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遠處有同窗尋找隐沒在人群中的南星,正想說話的她見到後也只能歉意的向少年笑笑,告辭後向講經臺走去。

本次清議的題目南星是不知道的,不過她估摸那些眼紅的人會難為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只是沒想到,題目會如此刁鑽。

祖宗守天下,則百年無變,已至太平,何解?

“這讓人怎麽答?”難道說馬上就不太平了?

身後還有一些纨绔子弟等着看她笑話,“怎麽,南公子詞窮了?要不要我們這些同窗幫幫你啊?”

“如此這般,星就多謝諸位了。”南星揚起笑容,一振衣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身後的纨绔子弟們僵了一下,他們只是嘴上說說罷了。這樣的題目他們根本就不會啊,往常南星都是好脾氣的笑笑并不理會,今天這是怎麽了?

好在南星也不打算讓他們上去出醜,沒有看他們尴尬成豬肝的臉色就轉身走向講壇。

端坐在講壇之上,南星清了清嗓子,開始她第一次的公開演講。

“學生蒙先生問及本朝所以享國百年,天下無事之故。學生以淺陋學識,誤承先生提問,迫于日晷,不敢久留,語如不及,請諸位見諒。”

南星悠悠地轉了轉手中的團扇,用自己的習慣地方式開場。

“伏惟高祖躬上智獨見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僞,指揮付托必盡其材,變置施設必當其務。所以能駕馭将帥,訓齊士卒。高帝等皆除苛賦,止虐刑,廢強橫之藩鎮,誅貪殘之官吏,躬以簡儉為天下先。其于出政發令之間,一以體恤民衆為事。此所以百年平穩,海內臣服也。”

南星用委婉的語氣誇贊漢朝先前的所以皇帝的政績,然後停頓了一下,眼睛觀察着臺下傾聽者的反應。

“這南公子果然有才學,只是……”荀彧聽着南星的講演,微微搖頭好像不太贊同她只贊美的話,只是他是君子,不會把話說的那麽重。

郭嘉倒是肯定的說,“阿彧此言差矣,這南公子應該還有未盡之言。”

荀攸木楞的看着臺上的南星,沒有參與身旁兩個人的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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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底下人同郭嘉荀彧一樣讨論的時候,南星有開口道,“聖上,先帝仰畏天,俯畏人,寬仁恭儉,終始如一……”

南星繼續自己的彩虹屁,她知道底下的“憤青”們其實在期待她說一些批判的話,但是她一心水時間,并不打算在這種公開場合批評時弊。現在雖然不像後來晉朝對言論管理那麽嚴格,可南星還不想在自己無權無勢的時候,落人口舌。

不過,有人不打算放過她。

“公子如此見解,也不過虛詞耳。”臺下突然傳來反對的聲音。

南星正吹在興頭上,突然聽到有人打斷,目光自然而然的向聲音的來源看去。這不是剛剛那個擅揣摩人心的少年嗎?這是剛剛沒聊夠,要在臺上和她繼續啊!

原來是郭嘉見她不打算分析時弊,于是按耐不住,這才高聲打斷。畢竟是少年心性,還沒有學會忍耐呢!

“不知這位公子何出此言?”南星又搖了搖團扇,詢問道。

“世人皆知,世間并無完人。故吾等才修行在世,鍛體修身,以求心性大成。”郭嘉挑了挑眉毛,繼續道,“如公子這般,高祖,□□等等皆完人,豈不早已随赤松子游矣?”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皇帝都去修仙了,誰管理國家啊!可在現在人的意識裏,不會犯錯的就是聖人,聖人幾乎是和仙人劃等號的。

這樣一來,就顯得南星前面那些誇贊有些誇張。果不其然,在郭嘉說完後,底下原本挺贊同南星的人群也騷動起來。

南星深吸一口氣,臉色都沒變的感謝了少年一句,“真是謝謝公子了,星正要講。”

不再理會那個找事的少年,南星繼續高聲道,“吾竊惟念博士問及此,天下之福,而學生遂無一言之獻,非太學生所以學習之義,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陳。”

“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不外乎……”

南星将自己所能了解到的漢末矛盾削削減減的簡述了一下,然後……

“高門士族不顧天下聖上之權威,天下百姓之福祉,橫行鄉裏。”反正她的出身已經代表了她不可能與貴族和高門交好,倒不如直接不要給自己後路,省的以後又在寒門和高門中搖擺不定。

“非也,高門貴族下可安黎民百姓,上可輔佐君上,何來不敬不恭?”

“然!然也!”

“彩!”

