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剛剛真是對不住了,吾代堂弟給公子賠個不是。”他說完竟然還鄭重的一行禮。南星吓了一跳,連忙側身不受這“大”禮。

“這可折煞小子了。”南星趕緊回禮,口稱不敢。只在心裏默默的懇求他趕緊離開,她可不想成為焦點。

但袁紹顯然就是為了讓大家注意到這邊,在南星行禮的時候立刻上前,動作誇張的扶起南星,大笑着說,“南公子的大名吾在濮陽便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傑。”

“吾那弟弟自幼便如此,還望南公子不要計較。”

先不論南星現在什麽心情,周圍暗暗關注這邊的人倒是對袁紹保有好感。與方才南星的想法相同,大多聽說過袁紹賢名的士人,即使從未于袁紹打過交道,此時都認同了那些對他的評價。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袁氏兄弟不和。可利用太學生羞辱自己的庶弟畢竟不是君子所為,那袁紹雖然是庶出但為人正直,心胸寬廣,君不見就連宦官養子他都以禮相待。他甚至代失禮的弟弟給人家賠禮!

在這無聲的交鋒中,袁紹略勝一籌。

南星可不想被卷進這嫡庶之争中,這個工具人她當了心裏也沒什麽情緒,現在心裏只想默默的祈求着,讓袁紹演完戲趕緊離開。

雖然世人都覺得袁紹是一個正直且寬宏大量的人,顯然要比自己嫡出的弟弟要好上不少。

不過南行有着上帝視角,她覺得袁紹這個人還是更虛僞一些。顯然袁術雖然驕傲自滿,但是畢竟真實。

相比起來南星更喜歡和袁術這樣的人打交道,利用你就是利用你,他也從來不解釋什麽。

更何況袁術袁紹兩兄弟本質上并沒有什麽區別,在南星看來都是想利用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看不起身為宦官養子的南星,南星自己也不打算攪和進去。作為一個有現代靈魂的人,她既然可以為擺脫張珪的控制和利用不懈努力了數年,自然不會讓自己再次陷入他人的掌控中。

她寧願一輩子都毫無作為,也希望得到心靈的自由。

兩人又在大家的注視下聊了一會,袁紹言語間有拉攏南星的意思,南星也沒有拒絕,只是和他打着太極。

可惜兩人聊得越多,袁紹就越震驚于南星獨到的見解和廣闊的眼界。很難想象,一個從未出過洛陽的15歲少年會像一個見慣風浪的老者一般沉穩冷靜,更重要的是這位“老者”還博學多識。

袁紹更堅定了要讓南星為自己所用的決心,左右只是一介宦官繼子,如果沒人扶持也翻不起什麽浪,也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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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個愚蠢的弟弟除了出身優秀外,什麽也比不上他,就連身邊有這樣一個人才都不會收攏。袁紹在心裏暗笑着,面上擺出了禮賢下士的态度。

于是,南星就面臨了重生到東漢以來的最讓她招架不住的贊美。用現代話說就是------彩虹屁。

然而南星并不感動,甚至有些尴尬。她習慣了在幕後出謀劃策,還從來沒有被人揪住一點小優點誇個不停,她就這樣直直的僵在袁紹面前,任憑他說出什麽來,都沒有一點反應。

好在旁人救了她一命,将正激動而真誠的“拉攏”南星的袁紹叫走。看着袁本初儀态端方離開的背影,南星着實松了口氣。

這人簡直比張珪和袁術還難應付。

剛剛還不見人影的曹操此時走了過來,習慣性的捋一捋胡須,對南星說,“本初兄可真是位正人君子,雖為庶出但寬厚而得衆心,為世家所贊。”

“孟德兄長所言甚是。”南星已經笑得僵硬,無奈的應付着曹操。

“看來,南弟對本初有自己的看法?”

南星搖搖頭,調整了一下表情,淡笑着說,“賓客所歸,加以傾心折節,其餘者必然争赴其庭,士無貴賤,與之抗禮。”說罷深深的看了眼正與自己黨羽談些什麽的袁術,和游走在賓客之間的袁紹。“袁氏兄弟還不知會有何發展。”

曹操順着南星的目光看過去,然後朗聲笑了起來,“賢弟所言甚是,甚是呀!”

