可有什麽打算?總是閑着,也不是正經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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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曹操在去年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但因為執法嚴明得罪了權貴,好在有其父和張珪的求情,只是被明升暗降罷了。
曹操的父親曹嵩與張珪本就交往甚密,張珪出面保下曹操後,兩家的關系就更好了。于是曹嵩就提意讓兩個孩子也認識一下,以後在朝堂之上有個照應。
也就是在那時,南星和曹操相識了。
年輕的曹老板機智警敏、放蕩不羁,不修品行,不研究學業,不像當代的那些所謂高門子弟一樣循規蹈矩。與靈魂還是現代人的南星是一見如故,引為知己。
他還将南星引見給洛陽城內的官宦子弟,讓年僅15歲的南星算是加入了城裏的“二代”圈子。南星口才極好,善清議,每每對朝局都有讀到的見解,很快就和那些高門子弟成為朋友。
“南弟,遍不尋你。原來是與阿瞞在這裏躲懶!”
兩人正閑談時,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南星聽到熟悉的聲音,頭都沒擡就起身行禮。曹操也适時起身。
“拜見中郎将,小子有禮了。”
“公路兄長,近來可好?”相比南星,曹操就更顯随意。
袁術看上去很是滿意南星的态度,輕笑着點頭,算是回了禮。又轉頭看向曹操,“阿瞞最近清閑啊!”
“小小頓丘令,自然不如公路兄長事物繁忙。”曹操捋了捋胡須,爽朗的笑道。
三人聊了一陣,袁術終于道出來意。
“過些時日,吾那堂兄也要調來京都,可否請二位賢弟過府一聚?全當為他接風洗塵了。”
南星面色不變,淡笑着,“小子年幼,又不能多飲,恐會掃了大家的興。”現在的宴會那叫一個少兒不宜,南星可不想去辣眼睛。
可惜,袁術并不接受她的拒絕。
“你也舞象之年了,理當長長見識。”說罷,也不等南星說話就轉身離去,态度無比強勢。
“看來,不去是不行了。”南星苦笑着看向曹操,“好在孟德兄長也同去。”
“其實公路說的有理,你這般年紀正是玩樂的時候,不要整日都讀書,會讀傻的。偶爾參加一些這種聚會也無妨。”曹操輕笑着說,笑容裏帶着調侃,“若是有喜歡的,說不定還能春宵一度呢!”
“兄長可千萬不要再取笑小弟了。”南星晃晃手,裝作害羞的樣子偏過頭。張珪又對外稱她為養子,她又年幼,穿上男裝也就是面若好女的男童罷了,所以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的性別。
“不過,此次去為本初接風洗塵,也算件好事。”笑完後,曹操認真的說。
“本初?袁本初嗎?”南星愣了一下,反問道。本初是袁紹的字,他是袁術的庶弟。“可剛剛中郎将說是為其堂兄接風啊?”
“哦,因為本初被過繼到他伯父一房,所以他們對外以堂兄弟相稱。”曹操解釋道,“雖然本初是庶出,但為人正派,對誰都一視同仁,與其交好者衆矣。”言語間有些不滿袁術的作為。
南星點頭表示明白。袁術都那樣說了,除非她不想在洛陽城的“二代”裏混了,不然就算是鴻門宴都得去。
與曹操分別不久,南星就收到了來自荀爽的信。說是自己的晚輩來洛陽見世面,還希望南星暗中照看一二。黨锢令還未解除,此時士族來洛陽求學會被排擠,荀爽拜托自己學生也是情理之中。
南星恭敬的會了信,應下此事,傳人加速送往老師隐居的地方。心裏默默盤算着時間,現在通信不發達,老師寫信的時候他那後輩已然出發,現在應該是快到了。
南星傳令讓洛陽城郊的探子注意着,要是有從颍川方向來的士子就立刻報給她。
安排好這些事後,南星就安心的準備明日的宴席了。她想會會那袁本初,看着史書上的人一個一個的走入她的世界,她其實還挺興奮。
等到宴會那日,南星換好禮服乘車到了袁術府門口。不虧是四世三公的名門豪強,就連在洛陽的宅邸都比一般的将官要闊氣不少。