底下果然反應激烈,不過來印書的大部分都是寒門士子,所以場面還沒到失控的地步。

“諸位心中可有家國天下?”南星既然把話說出來了,那就不會後悔,她沒有理底下的騷亂,厲聲道。

“如若沒有,那就當星什麽也沒說!”她停頓了一下,等到底下安靜下來,才繼續說,“如果有!就不應該支持那些躺在家譜上酣睡之人!”

“高門貴族受封土地而不事生産,搶占百姓,坐擁萬頃良田而不交稅。國家需要稅收維持軍事、民生之運轉!無稅,便積貧積弱。藏富于民可強國,納錢于高門貴族則弱國!”

國家需要錢去改善公共環境,訓練軍隊維護國家安全,一個國家做什麽都需要錢。錢是收稅來的,可那些所謂的“鐘鳴鼎食”之家大肆買賣土地,将普通的農民收為自己的佃農,從此就不再上稅。

國家的稅收減少,甚至被那些高門貴族控制,再加上皇帝的昏聩無能,漢末的矛盾就在這樣的溫床上慢慢發酵,直至爆發。

南星在臺上揮舞着團扇,用語言帶動底下寒門士子的情緒。高門把控朝堂,幾乎阻斷了他們的上升通道,這是這樣的問題從來沒有人說過,所以大家都将情緒埋在心裏。

現在,南星說出來了,自然很容易感染他們。人群中甚至有高門之後被她說的自慚形愧,掩面離去。

好好的清議講壇,被南星這樣一番講演,變成了她的個人秀。今後,南星為民為國的賢名大概會流傳不少時日吧!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白天還慷慨激昂地人,現在正懊惱的趴在案幾上,沖唐管家忏悔。

“主确實沖動了。”唐管家撥弄了一下南星送給他的算盤說,這是他最近幾年養成的習慣,“需要引導風向嗎?”

一般不利于他們的流言,南星都會下令讓探子們引導輿論。

“不了,本來也沒打算于那些高門交好。”南星此時已經緩過來了,“那個麻煩的孩子,誰家的?”

那般聰慧又找她事,也難怪她會懷疑這是哪個高門的士子。

“是和荀氏的子弟一起來的洛陽,但應該不是荀氏。”南星的問題不好回答,不過因為暗中保護荀彧荀攸的緣故,唐管家手裏還是有郭嘉的來歷的。“需要傳信去颍川,查查嗎?”

南星聽到他與荀家人一起的時候,就大致在心裏列了幾個人名。既然沒有威脅,就不用浪費資源了。于是她搖搖頭,拒絕了唐管家的建議。

“真想再見一見那位南公子啊!”郭奉孝在和荀彧回荀府的車上,感興趣的說。本來是來洛陽開眼界,沒想到還遇上了有趣的人。

荀攸沒有與他們一起回府,他雖然輩分較低,但年齡不小了,此次來洛陽是代表家族來朝堂謀個職位的,自然不能與他倆一起行動。

“若是不嫌麻煩,我們可以送上拜匣,擇日登門拜訪。”荀彧慢慢品了一口茶,悠悠地說。來到洛陽之後,他就喜歡上了這種飲品,現在已經在心裏計劃着回颍川給父兄帶一些了。

“阿彧與那南公子相熟嗎?還是說,荀氏和張常侍又交際?”郭嘉一聽這話,頓時聞道了八卦的味道,追問着。

“奉孝……”荀彧放下茶盞,無奈的笑了笑,“吾叔父曾教導過那南公子,算是一些私人交情吧!我也沒見過他。”

“哦。”一聽沒有什麽隐情,郭嘉頓時失去了興趣。“那我們就擇日拜訪吧!還有些話想與他交流呢!”

南星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被未來的大佬盯上了,她正巡視着自己的莊園。

“主,日安。”

“日安。”

南星穿過被粉刷的潔白的圍牆,一路走進紡織車間。出示自己的名牌,登記後,南星與護衛打過招呼後,才進到作業廠內。

在棉花試種成功後,南星就計劃着把紡織機做出來。奈何現代人誰會彈棉花,紡紗織布啊!她是連機器都沒有見過的,只能自己摸索。

好在以前上學的時候,科技史講過“珍妮紡織機”的結構和飛梭,她磕磕絆絆地畫了個雛形出來。然後找熟練的紡織婦女和木匠來,按照漢代的習慣将紡織機改造後,才算可以使用了。

再命令農業部門的管事和種植主管在來年規劃的時候,将棉花列入計劃表裏,适當削減麻的種植後,南星就開始從佃戶家庭裏挑選适齡的女孩學習多線軸紡織機的使用。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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