他看人也不錯,能看的出來袁紹的勢頭要比袁術更強。但袁紹好廣交士子,可從來沒有給予他們實現價值的差事,現下還好,可長此以往是要出事的。

南星沒有把話說全,曹操已經心靈神會。

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了,袁府的仆役逐漸的開始掌燈。袁家是一方豪強,就連昂貴的油燈都不吝惜的點滿整個院落。

南星正好站在一盞石燈架旁,就在她偏頭看向曹操的時候,身後添燈油的仆役輕輕碰了一下南星的腰帶。南星感覺到了,她面色如常的與曹操笑談着《春秋》中的一篇,背在身後的手卻緩緩地張開。

幾乎是一瞬加,南星就感受到了一團紙被塞進了手中。身後添燈的仆役也在點上燈後,很快躬身離開。

“孟德兄長,小弟……”南星拍拍下裳,羞澀又尴尬的笑了笑。

曹操立刻了然的笑笑,很有風度的轉身離開去找同僚了。人有三急,他自然不會在別人尴尬的時候還攔在前面。

南星見曹操已經離開,也轉身向更衣處走去。在拒絕了仆人服侍後,南星獨自一人坐在更衣間裏打開了隐于衣袖下攥緊的手。

小小的紙團被她慢慢攤開,上面簡潔用拼音寫着“北,董起。荀,至。”

這是兩句話,南星聯想了一下自己下達的命令,立刻就理解了上面說的是什麽。

她一直讓人留心董卓的動向,一有消息就立即報給自己。現在有消息傳過來,顯然是董卓的勢力越來越大,已經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第二句,便是說荀爽的那位子侄到洛陽了。

南星用身旁的蠟燭順手将紙團點燃,看着它化為灰燼後才淡定的更衣,整理儀容。

在踏出更衣室時,南星還溫和的對跪在室外的侍女微微一笑,引的侍女們偷偷羞紅了臉。現在人們雖然欣賞孔武有力的男子,但也喜歡長相俊秀柔美的男子。所以當南星的面目長得越來越柔和的時候,竟然沒有人認為懷疑她的性別,反而覺得張常侍有一個面若好女的公子。

等到南星回到宴席場地的時候,酒宴已經行将結束。有些貪杯的客人此時已經東倒西歪的倚在侍妾的懷裏,沒醉的也沉迷美色,有的半倚半摟的和姬妾向客房走去,甚至有些不講究的直接就在露天的院子裏辦事了。

南星抽了抽嘴角,偏過頭去不看院子裏靡亂的景象。

“我果然不适合這種場合。”南星估摸着現在已經沒人會注意到自己,于是腳步輕移,準備離開。

沿着院子裏的小路找到自己的馬車,南星示意車夫回家。

趁着宵禁還沒開始,南星坐在馬車裏看着早就準備好的北方形勢報告。離亂世已經不到9年,邊境很是不安穩,去年幽州和并州還與鮮卑開戰。也就在去年的那個時候,胡漢混血的董卓走向了權力的巅峰。

而在今年,董卓已經是個手握重兵的将領了。南星預計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上書朝廷請功封刺史了。她也想過要不要先行将董卓自殺,畢竟後來的火燒洛陽實在是太過慘烈。

好在,她已經不是孩子了。這個瘋狂地想法終究只是想法罷了。先不說漢朝的滅亡并不是董卓一人的“功勞”,就算是,南星現在殺了他在歷史的洪流面前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不殺他,我還能‘預知’一下未來嘛!”她看着報告自嘲道。現在,她也只能看着歷史在眼前上演,無能為力。

伸腿用腳踢了踢車門,車夫直視前方的低聲道,“少主。”

“讓探子們扮成商戶在涼州、并州間行走,換些胡貨,把董卓盯緊了。”

“明白。”

換胡貨當然是順帶的,盯董卓才是正事。南星其實從幾年前就派商隊到邊境線上換些新奇的玩意,為情報網的鋪展開路。現在,她的人已經和鮮卑和羌人有了一定的交情,向得到些消息還是很容易的。

就連發現董卓,都是羌人告訴她的“商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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