想了想自己帶來的玻璃制品,南星自覺禮物不算掉價,于是挂起禮節性的微笑,漫步到中庭。
南星來的不算晚,但也不是太早。此時中庭已經有不少士子和官員在游戲,閑談了。托南星在太學的名氣和她那個身居常侍之位的繼父的福,有不少人認識她,但也只是偷偷打量她沒有前來交談。
南星也沒打算和他們寒暄,而是環顧了一下,終于在人群聚集處發現了袁氏兄弟倆。袁術正講在興頭上,周圍不少人附和着,就連袁紹也頻頻點頭,看起來是為自己的嫡出弟弟馬首是瞻。
“見過中郎将,見過司隸校尉。”南星卡準時間,前去行禮。這家人可真有意思,家主攥着三公之位整日屍位素餐不說,還讓自己的子弟把持着京畿防衛和監察之職。
胃口這麽大,也不怕被撐死。
當然,這種吐槽想想就行,南星是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的。
“啊,堂兄。這位就是我提過的那位張常侍家的公子,南星。”袁術笑嘻嘻的将原本站在外圈的南星,拉進了他們說話的圈子。“他可從來都不參加宴會。這次,可是專程為你接風洗塵而來啊!”
周圍頓時響起不懷好意的輕笑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誰。
南星低頭行禮,掩蓋住自己異樣的神情。這種場合,沒必要強調她是宦官養子吧!更何況,眼前這位司隸校尉袁紹,可是以誅殺宦官聞名……
哦,她懂了。這是拿她當木/倉使啊!一個宦官養子專程來為一個司隸校尉接風洗塵,只能說兩人關系過密。前面說過,此時士族都比較注重名聲,要是和宦官交好那基本上是斷了自己在高門中的交際。
袁術這是要敗壞他庶兄的名聲啊!
想通這點,南星已經準備好接受袁本初氣急敗壞的否認和嘲諷了,哪曾想袁紹竟然親自将她扶起道,“公子大名某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一表人才啊!”
“都道太學南星年僅舞象就以飽讀詩書,還曾師從慈明先生。某早就神往已久,今日得見實乃吾之幸啊!”
“校尉謬贊了。”南星實在是無法接下着誇張的稱贊,只得幹巴巴的說了一句,然後低眉退到兄弟倆的身後。
不過經袁紹這麽一說,周圍人的目光确實友好了不少。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南星都挺感謝袁本初的,并且也認同了曹操對袁紹會做人的評價。
兩個兄弟正在前面友好的交談,南星已經打算再看不見曹孟德,她就溜了。反正在袁術心裏,自己的作用大概是已經利用完了,雖然不成功吧!
誰知道正當她獨自抿着米酒,找機會打算溜之大吉的時候,袁本初竟然走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要加冠取字了,想征集一下。要是有合适的,屆時會有大紅包奉上。
看到有小可愛說古代将就同姓不婚,因為解釋太長所以就在這備注一下啦!小可愛康康我。
古代同姓不婚事實上是指同氏族不婚,一是為後代考慮,二是一種宗法制男權思想的體現。但,對于宦官來講在結婚和過繼子嗣時,就更偏向本家的堂姐妹和孩子,或者不結婚只過繼親兄弟的孩子。理由同樣是為血統的傳承和宗族的延續。若本家無人可繼,才會選擇其他家庭。
從袁紹、袁術的高祖父袁安起,袁氏四世之中有五人官拜三公。父親袁逢,官拜司空。叔父袁隗,官拜司徒。伯父袁成,官拜左中郎将。
在血緣關系上,袁術和袁紹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袁術是袁紹的弟弟;在法律意義上,袁紹是袁術的堂哥,因為袁紹被過繼給了袁術的伯父司空袁成。在家庭關系上,袁術是嫡出,而袁紹是庶出。
袁術曾任虎贲中郎将,虎贲中郎将是漢朝官職,相當于現在的中央警備團團長,負責保衛國家最高領導人。
袁紹早年做過司隸校尉,司隸校尉是監督京師和京城周邊地方的秘密監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